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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节

      金岳听着又心疼又无奈,从小被当做天子骄子般养大,如今却愿意受这样的委屈。他自己不心疼,他这个做师父的都舍不得:“箜篌姑娘当真这般好,值得你放下修真界的名声,放下高傲与尊严?”
    “师父,在遇见她之前,我从没有在意的东西。名声也好,尊严也罢,对于我而言,都是不存在的。”他的生命中,只有剑与修行,没有喜怒哀乐,也没有欲1望,“而且,箜篌定是舍不得我受委屈的。”
    嫉妒、渴求、贪婪,这些情绪对他是陌生的,直到与箜篌相遇。他开始嫉妒箜篌把炼制出的第一个扳指送给了成易,他渴求跟箜篌更加亲近,贪婪者箜篌所有的情感。
    这样的心境见不得光,但他却觉得新奇又不愿意舍弃。
    “我明白了。”金岳把手探到桓宗的命脉上,桓宗的食指微颤了一下,手却没有动,任由金岳探寻。
    “灵台稳固了很多,看来与箜篌姑娘天地双修对你助益很大。”金岳收回手,“关于灵药的事情,我已经派人去了无妄海与听风谷,你不用太过担心。”
    “徒儿让师父费心了。”桓宗垂下了眼睑。
    “只要你好好的,为师就放心了。”金岳见桓宗又恢复了平时淡漠的样子,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还是去找箜篌姑娘吧。”
    这张木头似的脸,他看着别扭。
    “徒儿告退。”桓宗听话的走开,林斛看了一眼,准备跟上去的时候,被金岳叫住了,只好停下脚步。
    “林斛,仲玺那孩子不愿意其他人靠近,你与其他人不同……”金岳长长叹息,“日后还是劳烦你跟在他身边吧。”
    “请宗主放心,在下明白的。”
    金岳勉强笑了笑,没有再多说其他的。
    三日后,在琉光宗门人的送别下,秋霜祭出了他们来时乘坐的华丽飞宫。云华门弟子登上飞宫,转头见仲玺真人跟在箜篌身后飞了上来,心里感慨,仲玺真人与箜篌师妹感情真是好,送别都送到飞宫上了。
    眼见琉光宗宗主亲自来给他们送别,飞宫已经起飞,仲玺真人也没有从飞宫上下去,云华门众人才明白过来,仲玺真人这是要与他们一起回云华门?
    “勿川师兄,你说仲玺真人这态度,该不会是想入赘到我们云华门吧?”灵慧坐在屋子里,与勿川等几位师兄妹喝茶,扭头看了眼窗外,箜篌与仲玺真人还趴在栏杆上看风景。箜篌师妹一直有这个爱好,喜欢飞在高高的地方看云下的景色,说这有做仙人的感觉。
    她是不太明白箜篌这个小爱好的,不过看仲玺真人心甘情愿陪着小师妹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她也是很高兴的,谁会嫌弃自家师弟师妹魅力大呢?
    “嗯?”勿川一口茶含在嘴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仲玺真人就算真的想入赘,忘通师叔那里也不一定同意啊。
    反正龙凤鼎那个事,是绝对不能让忘通师叔知道。
    第139章 浮华喧闹
    宗门里两位峰主外出,忘通这个留守山门的峰主就要三不五时下山巡逻,免得邪修冒充普通百姓,混迹于人群,让普通百姓受害。
    一些回宗门需要从雍城上空经过的修士,会下来在雍城玩耍两日。不是他们没有自制力,实在是雍城好吃好玩的东西太多,总觉得都从上面飞过去了,还不下来吃点喝点,就像是亏了什么。
    有跟忘通相熟,辈分又相同的修士看到他带着弟子出来巡逻,都会笑着上前说两声恭喜,嘴里说着好事将近云云。忘通心中暗暗生疑,箜篌晋升元婴期修为的事情,他虽收到了秋霜师叔的飞讯符,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外面的人应该不清楚才对,为何都跑来跟他说恭喜?
