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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清扇眼睛滴溜溜转,虽然知道黎静水是故意逗她的,但还是配合着谄媚的扑到黎静水的背后,一边轻柔的捏着黎静水的肩,一边讨好的撒娇“县主大人,你最好了。”
    黎静水得意的露出八颗牙,满意的点点头,捏捏清扇的小脸蛋“真乖!”
    清扇脸上的肉软绵绵的,捏着非常舒服,黎静水暗搓搓回味了下手感,果然捏别人比被捏爽多了。
    马车行到一半,突然狠狠颠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清扇一个不稳摔在黎静水怀里,吓得尖叫出声。
    黎静水扶着清扇坐好,安抚的拍拍清扇的脸颊“没事,你坐好了,别紧张,我出去瞧瞧。”
    说完掀开车帘,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驾车的是太仆寺的两个驾士,其中年纪稍长些的回过头,一脸惶恐“回县主,路边突然串出一个醉汉,小人刹车太快,没能稳住。小人该死。”
    黎静水向着马车前方看去,不远处地上面朝下躺着一个人,这样都能睡,看来真是醉的不清。
    另一驾士刚入职不久,便遇到这种情况,虽黎静水还没说什么,依然给他吓得不轻,哆哆嗦嗦跪在车辕上连连磕头“县主赎罪,小人这就去处理了那醉汉。”
    马车一旁的酒楼内跑出几人,为首那人边跑边喊“大成子,你没事儿吧?就说了让你别喝这么多。”
    见地上的人没反应,到了马车前赶紧抱拳行礼,喘着粗气“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兄弟在此聚会,多喝了一些,若有冲撞之处,还请见谅。”
    身后几人七手八脚去抬地上的男人,驾士正打算出言训斥,却听得黎静水开口“东子?”
    被唤作东子的男人抬起头,欣喜喊道“梨,”梨子两个字还未吐出来,想起前不久的圣旨,赶紧改了口“见过县主”,似模似样的行了一礼。
    自回京以后,便一直没有与兄弟们见面,这厢巧遇,黎静水非常开心,龇着牙打趣“几日不见,你进步很大嘛,知道礼数了。”
    东子暗暗翻个白眼,哼了哼,懒得跟黎静水计较,不咸不淡顶了句“谢县主夸奖。”
    黎静水嘚瑟的咧咧嘴,后面几人抬着醉汉也围了过来,其中一人抬着醉汉的两只脚,一身灰色粗布短打,五大三粗,高高壮壮,肤色跟泥巴差不离,中气十足的说“哟,这不是福安县主嘛,今儿怎么有空出门?兄弟们还以为您即将成亲改了性子呐。”
    想到自己顾及着蒋家的感受,日日闷在府里,也没跟这些兄弟聚过,黎静水一时有些心虚。
    记得诱捉呼儿木的前一个晚上,大家曾一块儿对月共饮,约好了若是都能活着回来,便要定下三樽庄最贵的芙蓉园痛饮三天三夜,最后却是因为她而未能成行。
    “等着。”黎静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眼中散发着灼热的光芒。
    她最近这段时间可真是被帅气的书生给迷惑了心智,人生在世,当及时行乐,何必给自己树立那么多的条条框框,约束了自己,亏待了兄弟,浪费了生命。
    黎静水回到车中,嘱咐清扇“我有事要办,你自己先回去,若是国公在府里,你便去与国公说一声,我三日后再回去。”
    “三日?这怎么成,县主您毕竟是个姑娘,且即将成亲,若是连着三日夜不归宿,定会被传闲话的”清扇急急劝道,希望黎静水改变主意。
    “我自有分寸,你记得告诉国公就是,国公明白的。”这个约定,爹爹也知道,所以黎静水如是说。
