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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

      他这个第六集团军司令,说穿了就是个光杆司令。
    马维铮点点头,有些无奈的看着摇着檀香扇的薛琰,他招手示意给薛琰撑着洋伞韩靖往西站一站,免得阳光照到薛琰身上,等韩靖把角度距离都调整好了,他才转头向宗新道,“宗司令的意思我都明白,你看我这里,”
    “静昭千里迢迢冒着风险过来,我总不能将她一个人丢在义阳,夏口这会儿大事已定,那些扫尾的工作,我已经将给何参谋长了,您来之前没见他?”
    宗新被马维铮这昏君的模样气的肝儿疼,“姓何的口口声声维铮你才是主帅,没有你的手令,别说几个粮库了,就是那几间银行,人家洋人自己,都进不去!”
    “别着急嘛,宗司令您也知道,别看这义阳名义上是归了平南省,但这儿的盛大头,就是一个兵匪,光打义阳,我们西北军吃了多少苦头?”那个时候,宗新在夏口可没少看笑话,就等着他们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呢。
    “如今夏口,汉津都收归国民政府,这是多好的事啊,咱们休整一番,也是应有之意,您也别提第一军跟第二军,他们这会儿也在原地休整呢,这不除了你们六军,还有撤到关外的李林,不也承认了国民政府的领导,成了第五军嘛,昨天我父亲打电话还说呢,这下子多了许多兄弟,以后到了京都,要跟你们都好好聚聚呢!”
    马维铮轻咳一声,端起桌上的茶呷了一口,“来来来,别看这一路炮火连天,义阳最好的几块茶田还是叫我给保住了,一会儿走的时候,叫张副官给您带几包回去,今天的明前。”
    宗新承认马维铮说的有道理,但这道理只是他马家的道理,关外的李林,如果不归顺国民政府,就只能挨靠霍万贤,换成他,他也跟着卫鹏干,也是这个原因,他才在苦撑无果的情况下,索性两眼一闭,在城头挂上了国民政府的大旗。
    可人的欲望就是这么奇怪,当初只果想保命,可保住性命之后,又想保住官位,保住了官位,想升官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而作为一名集团司令,最重要的就是兵了,可他养了多年的嫡系,如今有一半儿都关在浅弯修桥呢!
    宗新这次来,一是听说马维铮重伤,如果是真的,那他就大有文章可做了,起码给卫鹏拍个电报,恐怕他们的卫主席,这会儿会很高兴换将的。
    现在马维铮并没有受什么重伤,那他就要借着卫鹏的委任状逼马维铮,放了他的兵!还有把粮库,军火库这些都还给他,他可以助西北军打湘南,要知道湘南这会儿正乱呢,光小股军阀就有五六支之多,西北军在前头打,他的兵在后头“收拾残局”,大有可为啊!
    “维铮,军令如山,主席已经拍了几封电报了,咱们不能当儿戏啊,”宗新从口袋里的电闻纸拿出来,推到马维铮面前,“我的弟兄都是精兵,你叫他们修桥去,大才小用啊!”
    马维铮差点没笑出来,还大才小用,就那些兵,样样稀松,要不是怕他们凑到一起生事,他也不会把人都赶到浅弯修桥去。
    第80章
    该自己上场了,薛琰一脸不满的拿扇子敲了敲桌子,“马维铮,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要带我去游河,然后再去后头的双狮山避暑,看绣球峰呢,你不许去夏口!”
    马维铮一脸尴尬,“是是是,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咱们车不都准备好了么,明天,明天就走。”
    “还有,你答应给我买戒指呢,”她不满的瞪了宗新一眼,“怎么还不走?”
    为了配合马维铮,薛琰这个“刁蛮大小姐”也是拼了,她不耐烦的站起来,“我不管,银楼老板可是说了,他能调到火油钻,我只要火油钻的,别的不要!”
    “好好好,”马维铮见薛琰生气,连忙赔笑道,“火油钻就火油钻,我不是不给你买,可这种小地方,哪有好东西?将来去京都或者沪市,你要多大的都行!”
