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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到了这个境地,宫内宫外都危机四伏,那日宇文铭来找她,她虽不知他到底出于什么目的,但却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如今在乾明宫中暂时还算安全,一旦出了宫可该怎么办?
    还有太后,今天她算彻底看清了,太后除过皇帝,对谁都可以撇开感情,她虽在福宁宫侍奉了一段时间,但为了维护皇帝,太后依然可以对她下的去狠手……
    世间早已没了一个可以称得上安全的地方,恐怕只有他,还能姑且给她一个安稳的庇护所吧。
    况且他今日已经跟太后说好了,她还要不知好歹的拒绝吗?
    她于是点了点头,轻声道:“奴婢谨遵陛下安排。”
    此刻的她眉眼低垂,是十足恭顺的样子,可他却觉得,她心里还在纠结什么,并非全心全意的喜欢。
    他想了想,同她解释道:“今日你也在场,情势也都看见了,朕原打算封你贵仪,太后却反对……所以现在,只能从昭仪开始……”
    他隐约觉得有些对不住她,轻咳了声,“莫要太介怀,朕以后再想办法。”
    其实不止太后,他知道若是现在就晋了她贵仪,朝中立刻会有大批人马出声反对,比如龙图阁直学士徐志清,一定会以妙淳的出身大做文章,毕竟他的女儿才是个与贵仪同等的婉仪。
    但后宫亦有自己的晋升之道,只要她为他生下一男半女,他就有理由晋封她了,不必惧怕任何教条唇舌。
    静瑶不是不明白他是何意,只是对自己有些没信心,上辈子从嫁进惠王府到她身死,三年的时间里,她的身体没有半点动静,现在又从哪里可以肯定,自己一定能为他生孩子呢?
    他在面前巴巴的望着自己,目光里充满了期盼,左右也没了什么余地,静瑶不忍叫他失望,点头道了声是,再次表示听他的安排。
    他心里松缓一些,继续道:“上次你说过,不愿与别人同住,朕一直记在心里,明日就去命人将棠梨宫收拾出来,只给你一个人,可好?”
    只一个人住当然是好的,况且棠梨宫离这里最近,万一有什么,找他也快些,只是她知道规矩,所以犹豫问他,“奴婢就算升上昭仪,位份也并不算高,单独居一宫,会不会遭人非议?”
    她终于肯操心以后的事了,这叫他觉得舒心,牵唇笑道:“非议有什么?你当听不见就是了,如果听到了就告诉朕,朕自会替你封他们的嘴。”
    就见她微微弯了弯唇角,他又道:“再说,现今的位份只是一时,咱们还有余地。”
    他说“咱们”,首度将他与她划到了一起,或许说者无心,但她听来,心中却微微泛起了涟漪。
    她表情舒缓多了,他心里暗自高兴,继续道:“今儿天晚了,你先去值房歇着,等明日他们收拾好了地方,朕就宣旨。”
    她眉间一跳,明日就宣旨?会不会太快了些?他明明才跟太后说,还没定日子的。
    然而未来得及讨论这个,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赶忙向他禀明,“奴婢的弟弟正要参加春闱,此时降旨,会不会对他不好?”
    “有什么不好?”他表示不解,“春闱要凭他自己的本事,你以为朕会昏庸到因为你的关系,连成绩也不看就钦点他状元郎?”
    ……
    好吧,虽然如此说可以证明他并非昏君,但怎么听来总叫人有些不舒服……静瑶哑口无言,只好道:“是奴婢想多了。”
    他嗯了一声,却又道:“明日朕亦会赏赐你的母家,既然来了京城,那正好,也不用回去了,就在此安置下来吧,他们离得近,你总不会还想跑吧。”
    静瑶无话可说,他封赏李妙淳的娘家是名正言顺的好事,她总不该出声反对,只是心里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跌进了一张早已布好的网中,再也逃不出来了。
    只是这就要入后宫了?似乎还是太匆忙了些,她直觉自己还没准备好,试着好言跟他商议:“奴婢还想缓缓,能不能过几日再降旨?”
    他微微皱眉,盯着她看了许久,直到把她看得心里没底,这才问道:“为何要过几日?你还是不愿意?”
    她摇了摇头,“事情太突然,奴婢还没准备好。”为了叫他答应,她豁出脸皮去,轻声说,“反正奴婢这几天身子不方便,也伺候不了您的。”
    毕竟嫁过人,心里岂会不清楚,他急着宣旨,还不是为了那层意思?
    他被戳中心事,眸色一下幽暗起来,缓了缓,终于应允道:“那就再给你三天时间,正好也足够好好收整一下棠梨宫,三天后,你就乖乖给朕住进去,不可再抵赖,知道了吗?”
    她咬唇点了点头,面色通红。
    到此,大事便算是都说好了,朝窗外望去,外面早已黑了透底,他道:“朕叫人把晚膳摆到暖阁,你要不要一起吃?”