    说完不待清扇再开口,转身出了马车豪爽的冲大家说“咱们曾约好于芙蓉园不醉不归,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清扇急得不行,却不敢阻拦,县主虽对她们宠爱有加,却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决定的事儿从不许她们置喙,看来只能让国公去头疼了,这事儿可不能传到蒋府中去。
    黎静水跳下马车,对两个驾士吩咐“你们继续把车里的人送到镇国公府,不用管我。”
    两个驾士诺诺称“是。”
    抬着两只手的大汉却是分外高兴,爽朗大笑“梨子,咱们还以为芙蓉园之行要泡汤了。”只是看着黎静水的装扮皱眉说“你就穿这身?划拳都划不开。”
    黎静水不在意的回“到时我将头上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撸了,换个发髻就是,衣服更不是问题。”
    复又一脸诚恳说道 “是我对不起兄弟们,这次芙蓉园所有的消费我包了,大家使劲儿吃使劲儿喝,甭提我省着。”抬腿踹了踹醉汉悬空的屁股“大成子也别送回家,直接扛芙蓉园去,就扔一旁榻子上,睡醒了便接着喝。”
    几人分分叫好,这样才痛快。
    穿青色大褂的男子走来使劲儿垂了几下黎静水的手臂,笑着说“兄弟们等了你一个多月,可算等到了你,冲着你这番话,只要咱们喝痛快喽,兄弟们便既往不咎。”
    黎静水豪气的一挥手“这有何难,咱们走。”
    吵吵闹闹到了芙蓉园,掌柜的自然认得黎静水,恭敬的小跑着迎上来,笑模笑样行礼“县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黎静水点点头,问“芙蓉园有人吗?”
    “县主来的巧,今日正好没有定出去”掌柜的笑呵呵说“小人给几位带路,里边儿请。”
    芙蓉园入口掩映在密密麻麻的宽大绿叶中,众人须拨开叶子才能行走,很是有趣。
    里边儿并不是种满了芙蓉,据说是因为老板最喜欢芙蓉,所以最好的园子才取名芙蓉园。
    进去便是一个宽敞的松木搭得棚子,四面镂空,仅用四根粗糙的大柱子支撑着稻草铺就的棚顶,棚子四周植满了高高低低的大叶儿绿植,间或掺杂着各色花儿,棚子北面种着一棵百年老榕树,得四五个成年人才能合抱的过来,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将三分之一的棚顶牢牢护在树冠之下。
    西边儿未种植物,紧邻着采月湖,如今湖中零零散散生着些荷花,坐在棚中,三面围绕着绿植,一面远处便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十分的赏心悦目。
    棚内一进去便是巨大的一个多宝格,未曾上色,只上了层清漆,木头看着又旧又破烂,上面展示着各色各样的陶瓷餐具,哪家多宝阁不是用来放珍贵的古董,瓷器摆件儿的,这里却用来摆餐具,搭着老旧的木头,看着出奇的和谐。
    拐过多宝格,离不远便是一可容纳十八人同时用餐的宴席桌,多宝格同款老木头,桌面是不规则的圆形,之所以说不规则,是因为桌边歪歪扭扭,就好似这就是一整块木头未曾改动过。
    棚子南面有两张老木躺椅,比普通躺椅大上许多,全身皆能放下。
    再过去便是几张老木小几,可以用来下棋喝茶赏湖。
    几人将醉汉扔到躺椅上,吵吵嚷嚷着赶紧上酒。黎静水便先点了十坛三樽庄的招牌白玉葡萄酿。
    听得要整整十坛,掌柜的面皮微微抽了抽,陪笑着解释“县主,白玉葡萄酿的劲头虽不如粮食酒,但咱们这儿每坛酒足有五斤,一坛子也能撂倒一个大汉,您看十坛是不是多了些。”
    黑脸大汉来了脾气,拍着桌子嚷嚷“让你上便上,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可是看不起我等?”
