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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露

      一路飞驰。程澈望着窗外后退的景色,有些心焦。
    车子“嘎吱”一声停在路边,程澈付钱下车。司机摇下车窗对她说,“姑娘,人生漫长,凡事看开一点,他若看不到你的绚烂天空,你又何必解释你的不同。”
    “说的是。”程澈回头,“师傅,其实您业余时间可以考虑说说相声。”
    托戏精司机的福,程澈的紧张感散去不少。她深吸一口气,迈进茶楼,顺着房间的顺序往里走。
    找到了。7号单间的门帘被放下来,里面隐隐约约传出对话声。
    “那两千万是你收的吧。陆怀远还真是个情种,这个罪都替你扛。”陆时延的声音很是嘲讽。
    “是我收的。”张蜜笑得很甜,甜到让陆时延想撕掉她的脸。那张脸笑起来的模样和程澈很相似,但人却是截然不同的。
    “可是他愿意替我扛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张蜜漫不经心地说,“你说他是不是很贱?”
    “你不在意他,也不在意程澈吗?” 陆时延的手心被自己掐出了深深的痕迹,几乎见血,但语调依旧平静。“如果程澈知道自己的生母害得我爸要坐牢,你猜她会有什么反应。”
    张蜜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缝。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她眼里是再明显不过的惊惶。
    “要查你的档案,很难吗?你在大三的时候休学一年,市医院的妇产科还有你的住院记录。”
    陆时延挑眉。
    “程澈是你和林骏的女儿。你生下她之后就离开了,并迅速嫁给了一个追求你的学长,生下了江雅。后来你去了政府工作,勾搭上了陆……我爸。”
    陆时延在说“我爸”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
    “这么多年,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敢见,江雅也被你拖累。你配做母亲吗?”
    陈年旧事被陆时延这样轻描淡写的提起,张蜜只觉得心里痛如针扎,她努力维持自己的仪态。
    “其实你对我爸也没几分真心吧?你最爱的还是林骏。”陆时延双手搭在一起,玩味地看着她的失措。“可惜林骏不吃你那套,你就使了手段怀了他的孩子。你得逞了,林骏和程芸桦终于离婚了,但他也没去找你。”
    “那又怎样?”她咬牙轻笑,“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你什么都不会得到。”陆时延眼神凌厉,“我爸现在被停职调查,你不去自首我也会把证据送去纪检委。只要不涉及贪污受贿,包养情妇不算大事,顶多内部处分而已。”
    他顿了顿,接着说:“何况他和我妈已经离婚,处分有没有都很难说。”
    张蜜好像没听到他所说的话,她呆住半晌,迟疑着轻轻问,“程澈她…过得好吗?”
    陆时延表情变得些许柔和。
    “她很好,程芸桦把她当亲生女儿。”他的声音渐渐冷却,“只不过,有你这样一个生母,陆家不可能接受她的。”
    张蜜猛然抬眸,“你和她?!”
    陆时延身子前倾,对张蜜说:“是的,我和她在一起了。一开始我就知道她是你的女儿。意外吗,张蜜?你欠的债,却要你女儿来还。”
    他明明在笑着,语气听起来甚至是和善的。
    “只要你去自首,程澈什么也不会知道,她的人生轨迹将照旧运行。”
    他在赌,赌他和张蜜,谁更心狠。他不怕输——大不了一切推翻重新来谈。
    但张蜜怕那个“万一”,怕他抖落出真相。
    程澈和林骏是深扎在她心里的刺。时间越久,就越难拔出。因为刺早已和血肉长在一起,连根拔起会将心脏一起破坏掉。
    张蜜的脸色瞬间变了。室内的暖气很足,她却如坠冰窟。
    程澈在门外站着,感觉腿有些麻。她靠着墙慢慢坐下,双手抱膝。
    门里人的对话还在继续,她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妈妈不是真的妈妈,男朋友不是真的男朋友。
    “一开始我就知道她是你的女儿。”
    这是陆时延说的声音吗?为什么听起来如此陌生。
    原来他早就知道。那他是以什么心态看她一次次靠近他,甚至对她说“我喜欢你”的呢?
    程澈把头埋在膝盖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打开,陆时延走了出来。
    “程澈?”陆时延的眼神慌乱,他蹲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张蜜听见外面的响动,踩着高跟鞋急匆匆走了出来。
    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女儿。她怔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那是一张和自己相似的面容,神态是没经历过风雨的温室花儿的娇憨。
    程澈没看她,只是定定地望着陆时延:“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陆时延伸手欲抱她起来,“回家再说。”
    “我问你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程澈躲开他的手,声音倔强。
    “是。”陆时延说出这个字的时候,感觉心被剜去了一块,空空落落,钝钝的疼。
    程澈转头看向张蜜。
    她一字一顿。
    “你不是我妈妈,我妈妈是程芸桦。”
    陆时延看到她放在地上的外套,无力地说:“澈澈,别闹,先回家,我再跟你解释。”他把她打横抱起,程澈没有反抗。
    陆时延打开车门,他把程澈安置在副驾驶上,自己拉开另一边车门。
    程澈很老实地坐着,没哭也没闹。她越是平静陆时延就越是慌乱。
    “小时候我问我妈妈,我怎么长得和你不像。我妈妈说,我长得像爸爸。我说我不要像爸爸,我要像妈妈。”
    “她怕我受委屈,每次认识新的叔叔都会问我的意见。但一直不肯再婚。”
    “后来我跟你谈恋爱,她不高兴但也没逼我和你分开。”
    “陆时延,”程澈转头看向他,认真地说,“我妈妈怎么会不是她呢?我不相信,你是为了骗那个人,对吗?”
    陆时延心里刮起了大风,灌入被剜去的那个空洞,血淋淋作痛。
    程澈拉开车门,下了车。
    他知道程澈不可能再回头了。
    陆时延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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