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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节

      赌坊内,各个台子上都进行着促织角斗。
    这时一个台子上,一个促织被咬的落荒而逃,得胜者嚣张的道:“我的蟹壳青天下无敌,谁敢来战?”
    王瑞朝成名使眼色:“上啊。”
    成名摇头,盆里的那个蟹壳青个头极大,身子修长,一看就不好惹。
    王瑞恨铁不成钢,你这宝贝儿子化作的促织可是天下无敌的,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笼子,往蟹壳青的主人前一站:“我来战。赌一百两。”
    大概是被王瑞的出手镇住了,蟹壳青主人小心应对:“先让我看看你的蛐蛐。”莫不是有来头,觉得势在必得,所以才敢赌大的。
    王瑞不客气的将小促织倒了出来,果然,一见这蛐蛐,对方爆发出了一阵狂笑:“你不是傻了吧,就它?给我们蟹壳青塞牙还成。”
    王瑞冷声道:“等你赢了,银子进了你兜儿,你再笑不迟。”环顾四周:“再加五十两,谁还要押?”
    这话一出,看热闹的人都围了上来,怎么看这小蛐蛐都没胜算,在看王瑞的言谈,根本对蛐蛐一窍不通,猜想是哪个富家公子,人傻钱多来散银子了。
    王瑞穿着贵气,脸看着也没什么心眼,加上一张口对促织的无知暴露无遗,连拨弄蛐蛐的草梗叫什么都不知道。
    众人犹豫了下,决定叫这位公子出出血,纷纷押蟹壳青赢。
    这时,成名有气无力的劝道:“收手还来得及……”
    王瑞等着赚钱呢,怎么会收手呢,将小蛐蛐从笼子里放出来,与那体型差不多由它两个大的蟹壳青对峙。
    众人都笑:“没戏,死定了。”
    却不想话音刚落,就见小蛐蛐猛地跳起来,直接咬住了蟹壳青的脖子,王瑞甚至听到了清脆的咔嚓声,那蟹壳青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围观人的眼珠子包括成名的都差点掉下来:“死、死了?”
    这促织以后会将天下进贡的蝴蝶,螳螂、油利达、青丛额等各种稀奇的蟋蟀都斗一遍,对付眼前这个蟹壳青还不是小菜一碟,一招制敌只能说是正常发挥。
    王瑞将小蛐蛐收进笼子里还给他爹成名,又把赢来的银子分给他一半,剩下的自己用衣摆兜起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阔步走出了门。
    第96章 你对我太好了
    王瑞跟何云一从赌博一条街走出来, 在另外一条街找到了吃饭的地方,没有单独的雅间了, 便在一楼的大厅凑合着坐下了。
    等待上菜的功夫, 何云一将王瑞打量了一番,眼中带着新奇:“你怎么看出来那个促织能赢的?”
    “保密。”王瑞低头玩着腰上挂着的玉佩,故意卖关子:“我会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的。”
    本是一句俏皮的话,但说完,两人都愣了下, 何云一哼道:“少胡说,你怎么会死呢?”
    王瑞瘪嘴没说话,心中却酸涩的想, 可是如果你不成仙的话也会死啊,只是活得比较长而已, 千八百年后也得死。
    他知道,他俩心照不宣的故意不碰触成仙这个关键, 现在基本上是有一天快活日子, 就过一天, 不停把这个议题推向明天,也不知道避无可避的那天要怎么办。
    他俩说是旅行,其实跟私奔真的很像, 私奔不就是这样么, 只顾感情,其余的一概不考虑,然后随着生活中的磨砺, 各种矛盾浮出水面,最终走向悲剧,分崩离析。
    他托腮在心中叹气,当初何云一也是这个意思,先在一起试试看,等到日子过不下去那天,他俩就分。
    何云一对王瑞刚才的话,很是忌讳:“我不会让你死的,以后也别提了。”生死薄上没他的名字,假如他真的死了,再给他找个肉身就是了。
    王瑞用上嘴唇夹着一根筷子,噘嘴道:“就算不会死,可是我会老啊。”说完,拿眼睛偷偷瞥他。
    有些必要的话,夹在日常对话中装作无意的提一句,打好预防针,免得日后面对各种棘手问题,应付不过来。
    何云一皱眉,眼神凌厉的将王瑞偷睃的目光顶了回去:“你以为我是看中你的皮相了?”
