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谢关雎摁着遥控器,钟知坐在他后头,将他圈在怀里,两只手禁锢在他腰上,下巴抵在他的颈窝里,是一种完全将他控制住的姿势。他片刻不离地亲吻着谢关雎的脖颈与耳垂尖,百尝不厌,仿佛恨不得吞下去。
谢关雎很快觉得痒麻不舒服,忍不住别扭地动了动。
“不要对我做出抗拒的姿态,我会不高兴。”身后人贴着他的耳根,声音很轻又很阴鸷地说。
谢关雎控制住自己的哆嗦,停止了一切扭动。
“你身体很僵硬呢,这样我也不开心。”钟知盯着怀中人耳朵后方的细微的鸡皮疙瘩。
他贪得无厌,即便怀中这个人已经是在他掌心的砧板上的鱼了,他还想让这条鱼毫不抗拒、毫不僵硬,甚至是高高兴兴地去接受他的禁锢——这真是不合理的奢望。
可是,假如这条鱼喜欢他的话,这一切不就合理了吗?
谢关雎忍不住道:“……可是,这我没办法控制。”
所以还是不喜欢啊。钟知眼神越发幽暗,愈发用力地将谢关雎圈禁入怀中,他舔弄着他的耳尖,用细微却威胁性十足的声音说:“那就尽量控制吧,不要让我不开心。”
——不要逼我不高兴。
——不要这样对我,对我好一点吧。
——求你。
钟知沉默地将谢关雎的喉结咬入唇齿之间。
被这样禁锢住的谢关雎没办法说话,只能任由他将自己圈得更紧,几乎透不过气来。
502:【感觉攻略对象的黑化值很不稳定呢,时高时低的,现在隐隐又有上涨的趋势了。】
谢关雎:【…………???】
谢关雎用这种姿势被钟知一直抱着,直到全身酸麻。中途他差点睡了过去,强撑着眼皮子看了会儿电视。由于姿势实在过于难受,所以还是没有睡着。又过了几个小时,时针转动几个小时,身后人一动不动,呼吸逐渐从沉沉的变为平缓。
好像睡着了?
这两天以来,钟知其实并没有怎么睡觉,大概是怕他跑了,晚上睡觉时将他压在怀里,尽管如此,还是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
有两次谢关雎半夜醒来,见到这个人睁着黑漆漆的双眸,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谢关雎感到心悸之余,也意识到这人可能是睡不着,又或者是没办法去闭上眼睛。
究竟是陷入过怎样的噩梦,才能宁愿不睡?
谢关雎轻轻地扭过头去,竭力不惊醒半趴在自己身上的人。他视线落在钟知贴在自己颈窝上的脸上,对方长长睫毛紧阖,异常安静,看来的确是睡着了。
于是捕心高手谢关雎有了一个机会。
他定定地看着钟知半晌,然后视线落到对方柔嫩却略显没有血色的嘴唇上,侧过头去,悄悄的,偷偷的,做贼心虚般吻了上去,温度相贴,柔软的触觉传来。这个吻如同蜻蜓点水,稍纵即逝,却又复杂难言——
502:【为什么突然吻他?】
谢关雎:【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吻,这是当年的爱人带着难言之隐逃到了国外之后,再度归来,想要触碰曾经的爱人,却又不敢再次触碰的痛心的吻!:)】
502:【…………戏精你谁。】
钟知其实并没有完全睡着,他很多年都没有完全睡着过了。今天这个人在怀里,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很想好好睡一觉,并希望不要再出现这八年来每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都会出现的噩梦。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恍惚之间,感觉到有两片柔软的东西,仿佛是嘴唇,偷偷地贴上了他的嘴唇。
几乎是一瞬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第39章 半面妆17
周遭安静得近乎一场梦境。
钟知一下子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别的。
他身上所有的细胞都耸立了起来, 所有的感知都只集中在了嘴唇上。那种触觉被放大了数倍。他几乎能够感觉到对方凑过来时,落在自己人中上的呼吸, 还有对方嘴唇上略微干燥的唇纹。上唇抵上上唇,下唇抵上下唇, 轻轻触碰, 柔软而冰凉的触觉印上来。
他闭着眼睛, 什么也看不见, 却能隐隐描摹出对方贴过来时的轮廓。
这个吻一触即便分开了, 那个人没有过多停留。
但是钟知听到了那个人紊乱的呼吸,以及慌乱的心跳声。
那个人还伸出手,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摸了摸,但仍是一触即分,很快撤回了手。
如果不是自己这么容易醒来——是不是就根本不会知道这个人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做了些什么?
在一刹那, 钟知血液都涌上了头皮顶层,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仿佛一瞬间被送上云霄, 头皮炸开。他呼吸都骤停了几秒, 眼睛却仍然死死阖着。
他竭力让自己平静,竭力让自己继续装睡。
他想看看, 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502说:【攻略对象在装睡。】
谢关雎笑了下:【我当然知道。】
其实钟知演技相当不错, 身体虽然僵硬, 眼皮阖动了一下, 但是控制得很好, 几乎要令人以为他真的是睡得很沉了。
谢关雎将手从他的脸颊那里缩回来, 缩回的动作是迅速却又迟疑的,似是处于矛盾当中,想要触碰,却又缩回手。然后顿了顿,手臂腾空了一会儿,似乎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最后垂下手,轻轻蜷缩起手指,抓紧了钟知的胳膊。就像是无意中泄露出自己的眷恋一样。
做完一连串小动作,谢关雎用极轻的动作侧过头去,让自己的视线落在钟知脸上,久久看着。
而身边人很明显又是身体一僵,都快僵成木乃伊了。明明刚才只是碰了一下他的嘴唇,但他的嘴唇好像过敏一样,突然就红了起来。
就这么看着,谢关雎让自己自然而然地往后靠去,依偎在钟知怀里睡了过去。
…………
待他闭上眼睛睡得安详之后,身边的钟知又等了许久,才缓缓睁开眼睛,盯着怀里呼吸均匀的人。钟知的眼里不信任一闪而逝,更多的却是压抑疯狂的幽暗,隐隐中好像又升起某种死灰复燃的东西。
这个人,刚才为什么要吻他?吻了他却又很快放开他。还盯着他看了很久,似是有什么复杂难言的东西无法说出口一般。
一个欲言又止的吻,又代表了什么?
