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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徐槐手无缚鸡之力,但却有着将孱弱的大宋庸兵训练成善战之士的能耐,更何况他是一早就给三十六队分散水军,讲清楚了芦苇中的埋伏点都设在哪里的。
    这一战,其实就是亮眼在与瞎子打,属于完全的情报信息不对称,梁山好汉们是既不知己,也不知彼,怎还会有打胜的机会?
    梁山派出负责诱敌的是“浪里白跳”张顺的兄长,即当年在浔阳江上搞“板刀面”与“水馄饨”专卖的“船火儿”张横。
    另又安排了“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率两队水军在芦苇中埋伏,只待官军入伏后,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可是官军们来是来了,但并没有老老实实进入埋伏圈,只听指挥使一声吩咐放火,十余号兵船都一齐答应。
    任森挥动白旗一指,方向正是童家兄弟的埋伏之处,官军们的火箭如流星掣电般齐射出去,霎时间就将对岸一带芦苇都点燃了,只见烟火障天、烈火狂舞。
    童威、童猛藏不住,只能带着水军一并钻出芦苇,驾着小舟,想要逃回金沙滩水寨,可以他们刚一现身,早有两个虎背熊腰的猛士在等候着他们了。
    徐槐举着一个特制的千里镜,问跟着他同来的一位身材苗条的银甲将领道:“他们两人,真能对付得了这群水军吗?”
    这银甲将领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千娇百媚的美人容颜来,声音好似空谷闻莺:“大人放心,韦扬隐、李宗汤两位将军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区区童家兄弟,在他们面前不过是擦标卖首。”
    徐槐笑道:“贾夫人既然如此说,那本官就静候佳音了。”
    白洁、韦扬隐、李宗汤三人曹州大败之后,都投归到了徐槐的帐下,早已与他紧密勾结,却要报了当日的仇恨。
    芦苇荡中熊熊烈焰,水泊中舟楫上恶斗正烈,童猛回转过头,不畏生死,冒着如蝗的火箭,想要杀出一条血路,抢滩上岸,却正撞着韦扬隐,迎住战斗。
    斗过数合,韦扬隐用出黄巾力士的力量,铁枪却似战龙于野,枪花一搅动,正中童猛咽喉,将其挑杀于小舟之上。
    杀死童猛之后,韦扬隐就带着的本部小队挺进鸭嘴滩小寨。须臾间,风飘云荡,杀声震天,张横、童威见官军凶猛,败势已经不可挽回,只能且战且退。
    李宗汤本在舟上督战,见到张横、童威二人想走,便挂了刀,抽弓搭箭,用出连珠箭的本领,飕飕数箭,口中叫不停地喝“着”,童威躲避略慢了些,终被一箭贯项而倒。张横见不是头,一个猛子扎水里,只能顾自逃命而去。
    至此,水寨鸭嘴滩被徐槐攻陷,梁山数百水军一时尽被屠杀!
    第七十四章 金沙滩反击战(中)
    金沙滩水寨中灯火通明,当中端坐着一条大汉,三十五六年纪,浓眉大眼,不怒而威,正是水军头领混江龙李俊,在李俊的下垂手又站着一位英雄,此人年纪比李俊略小几岁,六尺五六身材,三柳掩口黑髯,浑身雪亮也似的白肉。
    这一条好汉更加了不起,乃是梁山水军头领中水性最好之人,可以在水底之下伏得七日七夜,水里游泳时快似一根白条,兼有一身好武艺,因此,人送异名“浪里白条”张顺。
    不过这个时候,无论李俊,还是张顺,面上都写满了忧虑,四只眼睛盯在账外,只等着探马来报消息。
    突然,鸭嘴滩方向火光冲天,李俊透过窗子看见,忍不住叹息道:“不好,看来官兵已经攻破了鸭嘴滩了。”
    张顺惊诧道:“怎会败得如此之快,那里有我家兄长与两位童家哥哥领着数百精锐水军守卫着,就算朝廷水军战斗力再强,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
    话还没有说完,帐外就传来一阵喧嚣,一群水军将士抬着浑身插满箭矢的张横就走了进来。
    张顺看到伤势沉重、生死不明的兄长,忍不住冲下堂来询问,与张横一道从鸭嘴滩逃出来的士兵就将一应大战经过,都报告给了他们听。
    听闻介绍,张顺忍不住大怒,一把抄起苦竹枪,披上专防箭矢的特制铁蓑衣,就待冲出去寻官军厮杀报仇。
    混江龙李俊大喝一声:“张顺兄弟且慢,不可莽撞行事,如今看来这官军们是已经知道了我梁山水军的详细埋伏地点了,你这般无方向无目标的去报仇,只是白白送死罢了。”
    张顺听李俊这般说话,不由停住脚步,转头反问道:“兄长何出此言,我梁山水军布防的详细情况只有石碣留名的一百单八位头领方才知道,就算是招贤堂的呼延头领,也不知道此事,官军从何处得知这些信息?”