    “京都是京都,现在是现在,”薛琰伸出白皙的手,张开手指在马维铮面前晃了晃,“上次学校开舞会,我的那枚戒指都被人笑话了,我要现在买,这样过几天回去,才好戴出来给她们看!”
    “你别闹,宗司令还在这儿呢,等一会儿好不好?等一会儿咱们就去,”马维铮为难的看了一眼宗新,小声安抚薛琰。
    薛琰显然没把宗新放在眼里,声音不大不小,“什么宗司令不宗司令的,我在郑原就听说了,你打他们打的落花流水的,败军之将罢了。”
    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姑娘骂“败军之将”,宗新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他愤然起身,“既然马司令要哄美人,那宗某就不打扰您的雅兴了,不过卫主席那里,我就不好交代了。”
    “不好交代就不交代呗,我们大帅跟卫主席是结义的兄弟,维铮自己会跟卫主席交代的,”薛琰从马维铮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冲转身要走的宗新俏声道。
    “静昭,”
    马维铮谦意的跟上去送宗新出门,“叫宗司令见笑了,静昭最不喜欢别人骗她了,我们昨天就约好了,今天去看首饰,有什么事咱们改天再说了了。”
    宗新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假山后头一脸悠然的薛琰,再看看马维铮,“人不风流枉少年,理解,宗某理解的很,那我明天再来!”
    不逼马维铮发话放了他的兵,再把粮库跟军/火库还给他,他天天来这儿堵人!
    ……
    “走啦?”
    薛琰一见马维铮过来,连忙扶住他,“走吧,咱们回去,你还得换药呢,我把腹带给你解开,太受罪了。”马维铮本来还发着烧,这又裹的严实,不利于散热,亏他还能在宗新跟前不动声色。
    “没事的,倒是叫你受委屈了,”马维铮抚抚薛琰的头发,为了拖时间,反叫薛琰背了黑锅。
    薛琰一笑,“这算什么,我年纪小不懂事,谁还没有小时候?”
    “嗯,”马维铮牵着薛琰的手往楼上走,“在我跟前,你永远都不用长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真的?你准备永远把我当小孩子养?”薛琰伸手拦住马维铮的腰,在他薄薄的衬衣上轻挠,“原来少帅喜欢幼齿啊,口味好重。”
    薛琰的手指仿佛捏在马维铮的心尖儿上,他摁住薛琰做怪的手,“你这个人,在外头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么,”他摇摇头,一脸的委屈,“别看去年你就露了一面走了,我还真成了个禽兽了,”
    “什么?”
    “就是,”马维铮苦笑,“真的有人往我这儿送小女孩儿,气死我了,直接把人给赶走了,不过小姑娘我倒是留下了。”
    薛琰挑眉,马维铮绝不是那种无良禽兽,但她还是要逗一逗他,她一把甩开马维铮,“好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可要为民除害了!”
    “你呀,一会儿不跟我玩闹,就着急不是?”
    马维铮没好气的揽过薛琰,扶着她往楼上去,“那些人能把那么小的女孩送出来,我把人退回去,他们照样会把她们送给别人,倒不如我背个恶名,将人留下,送到我母亲那里去了,哪怕长大了种地去呢,也被叫人糟蹋了强。”
    “马维铮,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么?”薛琰抬头看着马维铮,笑问。
    薛琰的眼睛亮亮的,马维铮都不用费神,就能从里面看到满满的爱慕,他心神一荡,不由加快了脚步,“喜欢我什么?你说过啊,我长的好。”
    薛琰几乎都是被马维铮拖着往前走了,“你慢点啊,说你长的好,你还真信啊,你也够自信的,”
    “砰,”
    马维铮一把关上房门,把跟着的人都关在了门外,狠狠的吻住薛琰,只有这样,他心底的那团火才能平静下来,不过马维铮显然是高估自己了,薛琰被他亲的都快透不过气了,等来的却是越来越激烈的动作,“马,马维铮你放开,你还伤着呢,你要做什么?不要命啦!”
    “不要了,有你就不要命了,”马维铮半跪在薛琰跟前,将头贴在薛琰胸前,“静昭,我从来没想过,会这么爱一个人,”爱到即使跪在她的面前,吻她的裙边,也甘之如饴。
    “傻瓜,”薛琰拍拍马维铮的肩头让他站起来,“我得帮你换药呢,下午的液体也得输了,不能功亏一篑啊小同志!”
