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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杜鹃沉默的看着一片漆黑的车窗外,心里面的关于最坏结果的那种预感也愈发强烈起来了,她觉得自己是对的,从最开始的直觉和判断就是对的,林开朗恐怕根本就没有办法好端端的回到爸妈的身边了。
    林杰难以置信的拿出手机来,对照着短信又回忆了好几遍他们一路过来的路线,发现确实是没有任何问题,再看看车外面寂静的郊外,除了黑暗中的影影绰绰的一片小树林,周围连一间民房或者仓库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不行,我再打电话问问,是不是告诉错了……”林杰有些慌了,手忙脚乱的差一点把手机都给甩出去。
    “你不用打,那个号码是不可能再接通的了。”杜鹃对他摇摇头,绑匪一方可以把对号码的伪装都给卸下来,直接发短信到林杰这边,就一定是抱定了这张手机卡以后都不会再用的打算,恐怕从此以后就要消失了。
    林杰瞪了她一眼,很显然这不是他想要听到的话,然后依旧按照自己的想法,拨了绑匪的手机号码过去,结果可想而知,电话那边依旧是一个冰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所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唐弘业叹了一口气,这时候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来电话的是过去那边检查赎金情况的同事。
    “喂,弘业,我们这边,快递柜里面的旅行包还在,里面的钱也压根儿就没有动过。你们那边怎么样?”
    第十一章 一语成谶
    唐弘业觉得自己的心里面咯噔一下子,不祥的预感就好像是潮水一样,凉凉的从脚下慢慢浸透上来,他简单的和对方说了一下他们现在周围的环境,对方也心领神会,考虑到唐弘业和林杰在一起,所以没有多说什么,只表示会把这些情况和领导那边做一番汇报,有什么新的安排或者进展随时再联络。
    绑匪那边自然还是联系不上的,林杰不死心的反复拨叫了几次,仍然没有任何变化,他这才放弃了无谓的尝试,有些六神无主的看着车窗外,似乎是在犹豫,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下去。不下去吧,白来一趟,也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林开朗。下去吧,外面黑灯瞎火,安安静静,什么也没有,也不像是有人会在的样子。
    “你不下去么?”杜鹃在一旁看着林杰的这种反应,微微皱了皱眉头。
    “我怎么做不用你来教我!”林杰面露不悦的瞪了杜鹃一眼。
    杜鹃没有作声,唐弘业也只是抬眼朝林杰多看了看,他们俩都很清楚,林杰现在是一种迁怒情绪,他一心认为自己按照绑匪的要求去做,就可以很顺利的赎回自己的儿子林开朗,并且刚开始的时候,一切也好像真的按照他的预期发展了,结果就在他满心欢喜认为自己做对了选择的时候,忽然之间出现了这样的意外,一下子心理落差有些大,估计现在也是恐慌得厉害,但是又不愿意接受现实,不想当做自己做错了判断,所以就只能把这一股子邪火到处乱发了。
    眼下林开朗安危未卜,唐弘业杜鹃谁都不想去和林杰的这种迁怒情绪一般见识,索性就不理不睬,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们现在真正关心的问题和林杰是一致的,那就是林开朗到底是生还是死,人究竟在什么地方。
    林杰在略微纠结了一会儿之后,终于鼓起勇气下了车,他打开手机上面的照明功能,一边朝周围黑漆漆的空旷郊外张望,一边开始大声呼喊林开朗的名字。
    其他人见林杰下车了,便也下了车,开始打着手电四处查看起来。
    众人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面找了很久,别说是绑匪提供的那个地址近前了,就算走出去一两公里,也依旧没有任何可能藏着人的地方,更没有任何活生生的人,林杰的神色看起来越来越慌乱,杜鹃和唐弘业心里也越来越沉。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林杰渐渐有些崩溃了,“不应该是这样啊!说好了我给他们钱,他们就让林开朗回来的!这些人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他们把林开朗给藏到哪里去了?!我都给他们钱了,他们为什么不放人?!”