    李俊沉声道:“张顺兄弟,你难道忘记了当年晁天王他们劫取生辰纲之后的故事了吗?白日鼠白胜,也是一条硬生生的铁汉,但照旧还是没有扛住官府的大刑。我们梁山,现在可也有一位头领落到了官府手里的。”
    张顺猛然醒悟道:“莫不是小霸王周通出卖了我们梁山水军?难怪我们的水军会败得如此的惨。”
    李俊叹息道:“谈不上出卖,不过就是活罪难受罢了,换了你我,也未必能忍耐得过,因此也不必苛责。眼下我等要做的急事,是如何应对官军按图索骥的围捕。”
    张顺问道:“兄长,张顺听凭你的吩咐。”
    李俊说道:“好,请张顺兄弟即刻联系上阮氏三雄,请他们收拢全部水军,一齐回援金沙滩,凭他们官军三十六路,我们只一路迎击。”
    张顺正想应命而去,帐外却有熙熙落落的掌声传来,李俊抬头喝问:“什么人?”
    帘子掀起,进入两名儒生与一名女子来,李俊一见,立刻走下主外来迎,口中唱喏道:“朱军师,你怎么赶过来了。”
    李俊认出来,这位在账外拍手之人,就是副军师神机军师朱武,跟随着他的一位是淮西旧将,一样是阵法高手的奚胜;另一位是身份神秘,在百寇闹东京一战中出尽风采的奇女子,现担任招贤堂副头领的赵夫人。
    朱武面带赞许之声,对李俊道:“兄弟你虽是武人,但判断军机之准更胜过寻常军师,当真是我梁山泊的良将,你方才做出的判断很对,与宋头领、吴军师的商议结果完全一样,你的应对措施也是对的,是要集中优势兵力,借助金沙滩的地形来御敌。”
    张顺当即应命,出大帐发响箭、点烽火,召唤阮氏三雄,汇拢分散在芦苇荡中的水师部队们,一齐驾着舟楫到金沙滩来集中防御。
    李俊等张顺出去之后,脸上愁苦之色半点不褪,询问朱武道:“朱军师,方才我听鸭嘴滩侥幸逃生的兄弟们说,官军阵营中颇有几员水上猛将,都有虎狼之力,十分懂得厮杀,我怕就算是聚拢了梁山水军全部,也挡不住他们猛将的锋矢突击。”
    朱武笑道:“此事无妨,迎敌时自有我等来巧做筹谋,力不敌智,任他们的水上猛将再勇冠三军,照旧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徐槐稳坐一座艨艟斗舰之中,旁边陪坐着白洁,身后由颜树德侍立,只待听闻官军来报消息。
    刚开始听到的消息都是极好的,那两位由笋冠仙人改造出来的猛将韦扬隐、李宗汤不仅陆上凶恶,搞水战也一样悍勇,攻陷鸭嘴寨,正是他们的功劳,还取了梁山水军头领童家兄弟的首级。
    但越到后面,消息就越不好,芦苇荡中被官军围殴到的潜伏水军越来越少,梁山水师的布防出现了变化,由分散模式收缩为铁桶模式。
    徐槐听着消息,将目光汇到地形图中的金沙滩标记之上,面沉如水道:“这些贼配军倒是乖觉,应变得忒快。如今怕是用不到奇兵,只能靠正兵碾压,来一场狭路相逢勇者胜啦。”
    白洁笑道:“不妨事,经历来刚才连阵厮杀,梁山水军元气已伤,就算他们聚集兵力,也挡不住我军的雷霆轰击,倒时候可以请韦、李两位水战勇将在前面冲锋,依靠武力来轰开他们的铁桶防守,只要攻取了金沙滩,此战就是胜利了一半。”
    徐槐道:“还是不可大意,梁山水师名扬天下,今日被我们打败只是输在情报上的,若是水面上硬拼硬,只凭我的队伍是扛不住的,所幸这一战我们还有别的强大力量帮忙。”
    话音刚落,他的艨艟指挥舰发出了旗语,刘梦龙指挥着的金陵水师就乘风破浪而来,火速赶往金沙滩。
    同时,任森亦开始聚拢三十六队官军,不再继续在芦苇荡中搞追杀行动,变奇兵为堂堂正兵,一样将分散之力完全集中起来,两军都摩拳擦掌、义愤填膺,心急火燎的赶赴水上决战之地。
    梁山水寨金沙滩!
