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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节

      锦荣瞥了他一眼,气定神闲道,“我的确不善骑术。”
    她可不觉得这位四皇子是有多好心,只是她身上也没什么价值能让人看得上眼。
    锦荣开门见山道,“不知四皇子有何指教?”
    四皇子微微一愣,显然发觉这位方公子与传闻中纨绔庸碌不同,难道之前都是他做出来的假象,他绝想不到,是因为锦荣已经得到了她想知道的真相,也就不需要再演戏下去了。
    四皇子心思百转,试探道,“指教不敢,只是我也曾仰慕前安国公风华事迹。”
    他又是一叹,“见方公子如今境况,我也心生不忍,若非方将军去世,方公子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锦荣眼眸微闪,“四皇子想如何帮忙?”
    四皇子唇角微勾,心中已有了成算。
    前安国公遗孤,用的好未必不是一枚极佳的棋子。
    有四皇子在身侧,锦荣倒是轻易出了猎场。
    四皇子欲与她细细商议,为她谋夺国公世子之位,自然不可能在皇家猎场,耳目众多,他的人也照应不来。
    锦荣随意打量了一下,看似温润实则心思深沉的四皇子,也明了他知道的不多,四皇子不知从哪知道了,前安国公方恩之死不是自尽,但他没有怀疑到宁景帝身上,而单纯以为是方晟为了国公之位害死兄长。
    想着利用方锦荣的仇恨,将安国公府培养成他的势力。
    这位四皇子的野心也一点都不小,只是因为母族势力低微,而更擅长于扮猪吃老虎罢了。比如这家京城第一的茶楼背后的主人就是他,锦荣也要重新估量一下这位四皇子的真正实力了。
    有些事情,或许要借他的手帮个忙。
    和四皇子虚与委蛇了一阵后,谈得四皇子心情极佳,锦荣却是半句话也没记心上,反正都是假的。
    谈妥事宜后,未免落入他的其他兄弟耳目中,四皇子并不和方锦荣一处,而是借着后门走了。锦荣在茶楼听着小曲,又喝了几杯茶,终于等到了安国公府的人来找他,是方晟的侍卫。
    “大少爷。”侍卫拱手不失恭敬地行礼道。“国公爷说让你回府,不要在外面玩的太久。”
    锦荣随意道,“叔父他们呢?”
    侍卫回道,“国公和世子爷还在猎场,等春猎结束再回。”
    锦荣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道,“知道了,走吧。”
    待在茶楼门前又重新骑上马,又望见京城城门,锦荣忽地一笑,拉紧缰绳,一手马鞭抽在马背上,骏马马昂首嘶鸣一声,马蹄扬起踏尘而去,奔往城门处。
    那些侍卫也被大少爷突如其来的纵马也惊到了,立刻上马追了过去。
    此时的锦荣,即便是在街市纵马,也未损及半点两边的商贩铺子房屋。连身后追着的侍卫,都惊讶万分,什么时候,大少爷的骑术这么好了,而他们显然还不如大少爷,一个不小心弄得人仰马翻。
    然而锦荣的马却在临近城门处停了下来,而她也依旧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做出刚才举动的人不是她。
    “大、大少爷。”好不容易追上来的侍卫脸色已变得煞白,结结巴巴道,“大少爷想出京城,还需和国公爷说一声。”
    “哦。”锦荣轻笑了一声,不就是不得出京城吗?
    侍卫还以为性子乖戾的大少爷会因为他的阻拦而发横闹脾气,不想只是轻飘飘的一句,“那回去吧。”
    锦荣又跨马而下,身手利落又潇洒,随手就把缰绳扔给了较近的侍卫。
    “我要坐马车。”
    侍卫们闻言更是庆幸,再来刚才那一场纵马,他们恐怕要吓得小命都没了。
    见他们这些怂样,锦荣心中轻笑,等她真想离开了,谁也拦不住。
    马车也是备好的,锦荣也直接上了车驾,回去路上掀起帘子,看见被安国公府侍卫追赶时惊扰掀翻的摊铺。又叫停了下来,锦荣淡淡道,“把你们身上的银子全给了。”
    “大少爷,这……”
    锦荣眉眼轻佻,冷笑了一声,“这些可不是我弄得。”
    侍卫们既无理,也不敢违背大少爷的话,都掏了银子赔给那些市井小贩了。
    之后算是顺利又平安地回到了国公府。
    一回来,太太宋氏和老夫人都迎了上来,显然讶异于春猎尚未结束,锦荣就回来了。
    老夫人不禁一皱眉,拄着的手杖在地上敲了敲,“锦荣,你可是冒犯了贵人?”
    宋氏立刻缓和气氛,温言笑道,“老夫人,锦荣这么乖巧,怎么会呢?兴许是其他事。”
    老夫人也觉得自己那话过于严厉了些,有些讪讪,却又担心她的小儿子和小孙子,他们可都在猎场,万一锦荣做错了什么,连累到他们怎么办?
    宋氏语气温和又带笑道,“锦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锦荣莞尔,“也没什么,就是陛下和我提了封爵的事。”
    说完,也不待看宋氏和老夫人的神色,径直就往自己院子走了。
    老夫人有些没回过神来,愣愣道,“陛下怎么突然这样说?”