    “林先生,你之前留在快递柜里面的赎金,绑匪并没有去取。”唐弘业决定还是把事实真相告诉他,至于这意味着什么,眼下这种情况之下,也不方便说得太直白,只希望林杰能够自己意识到,明白过来。
    “什么?他们没拿?”林杰愣了一下,忽然一把扯住唐弘业的衣襟,“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们又捣乱了?人家还没有来得及拿钱的时候,就被你们给吓得不敢去了,所以他们才觉得是我耍了他们,一气之下就不让林开朗回来了?我跟你们说,如果我儿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林先生,请你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唐弘业皱眉看着林杰,把自己的衣领从林杰的手里面拉出来,“我们的同事是在你收到绑匪的短信,说让你到这边来接林开朗之后才过去查看赎金情况的,如果绑匪的真实意图真的是为了图财的话,你觉得他们会不先确定好你是不是真的给了钱,就先过来放人么?”
    林杰脸色骤然一变:“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真实意图真的是为了图财?他们绑架我的儿子,开口就要二百万,不是为了钱那还能是为了什么?我警告你们,说话注意一点,不要触我的霉头!要不然不要怪我跟你们翻脸伤了和气!”
    “林先生,你开口闭口把绑匪叫做‘人家’,是不是本身立场上面就已经有点问题了?”杜鹃也有些动了火气,“当初为了不让绑匪一方起疑心,我带着那么重的点钞券,一个人辗转几个地方,我的同事也一直在试图抓到绑匪同伙,获取林开朗被拘禁的地点,是你背着我们向绑匪作出妥协,并且还偷偷的支付了赎金,导致绑匪现在彻底失联,这种时候唯一能够向你提供帮助的人就只有我们警方了,你还要敌友不分的在这里跟我们过不去么?我们和你的立场一直都是一样的,都希望林开朗能够平平安安归来,所以请你清醒理智一点,不要胡搅蛮缠!”
    “好好好,我现在不跟你们说,一切等我儿子平安了之后,咱们再谈!”林杰虽然不高兴,但是杜鹃说的话又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让他就算想要发脾气也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他一个中年男人,又不好对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家乱发脾气,所以只好硬生生的把火气给压了下去,不再理睬他们,继续找人。
    这当然是所有人都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了,林杰能够专心找人,而不是找其他人发邪火,转嫁责任,就再好不过了。之前他的所作所为,其实也一直让二大队的民警们窝着一股火,他们过去也接触过因为家里人遭遇到了绑架所以六神无主的报案人,但是像林杰这样从头到尾态度都不够配合,最后居然还私下里摆了他们一道,去和绑匪串通一气的,还真不多见,即便过去也有遇到过,至少在事后也没有那么理直气壮的还想要把怒火转嫁到别人头上的。
    被他这么一折腾,现在又是这样的一个状况,林开朗的安危其实在所有参与到案件当中来的人心目当中,其实都已经有了一个猜测,毕竟这些民警多年来积累的办案经验也不是闹着玩儿的,只不过大家考虑到林杰的情绪,哪怕只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几率,也不忍心去打破罢了。
    就这样,一群人在周围来来回回的找寻了很久,别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了,周围就连一只小动物都找不见。林杰没头苍蝇一样的到处乱跑,撕心裂肺的呼喊着林开朗的名字,用手机一遍一遍的拨打着那个永远提醒“已关机”的号码,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就好像随时随地可能滴出血来似的,十分吓人。
    唐弘业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快三点了,他的身上不知道被这荒郊野外的蚊子叮了多少个包,浑身上下都是黏腻腻的汗,两条腿也因为行走的时间太长,有些发酸发胀,感觉脚底下都快要磨起泡了。