    王瑞酸脸:“不管你怎么想的,反正我到了七老八十的时候,肯定找个山旮旯蹲起来,没可能跟你缠绵天涯的,咱俩出去,人家都得问你,这老头子是你什么人?一把老骨头还带出门折腾,太辛苦老人家了。”
    何云一哭笑不得,心里有种微妙的暖意,你想得还挺长远,竟然想到了几十年后:“人是长寿还是短命,也不在容貌。如果仅求容貌不老,那太容易了。”
    “真的?”王瑞心头一喜,如果能不变老,少活十几年也愿意。
    何云一慢悠悠的点头。
    果然交个有法力的男朋友还是有好处的,但是这个念头一出,王瑞不禁提醒自己,还是将感情放在第一位吧,什么“抱大腿”“有好处”这种词汇,以后少想,更不要乱说,何云一挺忌讳的。
    这时,小二端来酒菜,一一放下,退了下去。
    等用过饭,王瑞站起来,朝何云一摆摆手,“特别大方”的道:“你千万坐着别动,我来付账!今天我赚钱了我请客!你跟我抢付,就是不地道。”
    何云一被他逗笑了,配合他的“表演”:“好的,你赚钱了你来付。”
    王瑞喊来小二,算了饭钱,见有找零的铜板,随手打赏了,一顿饭就算圆满的吃完了。
    两人起步往外走的时候,迎面垂头丧气走进来两个家丁打扮的食客,一见何云一,竟然齐齐眼睛一亮,互相嘀咕了几句。
    何云一就听他们两个低声道:“是道士啊,你去开口问问他能不能捉妖。”
    另一个道:“你问,猜拳你输了,说好你来问的。”
    何云一仿若没听到,继续走自己的路,既然有求于人,难不成还得他上赶着问不成。
    且慢,貌似他遇到王瑞的时候,是自己主动找他搭话的……嗯……
    这时,其中一个家丁鼓起勇气走了上来:“道爷,那、那个,您能捉鬼除妖么?”
    不等何云一说话,王瑞抢先道:“今天我们休息。”今天他赌博赢了一笔银子,没必要再叫何云一出去捉鬼弄钱。
    既然王瑞如此“心疼”自己,何云一便道:“你们去找别人罢。”
    这两个家丁听了这话,抓耳挠腮起来:“这城里的道士和尚我们都请遍了,没有顶事的,看到您这个生面孔,心想您这外来的道士,说不定会捉妖,原来也不成吗?”
    这几句话透露出一个严重的信息,那就是满城的道士都不顶用,就是说这妖怪肯定蛮厉害的。
    今日遇上他,便是冥冥中的缘分,叫他斩妖除魔,何云一无奈的问:“说吧,什么样的妖怪?”
    王瑞见何云一要管这件事,便也不多言了,只是心里想,穿着这身道服麻烦就是多,什么时候能脱了呢?
    他一怔,脱了道服的话,岂不是连道门都脱离了?这种念头,现在也少想为妙。
    “道爷,是什么妖怪,我们现在也说不清,你随我们来吧,我们老爷就在家中呢。”两个家丁高兴的在前面引路,互相挤眉弄眼的笑着,终于又找到一个除妖的道士,不管能否除妖,但至少完成了老爷的命令,不用挨板子了。
    他们到了一处偌大的府邸前,通报后一路到了客厅,王瑞见这家的房屋院落规模颇大,想来是个富足的人家。
    他们进门的时候,已经有个员外模样打扮的富态男人等待在客厅中了。
    见了何云一,上下打量了一番,略微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想来是觉得对方年纪太轻,跟印象中那种道行深厚的老道有差距。
    但很快,又挤出了可掬的笑容:“鄙人姓黄,道爷,请坐,这位公子……也请坐。”
    何云一跟王瑞落座,寒暄的废话就不多说了:“府上有妖物?”
    “有!好吓人的!”黄员外拍着胸口道。
    “你看到过?”王瑞问道。
    “那倒是没有,但是我家的仆人见过,当即就被吓死了。是这样的,我父亲于去年离世了,在他离世的前两年,他在家里修建了一个石头小筑,饭菜每日叫人送进去,寸步不离。我虽然觉得奇怪,但是身为儿子不能过问父亲的决定,便由他老人家住在那里,直到他去世。
    家父辞世前,叫我对天发誓,一定要像他活着的时候一样,每日送饭菜进去。我不敢违背父亲的命令,他离开后,我仍旧每天叫人送饭菜进去……”
    说到这里,他愁眉苦脸的叹了一声。
    何云一道:“后来你忍住好奇去偷看了?”