    黎静水安抚的冲掌柜笑笑“没事儿,你只管上,菜色只要是菜谱上有的,一样来一份,再叫几个唱曲儿的姑娘来。”
    掌柜擦汗,诺诺称“是。”
    “这芙蓉园我们要包下三天三夜,你给安排好了。”黎静水又补充道。
    三天三夜,掌柜的当下便汗如雨下,心中叫苦不迭,三樽庄生意好,每日座无虚席,芙蓉园更是需提前半个月预定。
    今日还是因着预定的客人呆的时间不长,下午便空了出来,也是赶巧儿了。
    况且他们这儿晚上也不营业啊,又不是勾栏院子。可眼前这位是福安县主,身份贵重,另外五位也均是此番立了战功,得了厚赏的军爷,哪里是他一个小小掌柜能得罪的。
    掌柜的苦着脸应下,赶紧想办法去了。
    退下后安排了两个小二进去守着,随时听候吩咐,不光小二,丫鬟也得安排。
    三樽庄时常会来贵人,养着十来个丫鬟,掌柜的亲自挑了两个漂亮伶俐的进去伺候。
    夜里只能是安排人手值夜伺候着,至于明后天预约的客人,只能是准备好礼物,亲自上门说明原因,然后道歉,少不了要被折腾一番。
    第10章 芙蓉园
    酒菜陆陆续续摆满了桌子,小二伶俐的给众人斟好酒,黎静水举杯看向大家“今日在此我先自罚三杯,三杯过后希望兄弟们不要再生我的气,可好?”
    大家都是战场生死之交,历经两年拼杀,能活着回来很是不易,当初一起的本有数十人之多,现下只剩下他们六个。
    而梨子却因为顾忌一个男人而失约于大家,几人心里肯定是会有些不好受,原本他们以为黎静水不可能会有这种问题,镇国公宠着,护着,纵容着,地位又高,合该是应该怎么肆意怎么来的。
    黎静水闷头干尽第一杯酒,随意抹了抹嘴巴,一旁打算递上帕子的小丫鬟手僵在那里,嘴角抽了抽,县主果然是不拘小节。
    “我知你们是怎么想的,可人生在世,怎么可能真的就能无所顾忌,便是公主,也有诸多规矩约束着。”
    黎静水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爹爹只我一个孩子,为了我一生未再娶,便是为了爹爹,我也该嫁人的”
    黑脸汉子名叫程大柱,脾气最是暴躁,原本只是村里的一个庄稼汉,为了博个前程参的军,现下已是从七品上的翊麾校尉。
    他大大咧咧灌下一辈子酒,不明白的问“便是嫁人,你选谁不好,做什么选个文人,我等也去看过那小子,白的跟个娘儿们似的,身无五两肉,哪里入了你的眼?”
    “就是看你们这些糙汉子看多了,我觉得还是斯斯文文的好。”黎静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穿青色大褂的汉子是几人中最聪明的,名叫罗天赫,十五岁便考中秀才,只后来再进不得一步,不甘于此,参了军。
    罗天赫想的要多些,斟酌着问道“可是镇国公府不便与武将联姻?”
    黎静水干下第二杯酒,这次小丫鬟及时递上了帕子,黎静水摆摆手没接“哪有你们想的那么阴谋论,爹爹若真是想让我嫁与武将,高官不行,总还有新起之秀,爹爹也不是在意门第之人。”
    顿了顿,黎静水接着说道“爹爹不说,我也能想得到,爹爹起于微末,最是遗憾自己不是博文广知之人,他向来尊崇文人大家,蒋云玉是书香世家的嫡长孙,如此年轻便能当上国子博士,爹爹自然是中意的。”
    东子点点头“这倒是,蒋家三代皆名列三甲。蒋老太爷当年是头名状元,两位老爷当年也是前后两期的探花。蒋云玉九岁中秀才,十二中举人,十五便摘的探花。且蒋家家风正,不掺和朝堂之事,要么不做官,要么也只做礼仪教学之官。”
    着黑色劲装的大汉满脸不屑,嗤笑一声“那又如何,读书人最是奸滑,自诩风流,到处拈花惹草,看看这蒋云玉,外面不就好几个红颜知己,如何配得上我们梨子。”
    这位大汉名莫河,现下乃正六品下振威副尉。
    “配不配得上也已经定了亲,这可是圣上下旨赐婚,要我说咱们找个机会约那小子出来聊聊,警告一番,以前便算了,以后若再敢勾三搭四,打断他三条腿。”大柱一脸狠厉,恶狠狠说道。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好好教育就是。
    黎静水被他们说的一头雾水,不明白的问道“什么红颜知己?他有相好的?”
