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不是老子说你,既然是能化形的妖了,那就说明你的实力定然不差,居然还混到被差点被人类干掉的地步,也太给咱们妖界丢份儿了!”
……
长笙有气无力地伏在狼背上,她现在浑身剧痛,眼皮如有千斤重,耳边是这位狼兄嗡嗡嗡的声音涨得她脑袋疼,她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想让它闭嘴:“小伙子按辈分我可以做你的奶奶,尊敬长辈现在别说话,奶.奶.浑身都疼……”
***
林间,无数高举的火把将原本黑暗的密林映照得如同白日。
萧续在李九章的搀扶下翻身下马,他看着眼前的情景——一把随意掉落、沾着血迹的匕首,一具身着太监服的尸体,还有他身边一大滩血……
一侍卫上前查探尸首后回身向萧续禀告:“皇上,此人似是被野兽咬断喉管气绝而亡。”
萧续一言不发,眸中是浓到化不开的墨色。
宴清站在一棵大树边,他看着上头自己亲手刻上的的圆形标记,懊恼自责,用尽全力一拳打在树干上,指骨由青泛红。
崇宁候白明渊也在寻人的队伍中,当听说眼前躺着的那具尸体是被野兽咬死的时候,他腿一软一个趔趄差点坐倒在地,被旁边的人扶了一把才勉强站稳,熊孩子的糟心事多是多了点,但再如何也是亲生的,白明渊此时只觉天旋地转。
萧续瞟一眼快要瘫倒的白明渊,他紧紧握了下拳,沉声开口:“传令下去,扩大搜索范围,继续寻找……”
他顿了一下,再次开口,声音更加冰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次木兰围猎所带的人马,除了例行留守营地的侍卫外,几乎所有人都被派出来。
时间的推移,大家的心也越来越沉,这宜婕妤怕是早已葬身兽腹了吧……只是瞧着皇帝阴得能滴出墨的脸色,谁也不敢说出口。
萧续才毒发醒转过来,此时的脸色苍白如纸,李九章想劝他先行回去歇息,被他狠狠瞪回。
他暗自磨牙,这女人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
忽然,萧续身边的都侍卫骤然拔刀,缩成一个包围圈将他围在中间。
萧续身边的贴身侍卫都是过了明路的暗卫,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顶尖高手,他们的感官也异常敏锐,此时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警备状态,那定是遇到了极大的危险……
众人皆提高警惕,屏息静待。
只见,不远处的黑暗中,浮现出一点点幽幽的绿色光点,在黑夜中异常渗人,慢慢的越来越密集,让人头皮发麻。
“狼……是狼!好多狼!”有人失声尖叫。
气氛陡然凝重,大家举着火把纷纷拔刀朝萧续围拢靠近。
“皇上,为皇上的安危着想,咱们还是先回营地吧!”
萧续皱眉,盯着那些那些幽绿的光点不语,耳边隐隐有狼嗥声传来……
光点渐渐移动,越来越近……然后一头纯灰色皮毛、四肢健壮的狼迈着威风凛凛的步伐朝他们走来,萧续身边的侍卫有人提刀,有人拉满弓,严阵以待、蓄势待发……
萧续的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他从那头狼出现只是起就一直紧紧盯着它……不,应该说是盯着它口中衔着的一块系着红绳的玉坠,这玉坠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白明渊也注意到了那块玉坠,他手指颤抖指玉坠道:“珈儿,那是珈儿的玉坠!”狼嘴里叼着的这枚玉坠是亡妻在女儿出生时寻来的上好古玉,是让高僧开过光的,女儿从小贴身佩戴不曾离身。
萧续一听,他抬手急止身旁护卫下一瞬就要脱手而出的利箭,他目光沉沉,看着站在他正对面的那匹狼。
那狼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幽绿的狼眼中没有野兽的凶狠也没有面对人类利箭的害怕,很平静地打量着他。
一人一狼就这样对视着,片刻之后,狼转过了身,又扭回头看了萧续一眼然后迈着健壮的四肢走了,四周围的群狼也跟着它离开,那使人心里发毛的幽绿光点也渐渐退去。
萧续微微思索一下,就迈步朝着狼群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皇上!”