    “你怎么样?”他小声的问杜鹃,虽然有些无奈,但是在这种时候,如果当着林杰的面对杜鹃表达关怀,保不齐又会触动了林杰的哪一根神经,让他发火。
    杜鹃点点头:“我没关系,你不用担心。不过……看样子,要等天亮之后叫支援了。天亮了以后,土色的新旧程度就比较容易辨认了。”
    她一边说,一边从包里面摸出了驱蚊喷雾,在自己和唐弘业周围迅速的喷了几下,幸亏她随身的包里面装着这个,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周围平日里也比较少有人来,所以草丛里面的蚊子都已经想吸血想疯了,现在忽然来了这么大一群人,简直就是一场豪华自助餐,所以都拼命的扑了上来。虽然说喷了驱蚊液,还是有很多意志坚强的蚊子毫不畏惧的扑上来叮人,也还是聊胜于无的。
    尽管她说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林杰给听到了,他闻言立刻就冲到杜鹃的面前,要不是唐弘业及时把他给挡了下来,搞不好也想要揪住杜鹃的衣领了。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土色的新旧程度?”他两眼圆睁,怒视着杜鹃。
    “林先生,你冷静一点!”唐弘业把他拦住,不让他有机会碰到杜鹃,“我们这也是工作需要,事到如今,我们也需要考虑其他的可能性。这都是我们的正当工作,希望你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否则我们可能会考虑对你做出一些强制措施,避免出现更加不理智的行为。当初你一边欺骗我们,一边去和绑匪交赎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我们早就提醒过你,这样做会失去主动性,现在虽然翻旧账没有什么意义,但至少请你不要再添乱了!”
    林杰自然是愤怒的,这一点从他太阳穴那里暴起的青筋就能够窥见一斑,但是他最终并没有像先前那样的大肆发泄怒气,而是狠狠的哼了一声,然后又等着唐弘业看了几秒,转身走开了。
    “要是我儿子好好的找到了,那这件事就算了,翻过去不提。要是我儿子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我再跟你们这一群‘乌鸦嘴’追究责任!”他走出去几步之后,又停下来,转过身对唐弘业和杜鹃说,同时这话很显然也是对其他所有在场的警察说的,他说得咬牙切齿,就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唐弘业和杜鹃都觉得有些气愤和无奈,旁边二大队的同事也过来拍了拍唐弘业的肩膀,算是给他一点安慰,然后就又分头忙碌起来了。
    夏天的黎明来的比较早,凌晨四点钟左右,就已经天光泛白,周围的光线渐渐明亮起来,不用依靠着手电筒也照样可以看清楚周围的一切了。唐弘业给杨成打了一通电话,虽说现在还很早,换做一般人的话,这么做肯定算是扰人清梦的举动了,不过对于刑警队的众人来说,这种有状况需要处理的凌晨来电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作为一大队的大队长,杨成就更加视之为家常便饭。
    毕竟一起绑架案,绑匪撕票演变成的杀人案,和一起打着绑架旗号作为幌子的谋杀,这在性质上还是有一定区别的,现在的情况似乎都印证了杜鹃当初的猜测,只不过涉及到具体的操作时,唐弘业和杜鹃他们谁都没有发言权,还是需要向领导汇报,等待领导作出指示的。
    杨成听唐弘业把这边的情况说了一遍之后,并没有在电话里说太多,只说自己会尽快作出决定并且安排妥当,让唐弘业他们等消息。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杨成打回电话来,说他和李卫国商量过了,先派人过来这附近进行搜索,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杜鹃之前的预料一样,林开朗早就已经遇难了,接下来的其余工作,就等到是否能找到林开朗之后再具体决定。