    她眉间一跳,自己现在还没正式封主子呢,哪能就与他同桌吃饭了?她忙摇头,“陛下先用吧,奴婢有些累了,想回去歇一歇。”
    的确是累了,本来赶上月例就格外腰酸,在福宁宫里跪了半天,回来后又同他说了这么多话,简直身心俱疲,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只盼着能回去躺一躺。
    他也看出她脸色不太好,忙应道:“那你就去歇着吧,朕叫人把饭送你房里,你喜欢吃梅花香饼是吗?其实金丝烧麦也不错,对了,还想不想再吃一碗牛肉细面?听说上回的你很喜欢,都吃光了?”
    她有些无奈,暗道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嘴上应道:“什么都好,多谢陛下。”便算是接受了。
    他很高兴,觉得自己已经一点一点的渗透了她,他喜欢吃的,她也很容易接受了,不是吗?
    一时再没什么要紧的事,他的那张俊脸近在眼前,一直在盯着她看,叫静瑶直觉脸上发烧,心里也有些不自在,急切想出去,跟他蹲了个礼,道:“奴婢告退。”
    宇文泓虽然有些不舍得,也明白她今日实在劳累,便点头允了,目送她退了出去。
    终于回了值房,静瑶关上门,径直躺去了床上,今日实在太过跌宕,而眼看着始终逃不出这样的命运,心里一时无法轻松。
    翻来覆去的躺了许久,忽然听见门外面有人小心的唤她,听着像是春生。
    春生到很少主动来找她的,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静瑶起身为他开了门,问道:“怎么了?”
    春生见她气色还好,倒是放了放心,道:“姑姑,方才门外有位司苑处的姑娘跟我打听您,问您是否平安回来了,我看她很是着急,便过来跟您说一声。”
    “司苑处?”她听春生这样说,一下就想到了倚波,忙问,“她现在还在吗?”
    春生点了点头,“她还在外面等,叫我来问问,您方不方便见她?”
    “我这就来。”
    她说着赶忙走了出去,来到宫门外,果然见到了正在朝里焦急张望的倚波。
    作者有话要说:  皇桑:太好了,媳妇答应我了,我要出去跑圈,我要大赦天下,我要狂撒红包……
    静瑶:这败家老爷们儿……
    第四十三章
    瞧那副模样果然像是倚波, 她忙唤道, “倚波。”
    乾明宫庄严巍峨, 倚波并不太敢光明正大的朝里张望,只能躲在不显眼的地方,此时见到她出来,惊喜之下再也顾不得许多, 立刻迎了上来,拉住她的手说,“太好了妙淳, 你好好的……”
    她赶紧点头说, “我很好,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倚波低声道:“下午在福宁宫看见贤妃, 我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害怕她又要害你, 就在外面故意磨蹭了一会儿,中间觉得不好, 赶紧来叫二总管告诉皇上……我没办法跟去福宁宫, 又实在担心你,就只好过来看看……”说着眼眶泛起红来, 道:“太后那架势实在吓人,我可真是担心你, 现在就放心了。”
    原来是倚波替她报的信,她一时也泛出泪来,道:“我没事了, 多亏了你,否则这会儿,怕是已经不好了……”
    倚波眨了眨眼,赶忙问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太后要这么对你?贤妃又在背后告你黑状了是不是?”
    这实在说来话长,况且又是在外面。
    她好不容易见到倚波,舍不得就这么分开,想了想,招呼她说,“你来我值房里,我慢慢跟你说。”
    倚波倒是也想,只是有些不敢,小声问道,“我可以进吗?这可是乾明宫啊!”
    这是帝王起居的处所,在寻常人眼里,多么高不可攀啊!
    静瑶转头看看,正瞧见福寿在门里晃悠,忙叫倚波等等,自己上前几步,同福寿商量说,“二总管,我有个朋友过来,有许多话要说,您瞧外面风凉,能不能请她去我值房里坐坐?”
    福寿朝外望了一眼,也瞧见了倚波,倚波知道规矩,远远地朝他福了福礼。
    方才皇帝膳前特意交代他,叫这几日尽快将棠梨宫收拾出来,福寿心里当然明白是给谁准备的,此时当然不敢怠慢她,忙应道:“怎么不能,姑姑太客气了,这么点小事还值当来问我。”边说边笑还不够,又特意关问,“二位姑姑尽管进去,外头有我们,您看,要不要叫春生煮些茶送过去?”
    她摇摇头笑笑,“不必麻烦了,我自己来招呼就行。”说着走回去拉起倚波,径直带她去了值房。
    倚波头一回进乾明宫,一路垂头,大气都不敢喘,紧张到生怕迈错步子,等到终于进到静瑶的值房,关上门,才终于敢出声,跟静瑶小声感叹道,“天哪,我居然进了乾明宫。”说着夸张的摸了摸脖子,“你瞧,我还喘气呢,我还活着!”
    静瑶无奈的笑,见她这样,原本沉闷的心情也一下好了不少。
    她给倚波倒了杯热水,“等了很久吧,外面天凉,快暖暖身子。”
    倚波接了过来,顾不上喝,倒是先环顾了一圈房中,不由得感叹道:“阿淳你真的不得了,能在乾明宫混的这么好,还有这么好的屋子住,我觉得这里比陈尚宫的值房都还要好呢……”话末终于想起了正事,忙问她,“快跟我说说,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她也很想找个人倾诉,只是满腹的话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叹了口气,闷声说:“倚波,我恐怕要进后宫了。”
    就见倚波楞了一下,随后便两眼放光的激动起来,“这是好事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太棒了!陛下下旨了吗?”
