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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芳妹妹,你喜欢什么样的花色?”茜娘吸了几下鼻头,把泪意压下去。
    一片落叶飘到芳年的脚边,红中透黄,煞是好看。她浅浅一笑,“就绣红叶吧。”
    茜娘应下,看一眼芳年住的屋子,又道:“大姐和芊娘在一处,要是芳妹妹不嫌弃,就去我们的屋子吧。”
    芳年正有此意,随她进了旁边的屋子。
    寺中的客舍布局都差不多,不同的是她们的随身物品。茜娘的东西自是不能和芳年的相提并论。
    茜娘本来还怕嫡妹嫌弃,见芳年神色如常,放下心来。
    傅老夫人交待的那十页经书,明日之前要抄出来。傅府的嫡女庶女,吃穿上有明显的区别,但用度上却不会差太多。茜娘所用的笔墨纸砚仅次于芳年常用的。
    三喜早就有眼色地铺纸研墨,芳年前生的后半辈子,常与经书为伍,对于抄写经书,早就驾轻就熟。
    十页经文,她不到一个时辰就抄写完毕。
    茜娘那边,才五页不到。
    她搁下笔,伸个懒腰。茜娘面露羞愧之色,对于嫡妹的速度,自叹弗如。
    芳年也不多说,随手拿起一本书,坐在凳子上看起来。茜娘赶紧埋头苦写,心道不能让嫡妹久等。
    又过了一个时辰,茜娘也抄好,一张张的经文晾在桌子上,泛着墨香。芳年写好的经文晾得差不多,三喜小心地收好,再把桌上的东西归置归置。
    申时已过,寺中的第二顿斋饭开始了。寺中僧人一日两餐,她们是香客,自是要遵循寺中的规矩。
    三喜去取饭,芳年和茜娘坐在房间里。茜娘拿出自己的针线,还有一些布头,让芳年挑选布料。
    这些布头的料子都不错,有些花色很眼熟,好像都见过。她默然,二姐定是找府中的绣娘讨来的。
    茜娘察言观色,以为她是不喜,忙解释道:“芳妹妹,这些料子都是很好的。”
    “嗯。”她认真地翻捡着,挑出一块藏青的锦锻。
    茜娘见她挑中布料,心头一松,小心地把她挑出的布头接过来,比划起来,说着大概要做成的样子和绣花的位置。
    芳年仔细地听着,时不时地插一两句。她发现,二姐很喜欢女红,说起绣花来,双眼发亮,鲜活动人。
    定好样式和绣花,三喜已取了斋饭回来,来唤她们去老夫人的屋子。
    茜娘收好布头,和芳年一起出门,正碰上傅珍华和傅芊娘。傅珍华的眼神有些奇怪,盯着她们,不太相信芳年会和茜娘处了那么久。
    芳年看也没看她们一眼,抬脚进了祖母的房间。
    第12章 吐露
    傅老夫人已经起身,正坐在桌子前,几样斋菜摆放齐整。除了时常的素斋,还有一个冒着热气的什锦菌煲。
    世人爱在秋季滋补,佛家也不例外。傅家添的香油钱多,斋菜自然不差。
    姐妹几人依次坐下,老夫人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她身后的沈婆子先夹了一筷子。姐妹几人才开动起来。
    饭毕,傅老夫人带着孙女们念了几遍经,把芳年留下来。
    傅珍华出门时,都略带不甘,祖母偏心芳年,从小如此。
    芳年知道祖母必是有话要和自己说,等祖母坐好,她乖巧地给祖母捏起肩来。
    傅老夫人觉得十分的熨帖,暗道自己没白疼芳姐儿。
    她闭着眼,似自言自语般:“今日成家二小姐的话,你有什么想法?”
    芳年手上的动作没停,她猜到祖母留下自己,定是和此事有关。
    “成二小姐的话外之意,芳年不敢揣测。”
    “哼,她是什么意思,你不用理会。你只要记得,将来你才是裴家的少夫人,林越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定会敬重你这个嫡妻。”
    裴林越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芳年更清楚。芳年停下手中的动作,跪在祖母的跟前,泫然欲泣。
    傅老夫人大惊,“芳姐儿,你这是做什么?”
    “祖母…成二小姐的话,芳年确实不敢揣测,因为芳年是真的怕知道真相。”
    “芳姐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祖母,去年…裴公子和裴老夫人上门道歉时,他明明白白地跟芳年说过,他有意中人,会寻个合适的机会退掉这门亲事。”
    “什么?”傅老夫人瞿然。
    记得去年裴老夫人携裴林越登门时,她为了宽芳姐儿的心,破例让两个小儿女独处。
    难道那天裴林越竟和芳姐儿提过退亲一事?怪不得那次他们见过之后,芳姐儿哭得特别伤心。
    “他当真是这般说的?”
