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筱漾一路冲到一楼，喝了一口水才压下心跳，她又坐回客厅。
    “赵筱漾，玩游戏吗？我们带你。”
    “好啊。”赵筱漾摊开手才发现还拿着周铮的手机，她把手机放回去，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游戏。
    “来开黑。”楼梯上周铮声音响起。
    “嚯！铮哥你不是不玩了？要去睡觉？”
    “再玩一把。”周铮穿着米色毛衣，袖子松松垮垮的挽到手肘处。修长线条流畅的手腕，腕骨处一条细长的金手链在白皙肌肤的衬托下，格外精致。
    王昊看了眼，周铮什么时候开始戴手链了？他不是嫌这玩意娘气？
    手链比较细，特别独特，周铮的腕骨也漂亮，搭配出别样的气质，非常好看。周铮活动手腕，道，“玩一把睡觉。”
    又把袖子往上扯了些，懒懒靠在沙发上，特意抬起了戴着链子的手腕。
    蒋旭然收回视线，握着手机进入组队。
    一局游戏就十五分钟，周铮扯了快十次袖子，最后方伶俐先没绷住，“铮哥的手链挺好看的，谁送的？”
    “赵筱漾。”
    方伶俐闭嘴了。
    赵筱漾抬手用手机挡住脸，默默把脸移开。
    蒋旭然在他们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被司机接走了，他要住院。赵筱漾要准备三月的集训，每天都在房间学习。
    假期飞速结束，新学期开始。
    国内医疗条件有限，蒋旭然的父母为了万无一失，带蒋旭然去国外准备第二次手术。b市彻底禁摩了，周铮买了辆电动车载赵筱漾。
    开学第三天，王昊私自办理退学手续，消失了。
    王大哥打电话给周铮，“你知道王昊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
    “现在他才十七岁，他没能力决定任何事。”王大哥强压着怒气，道，“你现在替他瞒着是害他。”
    漫长的沉默，周铮说，“他想去打游戏，做职业选手。”
    “好，我知道了。”
    电话被挂断，周铮把手机装回书包。他喜欢游戏，但他对游戏的疯狂程度不如王昊，王昊是炽热的爱着，愿意用青春去拼搏。
    那种疯狂，他做不到。
    他为什么会问赵筱漾？不是要赵筱漾的答案，他是要自己的答案。他能为游戏舍弃一切吗？他的答案是不能。
    “王昊哥哥的电话吗？”
    周铮点头，骑车出了小区，赵筱漾拉上帽子抬起头看清晨刺眼的朝阳。每个人的梦想都值得尊重，不能从市场价值分析梦想的价值。对于追梦的人来说，他值，那便是值得。
    赵筱漾抱着书包，眯了下眼，“他会被抓回来吗？”
    王昊第二天就被抓回来了，国内的俱乐部就那么几家，王家想查，还真的挺容易。赵筱漾在教室里做题，方伶俐坐在她的对面，趴在英语书上，漂亮的眉毛紧紧皱着，“怎么办？王叔叔说要打断昊子的腿，把他抬到学校。”
    “你很担心？”
    方伶俐又不说话了，赵筱漾从抽屉里取出酸奶插上吸管递给她，方伶俐有气无力的喝了一口。王昊突然离开，她的身边安静下来，有一些小小的失落。
    “你是学文还是学理？”方伶俐问完觉得自己挺傻|逼，问的什么鬼问题，“你都要去参加奥数了，肯定不会是文，铮哥也是理科成绩好。哎，到时候我们也不能在一个班级，蒋旭然什么时候回国？”
    之前有个王昊陪她一块堕落，有王昊在，方伶俐永远不会垫底。倒数第二最担心倒数第一退学，现在倒数第一走了。
    “不知道，联系不上。”赵筱漾一心两用的刷题。
    方伶俐看了看她的卷面，顿时眼前一片黑，那些题目看都看不懂，更别说做了，“你们就不能学习差点？照顾下我们这些差生。”
    赵筱漾注视方伶俐，“就算蒋旭然回国，也不会跟你同班。”
    方伶俐：“……”
    “不管是文科还是理科，都有好几个班级，按照成绩分。”
    方伶俐：“……”
    “如果你实在担心王昊，你可以去看看他。不过，以我的判断。他爸妈应该不会真打断他的腿，只是威胁。”赵筱漾冷静分析，不带丝毫感情。
    方伶俐目瞪口呆半晌，复杂的问题瞬间豁然开朗，喝完酸奶站起来，“那我回去了。”
    走出两步又回身，按着赵筱漾的桌子，居高临下看她，“你为什么对所有人都能这么冷静？你不会被那什么干扰么？”
    赵筱漾：“那什么是什么？”
    方伶俐挠挠头，半晌后说，“算了，跟你说不清，走了。”
    王昊的父母确实不会打断王昊的腿，但王昊自己有能力把腿摔断。
    晚上十二点，赵筱漾做完最后一张试卷刚要睡觉，小石头砸窗户上发出砰的一声响。深夜里格外清晰，她吓一跳，打开窗户探头出去。
    “筱漾妹妹。”黑暗里一道压低的声音，哑的听不出来是谁。
    赵筱漾缩回头猛地关上窗户，不到半分钟，又打开，“谁啊？”
    “我是王昊，你叫一下铮哥，我不敢砸他的窗户。”
    “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跳窗户的，你快去叫铮哥，我找他有急事。”