    心中暗暗生疑,忘通向来是个混不吝的模样,嘻嘻哈哈应付了几句,回到宗门后找到门主珩彦,说起了这事。
    “或许是因为我们云华门这次的表现很好?”珩彦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吹着眼睑不看忘通,“这次有秋霜师叔亲自带队,还有裴怀与青元助阵,勿川也跟着去了,下面的弟子肯定不敢像以往那般懒散……”
    “可这次的术法比试不是取消了么?”忘通心中的疑云不散,就算他们云华门的弟子不懒散了,在论道大会上能有多精彩的表现。
    “咳,谁知道呢,等他们回来才能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珩彦放下茶杯,试探性的看向忘通,“既然所有人都在向你说恭喜,说明发生的是好事,你说是不是?”
    忘通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说完,他眉头一皱,“红言真人身亡,箜篌修为忽然大幅度晋升……”
    “师兄,我心里有些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珩彦只能捧起茶杯大大喝了一口水,以沉默表示自己对所有事情都一无所知。
    “琉光宗行事真是厚道,帮我们把箜篌的事情掩藏得严严实实。”忘通想起自家徒弟对仲玺真人有几分儿女心意,仲玺真人却把她当师妹,忍不住心疼自家徒弟,“虽然我不太喜欢那位仲玺真人。”
    差点把手里的茶杯打翻,珩彦忍不住问:“仲玺真人有哪里不好?”
    “没哪里不好,可能是八字不太合。”忘通哪里会把自家徒弟那点小心思说出来,摆了摆手,“但不管如何,此人品性是毋容置疑的。”
    珩彦松了口气,看来师弟对仲玺真人的印象还有没有跌落到谷底。
    在飞宫上待了两天一夜,桓宗发现除了勿川以外,没有其他弟子早起练剑,倒是路过某些极有特色的城镇时,云华门弟子纷纷跑去尝美食,买东西,仿佛出来旅游一般。
    “箜篌,贵宗同行的这些弟子里,只有勿川道友一人修剑道?”桓宗见飞宫又落到了一个陌生城镇上,就知道云华门弟子又要去买东西了。他跟在众人身后下飞舟,忍不住问出了心里这个疑问。
    “不是啊,同行的好几位都是剑修。”箜篌怀里揣着几枚灵果,选了两颗分给桓宗与林斛。
    桓宗:“……”
    身为剑修,竟然能不练剑,这也太过随性了。
    “大家辛苦了这么长的时间,放松放松也好。”箜篌猜出桓宗在疑惑什么,她扭头看了眼桓宗与林斛,“你们琉光宗的弟子什么都好,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走,我带你们进城玩玩,听说这个城里好玩的东西特别多,我们可别错过。”
    酒会,画展,歌会,乐舞团,还有各种在普通百姓间流行的赛马、斗鸡,在这座城市里被发挥到极致。
    带着桓宗与林斛体验了一下普通百姓的娱乐方式,箜篌准备带他们去参加晚上的乐舞团。
    “桓宗,你这身仙气飘飘的衣服太不合适了。”箜篌找了一家客栈,进了房间后抓住桓宗的手,把神识扫入桓宗的收纳戒。收纳戒认主,但是主人却可以在收纳戒上留下命令,让其他人能够打开自己的收纳戒。早在很久以前,桓宗就取了一道箜篌的神识附着在收纳戒上,所以箜篌相当于他收纳戒的另一个主人。
    “这套!”箜篌找出一套广袖鎏金袍,把桓宗头上规规矩矩的白玉冠取了下来,换上了红玉莲花垂珠冠,看着桓宗脸颊两边垂下来的血红流珠,箜篌捂住胸口感慨,“世间竟有如此美人!”