    宋氏神色只冷了一瞬,立刻又恢复了温柔带笑的样子,“老夫人,这是好事才对。”
    “好事好事。”这话说得老夫人都神思不属的。
    而宋氏的笑容也不见半点勉强,似乎是真的在为侄儿高兴。
    只是她心里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直到晚上,锦荣也没用饭,宋氏命人送来的饭菜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搁了许久,都冷了。
    下人回禀太太,宋氏也只是摆了摆手,温婉含笑,让厨房的人时时备好热食,若是大少爷饿了就送过去。
    连下人都不禁感叹太太贤良淑德,不过是个侄子也如此费心照顾,同时也觉得大少爷乖戾不已无事生非。
    文墨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坐的都快睡着了,忽然门被推开了,是大少爷方锦荣。
    不等文墨说话,锦荣便冷冷道,“出去。”
    文墨见过大少爷嬉笑怒骂,乖戾暴躁的样子,也见过他脾气温和,平易善良的,唯独没见过此刻,如凝结了冰霜般,冷厉无比。
    不只是文墨,院子里伺候方锦荣的其他下人侍女,也被吓着了。
    “怎么,我的话,你们也不听了。”锦荣眼眸微扫,“所有人都出去。”
    下人们却感觉到了比国公爷还要重的威势,更不敢多说话,都退出了院子外。
    锦荣回到房里,打开了窗台上的鸟笼,放走了里面的鸟儿,待看不见了之后,她轻笑了一声,吹了吹手中的火折子,待燃起火星后,又扔到了帘帐上。
    瞬间火舌舔过丝绸,爬过幔帐立柱,蔓延四周,将屋内渐渐化为一片火海。
    院子外面的人,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冲进来,看着已经火光四起的屋子,“大少爷,大少爷。”
    文墨整个人都懵了。
    下人们想要推开门,却发现房门在里面就已经锁上了。而这火,仿佛有了魔性般,怎么也扑不灭,而且越烧越烈,到最后,都无法靠近。
    深夜里,安国公府冲天的火光不仅烧过了大半的府邸,也照亮了整个京城。
    第218章 前国公世子
    “怎么会变成这样?”
    听闻消息从猎场快马赶回来的安国公方晟,望着焦黑一片,烧了几乎半夜只剩下废墟瓦砾,眼里有的不是痛失侄儿的悲伤,而是难以面对后果的惊惶。
    可谁又能想到呢,明明白日里还是好端端的,可是锦荣他发现了什么?
    宋玉秀稳定下心神,“老夫人哀痛过度,我与夫君侍病床前。”
    方晟闻言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对,你说的对,我去请太医。”
    安国公方晟守成足矣,但临危反应还不如宋氏一介妇人。
    此时只能用国公老夫人病重压下此事,可是安国公府的火这么大,几乎照亮了整个京城,而这事也根本不是打杀了几个下人就能瞒的住的,只能尽力降低带来的影响。
    连宋玉秀也无法想象,国公府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她夫君和她儿子的前途,是否会不复存焉。
    以前,她从来就没有担心过方锦荣,就凭他的身份,也不可能有什么作为,但她没想到,方锦荣会以一个最决绝的方式,毁掉了一切。
    她小看了这个侄儿,也许他根本不是纨绔庸碌,而是真正的聪明人。
    可是聪明人又为什么要这样做,赔上一条性命拖他们下水……
    方世玥追随父亲而来,见到这幅场景,也是茫然无比,听下人说,堂兄是关上房门自焚的。
    父亲和母亲的态度又是这般奇怪,半点悲伤也无,包括平日疼爱堂兄胜过他的母亲,居然一句也没过问堂兄的尸身。
    哪怕是葬身火海,至少也该收敛骸骨吧。
    方世玥一时间混混沌沌,都分不清以往所见是真是假了。
    前安国公世子自焚的事一夕之间传遍了京城,也令所有人的目光都关注到了安国公府上。
    方晟夫妇都知道,但对外却只能宣称侄儿不幸丧生火海,因为这是陛下的意思。
    宁景帝对此事也是震怒不已,在早朝时,就已有不知多少封折子飞往宁景帝的桌前,全是弹劾安国公及其夫人的,一时间,曾经经营极好的名声瞬间扫地,连交好的高门人家都纷纷避如蛇蝎。
    若是安国公夫妇真是良善人,会逼得亲侄儿自焚吗?
    连宁景帝在初闻此消息时,也不禁怀疑是不是方晟和宋氏因为他要给方锦荣封爵一事,而狠下杀手。
    但当他的暗卫数次搜寻过废墟,不见方锦荣的尸首后,他心中便已了然,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
    只是不知道,方锦荣背后之人是谁?
    不然方锦荣区区一黄口小儿,如何能触碰到这些真相,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死遁离开安国公府,不知所踪。
    然而烂摊子总是要他们收拾的。
    既然方锦荣或许已经知道了些许真相,就更不能让他以前国公遗孤的身份活着了,哪怕是火海失踪,也会引人注意,所以宁景帝暗中命方晟夫妇对外宣布,侄儿方锦荣已经死了。
    如何来解释一切,而这个锅也只能让安国公府背了。
    方锦荣之死一事,能骗过外面的人,却骗不过方世玥,他不明白为何明明没有找到堂兄的尸体,还要这样说。还有,堂兄为何失踪,又去了哪里?
    如今,哪怕在外也遭人唾弃,说他父母为谋夺国公府逼死兄长遗孤,简直荒谬,继任国公之位乃是圣上旨意,何来谋夺一说。而且这些年来,父母待堂兄也是甚好,哪怕他再纨绔不堪,也任之顺之。
    在一次好友轻蔑的话语中,“我等才不与无情无义狠毒之人为伍。 ”方世玥也忍不住落荒而逃。
    原来,父母往日的那些娇纵不过是为了养废堂兄。
    不愿面对这个所谓真相的方世玥找到了宋氏,忍不住寻求答案,“母亲,为何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