    “千真万确。”芳年眼里的泪水在眶在打转,“他说得斩钉截铁,芳年怕你们担心,不敢吐露半句。”
    那次,她和裴林越说话时,摒退所有人,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事实上,裴林越并未说过这样的话,那次她壮着胆子质问他,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有的只是嫌弃的眼神。
    她是哭着离开的,父母追问,她说不出半个字。
    傅老夫人心疼不已,怪裴林越不懂事。
    “芳姐儿,你莫要担心。自古以来,婚姻之事,皆由长辈而定。林越年轻,被外面的女子迷了心,但他自小知礼,不会胡来。等成亲后,你替他管好内院,他必感念你的好,敬重你这个嫡妻。”
    芳年默然,她没有指望能一次就说服祖母退掉裴家的亲事。在长辈们的眼中,裴林越无疑是十分出色的。他容貌温润如玉,才情不俗,又是御史府的独子。
    家世人品都不错,是京中难得的佳婿人选。
    傅老夫人见芳年似乎把她的话听进去,倒有些不忍。女子难为,未曾出嫁前,谁不想嫁个良人,得到夫君的疼爱。芳年还未成亲,就知将来的夫君心里有人,换成任何人,都会伤心难过。
    但天底下的女子,谁不是这般过来的。纵然是婚前不知,婚后自会知道。男人们爱色,就算没有钟情的女子,也会有貌美的小妾通房。像裴林越这种的,其实未偿不是好事,说不定他心里有人,反而不会纳妾。
    一个当家的主母,所倚靠的是娘家,是自己的子女。
    芳年要是知道祖母的想法,定然会哑然失笑。裴林越心里有人,他以为是自己占了他心上人的位置。他不碰自己,他觉得那样才能显现出对成玉乔的真情。至于其它的女人,他是来者不拒。
    想想真是讽刺。
    “祖母,孙女知道了。”
    “好了,祖母知道你委屈,但你要记住,一个女人的立身根本,是贤良淑德,是生儿育女。”
    傅老夫人的话也有道理,芳年虽不认同,却还是点了头。
    她活了一辈子,早已看透。一个男人不喜欢你,你再如何贤良淑德,也不会换来他的另眼相看。
    这一世,她不会再嫁进裴家。
    她表现得十分懂事,傅老夫人越发的于心不忍。芳年花朵般的年纪,还没开始憧憬人生,就被无情地对待。裴林越的想法不代表裴家人的想法,自己还是要找裴老夫人上上眼药。
    傅老夫人扶起孙女,满心的怜爱。
    芳年清楚,看祖母的样子,就算是知道裴林越心里有人,也不会打消把她嫁进裴家的决心。
    祖母是疼她不假,但傅家不止她一个姑娘,要是家里出了一个退亲的姑娘,其它的姐妹也不好说人家。
    算日子,她们后天就该归家。
    芳年想起自己的父亲母亲,恨不得马上能见到。
    她已多年未见父母,父母在她的记忆中,只剩下缠绵病塌的枯瘦之貌。前世中,她都活了七十,父母自是先她二十多年故去。
    自己婚后日子的不如意,令父母操碎了心。
    这一世,就算是为了父母,她也不会再嫁给裴林越。
    翌日一早,姐妹几人齐齐把抄写的经书交到傅老夫人那里。傅老夫人眯着眼,一页一页一看着,看到芳年写的那几张时,不停地点头。
    芳姐儿的字是越发的好了,平日里没少用心。
    她把经书递给沈婆子,命沈婆子等下去寺中的佛殿中烧掉。
    “你们都用心了,祖母很欣慰。你们切记,你们之中无论是谁,走出去代表的都是我们傅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相信不用我多说,你们也清楚。祖母希望你们能彼此关照,相互扶持,你们能做到吗?”
    “能。”
    几人异口同声。
    “好了,明日我们就要回府,今日没什么事情,你们就好好收拾收拾。”
    “是,祖母。”
    “你们出去吧。”
    “是,祖母。”
    姐妹几人又退出去。
    茜娘要自己收拾东西,芳年有三喜,不用亲自动手。她想了想,走出客舍院,随意地寺中逛着。
    寺中不比府里,都是出家人,倒也不用讲繁复的世俗规矩。她不是真正的十六岁少女,自是没有太多的顾忌。寺中清静,颇为合她的心意。
    不知不觉中,竟走到慧法大师的住处。她心神一晃,似在奇怪自己怎么会走到此处?
    此处清幽无人气,院子外面两棵几百年的菩提树郁郁葱葱,在秋意的落叶纷飞中格外的绿意盎然。
    院子里,落叶满地,人声全无。她猜想,这里许是孝善寺的禁地。
    日头渐高,秋日艳阳毒辣。
    好在她立在树荫之下,菩提树的树冠散开,遮住日光。饶是如此,站了一刻钟左右,她的鼻头还是冒了一些细小的汗珠。
    她闻着树木的清香,看着不远处的树叶飘落,落入叶堆中,寂静无声。
    从在山洞中醒来到现在,她都一直想不透,为何自己会重活一次?难道真是上天垂怜她前世的孤苦,今生要补偿于她?
    崖底暗潭有什么蹊跷之处,才会成为她重生之地?
    还有七王爷。
    她想到那个性子古怪的男子,暗自猜着他会住在寺中的哪处。想来以他和慧法大师的交情,还有他那怪异的性子。应该住得离慧法大师的院子不远。
    仿佛是印证她心里的想法,远处白色的衣裙闪现,衣袂飘飘,衣摆处的银丝暗绣如流光般闪动,如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此女正是成玉乔无疑,她带着一个小丫头,行色匆匆。
    芳年身子一躲,避在两人合抱的菩提树后面。心里琢磨着要是成玉乔真的去寻七王爷,这里定然是必经之地。
    树干很粗,足以遮住她的身子。她眼看着成玉乔绕过慧法大师的住处,转入旁边的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