    若说之间的桓宗是高贵不可侵犯的仙人,那么此刻的他,就是世间难得见的冷美人,偏偏垂珠冠让他的美带上了一分妖,两分邪。
    “不行,不行。”箜篌拆下桓宗头上的垂珠冠,“你这么好看的一面,留给我就足够了,绝对不能便宜其他女人。”
    倚墙而站的林斛默默叹息,若是以往的他还能有些许存在感,现在的他站在这跟不在这已经没有任何差别。转身走出房门,替两人关上房门,林斛看着院子里微微摇晃的树木出神,他跟着公子出来的意义,只能是赶马车了。
    “不给别人看,只给你看。”桓宗换上了一顶玄金法冠,身上那股招摇感总算是没了,带着桓宗出门走了没两步,她愣住了。
    桓宗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到林斛穿着紫袍,上面还绣着鹤纹,他眉梢抖了一下,勉强没让自己笑出来。
    “那……我们现在过去?”箜篌咳嗽一声,拉了拉桓宗的手,提醒他千万不要露馅儿,免得林斛前辈不好意思。乐舞团,听起来像是有曲子听又有舞蹈欣赏的地方,实际却是能够跳舞能够唱歌的地方,只不过跳舞唱歌的都是宾客们自己。
    一进门,桓宗就听到激昂的鼓声,肃杀的琴声,男女们或笑或闹,也有捧着酒盏哭泣的人,不过倒是没有预想的不堪场面。
    十多个戴着面具的人在中间的舞台上跳着舞,大堂上坐着普通客人,他们鼓掌欢笑,但是桓宗能够感觉到,这座圆形的大楼房间里,有很多的宾客。
    “天号房。”箜篌取了三个面具,扔给堂倌一把灵石。她今天特意穿上了红摇琉光裙,与桓宗身上的鎏金袍看起来很是登对。发髻梳成颇为招摇的惊鸿髻,面具戴下来,遮住了半张姣好的脸,只露出了红唇与眼睛。
    由法阵传送到了天号房,虽然四周无人打量,但是仍旧能够听到笑闹声,还有热血沸腾的乐声。
    林斛见箜篌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忍不住问道:“箜篌姑娘以前常来这里?”
    “咳咳,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她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林斛拿过一看,上面写着“如何让别人觉得自己不是第一次去乐舞团”,上面字体不一,应该是云华门不少师兄师姐们的经验总结。
    林斛:“……”
    他觉得整个修真界,再也找不出比云华门更奇葩的宗门了。
    “咳。”箜篌干咳一声,“你们放心,我已经把小册子倒背如流,保证带你们见世面。”
    林斛不明白箜篌姑娘怎么忽然带他们来这种地方,忽然想到临行前一天晚上,宗主与箜篌姑娘好像见过一面,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他扭头看了眼来到这种热闹场合,仍旧没有喜怒反应的公子,林斛彻底明白过来。
    箜篌姑娘想让公子染上烟火味儿,想让他接触更多的“生活”。不然这个平日里只喜欢吃喝打扮的小姑娘,何须找师兄姐记下这么多玩乐经验?
    圆形大舞台上,戴着面具的碧裙女子肆无忌惮张开双臂,毫无章法的跳跃着,四周有人起哄,还有人跟着她一起跳上台。
    舞台上人越来越多,但是舞台上或许加了空间阵法,尽管跳上舞台上的人越来越多,但却半点不显拥挤。林斛甚至发现某几个戴着面具的宾客,是他认识的熟人,这些人平日里看起来正经的人,竟然也会躲在人群中跳舞?
    “修士寿命长,若是整日打坐练剑,能有什么乐趣?”箜篌单手托腮看着舞台上笑闹的人,“人活着,就要给自己找一些无伤大雅的乐趣。”
    林斛眼尖的发现,某个穿着银红裙衫的女人,看上去有些像……秋霜真人?他眼瞳一颤,转头看向箜篌,她认出那是秋霜真人了么?
