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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她如今日常作息几已成例, 虽一连完了联考同数会两件大事, 也不曾有一口气泄掉之虞。仍旧每日卯起子歇, 饮食务求清淡简便, 衣裳务求便于读写,不要紧的玩笑事概不参与, 惹得回复故态的柳彦姝直说她“读书读得跟出了家一样”。
    董九枢说的不错, 这米契市场入冬之后不见低迷,反活跃起来。这一年的粮产如何已成定局, 来年如何又尚未见眉目,这本该最是安稳的时候,却因年下要腾挪资金的商家多,另起了一重不关米粮更多因人心的起伏跌宕。
    买卖的机会忽然多了起来, 傅清溪如今自饭铺来的分红,都没进过越府就都送到董九枢那里了。董家如今同兰家合作,声势渐长,连着在天一庄的信用都高了许多。如此一来,一样的本钱,能买卖的米契数却增加了。傅清溪晓得,这风险也同样增加的,可经不起太大的错判。因此在这上头也越发精研投入, 只是偶尔想起老先生的话, 便拿来警醒自己,勿要被钱财来去迷了眼睛,得看清滚滚银钱下的大势人心, 才是根本所在。
    她埋首数堆不知窗外风雨,府里其他人却都被两件事牵着心念。
    头一件自然是联考的成绩,如今不时有传言四散,有说已经批阅完了只等玉书台汇总的,有说地方上哪里出了乱子了这回恐怕做不得数的,究竟如何却没有个可信的说法。
    另一件就是来年二月初的春考,这回越家越栐谦、越栐贤同越栐信都要下场考试的,另外俞家、鲁家、金家等姻亲世交家中也有不少子弟参考。本是一门心思备考的,偏偏跟前又有一个联考拦着。这联考的成绩还关乎春考的加分,真是一环扣一环,叫人难以放下。
    或者上头也考虑到了春考生员们的心情,将进腊月,联考的结果总算公布了出来。
    因这回联考几家商议了都是按书院上报的,是以她们姐妹们的成绩就都一总寄到了书院里。
    越萦不负众望,无论通考还是专科的课都考得不错,教习们都十分看好她,只能再好好用功一年,后年应试当有不错的成绩。
    越芃通考还好,专科就略差一些了,恐怕有些内容需得集中补一补才好。
    越芝越苓虽报在了书院里,如今连课都不怎么上了,本也没人指望,成绩不好也是意料之中的。
    柳彦姝这回没了现成的卷宗可复习,那一堆书虽尽量看了,到底一时嚼不烂,因此比越芃还差一些。
    最出人意料的是傅清溪同越苭。傅清溪通考只算中上,按着她要后年参考来说也还算不错了,可她数术专科却考得极好,因此两相一加,竟叫她排进了数术科的前一成名次,虽是最后一档的加分级别,也很了不得了。
    肖教习二话不说,请了书院的教习们往伍芳楼乐了一天,完了还给傅清溪买了一大堆今年新出的数术典籍,直赞她给自己涨脸了。这时候大家才看出来,这肖教习还是个极有家底的。
    又说越苭,年初得了千金宴魁首,入夏又去天香书院呆了快俩月,回来之后还独自去了一趟兰家办的文会。真是样样出挑,好不风光。哪知道这回联考竟考得同越芝越苓差不多。那两个是连课都爱上不上的了,她这可是比着自家哥哥姐姐教养的,如今这结果,可叫人怎么说呢?!