    马维铮抬起头,“静昭,你又叫我同志?那可是……”
    “好吧,我错了,我不是啊,我就是觉得这个叫法好听才随口叫的,”薛琰马上举起双手,“真的不是,我离他们的境界还差远着呢,为了理想不惜付出一切的精神,我敬佩,但是还做不到。”
    马维铮笑着捧起薛琰的脸,“无所谓的,其实李先生他们的思想我心底也颇为认同,静昭,以前我对你的一切都充满好奇,也处心积虑的试探打听过,但以后不会了,你怎么想,怎么做,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爱的就是这样的你啊!”
    “嘁,算你拎得清,快起来,我看下你的伤,”薛琰亲了马维铮一下,“不过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满啊,大家都是独立的人,怎么可能思想完全一致?求同存异就好啦。”
    马维铮在床上躺上,“你总是跟人不一样!”
    薛琰打开马维铮裹的严严实实的腹带,如果有空调就好了,义阳这几天又湿又热,马维铮可没少受罪。
    “你这瓶子里输的消炎药好像特别管用,”马维铮看着架子上挂的液体瓶,“这药是从国外弄来的?”
    他小心的看着薛琰,“如果你有路子的话,能不能多弄一些?钱我来出,如果这个药军医处有的话,许多将士都能活下来。”
    薛琰叹口气,“这个真的不行,”
    薛琰坦然的看着马维铮,“最早也要再过十年,这药就会进到国内,但是价比黄金,”
    她冲马维铮摆摆手,“所以我一直想如果咱们能大批量生产青霉素的话,会是什么情景?”
    “生产?”马维铮疑惑的看着薛琰,既然价比黄金,那绝不是轻易就能生产出来的,“你觉得可行?”
    薛琰点点头,她那么多年学是白上的?“所以啊,被我看上,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运气!记得以身相许!”
    马维铮无语的看着薛琰,这叫回报么?
    如果真的可以生产青霉素,西北军等于增加了数以万计的生力军,尤其是这些从战场上救下来的将士,根本不是新兵能比的,“如果真的可以,我会以命相谢的。”
    “那就不必了,反正你也是我的,刚才逗你的,”薛琰坐到马维铮床边,“青霉素是一种抗生素,就算是在国外,其实也没有被真正的应用于临床,”
    薛琰记得没错的话,这会儿青霉素的价值还只是一篇论文,提纯什么的,还没有人搞,“它能提高人类对细菌感染的能力,对控制伤口感染十分有效,当然,它不止要吧应用于战场上,肺炎,肺结核,脑炎,炭疽,白喉,还有花柳……”
    确切的说,它的出现,扭转了二战的局势,后来还拿了诺奖。
    薛琰力争自己说的浅显易懂,而马维铮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就像薛琰说的,不只是在战场上,肺炎,结核,脑炎这些病的危害马维铮还是知道的,“静昭,你真的可以制出来?如果真的可以,我愿意献上整个西北军。”
    不管薛琰是谁,她所信奉的是什么,如果她能做出这样利国利民的大事,给她什么,马维铮都觉得不够。
    “我要那个做什么?当女皇啊?”薛琰噗嗤一笑,“如果我当了女皇帝,第一件要做的,就是开后宫!”
    “你什么都好,就是没正形,而且是越来越!”
    大家谈着这么严肃的事,她都有本事歪到一边去,马维铮把头枕在薛琰腿上,“我没有特别的理想,小时候知道长大了,要成了父亲的臂膀,加入西北军,想的是打赢每一场仗,这样才会最大可能的保住西北平安,让辖下的百姓不担心哪天成为流民,后来么,我想的是有一天可以把那些踩在华夏人头上的列强都赶出去,华夏就是华夏人的地方,没有什么是华夏人不能去的地方。”
    马维铮叹息一声,“可惜不论是各地的军阀,还是如今的国民政府,却不这么想。”对他们来说,大义远不如利益来的重要,只要能得到利益,哪怕向西方列强们奴颜婢膝,也无所谓。
    “不这么想就这不这么想呗,咱们还能强迫人家听咱的?他们干他们的,你做你的,这华夏是谁的还不一定呢,”薛琰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对于她这个百年之后来的人来说,这些都会成为过眼云烟,反正现在马维铮活着呢,西北军还大有可为,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你一个留洋回来的,不会还搞什么君君臣臣那一套吧?誓死效忠?”薛琰撸了把马维铮的头发,点着他的额头问,敢这么想,那她就给回炉再教育。
    “效忠?我效忠谁去?”马维铮不以为然的一笑,他打心底里没看上卫鹏那一套,拉一个打一个,强了就结拜,弱了就翻脸,不过他对李先生的理论也心存疑虑,“你呢?你准备做什么?”