钟知黑沉沉的视线从谢关雎的眉眼处一直流连往下,最后落在了那两片嘴唇上。
他已经分辨不清这个人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了。因为这个人无论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演技都太好,哄骗的时候耐心又温柔,抗拒的时候又冷漠至极,说离开就离开,从不拖泥带水。而他饱受了折磨,快要变成个梦境和现实都分辨不清的疯子。
他可千万不能再相信这个人了。
可是——
钟知垂下黑眸,缩紧了双手,更加用力地环抱住怀中的人。
他疯了,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不是不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道理。但是哪怕再来一千遍,农夫还是会选择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条蛇走过去,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独自在黑暗无边的森林里居住了太久,久到哪怕会被咬,也想变成个活人。
如果这一次还是受到了欺骗……那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已经习惯了。再来一次,应该会好受很多。
…………
【攻略对象黑化度10,当前黑化度55。】
也许是钟知怀里确实还挺舒服,谢关雎就着这个姿势,还真睡了一觉。等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抱到了床上去,盖上了被子。而躺在自己身边的,还是钟知这个好看到该死的人。一睁开眼,就见钟知用那种深深的目光盯着自己。
“后天我需要出去一趟。”钟知看着谢关雎,竟然主动开口了:“那段时间内,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可以吗。”
虽然是问句,却并没有商量的语气,而更像是不容反驳的通牒。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卓一晨恶意爆料,导致他绯闻缠身的那件事情。只是,谢关雎倒是没想到钟知居然会主动开口。
502:【难不成是因为黑化度降低了,所以相信你不会逃出去?】
谢关雎:【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相信钟知会放心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我估计他是想试探我。】
眼前这个男人切开是黑的。即便多年前还是少年的时候,在谢关雎面前装出一副温顺无害冷静自持的少年模样,骨子里也沸腾着疯狂的血液,随时都有可能做出可怕的事情来。更何况是现在。如果在他离开期间,谢关雎离开了这间屋子,无异于第二次背叛……
502:【到时候该不会真的被打断腿吧?】
谢关雎:【……】
他看着钟知,忽然觉得小腿骨有点疼。
“怎么了,怎么没反应?”钟知冰凉而修长的手指在被子底下,挑开谢关雎的衬衣,在他肋骨上四处游走。这种事情,做得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就熟练了。
谢关雎说:“……嗯。”
钟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谢关雎,问:“我离开,你不是应该高兴么?”
“该不会在计划趁着我不在,偷偷逃跑吧?又和八年前一样……”最后那半句话消失在他的唇齿之间,莫名多了几分寒意。
谢关雎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来,他看着钟知,沉默了良久,才说:“早点回来。”
钟知原本含在喉咙里的半句嘲讽,不知怎么,忽然就卡住,并咽了下去。他看着怀里这个人,用这样久违的语气说一句“早点回来”,他的手指悄然蜷缩起来,指尖不知是不是触及到谢关雎的心口,忽然就有了一点暖意。
“你会等我吗?”钟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关雎,漆黑眼眸里执拗到令人心慌,声音也有了哑意。
在这样炙热而浓烈的目光下,谢关雎忍不住想要转过身子去,却一下子被钟知握住了肩膀,令他不得不去直视对方。他睫毛轻轻颤抖着,垂下眼睫毛没有看钟知,眼中纠结一闪而逝,似乎内心在激烈挣扎。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钟知都快要失望,以为这个人不会做出回答时。
却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回答:“好。”
…………
接下来的两天,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比先前几天要更加和谐了一些。谢关雎的那个偷吻似乎成功起到了安抚的作用,钟知身上那种阴鸷到极致的气场好像消失了些,虽然仍是经常冷脸、冷言冷语,但大多数时候都安静地揽着谢关雎。
只要谢关雎在他身边,他就能够从浑身戾气的状态平静下来。
谢关雎也是一副被他磨平棱角的模样,不再提起要出去的事情,只是从钟知那里问一问自己父亲的消息而已。这样两个人待在一起,只有彼此的日子,他“看起来”就好像有些习惯了。
很快,两天后钟知离开了公寓。
似乎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他走时较为匆忙,只是将门从外面锁了,并盯着谢关雎看了好一会儿,将谢关雎按在沙发上吻了一通,便走了。似乎是知道谢关雎被他这多日的豢养弄得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他走前将饭菜都做好了放在保温箱里。
但谢关雎知道,虽然只是离开一下午的时间,但钟知绝对留了后招。
比如说,手机和衣服、行李箱、护照封皮内侧上的追踪器。
门“砰”地一声关上,屋子里只剩下谢关雎一个人。平时有两个人的时候丝毫不觉得这公寓很大,这个时候才发现空荡荡得令人心慌。
他洗个苹果之后,做了下热身运动,准备好晚上的一场演技硬仗。然后在沙发上盘腿坐下,打开电视机的同时,也掏出平板看似无聊地刷着新闻。
就在这时,新闻的推送中出现了一条【疑似钟知女性恋人出现,半月前二人夜宿酒店彻夜不归?】
谢关雎对着那条新闻,慢悠悠地将整个苹果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