    当徐槐、刘梦龙庞大的水师队伍到达了金沙滩的时候,梁山的军队早已经久候多时了,他们聚拢了四座水寨的全部战舰,以铁索相连,组成了连环战船,搞了一出标准的铁索横江!
    依靠铁索相连,梁山的小船都组合成了大船,不仅可在船上跑马,就连战车都能推行。
    任森见梁山如此布阵,一阵冷笑道:“果然是无知山贼,居然敢摆连环船,真是自行取死,就不怕我军用火攻吗?”
    徐槐面色凝重道:“只怕是没有这么简单,梁山贼中颇有智谋之士,未必会留出这么大的漏洞让我们去钻。”
    任森却道:“不试过又怎知道不灵。”言罢,呼唤一声,立即就筹备出百余只火船,放置上引火硫磺等物,一并点燃了,让会水的水军们推着向梁山的连环船而去。
    李俊、赵敏与朱武静静站在连环船上看着对面敌人的反应,突见火光冲天,无数只引火小船如火龙般冲向本阵时,不禁相对而笑。
    朱武轻摇羽扇,朗声指挥道:“樊瑞兄弟,你此时不显身手,更待何时?”
    远方战船上早有人笑着应声道:“不劳军师吩咐。”原来这条船上,等候着梁山上的另外一位大法师“混世魔王”樊瑞。
    只见这位全真先生樊瑞,挽定流星锤,右手仗着一口混世魔王宝剑,口中念念有词,喝声道:“疾!”
    但见狂风风向打转,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日色无光,被官军纵起的火,纷纷被风吹调转了方向,直朝金陵水师烧去。
    任森见着火光回返回来,直吓得冷汗淋漓,所幸徐槐早有戒备,旁边白洁取出一张符纸,朝空祭起后盈盈拜倒,口中只是念:
    “救苦救难笋冠仙人,信女白洁祈祷,还请天降甘霖!”
    咒符生效,气象再变,暴雨倾盆而下,淋湿了两军阵前的全部兵将,也熄灭了官军自己纵起,又差点烧到自己的大火。
    风雨之中,赵敏轻轻一拂自家的长发,对着朱武淡淡一笑:“官军也不简单,今天看来一场恶战,是万万省不开了。”
    朱武答道:“仙家道术虽然厉害,但到底不是堂堂之阵,两军对决,器械、阵法与士兵的战斗力才是取胜的关键。”
    赵敏道:“久违两位先生阵道造诣出神入化,今日奴家定要仔细观摩,好生学习一下你们的阵法。”
    奚胜早已将把指挥军旗一挥,梁山水师铁甲连环船瞬间变阵,两翼船只向前推进,中间船只保持戒备,竟然摆出了一个半月形的阵势来。
    金沙滩水寨上一声炮响震慑云霄,整支铁索连环舰队霎时之间都一齐动了,两翼突进在先,中间推进在后,依次有序的开始进击。
    刘梦龙、任森见梁山舰队如同一只巨大的猛兽,张开着血盆大口突进过来,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特殊的征对性策略,只能发出指令,百舰齐冲,以硬碰硬。
    李宗汤、韦扬隐两员虎将率领精锐水师中路突进,直取梁山军的指挥舰。
    正当他们冲锋之时,这座奇怪的弧形阵中间的连环船上突然推出数十门风火炮、子母炮、投石机与床弩来,朱武一声令下,火炮、弩箭、投石一时俱发。
    望着满天满江的远程杀伤性打击,两位依靠笋冠仙人法术催化出来的万人敌终于暴露出他们羊倌、种田汉的本身懦弱本质。
    他们居然被吓尿了,两股之间瞬间湿润。
    徐槐望着梁山军排出如此阵势,猛然间脑海中灵光一现:不好!原来这厮们用得居然是刘寄奴所创的却月阵!