    没过多久,公安局派来支援的同事就到了,其中还包括刑技的同事,林杰看到这样的场面,脸上是慢慢的愠怒,但是被唐弘业警告过之后,他也有点敢怒不敢言,再加上从半夜里一直找到了天明,自己交出去的赎金也一分没少的被拿回来了,林开朗始终不见踪影,这也让他没有办法再对自己之前的主张坚定不移了。
    天也亮了,人手也多了,做起事来自然效率也提高了不少,尤其是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有了变化,不再是试图寻找什么能够藏匿一个大活人的场所,大约到了七点钟左右的时候,就有了一个发现。
    发现异常的地点是在绑匪短信息当中提到位置不远处的那一片小树林里面,在一片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的草地当中,有一片两米见方的位置上,虽然土质从表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仔细看会发现,这一块的确,上面的杂草明显要少得多。
    很显然,这一块土应该是被人给翻动过的。
    于是他们就在那个位置开始挖了起来,发现土质也比较松软,挖了没多深的时候,有人发现了一角塑料薄膜,因此挖掘就变得更加小心起来。
    没用多久,一具被塑料薄膜裹住的男性尸体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第十二章 谁之过
    这具男性尸体表面包裹着一层塑料薄膜,这种塑料薄膜看起来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应该就是市面上最普通的那种保温薄膜,里面包裹着的男性尸体身上穿着蓝色的t恤衫和牛仔裤,上衣胸前充满了脏污的呕吐物痕迹,裤子上面也有不明污渍,并且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带着一股股的腐臭。
    可能是因为埋在地下的缘故,尸体腐烂的速度比暴露在空气当中要慢上一些,所以相貌还没有特别大的变化,依然能够很轻松的辨认出来,再加上现在已经是天光大亮,天气晴朗,光照强烈,更加让死者的相貌一览无余。
    林杰听说这边挖出了一具尸体的时候,急急忙忙的往这边冲,远远看到这名男性死者身上穿着的衣服时,脚底下就是一个趔趄,差一点一头栽倒,等他勉强稳住自己的重心,两腿发飘的走到跟前,看清楚了死者的相貌之后,顿时就两眼一黑,直接就晕倒在地。
    杜鹃和唐弘业连忙把他搀扶起来,带到车上去,因为林杰毫无知觉,他们也担心会不会有心脏方面的问题,于是赶忙开车把他送去了就近医院去接受救治。还好,到了医院检查以后,他们得到的答复是林杰只是受到了精神刺激,心脏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用了一点镇静类的药物,过了一段时间就醒过来了。
    看到他醒过来,杜鹃和唐弘业也松了一口气,刚想要跟他沟通一下,林杰却好像是突然发了狂一样的扑向了唐弘业,去与他撕扯,两眼血红,就好像唐弘业和他是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一样。
    如果放在正常的情况下,林杰无论是从身高体格,还是年龄等方面,在唐弘业面前都是不占优势的,但是对于林杰的突袭,别说是唐弘业了,就连旁边的杜鹃和医生护士也都没有丝毫的察觉,谁也预料不到,所以唐弘业还是一下子被林杰单手掐住了脖子,扑了一个大趔趄。
    还好唐弘业毕竟是练过的,被林杰突袭了一下之后,也是迅速的回过神来,先抓住了林杰挥过来的拳头,另外一只手攥住林杰掐着自己脖子那只手的手腕,向前一推一折,林杰就本能的因为手腕吃痛所以松开了对唐弘业脖子的钳制。
    “林杰,你发什么疯!”唐弘业被他那么抓了一把,脖子上一片火辣辣的疼,当下也是心里头恼火,语气难免就要严厉一些,“你在现场昏倒,我们送你到医院里面来检查,不图你什么感谢,但是你也绝对没有权利殴打执法人员!”
    “我打的就是你们!”林杰红着眼,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伸手一指杜鹃,“要不是我不打女人,我连你一起打!就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我们家开朗!要不是因为你们,开朗现在肯定还好好的活着呢!我们家孩子就是被你们害死的!你们都是杀人犯!我要让你们给我儿子偿命!偿命!”
