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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阿易刚好出来院子提水,很快发现隔壁墙头那一双幽光闪动的大眼睛正鬼鬼祟祟的朝着这边瞅着。
    不用看清全脸都知道是谁,因为他见过的人当中,眼睛乌黑发亮到能晃得人头晕的仅此一个。
    阿易冷着脸嘶了一声,冲着他道:“你这翻墙头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苏景阳没料这么巧被他发现,也有些心虚,“我就是听你咳嗽了,你没事吧?”
    阿易往院子里走了几步,才道:“我喝水呛到了。”
    苏景阳道:“有武功的人,喝水也会呛到?”
    阿易给他一个白眼,“是啊,我不仅喝水能呛到,一百年后还能死呢,厉不厉害?”
    苏景阳又道:“你别喝水了,开门,给你送姜汤过来。”
    “不开。大半夜的,怕你对我心怀不轨。”阿易嘴里这样说着却是往门那边又走了几步。
    苏景阳对他很无语:“不是我送,阿离给你送过来。”
    阿易闻言猛然停下步子,转过脸来看他,冷冷道:“你自己没长手脚?”
    “诶我说,阿离给你送都不行吗?你这个人真是难伺候。”苏景阳在墙头趴了片刻,突然回头看了一下,然后脑袋就消失在墙后面了。
    阿易听到隔壁有些动静,就站着没离开,想看他搞什么花样。隔了会儿,苏景阳又出现了,手里用绳子吊着一个小竹篮,晃晃悠悠的往下放,里面放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苏景阳见他还站在那儿不动,手软的喊道:“你快接住啊大兄弟!都要泼完了!”
    阿易:“……”
    阿易终于迈开尊步,伸出尊手将姜汤给端起来,对苏景阳道:“你可真是花样百出。”
    “不然能怎么滴,你都不给我开门,你以为我想啊。”
    阿易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就站在那儿把姜汤喝完了。
    苏景阳困倦的趴在那儿等着,眼睛要闭不闭的盯着他滚动的喉结。
    等他将碗放回去,苏景阳拉起绳子,将篮子给碗都给收回来。抿了抿唇,苏景阳对站在墙下还没走的少年幽幽的说了句:“要关好门窗哦,小心半夜有采花贼。”
    灯火月色下,阿易抱着双臂,抬起湛黑漂亮的眸子看向他,掷地有声,“——快滚去睡吧你。”
    第18章
    苏景阳于是滚回去睡了。大抵是喝了姜汤的原因,他裹着被子睡得身上暖意融融的,一夜无梦。第二天起来精神百倍,喷嚏不打了,鼻子也不堵了,神采飞扬,就是脸上还有点疼。
    陵离见他没事,很是松了口气。只是帮他擦药的时候,表情又忍不住变得忧虑起来,生怕他的脸上留下什么疤痕。
    苏景阳倒是无所谓,他跟陵离说笑:“你跟阿远一样怕我嫁不出吧?我才不会嫁人呢,要成亲……我也是娶,阿离我就娶你好不好?你看你长得好,人又温柔又善良,对我又体贴,做饭又这么好吃,绝对不能便宜别人了!”
    苏景阳也是仗着自己现在的身体性别跟陵离一样,才敢这样胡说八道一通。
    苏景阳嘿嘿笑着将自己的脸往前凑了凑,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陵离,又耐不住半真半假的逗他道:“不如,我就拿一家饭馆当聘礼好不好?我当掌柜的,你当大厨,我们一起赚钱。不说大富大贵,衣食无忧是可以保障的。”
    陵离眸色震动,在他脸上涂抹药膏的手指尖猛地颤了颤,凝视他含笑的眼睛片刻,倏地意识到什么垂下眸去,药瓶的塞子塞了几次才成功,低声涩然道:“景阳,我没你说的这样好。”
    “怎么没有,你最好了。”苏景阳想到待会儿就能拿到饭馆的房契给他惊喜了,抑制不住满心的激动。
    苏景阳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出门了,他往前一扑将还根本没反应过来的陵离抱了抱,“你今天别出去,在家里等我!”
    陵离被他抱得手脚都僵住了,眨了眨眼轻声应了声好。
    陵离的手刚要搭在苏景阳的肩头,苏景阳已经放开了他,站起身来,“一定要等我啊!”又叮嘱一句后就兴高采烈的往外跑。
    苏景阳捉住在房间门口独自玩耍的阿轩,抱起来就重重亲了一下,阿轩水嫩的小脸蛋都被他亲得变形了。
    “小家伙在家要听话啊,舅舅回来带你去玩儿。”
    苏景阳又摸摸他的脑袋,将他放下。
    阿轩见他神神气气的往外跑,也巴巴的跟在他的屁股后头追,口齿不清的喊:“舅舅,舅舅,舅舅!”被陵离过来一把抱住,不让他跑了,阿轩沮丧的呜咽了一声,歪靠在陵离的怀里。
    苏景阳刚兴冲冲的走出大门就阿易打了个照面,发现他是准备往陵离家里去,不由惊诧了一下,停下步子问他:“你来干什么?”