有人失声惊呼,想要阻止皇帝想群狼靠近。
萧续并未理会,一直迈着缓慢但沉稳的步伐跟在那叼着玉坠的头狼后头,护卫们无法只得握紧手里的兵器亦步亦趋地跟在皇帝身后。
一群人和一群狼就这样保持这诡异的沉默走过一片密林,视野豁然开阔,他们竟来到一片谷底,灰色的头狼回头朝他们示意一下后,转身走绕过一个灌丛,走到一块巨大的岩石下。
众人也跟着小心翼翼地绕过去,随后看到的场景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惊愕——
岩石下铺满了干草,这明显就是个狼窝,灰狼们三三两两地栖在那里,或坐或站,见到这么多人来只是直直朝他们看来,并无多大的情绪。
而他们找了一个晚上的宜婕妤正静静躺在草堆正中间,双目紧闭,她身边依偎着一群毛绒绒的小狼崽子,宜婕妤手里还抱着一只……
那头狼走到宜婕妤身边,将嘴里的玉坠松开放到她身上,然后回头看了皇上一眼,慢慢地退开站到一旁。
萧续静静地看着躺在草堆里昏睡的女人,没了以往的灵动和鲜活,她嘴唇苍白无力,平日里张扬红润的小脸早已失去了血色,就这么躺在那里,脖间,细腻白嫩的皮肤上有一道刺眼的血痕……
视线下移,她右腿边的裙裾向上撩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细嫩的皮肤,那儿有道深深的口子正在不停地往外渗血,一只小狼崽正伏在她腿边伸出粉嫩的小舌轻轻地为她舔舐着伤口。
萧续的眼中乌云翻滚,他闭了闭眼,又睁开,然后缓缓向昏睡的女人走近……
“皇上!”众人见皇帝朝环着群狼的宜婕妤靠近,不由抬高了音调,那些护卫如临大敌,拉开弓对准了群狼。
如此一来,原本悠闲的狼群顿时有些紧张起来,有些原本卧趴在地的都站了起来,警惕地盯着那弓箭,露出森森的獠牙。
萧续强压住内心翻涌的暴怒,转头低身呵斥:“闭嘴!都住手!”
说完他弯腰轻轻抱起地上正在昏睡的女人以及……女人怀里那只正在打鼾的小狼崽,然后起身往回走。
群狼没有任何响动,这么静静看着男人抱着昏睡的女人走出视线。
众人见被顺走了崽子的狼群都毫无反应,便也悄悄松了口气,跟着皇帝一起往回走,今晚略显奇幻的经历让他们都有种像在做梦的感觉,传说中的宜婕妤果然非常人所能及也,竟能和凶残的狼群做朋友……
萧续紧了紧怀里的女人,忽然有些痛恨自己病弱的身体,李九章想过来搭把手被他用眼神狠狠瞪回。
不知为何,他心底蔓延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辨明的酸涩情绪,他想,等这个麻烦精醒过来,他必须再得亲自治治她,免得她总是不长记性……
***
等麻烦精清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
长笙悠悠转醒后入眼的便是迎冬那双肿成核桃的双眼,她抚了抚还在跳动的胸口,真好,原来她活下来了!
养伤的这几日,她的营帐里来过很多人,为她诊治的太医、便宜爹白明渊、随行的大臣女眷、妃嫔……就连宴清也隔着屏风来问候过她的伤势,只有某位皇帝一点动静都没有……
长笙自己心里明白这次出事与她不听劝执意非要进围场有很大关系,听说皇帝将她带回来的时候脸臭得可以,她一直惴惴不安地等着狗皇帝来找她麻烦,可一连几天御帐那边毫无动静。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狗皇帝能不能给个痛快啊!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上班,苦命加班,偷偷摸摸码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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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撒娇
御帐中,李九章将一碗汤药端上,恭敬道:“皇上,该喝药了。”
萧续放下手中的奏章,一手端起药碗,棕黑色的药汁散发着苦涩到令人作呕的味道,萧续面无表情,抬手仰头将苦药一气灌下。
他将药碗放回漆木托盘中,抬眼便瞧见李九章欲言又止的表情,状似随意道:“说吧,何事?”
李九章期期艾艾地说:“宴大人领完了五十杖责了,现在就在帐外候着,说要来请罪,皇上您看,是传宴大人进来,还是让他先行回去养伤?”
萧续瞥他一眼,“宣。”
须臾后,宴清打帘进来,他脸色有些苍白,走路的姿势微微僵硬,身姿却依然挺立如青松,他走到萧续案前,跪拜请罪:“微臣失察,令宜婕妤陷入险境,罪该万死,特来请罪!”
萧续沉默片后道:“起罢,此事并非全是你之过错,杖刑也领了,此事便无需再提。”
宴清深吸口气候才缓慢起身。
萧续见他动作有些缓慢僵硬,便道:“你先行养伤罢,后头刑讯的事宜就暂且先交给暗一。”
宴清却摇头道:“谢皇上,臣并无大碍,此事还是由臣一应负责罢,况且……”他眸色加深,“事情已有头绪。”
“留下的那些活口已招认,韩王余孽勾结犬戎之事确凿无疑,接下来只需在北疆让陆洋他们盯紧了,相信很快便能将其一网打尽。只是,寻找安王的踪迹还需费些心神罢了。”
萧续面无表情,只是眸中弑杀之气一闪而逝,“令锦衣卫全权配合,加快动作,朕已经没有耐心再陪他们玩下去了!”