    说完之后他又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并且嘴上说着不打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吃了唐弘业的亏,所以这次也不敢再冲着唐弘业发起冲击,他还真的是直奔杜鹃,一副要把杜鹃生吞活剥了的狰狞嘴脸。
    这一次唐弘业已经算是有所准备了,不可能再让林杰得逞,眼见着他就要冲过去打杜鹃,当下挡在杜鹃前面,三下五除二给林杰来了一个擒拿,只是考虑到林杰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犯罪分子,所以他手上的力道并没有很重,只是钳制住了林杰的行动,让他无法挣脱,却并不会伤到他。
    “林杰,你冷静一点!”杜鹃也冷着脸,对林杰毫不留情的呵斥道,“你有这种反应,说明现场发现的人应该真的就是林开朗,但是林开朗的死因现在还没有明确,死亡时间也有待确认,连法医现在都不敢随便说出导致林开朗死亡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表示愤怒,把黑锅扣在警方的头上,你摸着胸口想一想,你真的是觉得警方害死了林开朗么?还是你意识到自己偷偷背着警方去给绑匪交赎金,这个行为本身就可能导致林开朗的遇害?!如果你因为自己的处理方式感到担忧和内疚自责,我们可以理解,但是你自己心虚,所以就迁怒我们,给我们安上害人性命的这种罪名,我们是绝对不会接受的!你的悲痛和懊悔都不是你可以随意对我们撒泼逞凶发泄负面情绪的理由,请你自制一些,否则造成了任何的后果,我们都会向你追究责任的,绝对不会姑息!”
    林杰原本还在挣扎,想要挣脱唐弘业的钳制,听了杜鹃的这一番话之后,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就忽然瘫软的跌坐在地上,开始呜咽抽泣起来。
    杜鹃看他这样,知道林杰方才那副凶悍模样的背后心理因素是被自己给说中了,便示意了一下唐弘业,让他可以松开手,唐弘业略微有些不大放心,但还是依照着杜鹃的意思放了手,他的手松开之后,林杰也还是坐在地上痛哭流涕,倒是的确没有想要爬起来继续攻击他们的迹象了。
    唐弘业还是不大放心,打电话回局里,让那边派一辆车过来,一起带林杰回去,免得这路上万一再闹出点什么状况来,林杰现在的精神状态实在是称不上稳定,像方才在诊室里面闹这么一通,顶多也就是自己的脖子被抓得有些疼,这要是在开车载着他回公安局的路上,他突然又这么发起疯来,万一没有第一时间控制住,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不止会威胁到他们自身,还很有可能造成车辆失控,威胁到马路上其他车辆行人的生命安全。
    即使林杰现在看起来没精打采失了魂一样,在唐弘业和杜鹃心目中,也已经变成了一颗定时炸弹,令人没有办法掉以轻心。
    虽然说心里面是有些生气的,但杜鹃还是为了保险起见,又请在一旁已经被吓了一大跳,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医生确认了一下林杰的身体状况,得知的确没有大碍,也就算是彻底放了心,等局里面的人过来,便带着林杰离开医院。
    还好,回公安局的这一路,林杰并没有表现出那些让唐弘业和杜鹃事先比较担心的过激行为,就只是沉默不语的默默垂泪,如果不是先前的举动太过于粗暴和疯狂,只看当下这种状态的话,倒也还真的是挺让人感到心疼的。
    到了公安局,在现场发现的那具男性尸体早就已经被送去法医那边进行检查了,但是因为林杰在现场只是匆匆一眼就昏厥过去,所以还需要他正式的去对尸体进行辨认,确认死者是不是就是他和范季影的儿子林开朗。
    林杰起初的很抵触的,不肯同意,但最终还是只能按照要求去做,他迅速的对尸体进行了辨认,确定死者就是林开朗,不止相貌一致,就连身上穿的衣服也和失踪之前无异,所以基本上是没有任何疑问的。
    辨认过死者之后,林杰的情绪更加低落,坐在刑警队办公室里面一言不发,杜鹃和唐弘业他们也不介意他不开口,因为现在法医那边的鉴定结论还没有出来,所以他们也不想在这样的一个时候去和林杰沟通,林杰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林开朗的死是因为警方办事不力造成的,除非有过硬的事实可以证明并非如此,否则根本没有办法消除他这种主观偏见,而带着这种主观偏见,又怎么可能好好沟通。
    在等待的过程中,林杰就只说了一句话。