    得了成绩,起初她还不信,闹着说卷子叫人换错了。后来众人一起对了一回通考的题目,光只这一科,她就错了大半,这才无话可说了。气急之下竟病倒了,幸好今年大房没有人要考春考,要不然大太太可真忙不过来了。
    亲戚世交家里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老太太同老太爷都大大夸赞了傅清溪一通,老太太去俞家赴宴,还带了傅清溪去,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只傅清溪性子木讷,便是到了那样场合,也只会守着规矩行礼答对,只好教人说一句“到底学数术的,就是沉稳。”
    越栐谦越栐贤和越栐信三兄弟的联考成绩是从各自书院下来的,三人都平平,不过他们都有加恩令在身,今年又是头一回联考,到底影响多大还说不明白。再说这三个人,说句实在话,本来也不能同越栐仁相比,只当是去凑个热闹吧。
    这联考成绩一下来,关于联考的试题分析也随之兴盛,女学里也连着几日反复说这些东西。
    傅清溪一头看着忽然暗流涌动的米契市场,一边应付着忽然精神大振的数术教习,一时忙得不可开交。
    向来万事淡然循规蹈矩的肖教习忽然激动起来,不止给傅清溪买了一堆书,还把傅清溪带出去见了几个极厉害的数术老先生。只说自己带了个好学生,但自己资历不足,怕耽误了她,特带去跟各位大师请教。几人见傅清溪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又是个女学出身的,数术也非家学渊源,能有这样成绩确实不易。或多或少都有指点,还有留了自己的书院地脚的,让往后有疑问直写信请教即可。
    傅清溪受宠若惊,几回跟肖教习说受不起如此,肖教习安慰她道:“我性子比较懒,可我不能因着自己懒就耽误了你啊。幸好我虽本事不济,好歹还认识些人。只当我尽尽当先生的职责吧。”
    傅清溪是个木性子,相处久了,肖教习倒挺喜欢她:“我不擅长同人相处,所以才来这里教少少几个学生。你这么木木的挺好,你要太灵巧了我还不晓得怎么应付你呢。”
    这么一来二去混熟了,才知道这肖教习也是大家出身。因家学渊源学了数术一路,只是资质普通,又不耐烦应付人,从韵纶书院毕业后便当起了数术教习。觉着还是读书的孩子们心底单纯,好相处些。
    傅清溪再要推拒时,她便道:“你就给我好好读书,到时候若是能考进了五大书院,哎呀!可真是替先生我出了一口恶气了!当年我考了两回都没摸着他们的边呢,如今我的学生大摇大摆考进去了……真是!太解气了!你好好读书就不算辜负我了。银钱这种都不叫个事儿,十万两也买不来一个五大书院的名额不是?一百万两页不能替我挣回当年的面子啊!”
    傅清溪没遇着过肖教习这样的人物,只好听她的,尽量把她给买的书挑着能看的需要看的看了,把她给找来的卷子题集都好好做了,跟着她去见那些大先生时也不卑不亢尽力对答。如此一来,倒叫教习越发喜欢她了。
    这日从外头回来,肖教习乘了车先送她回越府,临别前道:“千金宴的投文也快开始了,你记得准备一个。咱们数术的投文可不多见的,也不在名次不名次,能静下心来有条理的写个东西,这事儿本身就不错。”
    傅清溪前两日正想这事儿,便赶紧答应了,说会好好准备的。肖教习只觉着自家的学生真是又聪明又听话又讨人喜欢,实在没有更好的了,又嘱咐傅清溪几句,才满面笑容地回自己家去了。
    柳彦姝见傅清溪回来,身后丫头又抱了两手的东西,便笑道:“你可真是好了,碰着这样的先生,也不晓得府里付她的束脩够不够带你逛一回街的。”
    两人进了屋子,傅清溪笑道:“我也没办法,同她说了几次,都叫她劝回来了。”
    柳彦姝看杏儿同桃儿把傅清溪带回来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整理好,都是些文房书本。只那些书一看就都是精刻的,还有绫面的几本想必价格不菲。笔的花样更多了,数术同理术的笔样子多,这些笔杆雕花鎏金的哪根都得几两起账。
    忍不住摇头道:“啧啧,这一趟得顶半年月钱了,这肖教习真是大手笔。我若是你啊,往后就什么数会都去,但凡能得个名次的,不晓得又能换来多少实惠呢!”
    傅清溪苦笑道:“我是为了读书考学呢,哪里是哄人玩意来的?”