    第七十五章 金沙滩反击战(下)
    却月阵,本是一种兵车战阵,由南朝刘宋开国皇帝刘裕所创,形如弯月,背水而结,最利于“以步克骑”。
    刘裕曾使用却月阵,以两千步兵大破鲜卑族三万精锐骑兵。朱武与奚胜联手,吸取了刘裕的“战车却月阵”的经验,改造出了全新的“连环战舰却月阵”。
    梁山水军背靠金沙滩,不必担心后方的安全,又有本寨中的侦查塔高耸林立,视野宽阔可以俯眺敌情,并随时通过旗语来指挥本部军队应变。
    赵敏预先安排了金梦姬在最高的侦查塔上查探敌情,这是要充分发挥金姑娘“鹰的眼睛”、“狼的耳朵”这两项异能的作用。
    弧形阵势可分散遇敌军踹阵时受到的冲击力,另更因背靠本阵、责任重大,更容易提高梁山水师的士气与信念,使他们可以坚持奋战,以攻代守,只知前进、永不后退。
    留在却月阵中间指挥舰上驻防的,除了三位军师外,还另有一位专业的技术人员。
    这个人是大宋朝的第一个炮手,轰天雷凌振,方才正是他亲自放炮,打得李宗汤、韦扬隐这两员猛将屁滚尿流。
    官军搞冲锋的指挥官是豪强地主任森,此人不比羊倌与种田汉,是一位真正胆大包天的。他见梁山水师远程炮火凶猛,照旧还是无惧无畏,只见他将铁枪高举,怒吼连声,指挥部队迎着炮火继续前行。
    任森认为,只要他们的水师能够直捣中路,击溃梁山军的指挥战舰,胜利必将属于他们。
    必须说,冷兵器时代的远程武器,杀伤力终究是有限的,更兼是在大江水面之上,箭手炮手的准确度总要受到影响。
    而徐槐带来的三十六队官军基本都抽取借用了山东境内豪强地主家的私家兵员,这些人尽管不懂什么严格的军纪,但都与梁山寨有着血仇,所以杀人最狠,冲锋最猛,还不怕牺牲。
    冒着漫天的箭雨和炮火,任森指挥着民团们,用血肉筑起了盾牌,到底还是让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眼见离着梁山军却月阵最中心的指挥舰不远了。
    赵敏见官军杀来,毫无半点惊讶,只顾嫣然一笑,却似牡丹花开,春回暖阳起,对旁边的朱武说道:“朱军师,看来时机差不多,就让兄弟们发动吧。”
    朱武将羽扇往前一伸道:“夫人所言甚是,敌人这是地狱无门自来投。”
    他又转头对李俊吩咐道:“李俊兄弟,打出旗语,起用横江三截浪!”
    李俊唱声喏,只将红白指挥旗帜向两翼处的舰队发出信号。
    旗号刚起,两翼舰队皆开始行动,就随着震天彻地的一连串“用力拉”的喊叫,江面上波涛翻滚,水波湍急,三条黑漆漆的巨型铁链子突然横起拉直,挡在了官军冲锋队的前面。
    只听“啪啪”之声此起彼伏,官军的船只纷纷被横江大铁链给绊倒,原来朱武早就在却月阵两翼与中间的空隙位置的大江水面之下,暗藏下了三条巨大的铁链,一待指挥舰发出指挥命令,两翼军士一齐奋力拉起,就制造出了三条水上的绊马索。
    当然,这三条水上绊马索,不绊马,只绊船。冲锋舰队一撞上,效果等同与撞墙,结局只有一个:船翻人落水!
    受此突然袭击,官军的冲锋势头立刻就被遏制住了。徐槐正待指挥应变,转攻为守,稳定住形势,赵敏却是得势不饶人,早已经提前发出命令,要两翼部队由战术防御转化成战术进攻。
    但见数百只小船快速从两翼连环战舰中行驶出来,船桨划动如旋风,霎时间就已经冲到了官军阵前,从那些小船里跳出无数披着蓑衣箬笠、手拿苦竹枪,背着牛角尖刀的水兵,一齐并肩杀了过来。
    徐槐看见,赶忙吩咐官兵放箭,但这些水军所佩戴的装备,都是由赵敏与白瓦尔汗合作改造出来的新产品,最不害怕的就是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