    阿易瞥他一眼,言简意赅:“有点事。”然后就跟他错身而过,直接推开他刚关上的门进去了。
    苏景阳后退几步,想听阿易跟陵离说什么,却发现陵离神色淡淡的跟他打了声招呼就去厨房了,阿轩屁颠颠的跟着陵离后头,而阿易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晾在院子里迎风招展的那件黑色外衫上,似乎是扯着嘴角笑了声。
    苏景阳挠挠头离开了。看来,这家伙是准备对阿离出击了,大清早的可真是积极,精神可嘉。只是看陵离的态度,他估计是有苦头吃了。
    苏景阳去跟梁路碰了面,在林记小馆等人来签订协议,最后来的不是屋主,而是一个管事,闲话不提,看了眼苏景阳的身份牌,验了银票之后,就直接签了协议盖了印,将房契给苏景阳,潇洒的走人了。
    苏景阳拿了房契都还是做梦一样,欣喜不已,楼上楼下内院转了好几圈,心中得意道老子终于也是有房产证的人了!
    梁路笑眯眯的站在楼下,视线随着他跑来跑去的身影移动,对他说:“招牌还要过些日子才做好,弄好了我就让人给你挂上。”
    “好好好,真是多谢你了。”
    苏景阳很感激梁路前前后后的帮他打理,提出中午请吃饭,梁路自然是乐得接受,最后就选了一家梁路常去的酒楼。
    苏老板顺便暗中考察了一下酒楼的装修,菜品还有价格,很有自知之明的觉得林记小馆肯定做不到如此高档的,还是走亲民路线好了,凭着阿离的手艺,生意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苏景阳在席间经不住梁路劝,再加上本来就高兴,便没克制住喝了两杯,酒席结束之后,走路都是歪歪倒倒的了。
    梁路也没想到他酒量这么浅,很是无奈。他这样肯定是自己回不了家了,梁路便将苏景阳扶上了马车,
    梁路见苏景阳软绵绵的窝在角落里,一直用那双似清醒非清醒的眼睛幽幽凉凉的瞪着他,十分好笑的问他怎么了。苏景阳打了个酒嗝,才问:“你,打算带我去哪儿?”
    “送你回家啊。”梁路道。
    苏景阳极其缓慢的眨了眨眼睛,闷闷的哼了一声,“你果然知道我住在哪儿。”
    梁路看着他的脸,语气有些少有的怅惘,“我就是知道你住在那儿,还能害了你这个小祖宗不成?总是神神秘秘的瞒着我真的没必要。”
    苏景阳道:“谁,谁是你祖宗?”
    “你。”梁路道:“你梁少爷我这辈子还没对谁这么上心过。”
    苏景阳想了半天,“……你真喜欢我啊?”
    梁路被这种恍然觉悟的语调气笑了。
    苏景阳吐了口酒气,又想了想,还是直说了:“可是我不喜欢你,你之前还想对我犯罪。”
    梁路郁卒的捂着心口,抬起另一只手阻止他,“别说了别说了,我都知道,都是我的错,还害得你……所以也没指望你能原谅我。”
    苏景阳脸上两团醉酒后的红晕,眼睛半睁半闭了会儿,才又不紧不慢的道:“但是现在也不讨厌你了,做个朋友,还是可以的,嗯,朋友,行吗?你说说。”
    “行行行,必须行,谢谢您的恩典。”梁路听他说话这念念咕咕的劲儿,就知道他是真的醉了,又发现他身体微微瑟缩着,便拿了床毯子盖在他身上,将他裹着只露出头来。
    苏景阳闭着眼睛嘟嚷着要喝水,梁路端着茶杯,倾身亲自伺候苏老板喝了点热水,苏景阳喝完了水就头一歪就呼呼的睡了。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苏景阳跟陵离住在一起那么久,总会有人注意到。苏景阳跟梁路走的近,自然有人将消息捅到梁路这儿来。所以梁路其实早就知道了。
    马车快到陵离家的时候,苏景阳像是有感觉似的,突然就醒了,他酒意未散,掀开车帘老远就开始超大声的喊阿离,阿离!我回来了!