    柳彦姝又细看一回那些东西,摇头道:“唉,这说出去谁能相信是教习带学生上街,就是亲娘带亲闺女也没这样的。”
    傅清溪不由得想起方才那文房铺子里掌柜的和伙计们的神色,若不是她两个长得实在不像,说不定还真当是哪家太太带自家读书的姑娘出来买东西呢。摇头笑道:“我也觉着这教习更像哪个亲戚长辈的意思。如今倒不给我讲题不催我看书,整日带着见这个见那个,话里话外都是‘你要好好读书,不可辜负了长辈期望’的意思。”
    柳彦姝想起那样子,还真是如此,两人对着笑起来。
    她这里的事,府里其他人自然也都看到了。嬷嬷们回给老太太,老太太叹道:“这都是人的运,先生请来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非傅丫头这般争气,先生也不至于如此。如今想想,她一个年轻教习,若能教出一个出众的学生来,这功绩光彩能说一辈子了。能不疼她?那丫头平日闷不做声的,端得用心肯吃苦,连我看着都可人疼,何况她亲手带她的先生。这都是她的运气也是福气!”
    碧梧院里也说这事儿,大太太道:“这位先生的行事还真是……与众不同得很了。”
    越萦道:“说还带着傅妹妹去见了许多有名的数术先生,请人指点自己学生,真是……”
    越苭刚缓过来,脸色还有些发白,她如今顶烦人提这样事情,便道:“一回考试能作什么数?从前看她还算老实,如今可露出本性来了,各处招摇过市、洋洋得意……”后面还有什么话,却是碍着大太太在,不敢随便说出口了。
    大太太听她这话就觉心中火起,可看她这样子,又有些心疼,遂叹道:“先都顾好了自己的事儿吧!”
    一时外头有事来报,大太太便先去了。
    这里越苭也不耐烦对着越萦,正欲走时,却听越萦道:“傅妹妹从前那样子,忽然就这般厉害了,不晓得……有什么读书向学的诀窍,却是……不肯告诉我们呢……”
    第107章 诀窍
    越苭听越萦又说傅清溪, 正有两分不耐, 听到她后来的话, 便又坐了下来。想了想道:“也是啊, 一直木木呆呆的,什么也不出众, 怎么忽然就这么厉害了。”
    越萦见她坐下来了, 笑了笑,又道:“何止呢。你记不记得我之前给她寻了张外头书院附学的卷子了?那卷子不晓得她能不能看懂一半, 更别说做了。这才多少日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还有,你看看她看着不声不响的,可结交的那些人。俞正楠, 进了昆仑书院了,董九枢,看看如今董家什么声势,谢翼,现在在天巧苑里……这样的人物,她拿什么东西同人结交?还有如今的教习。就算自己学生出息了做先生的有面子,能到这样地步?傅妹妹……深不可测啊……”
    越苭心里想着傅清溪那个木呆呆的样子,听越萦说她“深不可测”, 就有些想乐。可想想她如今的声势, 老太爷都连着夸她好几回了,这大概只有姐姐能比了。可她算个什么东西,能跟自家姐姐比?!
    她没笑出来, 就先皱起了眉头,她道:“你什么意思呢?”
    越萦笑道:“我能有什么意思,这不是闲话么。我只是想着,她这般进步神速,是不是手里有什么读书的诀窍、方法什么的……不过大家都是姐妹,若是有,怎么会不说出来呢……”
    越苭看她一眼:“你难道会什么都说出来?!”
    越萦看着她道:“四妹妹你又不曾问过我,怎么知道我说不说?”