    赵筱漾连忙拿了件羽绒服敲周铮的房门，很快周铮就出来，他也在写试卷，嘴里还咬着圆珠笔。头发耷拉在额头，脸上有困倦，靠在门边，“怎么了？”
    “王昊跑出来了，在楼下。”赵筱漾压低声音，“他刚刚敲我窗户了。”
    周铮夺门而出，狂奔下楼。
    赵筱漾拉上羽绒服拉链，也连忙跟着跑出去。穿过花园绕到房子后面，就看到王昊靠着墙坐在地上，周铮阴沉着脸怒气冲冲去拉他，“现在去医院，你这样腿会废的！”
    王昊挣脱周铮的手，扶着墙站起来，灯光下，他一条腿扭曲的很不正常，“我不想去医院，我只想去参加比赛，我以为你会帮我。”
    “送你去医院就是帮你。”周铮转头看远处黑暗，半晌，喉结滚动，收回视线，嗓音压得很沉，厉声道，“你想死在外面？跳窗？你的房间是三楼，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王昊靠在墙上，泛红的眼盯着周铮，他急促的喘息。半晌，抬手狠狠擦了下脸，手紧攥成拳，“我是脑子有问题，我是傻子行吧？可我只是想做我喜欢做的事，我有什么错？”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去医院，或者让我通知你爸妈过来。”周铮冷着脸, 小小年纪就体现出冷酷无情, 他居高临下审视王昊, “你选择。”
    王昊踉跄了一下，赵筱漾立刻跑过去扶住他, “先去医院。”
    “我不去！”王昊推开赵筱漾, 赵筱漾差点摔倒, 他看了眼, 强行硬起心肠假装看不到, “既然这样，你们就当没有见过我。”
    周铮扶住赵筱漾的肩膀，目光冷下去，大步过来拉住王昊直接架住他往外面走。王昊惨叫一声，愤怒不已，“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赵筱漾叫车。”
    “周铮你没权利干涉我的梦想！你没资格！”王昊第一次把话说的这么难听，“你凭什么这么强势的决定一切？你以为你是谁？”
    周铮停住脚步, 阴戾目光落过去, “再说一句。”
    王昊立刻闭嘴, 他没蒋旭然那么刚, 他怕周铮。
    周铮转身背起王昊，大步往门口走, “你再废话一句, 我揍死你。”
    王昊张了张嘴, 随即狠狠擦了一把脸, 头埋下去。
    “铮哥。”他哽咽着，“我就想打比赛，我已经十七岁了，我不是小孩，我知道我喜欢什么，我不是傻|逼。”
    周铮背他到路边，回头注视他，“你不傻|逼你把你的腿摔断？摔断腿就能打比赛了？以后你坐轮椅去全世界参赛？”
    出租车到了，周铮拉开车门把王昊推进去，赵筱漾也要跟着上车，周铮说，“赵筱漾你回去睡觉。”
    “啊？”赵筱漾诧异。
    “你先回去。”周铮看赵筱漾脚上的拖鞋，露出来的纤细脚踝暴露在冷空气中，“明天有考试。”
    “哦。”赵筱漾下车。
    周铮说，“去军区医院。”
    王昊倏然转头，强烈挣扎，“我不去！”
    周铮揪住王昊的衣领，另一手拿出手机打给周启瑞，很快那边就接通，周铮说，“爸，你能来一趟军区医院吗？”
    王昊奋力挣扎，脸憋得紫红，“周铮你出卖我！”
    “你闭嘴。”
    王昊被送入急诊室，还杀猪般的嚎叫，周铮懒得理他。刚刚王昊狗胆包天，还敢推赵筱漾，如果不是他现在骨折，周铮能把他揍成死狗。
    周铮掐了掐眉心，靠在走廊的墙上，抬头看白色炽光灯。很快医生就出来，周铮站直，“你好。”
    “你们的家长呢？骨折，需要手术，得监护人签字。”
    “马上就到。”
    “周铮，怎么了？”走廊另一头洪亮声响，周铮回头，父亲大步过来。他还穿着制服，粗暴的拉住周铮一顿检查，没伤才松一口气，转头问医生，“他怎么了？”
    “是王昊。”周铮没好气的推开父亲，道，“王昊从三楼跳下来，腿摔断了。”
    周启瑞愣住，立刻拿出手机要打电话，周铮说，“他就不适合读书，王叔叔非觉得他能在学习上做出什么建树，这不是扯呢么？”
    “谁希望自己的孩子去打游戏？谁不是望子成龙？”周启瑞瞪了周铮一眼，“学习是正道，打游戏是什么？能打一辈子游戏？”
    “读不喜欢的书，将来做一份不喜欢的职业，一辈子在父母画好的牢笼里走向死亡。”周铮说，“没有选择梦想的权利，没有选择人生的权利，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望子成龙？”
    “你——，我不跟你扯！”周启瑞握着电话跟那边说，“老王，你过来一趟军区医院，昊昊在这里。”
    挂断电话，周启瑞抬头，周铮单手插兜斜靠在墙上，目光锐利。
    “十几岁的孩子谈人生，我认为很可笑。”
    “人生就是可笑的，难道不可笑吗？”周铮轻哧，摇摇头，“你把自己圈在牢笼里，你过好一生了么？”
    “混账！”
    周启瑞扬起手却没落下去，周铮漆黑的眼如同利刃，刺到他的心脏上。
    王叔很快就到，一头一脸的汗，他微胖，抹了一把脸，“是不是王昊在这里？昊昊怎么了？老周，我腿软，你扶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