    “……能不好奇么,饭菜送进去,每日都被吃得干干净净,谁在吃?难道家父还活着不成?可是我亲眼看着他下葬了。
    就算他没下葬,活着就活着呗,也没必要瞒着我这个做儿子的吧,堂堂正正的吃饭就好了。后来,我忍不住,亲自进去送了一次饭菜。
    说真的,石头小筑建好后,我从没进去过,那是我第一次进去,里面的所有的东西,全都是石头的,包括桌椅和脸盆。
    而上一天送进去的餐盘,那会已经被吃光了,好好的摆在石桌上。
    我放下饭菜后,躲在一旁看着,等到半夜,我越来越害怕,实在熬不住了,跑了出来。
    之后,有个胆大的仆人,也对这件事好奇,说愿意替我进去蹲守,只需给他十两银子,我便允许了。
    结果第二天发现他死在了石头小筑内,从那之后,我就不允许有人进去了。
    可是不送饭进去,家里的仆人都说半夜会听到野兽的叫声……于是我又派胆大的人白天偷偷送饭进去,送进去了就跑。
    就这么拖着,期间找了好多道士跟和尚来,不是一夜过去,什么都没发现,就是被吓得落荒而逃,一句完整话都不愿意说的,愁死我了。”
    黄员外向何云一送去一个悲哀的眼神:“可怎么办啊,现在城里都知道我家有个怪屋子闹鬼,最近我请人来家里斗蛐蛐,都没人愿意来。”
    王瑞在脑海里搜索着关于怪石屋子的故事,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果然刚才的《促织》已经是他好运的尽头了,聊斋世界里的故事太多,他约等于一无所知。
    何云一淡淡的道:“你现在就准备酒菜,端进石屋内,让我和这位公子吃喝。”
    黄员外小心翼翼的询问:“不用摆道坛吗?”得到否定的答案,他很高兴,省了一笔开销,他就喜欢这样单刀直入,行头简单的捉妖,先不管能不能成功,就是失败了,损失也小啊。
    他忙吩咐下去叫仆人们备酒菜,然后领着何云一跟王瑞往后院的石屋子走去。
    石头小筑建在后院的一个角落里,由青色的石头堆砌而成。
    走进去后,说不出的清凉,可谓消暑的好地方,屋内陈设如黄员外所说,全都是石头的,王瑞看到那张石床,心想老人家去世前睡着样冰凉的石床,对身体太不好了吧。
    黄员外左顾右看,突然一指桌上:“你们看,昨天送来的饭菜被吃光了。”
    果然,石桌上有几个空盘子,吃的相当干净了,甚至连菜汤都没剩,舔得很干净。
    要不是黄员外指出来,王瑞会以为是新盘子。
    何云一环视了屋内一圈道:“我们两个留在这里即可,你可以离开了,饭菜一会叫下人端进来就行了。”
    黄员外如同大赦,赶紧溜之大吉了,反正这个道士跟书生是外乡人,就算死了,也没什么麻烦事。
    何云一问王瑞:“你冷吗?”
    “……有点……”
    他脱下自己的外袍给他披上,王瑞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道:“你对我太好了点吧。”
    何云一就见他肩头的花骨朵似乎又长大了一些,满意的挑挑眉,嘴角挂起了笑意:“你不比我,容易着凉。”
    这时候,有仆人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放下装菜的盘子,转身就跑,剩下来的几个,表现都差不多,放下盘子,撒腿就遛。
    王瑞才吃过饭,这会没胃口,后悔的道:“早知道有人招待,就不花钱自己吃了。”
    “你今天请客,意义岂是这些酒肉能比的。”
    王瑞撇嘴笑道:“倒也是,等明天再去街上的赌坊溜达溜达,要是再见到成名和他的小促织,我还买他们赢,再赚一笔。”
    两人有说有笑的仅仅喝了点酒,消磨着时间,满桌子的菜肴都留着给那个妖怪。
    天黑之后,王瑞托着下巴,无聊的审视四周:“真是好奇怪的石头房子啊,为什么要建造这样一栋石屋呢?”
    “当然是为了阻挡鬼气外泄,若是鬼气冲天,很有可能被路过的高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