    越苭最烦她这样语气,懒得理她,顾自己站起来就走了。
    有算人的就有算己的,越芃这会儿也盘算呢。
    从最开始她在几个姐妹里读书可不算差,同越萦一起联手得了千金宴令和璇玑缎不说,后来各处投文争胜,与越萦一起并称“越家双姝”。可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慢慢有些力不从心起来。这学东西,到了一定程度,就开始觉着枯燥。投了几个文不见音讯之后,她也停了手。——若是败绩迭出,她从前的风光迟早会被洗没的。
    每每背那些典故仪制到头晕的时候,她就忍不住要想,自己受这些磋磨到底值不值得。抬眼看看府里人等,越荃不用说,余下的又如何呢?越苭心思又几成在书上?倒是奇怪,明明自己也没什么能耐,还看谁都不如她似的。越萦是个好强的,那也是两头下注,同王家兄弟都走得比同自家姐妹近。
    柳彦姝是个极聪明的人,可她素来是抱起书就头痛,放下立时就好了!虽然身份在那里,可人家有那样相貌在,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越芝越苓不用说了,最初见金家势大,四太太把她两个从家学里接走,还当是要塞去哪个大书院附学呢。谁知道却是去金家的家学,哪里是什么地方?学做大家子当家太太的地方!学的多少是饮宴取乐人情来往的事情。可见是个什么打算了。
    越蕊还小,但看着也不是个喜欢读书的。分到了古仪班里,连上三世的旧年定在几月都说不清楚。
    只有傅清溪,是一门心思读书的。可傅清溪是个什么状况呢,柳彦姝好歹还有爹在,还算有个娘家。傅清溪连自家祖宅都叫叔叔卖了,真是无门无户无立锥之地。自己没个根基,长相同柳彦姝又差出个天地来,性子又木讷,除了读书好像也干不了旁的了。
    这么一算,只有实在无路可走的人,才奔读书那条路去呢。
    人生在世,谁想受苦受累?自然是能舒坦自在点就舒坦自在点的好。但凡有轻松省力的路可走的,哪个愿意跋山涉水的!自家这样的人家,有祖父在,只个“越”字就是个金字招牌了,还真跟那些贫寒子弟去争个读书出身?未免惹人笑话。
    又想起之前三太太说的话了,“这女人家,婚嫁才是大事。娘家得势,兄弟得力,才是根本。”
    同样这么点功夫,与其花在怎么背也背不清楚的书上,还不如花在越栐谦和越栐贤身上。只越家这样形势,他两个又得老太爷青眼,往后绝对差不了。只结好了这兄妹情谊,往后如何?只看看如今的四太太,一个出息的兄弟,什么都有了!
    因越栐谦同越栐贤兄弟二人今次春考都要下场参考的,如今三太太恨不得一天照着十顿地给他们补。这日兄弟俩又被三太太抓住了让喝补汤,正喝着,越栐谦的伺候丫头来了,不晓得同越栐谦说了什么,越栐谦面有不耐得说了两句给打发走了。
    三太太从里头出来正巧看见越栐谦一脸不乐得往回走,便问道:“这又是谁惹了你了?都说了多少遍了,都收收心,只先顾着把眼前这坎儿过了再说吧。别淘闲气了。”
    越栐谦忙道:“不是什么闲气。是方才丫头过来说二妹妹给我们送了什么吃食过去。我说光您这边的就够我们俩受的了,叫她就别跟着添乱了。”
    三太太骂道:“这叫什么话?她是好心知事,晓得你们读书用功费脑子,才这样花心思。叫你说成个什么了!就没见过你们这么不知好歹的……”
    眼看着又要长篇大论,三太太训人有一个特点,她怕太过怒气冲冲会伤了面容颜色,是以尽量那脸是不做大表情的。如此一来,估计是怒气宣泄不出来还是怎么的,她淡着一张脸能一直数叨。若是中间反应不叫她满意,那随随便便数落个把时辰都不在话下。
    越栐谦一看自家娘又要开始,赶紧给拦下来道:“瞧您说的!我们是那不知事的人嘛!方才我那话不是开玩笑的意思嘛,您怎么还认上真了呢。“
    三太太缓了缓,又瞪他一眼道:“你们少糊弄我,你们同二丫头,还没同六丫头亲呢,当我不晓得?!她到底是你们的妹子,远近亲疏也不好太过了。”
    越栐谦道:“这个也不能怪我们啊。二妹妹那性子,活得就跟把尺子似的。这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人该笑到几分都心里量了又量的。她来找我们,我心里先得掂量掂量我们如今于她而言有什么用处。凡事总是从礼节规矩,自心所图上来,我是不怎么喜欢的。
    “苓儿不一样,她那是真同我们合得来,瞧我们的行事喜欢。上回我们被祖父给叫去了,她就蹲在后窗根底下,就等祖父一发火,她就从那边摔进来,断叫祖父训不成我们为止!您瞧瞧,这才叫兄妹义气呢……
    “若是二妹妹呢,这时候要想的得是祖父怒气到什么程度,会不会迁怒了爹娘跟着连累到她。我们两个若成了臭狗屎了,她又该如何同我们相处,才算不远不近,既不至于得罪了我们又不致受我们连累。您想想,这能一样?”
    三太太无奈道:“她那是性子稳重知事,你嫌她多算计衡量,正因为她知道这个得失,所以她不会给你们惹事。若是换了六丫头是你们妹子,还不知道闯多少祸叫你们收拾呢!世上哪有都好都坏的人和事?你们也一天大似一天了,还这么凭着各人喜好行事,什么时候能成人?!”
