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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7节

      夏侯长舒吓得惊叫了一声,那尸体正好滚在他身边不远处。
    这一声惊叫把附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原本沉默的山中仿佛炸了一个惊雷。可是很快,所有人又都收回了视线继续做自己的事,好像已经习以为常。安争看着那些人,感觉他们的躯体里已经没有了灵魂,像是一具一具的行尸走肉。
    张远快步过来,抽刀一刀将牵马的士兵砍死:“再出意外,一队人都死。”
    不远处的士兵跑过来,默默的将尸体撞进新的麻袋里,两个人抬着放在马背上,然后继续赶马下山。整个过程依然没有人说话,依然沉默的可怕。
    袁直和陆远两个人走在最后面,两个人压低声音聊天,安争听的出来语气之中也都是怀疑和惊惧。
    “这龙兴山里到底在干什么,绝对不是修建祭坛那么简单。如果仅仅是工程的话,怎么可能死这么多人。而且你看这些人的表情和态度,明显已经习以为常了。也就是说,可能每天都会死这么多人,每天都有这样一支送尸体的队伍下山。”
    袁直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戒备着走在最前边的张远。
    毕竟他不是魏国那些老臣,他是后来向曹家投降的,以前他父亲正巅峰的时候,曹家的人见了他父亲也要毕恭毕敬。只是后来他家道败落,曹家才趁机一举将袁家击败。可以说,曹家能有现在的江山,现在的实力,有一半是因为袁家败了。至少上百万的军队投降,在加上一群能征善战的猛将,一群智谋超群的谋士,都成了曹家的臣子。
    陆远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乱说话了。
    袁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脸色很差:“不用害怕什么了,我总觉得咱们这次上来的人,可能都不会活着回去了。只是连累了你,我本来就知道曹家的人不会放过我的。早晚我都会死,不然我家那百万精锐,数百猛将,曹诚又怎么可能放心的下。”
    陆远叹了口气:“也许你说的是对的,这次是个阴谋。”
    袁直道:“你看看那些士兵,行尸走肉一样,显然已经看管了生死。曹家的人历来野心勃勃,而且你别忘了,曹诚的父亲,那个被人称为天下第一枭雄的曹破最擅长干的是什么。”
    陆远的脸色明显一变:“曹破不是早就死了吗?”
    “这和他死不死有什么关系,曹诚完全继承了他爹的那种阴狠毒辣,而且做事不计代价。当初曹破和我父争天下的时候,军队不足我父十分之一,粮草不足,军资匮乏,眼看着队伍连饭都没的吃了,那个时候他做的事难道你忘了吗?”
    “怎么会忘......”
    陆远叹道:“那是我一生的耻辱。”
    当年,曹破大军陷入困境,粮草军资几乎断绝,又被袁家的大军包围。这个时候,曹破不惜冒着被天下人唾骂的风险,强行打开了大汉帝国的皇陵......
    陆远当时风华正茂,年纪轻轻但已经成名于江湖,是有名的鉴宝大师。当时曹破派人轻骑夜行八百里,将陆远从家中抓去,一同进入了皇陵之中,盗取了大量的法器,物资,还有数不清的财宝。
    陆远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这根本不是在修建什么祭坛,而是在开掘一座古墓?”
    袁直压低声音说道:“你看看周围的地势......”
    陆远之前倒是没有在意,听到袁直的提醒连忙往四周看了看,片刻之后脸色就变了:“不对啊,这是藏凶之地......这地方,谁会把墓建造在这里,根本不可能啊。这地方若是做墓穴的话,后代只怕要遭殃的,而且有灭门的危险。这里汇聚的八方之气,而地势太阴,不适合做墓穴。”
    “或许吧。”
    袁直脸色担忧的说道:“希望是我猜错了。”
    队伍上了半山腰之后,张远让他们就在原地停下来等着,他亲自带着队伍将乾元壁送上山顶。从这个位置往山下看更为壮观,来来往往的队伍,犹如一条一条的火龙蜿蜒而动,绕着山在爬行。
    夏侯长舒下意识的站在安争身边,沉默了一会儿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如果一会儿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立刻就走。我知道你隐藏了自己的修为,你比他们都要强,但是这地方真的太凶险了。”
    “你其实知道一些什么?”