当日计划的便是宴清扮作他的样子引人上钩,原本一切顺利进行,却未曾想余孽和犬戎勾结的时间比他们预想的还要早。犬戎王大概是想置他于死地后好从中得利,派出了大批人马,在宴清牵制住韩王余孽后,一时不查,萧续一行人竟和犬戎的杀手正面碰上了……
而他身上的毒又恰巧在那时发作,情况危急,暗卫们只好发信号烟雾求助,随后宴清摆脱围困后赶到加入战局,可不曾预料到,宴清离开后,白锦珈那不省心的女人就出事了……
思及此,萧续心中压制的暴虐有被掀起,他自己都不知这是为何,于是急忙深吐一口浊气,将自己的思绪拉回,问道:“被野兽咬死的那太监身份查到了吗?”
宴清深深皱眉:“臣已派人验过尸身了,那人是假扮的太监,身上有断魂楼杀手的刺青,臣查了记录,此人是在我们到达木兰围场后趁着起初人员混杂之际被有心人安置在洒扫处的。”
“在洒扫处营帐后的草堆里发现的两具尸体,一人是当日负责围场巡逻的侍卫小队长,还有一人……”说到此宴清的脸色也开始阴沉下来,“还有一人便是当日按臣吩咐回营地报信接应宜婕妤的侍卫。”
“是否是同一行人?”萧续问。
宴清摇头:“臣审问过了,并非韩王余孽所谓,从种种迹象来看,似乎就是冲着宜婕妤去的……”
宴清离开后,萧续便坐在榻上陷入了沉思——是了,韩王余孽与白锦珈并无仇怨,无需大费周章杀一个毫无价值的人。那会是何人所为,白家的仇人?抑或是那女人自己结的仇怨,就如现在在冷宫之中的刘氏和安氏之流……
萧续晃晃脑袋,有些恼怒,自己为何要为这个整天祸事不断的女人如此费神费力,听李九章说那女人醒来后倒是好吃好睡,简直岂有此理!
萧续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气势汹汹地就往外走。
此时宜婕妤所住的营帐内,长笙倚靠在榻上,太医正在为他诊脉。她将手腕递出,见太医一收探脉一手抚须沉思的样子,她的思绪也渐渐散开——
到底是谁想至她于死地呢……不,她下山不过几月光景,知晓她身份的只阿玉一人而已,应该说是有人要白锦珈的命!
长笙回想她第一次遇到白锦珈母子时的情景,会不会是当日害死白锦珈的那人所为,以为白锦珈没死,就有了第二次暗杀,或许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这么一想,长笙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在她没有恢复任何法力之前,她还是安安分分地龟缩在屋子里吧……
正胡思乱想间,萧续进来了,长笙见到脸色如猪肝的皇帝又是一个寒颤,但转念一想,自己自从被救回来后好像没惹过他呀,这又是生的生的哪门子邪气?
萧续带着满地自郁气冲进帐子,见到太医正在为长笙诊脉,这才微微缓了脸色,“都平身罢。”
“宜婕妤身子如何?”萧续斜睨太医,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问道。
太医也刚诊完,他拱手答道:“回皇上,娘娘的身体已无大碍,只需调养几日便可痊愈,至于腿上的伤,近几日忌食腥辣油腻之物便可。”
他也百思不得其解,宜婕妤那日被救回之时,疑似是被重重摔伤,明明内伤严重,陷入昏迷,若换个体弱的能不能救活都不一定,没成想这才几日的功夫,这位娘娘竟然奇迹般迅速恢复了,面色红润有光泽,简直不要太健康……
太医和一众人都退了出去,帐子里只剩长笙和萧续二人,空气都快要凝滞了,长笙自知理亏,低着脑袋不敢正眼看男人。
萧续见这女人现在倒是一副心虚可怜的模样,冷笑一声:“呦,这会儿倒是知道错了。”
他背着手,来来回回踱步,咬牙挤出声音:“白锦珈啊白锦珈,你可真行啊,一会儿没拴住,就撒开蹄子野去了,差点把自己小命都玩没了!看来还是对你太好的缘故……”
他将头转向外面,高喊一声:“李九章,进来。”
长笙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李九章抱着一叠能将他脸遮起来厚度的书籍颤颤巍巍地进来,在长笙惊悚的目光中,萧续接过这些书籍,一股脑儿全堆在了榻上。
“真看你还是太闲了,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从明日开始你便开始抄书罢,将这些书籍每本抄一遍,抄完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