    陵离听见这动静有点非同小可,急急忙忙带着阿轩跑出来接他。
    陵离刚出来,隔壁的门也打开,阿易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门后。当看着梁路在扶着醉醺醺的苏景阳下马车的时候,阿易紧紧抿了抿唇,额头青筋猛跳。
    马车刚好停在阿易家门口。陵离迎上去,对于苏景阳喝醉酒被人送回来十分的错愕,苏景阳挣开梁路扶着的手,摇摇晃晃的扑到陵离身上,陵离忙接住他往下坠的身体。
    阿轩在苏景阳周围转悠了两圈,被他身上的酒气熏到,捏着鼻子跑到阿易旁边,伸手要他抱。
    阿易将他抱起来,冷眼看着在那儿对着陵离嘿嘿嚯嚯一阵傻笑的苏景阳。
    苏景阳将怀里的房契,买完屋子剩下的银票,甚至自己的身份牌,还有吃饭前给阿轩买的一包糖全拿出来给陵离。
    “给,给你,都是给你的。”苏景阳在陵离的搀扶下勉强站稳身体,一连打了几个酒嗝,酒气喷的陵离满脸都是:“说、说好的聘礼,全全全给你了。”
    话一落音,就闭上眼栽倒在陵离的怀里了。
    陵离开始还一头雾水,但马上就察觉对不对来,房契是真的,银票也是真的。陵离抱着将重量全压在自己身上的苏景阳,又瞥了眼立在马车边一身锦衣富贵的梁路,脸色瞬间就惨白了。
    梁路没在这里多呆,把苏景阳送到了,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又瞥了眼阿易,然后乘坐马车离开了。
    陵离心神不宁的将苏景阳往家里扶,醉酒的人死沉死沉,陵离一个人有些吃力。
    阿易将阿轩放下,对陵离道:“我来帮你。”
    陵离刚说不用,阿易就已经将浑身酒气的苏景阳给捞过来,轻轻松松的抱起进院子了。
    陵离心里乱糟糟的牵着阿轩跟进去,突然听见苏景阳嗷了一嗓子:“妈的谁掐我屁股!”
    陵离一愣问阿易怎么了,阿易头也不回,告诉他苏景阳是在说梦话。
    陵离哦了一声,低了低头,没再多问什么。
    阿易咬牙把苏景阳往床上一扔,就拍拍手出来。陵离将房契还有银票放在桌子上,坐在那脸色不大好,阿易知道他可能是误会什么了,便告诉他苏景阳这些钱的来源。
    “五百两的赏金?”陵离闻言整个人像是重新活过来了,眉眼间的郁气也消散了不少,他低喃:“可是,之前没听他说过……”
    阿易道:“他那脑子,估计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陵离不做声了。伸手将房契拿在手里紧紧攥着,想起苏景阳早上神神秘秘又克制不住兴奋的样子,喉咙哽住,眼眶瞬间潮湿了。
    陵离很快掩饰的垂下眸子,缓了缓才突然想起什么,对阿易道:“如果是赏金的话,那……应该给你才是。”
    阿易不想跟他在这上面推拉,就道:“我也有,我跟他一人一半。这些是你们的,留着吧。”
    他这么一说,陵离闻言似乎是相信了,就将东西收起拿回房间,又去给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苏景阳掖了掖被子,目光安静柔和的看了会儿才出去。
    陵离回到厅内时,发现阿易正单膝蹲着,将右手手心搭在阿轩的脑袋上,似乎在轻轻感知着什么。而阿轩听话的一动不动,眼睛半闭着,好像觉得很舒服。
    陵离见过他这样好几次了,前两天陪阿轩玩的时候,今早特地过来又弄了一次,然后是现在。
    陵离站在旁边欲言又止,阿易隔了会儿终于站起身来,回过头来对陵离道:“这个孩子的病,大夫怎么说?”
    陵离走过去将阿轩揽住,点点头,颤声:“说无法医治。”陵离联想他的举动,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喉咙发堵,终究是没有问出口,因为他不敢抱期望。
    阿易敛眸沉思的来回走了两步,又重新看向陵离,沉默了片刻才接着道:“这孩子是七窍未通,或许,容氏一族的巫师有办法能帮你。”
    第19章
    苏景阳傍晚酒醒了后,刚迷迷蒙蒙的睁开眼,就发现陵离坐在床边,神情难掩欣喜。
    苏景阳以为他因为林记小馆的事情高兴呢,在他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正要说话,陵离就迫不及待的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个消息砸得苏景阳半晌都没能回神。
    苏景阳顶着支棱乱翘的头发,还是有点不敢置信,“你,你你是说真的?阿轩的情况有机会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