    还有二十年,自己要做什么?
    薛琰枕着胳膊靠着床头,“我也不知道啊,我其实没什么宏伟目标,我是大夫,治病救人,嗯,我准备去京都考医学院,然后自己开医院?办学校?开药厂?谁叫我不走运生在乱世了?”
    她好想生在新华夏长在红旗下啊,哪怕再来一遍高考都没问题。
    “我挺走运的,遇到你,”马维铮心里有些不高兴了,原来薛琰一点儿也没觉得跟他相遇是一件幸运的事,“可我以后呆在平南或者陕西的时候多一些,你却要去京都。”
    “我原以为,等战争结束了,我就去你家提亲,咱们以后永远在一起,”马维铮拉着薛琰的手吻了一下,“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婚礼?”薛琰正在忧伤自己倒霉的穿越命运呢,一眨眼功夫马维铮就扯到婚礼了,“我没打算结婚啊!”
    薛琰的回答倒没让马维铮太过吃惊,他早就看明白了,薛琰就是不那种一心嫁个良人,安于内宅当太太的女人,“你不想结,咱们先定婚,以后什么时候你想结了,再结也可以。”
    她也没想过定婚啊,某某某的未婚妻,薛琰还有些不太适应这个头衔,“那个,我挺享受恋爱的,而且咱们在一起连十天都没有呢,说这个有点早了吧?再等等?嗯,等我过了二十?”
    如今的民国二十岁再谈婚姻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他,“静昭,那个时候我真的要三十岁了,你会嫌我老的。”
    “好像结了婚,你就永远二十七了一样?你的意思是,到时候我就算嫌你老,也跑不了了?马维铮,现在还有个词儿,叫‘离婚’,我最喜欢新时代的什么你知道不?就是‘结婚自由,离婚自由’。”
    薛琰看着吊瓶里的药马上要完了,站起身来,“行啦,咱们先不聊这个话题不好吗?你好了湘南那边真的不去了?等这场仗结束,咱们都有空了,再说这个好不好?”
    如果不乐意,那永远都不会有时间,马维铮点点头,“好吧,我听你的,先把宗新料理了再说,所以咱们明天得往夏口去了。”
    薛琰叹了口气,“好吧,我陪你过去,”
    夏口的事不能再等了,只可惜现在没什么营养剂可以给马维铮用上,“一会儿把存仁堂的大夫请来,给你开点滋补的药吧,最好能做成丸药,你想彻底恢复没有半年是不可能的。”
    偏偏现在是马维铮最忙的时候,“如果你不想等不到我二十,就爱惜你的身体,那可是我的!”
    既然是你的,为什么就不肯结婚呢?马维铮心里闷闷的,又不能对薛琰发脾气,随手拿了枕头盖在自己脸上,“我知道了,叫人请存仁堂的大夫来吧!”
    ……
    蔡幼文看着从吉普车里走下来的薛琰,他没想到在夏口,自己居然能遇到她!
    “司令,”蔡遇秋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两个人,连忙走上前敬了个礼,“汉津的汇丰银行理事来了,参谋长过去见他了,叫属下来接您。”
    薛琰也看到站在一队兵士里头的蔡幼文了,不得不说,当了兵之后,蔡幼文看着比在洛平的强壮了许多,想来是上过战场见过血了,身上带了一丝彪悍气息。
    马维铮点点头,“这是许小姐,你叫人把她的住处准备好,就安排在我隔壁吧,我过来的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把赵军长,孙师长他们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