    箜篌笑了笑:“林前辈,进了这里就要抛去平日的身份,我们只是一群唱歌跳舞的作乐人。”她站起身,把面具戴在桓宗脸上,还用了一个术法避免面具掉下来,“桓宗,我们也去吧。”
    桓宗罕见的局促了:“我不会。”
    虽然皇室的贵族子弟在诗社酒后闻乐起舞,但是桓宗很小就拜入琉光宗,从未接触过这些。见箜篌要带他下去跳舞,他才恍然想起,自己在箜篌面前无所不能的形象,恐怕从此就要破灭了。
    “没关系,我也不太会。”箜篌弯腰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反正我们都戴着面具,瞎跳别人也认不出来。”
    台上的照明法器不断闪烁,营造出一个热闹又虚假的独立空间,进入这个空间的人,抛去了平日的繁重与体面,遵从着舞动带来的快乐。
    “走啦。”箜篌拉着桓宗从窗户飞出去,落到了舞台上。有女修见桓宗身姿挺拔,伸手要拉桓宗与她一起跳,箜篌一个旋转,落入桓宗怀里,桓宗连忙伸手揽住她的腰。
    “这位姐姐。”箜篌对女修扬唇一笑,“这个男人是我的。”
    女修也不恼,拉过一个戴着面具的玄衣男人过来:“我拿这个跟你换。”玄衣男人虽然带着面具,但是玉冠带着法光,身上的衣袍也绣着层层符纹,气质不俗,应该是修真界里佼佼者。
    被女修当做交换对象,他冷静地看了女修一眼,女修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乐过头的脑子终于有了几分冷静。
    “不换。”箜篌拉着桓宗的手冲入人群,带着桓宗配合鼓点踩出舞步。她并不擅舞,六岁以前见过母后跳舞,隐隐约约还记得一些步调,算不上多美,只能说是没有胡乱蹦跳而已。
    母后擅舞,父皇痴迷乐律,但是这两人却不能成为天作之合。
    乐声越来越激烈,箜篌拉着桓宗旋转,起跃,下腰,拥抱。桓宗环着她的腰,不让其他人撞到她,眼神里是看不见的纵容与爱意。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突然有人说了一声:“快要到子时了。”
    箜篌靠在桓宗怀里喘息两声,拉着他的手跳下舞台,与他掩去身形,匆匆走出乐舞团,才取下面具,把手背在身后,倒退着走对桓宗笑道:“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玩?”
    桓宗仔细回想方才的氛围,算不上多好玩,但也不算无聊,最动人的还是箜篌想要带着他玩,却又护着他不让其他女子碰触他的模样。
    “好玩。”
    “那我下次带你去其他有意思的地方玩。”箜篌决定回去后,就去宗门讨教一些玩乐小手段。
    “小心。”桓宗快步上前揽住箜篌的腰。
    “仲玺真人,箜篌仙子。”长德与几位师弟妹停下脚步,注意到箜篌梳成惊鸿髻的头发还有桓宗身上那华丽的鎏金色锦袍,面色有些微妙,“真巧。”
    箜篌与昭晗宗弟子寒暄几句后,便出言告辞。
    长德看着箜篌与桓宗匆匆离去的背影,想起了箜篌仙子抱着仲玺真人不愿意换人的模样,心情有些微妙。
    他要眼睁睁看着云华门弟子把琉光宗最出色的剑修带歪吗?
    闭了闭眼。算了吧,闭了眼就等于什么也没看见。
    第140章 缺心眼
    夜风清凉,天已入初夏,虫鸣声时有时无,箜篌见林斛远远跟在后面,拉着桓宗蹲进小树林中。
    “嘘。”箜篌把手放到唇边,“不要出声。”
    桓宗眼睑颤动,耳朵与脸颊红得发烫,轻轻点了一下头。当他察觉到箜篌伸手扯他衣服时,他声音微微颤抖:“在、在这里吗?”
    “不在这里在哪儿?”箜篌理直气壮道,“不在这里在哪儿?趁着林前辈还没过来,我们快点。”
    桓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