    “咋?你还不知道?”大柱十分惊讶。
    也不怪黎静水不知道,她以前就不爱听八卦传八卦,每天都是骑马练武逛窑子,京里的那些事儿,她知道的非常少。
    罗天赫吃了一筷子红焖兔肉,含糊不清的说“你的心也太大了,知道去调戏人家,怎么不知道调查调查。”
    那日黎静水去看蒋云玉并送其回家的事儿已传遍京城,都说福安县主早看上了才貌双绝的蒋家公子,特意向皇上求得赐婚圣旨,还迫不及待的上门调戏。
    东子是兵部侍郎吴堰的儿子,京中消息比较灵通,他是最早知道这个事儿的,当下解释道“京城有一才女,据说才气斐然,若是个男子,定能中得前三甲,提到有才之人,男子第一人是蒋云玉,女子第一人便是这位才女苏家女郎了。”
    莫河补充“这俩狗男女早便搅和一起去了,还共同开办了学子茶会,每月于如意楼举办一次,每次他俩出双入对,毫不避讳,早些时候,京中谁人不说他俩天生一对,地设一双。”气氛的捶了一下桌子,莫河咬牙切齿“什么狗屁读书人,我看是伤风败俗,不知廉耻,呸!”
    黎静水听到这时明白过来,原来这蒋云玉有个相好的,而且和他兴趣相投,极为相配。这么看来,横插一脚的是她才对,人家俩人早已相识,说不定蒋云玉都计划着要上门提亲了。
    只这是皇上赐婚,且她也确实相当满意,她黎静水想要的东西,还没有主动让出去的时候。
    想了想,黎静水看向东子“这苏家女郎是哪个苏家的?”
    “武安侯苏牧的庶女。”
    只是个侯府的庶女啊,这便好办了,黎静水干下第三杯酒,不在意的说“无妨,待我与蒋云玉成亲后,若他若是有意,纳回房里便是。”
    大柱不乐意了,将桌子捶的震天响“美的他,梨子,你可不能这么没出息,当初你砍图塔塔的气性去哪里了?只有你纳面首的份儿,这小子要是敢纳妾。。”徒手掰断一把筷子,大柱咬牙切齿的说“老子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腰折,哼。”
    “大柱,夭折不是这么用的。”罗天赫弱弱的提醒。
    莫河打断罗天赫,也是一脸厉色“大柱说的没错,不能让那小子骑到梨子头上去,会读书有什么了不起,咱们梨子可是战场女英雄。”
    “不用这么麻烦,我爹还有过两个老婆呢,我也不在意这个。”
    躺椅上的大成子哼唧了几声,醒了过来,迷迷糊糊撑起身子。大家见大成子醒了,止住话头,两个小丫头除了给黎静水斟酒,无事可做,这会儿其中一个忙倒了杯茶水,伶俐的过去伺候大成子喝下。
    大成子下意识喝了杯中的茶水,嗓子瞬间舒爽许多。
    罗天赫走过去扶着大成子肩头一脸好笑的说“醒的倒是挺快,感觉怎么样?难不难受?”
    大成子捏了捏眉心,含糊的回答“还行。”抬头却是看到了黎静水,当下就是一愣,呐呐的说“我喝出幻觉了?怎么好像看到梨子了。”
    大柱嘿嘿一笑,大着嗓门说“你再仔细瞅瞅,梨子请咱们来芙蓉园了,三天三夜,你小子上午不还嚷着呢嘛。”
    大成子愣愣的看着黎静水,一个多月没见了,现下好似做梦一般,罗天赫看的心酸,安抚的拍拍大成子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