    越栐谦忙顺着自家娘亲:“您说的有理,我们都记着呢。不都好好的么,我们也没怎么着过不是。”
    三太太道:“知道就好,怎么着,面上都得过得去,不能叫旁人说出什么话来。”
    越栐谦赶紧都答应着,越栐贤收到他的颜色,便跟着一块儿点头喏喏。
    这一个年,前有联考,后又春考,还都是新制之后头一回,但凡有个要赴考的生员的人家都没得踏实过年。连这回越荃回来,老太太也没心思太怎么张罗了。
    越荃一回来,越苭就粘在她身边没离开过,两姐妹自然什么都说了。这日晚间母女几个闲话了一些时候,越萦先辞了去了,越荃便同大太太说起傅清溪的事儿来。
    她道:“我听苭儿的话,也觉着这傅妹妹恐怕是有什么巧妙的法子的。只是这读书之人,那行之有效的窍门就同商家的机关消息一样,轻易是不乐意告诉人的。我的那些都教了苭儿多少遍了,也没见什么效果,恐怕是不合她用。傅妹妹从前那底子,如今都能学到这样程度,若是能问出几句来,只怕对苭儿有些好处。”
    大太太沉吟了片刻,对自己的大丫鬟玉环道:“你去落萍院看看夏嬷嬷得不得空,若是得空,就叫她过来一趟。”
    玉环领命去了,一会儿就领着夏嬷嬷过来了。
    大太太略问了几句傅清溪如今的饮食日常便停了口。越荃笑道:“嬷嬷好容易过来一趟,我常年不得回家,这回来才知道傅妹妹竟这般出息了。细算来,从前傅妹妹也是个贪玩的,只自从嬷嬷跟了她,她就晓事用功起来,嬷嬷不愧是老太太带出来专门管教姐妹们的,真是大本事。”
    夏嬷嬷面上笑着,嘴里赶紧道:“不敢承大姑娘夸奖,老奴不过识几个字,要说管教姑娘们,那是再不能的。我们姑娘有今日,都是老太太同太太们常日里关心教导,才能如此呢。”
    越荃一笑,闲话似地问道:“傅妹妹能得今日这般成绩,想来自己也下了不少功夫的。听说她真是日日用功不辍的?真是个有根性的。”
    夏嬷嬷忙道:“那倒不是虚话,我们姑娘确实是几乎日日卯时起身读书,到子时才睡。除了年节上府里有事,平日里基本没有改规矩的时候。那一摞摞的书看的,杏儿同桃儿老说姑娘同长在了桌子上一样。”
    越荃惊讶道:“日日如此?不是还有读书同学休的日子,全是如此的?”
    夏嬷嬷便把傅清溪寻常的一日作息细细说了一遍,又道:“便是这回联考完了,老太太发话叫姑娘们都歇歇,我们姑娘照样晚上看书写字,到了子初才洗漱歇息。”
    越荃听了默默无语,忽又笑道:“还是嬷嬷督导有功,一样年纪的,哪个不贪玩儿?若不是有个得力的嬷嬷看管,自己是再不能的。我们苭儿啊,就缺个能管住她的嬷嬷。”
    夏嬷嬷听那话初时还想否认,等听完最后一句,神使鬼差得换了话头道:“姑娘过奖了,不过职责所在罢了。”
    第108章 添把火
    这联考春考新制已经把一众生员家人折腾得够呛, 偏偏还有一帮最晓得蹭热沾光的, 纷纷围着这新制做起文章来。
    头一个就是那千金宴了。
    说起来宋家这些年也是邪了门了, 之前居然弄个冶世书院的先生来,虽到最后也没见着人, 璇玑缎却是真真的。如今新制联考刚完,他那里就开始为这回的千金宴造势, 声称这回千金宴的评审先生中有两位是参与了首次联考的命题的。城中一时哗然。
    那联考是国朝上下都考的, 这千金宴可只在京中。既是参加的命题的先生做评审, 换句话说, 这千金宴的评定标准也同联考有两分接近了。若是能夺魁,按着从前来说,也可算这两个先生的门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