    她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下午的时候太后原要把我送去慎刑司,皇上来后,太后又说要把我打残了扔到贞清观去……陛下便说,要晋我位份,才叫太后打消了念头。”
    倚波先是吃了一惊,“慎刑司,打残……贞清观……啧啧,太后看着挺慈祥的,怎么心这么狠呢!你好歹在她面前伺候过,她就这么对你?”说着还是疑惑的厉害,“说到底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贤妃又陷害你了?”
    “算是吧!”她点了点头,将上元夜的事给倚波交代了一遍。
    倚波听得惊骇交加,为那夜的惊险,更为她出逃的预谋,张大嘴巴问道:“什么,你居然打算逃走?你怎么这么胆大……阿淳,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李妙淳,对命运的打击逆来顺受,将心中所有的委屈都诉诸于礼佛之下,期盼神佛能保她平安,可最后……
    静瑶心里唏嘘,内心真切盼望原主下辈子命运能顺遂一些……
    所以对于倚波的质疑,她无言以对,只好说,“我实在不想入后宫,你不知道,争斗太可怕了,我可能随时都会没命的。”
    倚波这时候却对她恨铁不成钢,“虽然后宫是有些争斗,但你是个活生生的人,难道会坐着不动任她们打杀?你这么美,又不笨,不比她们差,再说,陛下头一次要主动封谁,可见是动心了的,你有陛下的眷顾,岂不比她们强?你只要把陛下的心攥在手里,就比谁都厉害,谁都不用怕!”
    她摇头苦笑,“把他的心攥在手里?哪里会这么容易?他现在就有这么多嫔妃,将来未必就不会再选秀,我不能永葆青春,怎么保证能一直攥住他?”
    这个倚波有些迟疑,“话虽这么说,可陛下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色之徒,应该不至于吧……”
    静瑶叹息,“就算他不是好色之徒,可皇嗣是大计,为了孩子,他也要临幸后宫的。”
    听她这样说,倚波忽然灵机一动,“既然皇嗣是大计,那你也可以努力啊,别人生一个,你就生两个,别人生两个你就生四个,反正趁着陛下喜欢你,你就抓紧机会,孩子生的多,位子自然比别人重要,到时候你膝下的皇子公主们一起保护你,看哪个有胆欺负你!”
    这话说得,仿佛生孩子很容易似的,还以数量取胜……静瑶试想了一下,竟然忍不住被她逗笑了。
    不过这确实是一个办法,既然如今局面不可更改,她必须要在这方面用心了,自古后宫母以子贵,她若能为他生个孩子,也多少有些保障的。
    她开始往这途上想了,倚波在旁趁热打铁的劝她,“我瞧着陛下不是那等轻浮之人,再说,我今天来递信的时候还担心能不能来得及呢,可那个二总管进去没多久陛下就出来了,御辇走的也快,可见心里头着急,他这么在乎你,焉知以后一定会变心呢?”
    静瑶有些无言以对。
    她今日惊惧交加的时候,内心能想到的人的确是他,当眼见他及时到来,才重新魂魄归体。是的,她眼见他与太后据理力争,她知道这是为了保护自己。
    倚波在旁又给了她一击,“还有啊,你可实在冲动,你又不是孤家寡人,总归有家可寻的,就算真逃了,你自己的后路先不说,要你娘你弟弟可怎么办好?你弟弟今年不是要春闱了吗?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倘害得他失了前程,你还能安心的过你自己的自由日子吗?”
    静瑶一听,终于彻底认识到了自己的错处,羞愧道:“是我没考虑周全,下回再也不这样了。”
    倚波拍拍她的肩膀,“不会有下回了,从今往后,你就好好做你的娘娘,你爹虽然没了,你一样可以振兴李家,好好为陛下生几位皇子公主,安心地过好日子就是了。”
    倘若没有死过一回,这应该也是她的梦想,相夫教子,岁月静好,当然,现如今的这位夫君,并不仅仅属于自己……
    她有些惆怅,伏在圆桌上,喃喃的问,“倚波,你有没有想过,嫁给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人,没有什么妻妾之分,一辈子就两个人,生几个孩子,简简单单……”
    闻言倚波的思绪也跟着飘了起来,怎么会没有想过呢,试问那个女子不曾做过这样美好的梦?
    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那个人,倚波也有些惆怅,人家是医官,常在宫中任职,必定见过不少美人,自己这样的,能得他的青睐吗?
    可是就算他青睐又如何?自己是宫女,上次阿淳说过,二十五岁才能出宫,还有六七年呢,他肯定等不了那么久的。
    唉,各人有各人的烦恼。
    倚波出了一会儿神,忽然想到一件要紧的事,忙问她,“既然是贤妃起的坏心,那陛下去后,有没有惩戒她?她屡次三番的要害你,陛下该好好给她些颜色瞧瞧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