    安争问。
    夏侯长舒看了看故意躲在远处避开他们的袁直和陆远两个人,然后声音很轻的对安争说道:“在上古仙族降临这个时代之前,其实经历了一些怪事。我听父亲说,有一天忽然从域外来了人,打破了空间的平衡。以至于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大事,只是被司马大人强行压下来了,所以才没有传扬出去。”
    “父亲说,那天陛下带着一些域外来人去了那个很神秘的地方,里面囚禁着一个怪人,其实,那怪人就是大魏的开国皇帝......因为出了意外,他们父子......他们父子都被人杀了。传闻是蜀国那个超级强者赵灭干的,后来也没有抓到他。赵灭是蜀国最强的修行者,在吕锦衣死了之后,他可以说天下无敌。”
    “可是怪就怪在,父亲亲眼看到了大魏两位皇帝陛下的尸体,可是没多久陛下居然复活了。在陛下复活之后,上古仙族就突然降临到了这个时代。”
    夏侯长舒长长的叹了口气:“本以为战争就要远去,再也不会有灾难,可是到了这个时代之后,反而大魏那些战将甚至那些文官骨子里的嗜血又被刺激了出来。大魏皇帝更是......更是变了。他经历过那一次死亡之后,人变得非常非常的......”
    她整理了一下措辞,可还是不知道怎么形容。
    安争给了她一个我懂了的眼神,夏侯长舒感激的看了安争一眼,她总不能说出大魏皇帝已经变态了这样的话。
    “我怀疑,这祭坛和他从那天开始就扭曲的想要长生不死的欲望有关。”
    安争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要再说了,夏侯长舒楞了一下,然后就看到张远带着人从山上下来了。此时天色已经渐渐的亮了起来,空气之中弥漫着一种土壤刚刚被翻出来的那种新鲜的泥土气息。山下开始出现大规模的人马调动,显然是在换班。
    “诸位,随我上去吧,一会儿见了陛下之后什么都不要问,陛下交代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是。”
    夏侯长舒连忙点头,却只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不管是安争,袁直,陆远还是苏向南,都没有回答。张远倒也不在意,带着他们继续往山上走。
    可就在这时候远处忽然轰的一声,整座山都摇晃了一下,紧跟着一道红光从山体里激射出来。那红光之中有一种令人不敢抗拒的威势,横扫之后,正在那附近的至少几百人全都被杀了。红光一散,整片山坡都变的一片焦黑。紧跟着有一声如洪荒猛兽咆哮一般的声音从山体里吼出来,那边山坡上的大石头开始滚落下去。差不多有百米高的山体坠落下来,正在上山下山的士兵们被活埋了更多。
    “妖孽!”
    张远哼了一声,眼神里都是杀气。
    袁直和陆远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恐惧。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只是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往山上走。快到山顶的时候,安争看到在一棵迎客松不远处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差不多能有上百人。从这些人的衣着来判断,都不是军中之人,有的穿锦衣有的穿布衣,身份不同。这些人和那些士兵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们一个个脸上都充满了担忧和畏惧。
    “人差不多齐了。”
    张远对守在一个山洞口的人说了一句。
    那个人安争见过,幸好这次戴了面具,不然的话可能会被一眼认出来。
    大魏廷尉府的人,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可是整个人冷冰冰的好像一柄出了鞘的长剑一样。她守在山洞口,就好像以剑封印了此处。没有人愿意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仿佛都怕被她身上的寒气割伤。
    廷尉府,曹胭脂。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胭脂虎和水晶棺
    就在安争他们到了龙兴山的时候,在遂宁城里被安争打压了气焰的许了也到了龙兴山。山下的一座军帐之中,上将军虎威候许者一脸惊诧的看着许了:“大哥,你怎么来了。这地方不是谁随便就能来的,你赶紧走,让陛下知道了我也保不了你。”
    许了哼了一声:“我不管,你大哥我被人欺负了,你是大魏的上将军,除了陛下就是你最大,你得给我出气!”
    “我的亲哥哥,这话你可别胡乱说出去。我只是陛下的一个臣子,什么陛下之下我最大之类的话千万不要再说了。你这是害我你知道吗?”
    “难道我被人欺负了你不管?”
    “大哥,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儿,别人谁敢没事招惹你。我求求你了行不行赶紧走吧,这地方没有陛下的旨意外人不能随便靠近的。”
    “外人?弟弟,你居然说我是个外人?”
    许了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来:“咱们家就剩下你我兄弟二人了,你飞黄腾达做了上将军,封了万户侯,你牛了,不认你这个大哥了。大哥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欺负的连句话都不敢说,你也不管,反正就是个外人。外人怎么能挡你飞黄腾达的路?你就跟我说,你说这话对得起咱爹咱娘吗?”