    “你们不要去通知范季影,让我慢慢向她渗透,否则她的身体恐怕吃不消。”他面无表情的对杜鹃和唐弘业说。虽然说他之前表现的对杜鹃和唐弘业充满了敌意,但是到了公安局之后,他却又指名只和他们两个人沟通。
    杜鹃点头答应了他的这个要求,毕竟这样的要求也不过分,范季影的身体状况他们之前在医院也是亲眼看到过的,确实比较不能受刺激。
    当然了,林杰也没往撂狠话,说如果最后确定了死亡时间,有可能是因为警察处理方法不当导致了绑匪撕票,他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要讨回公道。
    杜鹃和唐弘业并没有对此表示任何的反对意见,也非常坦然的对他说,如果真的是以为他们的行动导致了营救失败,他们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因为带着林杰去医院就诊,在医院里面搞出来那么一出闹剧,这些都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回到公安局之后,倒是也没有等待太久,在林杰的耐心还没有完全用完之前,初步的尸检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根据我们的检查,林开朗的死因应该是中毒,我们在他体内提取到了残留的秋水仙【hx】碱成分,胃内容物当中也有还没有完全被消化的食物,在当中找到了秋水仙的根茎残渣,所以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因为射入了全株都有毒的秋水仙,导致了中毒。秋水仙中毒会引起恶心呕吐甚至腹泻带血等等反应,这与被害人胸前衣襟上面残留着呕吐物,以及裤子也被污物浸透,这都与中毒特征相符。”刘法医对唐弘业他们,还有林杰介绍当下得出的结论,“这里面比较值得注意的是死者的死亡时间,这个死亡时间说实话,挺让我刚拿到意外的。”
    林杰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紧张的看着刘法医,等着他说出真相。
    “根据现在的季节,温度,以及发现死者那个地方的土壤湿度和最近几天的天气情况,我们的结论是死者的死亡时间距离现在应该有四到五天。”刘法医说,“我听说这是一起绑架撕票的案子?不过要是按照这个结论来看的话,案件性质可就要发生改变了,这很显然是从最初对方就是预谋要直接杀人的,之后的勒索赎金只不过是一个假象而已,为了让人错误定义这个案子的属性。”
    “你胡说八道!不可能!我们家孩子才十四岁!他还是个学生,平时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怎么会有人想要杀他!”林杰有一次骤然变了脸色,用手指着刘法医,气得直哆嗦,“你是公安局的法医,他们是公安局的警察!你们都是一伙儿的!你们说一丘之貉!你们肯定是相互袒护!你故意帮他们说话,帮他们洗清责任!是不是?因为你们行动安排的不好,失败了,没有成功救出我儿子,所以怕担责任,你们就故意撒谎,说我儿子的死亡时间提前,是刚失踪就死了,这就是你们的阴谋吧?你们就是想要逃避责任!”
    刘法医有些不高兴了,尽管也已经努力隐忍,但还是变了脸色:“我们的尸检结果是具有法律效力的,你可以质疑,但是不可以乱说话!如果你不相信,尽管去找上级单位反应!这个结果走到哪里我都敢保证真实性!”
    唐弘业叹了一口气,他前一天晚上一夜没睡,在荒郊野外找了一个通宵,之后又被林杰折腾了这么久,已经连和他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果你真的对我们局里法医得出来的尸检结果感到怀疑,不是感情用事,而是真的认为存在疑点,我们不会阻拦你采取任何的复议行动,申请重新检查,但是如果你现在只是主观上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那我劝你最好不要意气用事,毕竟孩子已经遇害了,我们的法医也是具有很强专业性的,不存在任何的私心杂念。破案的时间内是争分夺秒,一旦错过了最佳时机,很有可能真凶就会趁此机会远走高飞,想抓到人就很难了。我们不会暂停调查,但是法医的鉴定结论也是我们调查所需要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依据。”他对林杰说,“所以,你自己拿主意。”
    第十三章 林妹妹
    “不对!不可能!”林杰依然坚持自己的主张,“我这中间还有和我儿子对话过!当时孩子好好的,还在电话里说‘爸爸妈妈救救我’,要是按照你们的说法,那个时候他已经都……都不在了!这怎么可能!你们觉得说得过去么?”
    “关于林开朗在电话里面说那两句话的事,我也有一点自己的看法,”杜鹃原本并没有对这件事产生太大的疑惑,不过在刘法医一说了林开朗的死亡时间之后,她就第一时间想起了那一通电话,“你的确是在电话里面听到了林开朗的声音,但是绝对不能够称之为‘对话’,对话必须得是有来有往,有问有答,当时林开朗就只是单方面的说了那么两句求救的话,之后对方直接挂机,没有给林开朗在回应你的机会,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林杰的思路没有跟上杜鹃的,所以还有些摸不到头脑。
    “因为那话虽然是林开朗亲口说的,却很有可能并不是当场说的。”杜鹃回答说,“如果嫌疑人在控制住了林开朗之后,第一时间给他录制了那么一段录音,这样一来,声音听起来确实是林开朗本人,不会引起任何的怀疑,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给咱们这边任何与林开朗对话的机会,因为一旦对话,必然就会露出马脚,被人发现电话那一头林开朗的声音并不是他本人说出来的。”
    林杰对于杜鹃的这个推测感到非常的吃惊,嘴巴微微张开着,因为态度上面对警方还存在着一定的抵触情绪,所以想要反驳,但是又找不到反驳的话。
    “这么说的话,可能话题就又要回到关于尸检结果这件事情上了,”杜鹃能够从林杰的表情上面看到一定的端倪,“尸检结果想要作假很难,毕竟你可以选择不信任我们现有的结果,申请重新检查,这样一来,一旦得出了不一样的结论,之前的伪造立刻就可以揭穿了。但是用一段录音在电话里面伪装成林开朗本人,这么做的难度系数并不高,并且不容易被识破,毕竟声音的确是来自于林开朗本人,想要蒙骗过你,还是比较容易的。你看看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林杰确实犹豫了,他表情难看的看着唐弘业,咬着牙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的,开口对他们说:“好,我姑且接受你们的说法!”
    “林杰,我们现在希望你能够冷静下来,不要带着任何对抗情绪的跟我们好好沟通一下,我们在林开朗这个案子上面,至始至终都是和你站在同一个阵营当中的,我们从来都不是对手的关系。”唐弘业见他态度松动了,对他说,“林开朗的死亡事件比所有人预期的都早,也就是说我们之前认为是绑匪的犯罪嫌疑人几乎是在一控制住林开朗,就立刻对他实施了杀害行为,再加上你支付的赎金分文未动,所以这从头到尾都不是什么谋财害命的绑架撕票,而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谋杀。案件性质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我们需要你帮我们提供一些情况,比如说你们夫妻两个平日里的人缘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和你们结仇结怨的人?”
    林杰随着唐弘业的叙述,脸色也越变越难看,眼眶也有些泛红,等唐弘业说完了,他沉默了片刻,声音略有些嘶哑的说:“这个我说不好。他妈妈的工作比较单纯一点,幼儿园,都是和一些幼师还有幼儿园小孩子的家长,人际关系没有那么复杂。我这边可能人际交往上面会比她复杂一些,上级平级下级,有合作关系的客户,有竞争关系的其他企业,平时接触的人会比较杂一些。我不敢说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但是深仇大恨到了得对我儿子下毒手这种程度的,你让我说,我也的确是说不出来,毕竟……这实在是太丧尽天良了!”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眉头紧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痛苦,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只手揪着自己的左胸口,好像有些呼吸困难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