    许者被逼的没法:“行行行,你说吧,谁欺负你了。”
    “荀家的。”
    “荀家的?大哥,你别给我闯祸了行不行?颍川荀家是什么地位?就算是陛下也要礼敬三分。”
    “你就是不管咯,行,我现在就走,从今天开始你是你我是我,咱们兄弟从此恩断义绝。”
    “大哥,你别闹了行吗?!”
    许了猛的站起来,拉着许者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道:“你大哥我现在还能指望谁?还不是你吗。你想想以前你没从军的时候,咱俩过的是什么苦日子,我有一口饭也要分给你一大半......”
    “到底什么事,大哥你直说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山上,陛下还在等我。”
    “那行我就直说了啊,荀家一个叫荀皖的小子这次也来龙兴山了,我是一路上悄悄跟着来的。那个家伙羞辱了我也就罢了,还说你许者之所以能有现在的地位,完全是因为典虎死了你才有出头的机会。典虎不死,你永远都是被典虎踩在脚下的小角色。他还说我狗仗人势,说你也是狗仗人势。”
    “他真这么说的?!”
    许者猛的站起来,一掌拍在桌子上。
    “还有更难听的呢,那个小子仗着被夏侯长舒那个骚货相中了,以为找到了夏侯家做靠山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可是谁不知道夏侯家那个骚货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家伙,人家玩玩他也就腻了。可是你知道他说我什么吗?他说有朝一日他娶了夏侯长舒,他就是皇亲国戚,到时候把你和我一块慢慢的碾死。他说你就是曹家的一条狗,而他娶了夏侯长舒,就是你的主人了,你以后见了他还得摇尾巴汪汪叫。”
    “气死我了!”
    许者暴怒,一脚将面前的桌子踢开:“他真的来了?”
    “真的来了,是张远带来的。我跟你说弟弟,这个张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看到我被人欺负被人骂,可开心了。你在陛下面前处处压他一头,他早就对你怀恨在心了。”
    “我现在就去见陛下,当着陛下的面问问张远,问问荀皖,到底有没有说过这些话!”
    许了连忙一把拉住许者:“我的傻弟弟,你怎么能去陛下面前说呢?第一,那些家伙是不会承认的,张远,夏侯长舒,荀皖沆瀣一气,还会倒打一耙说你容不下别人。你只有一个,他们人多,你觉得陛下会信你吗?第二,咱们要打算报仇,又不是只有去求陛下一个法子。让别人知道了,还真得说你什么都不敢,受了委屈就找了陛下哭诉像个小孩子似的。”
    许者脚步一停:“大哥你有什么打算。”
    “弟弟啊,这龙兴山里在搞什么啊,好像很神秘似的。”
    “大哥,这件事你不要问,我说了就是杀头之罪,谁也救不了我,也救不了你。你要是不想咱们许家被抄家灭门,那就不要再问了。”
    “不问就不问,我的意思是,这山里如此的复杂凶险,就算是出个意外死个人,谁会在意呢?以你的实力,悄悄的弄死一个荀皖,绝对不是什么难事吧。”
    许者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这事......”
    “我知道你为难,你是朝廷的人嘛,没关系。”
    许了凑近了说道:“你能接触到他们,我不能。这样,我也不在龙兴山里做事,你就找个机会把荀皖那个王八蛋骗出来,就说是陛下让他下山做什么,别管做什么都好,你把他骗下来,只要他下了山......”
    许者沉吟了一会儿:“也罢,你在这等我,有什么消息我会派亲兵下来告诉你的。大哥你给我记住了,就在这大帐里哪儿也不许去。我没有跟你在开玩笑,也不是危言耸听,龙兴山里的事若是被人知道了,咱们真的会被满门抄斩!”
    “行行行,我就在这哪儿都不去,等你消息。”
    许者哼了一声,带着亲兵上山,此时安争他们已经到了龙兴山的山顶上。谁也没有想到,在山顶上居然有个山洞。所以这个山洞不是横向的,而是从山顶往下,直入山体之中。从山洞口来看应该是人为开挖出来的,只是不确定是在原有天然山洞的基础上扩建了还是硬生生挖出来的。
    廷尉府曹胭脂站在山洞口,眼神冰冷的扫过安争他们,手里拿着一本名册,应该是刚刚拿到手的,上面的墨迹还没演完全干透。她将名册递给手下:“挨着个的点名,严明身份,若是有人混进来的格杀勿论。”
    她手下捧着名册开始点名,这些人来自天南地北,但基本上都是大魏江湖之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其中绝大部分人都是在鉴宝方面有一定造诣之人,这些人大部分修为都不高,此时紧张的要命。
    确定了身份之后开始逐个进入山洞,安争和夏侯长舒先后进来,路过曹胭脂的时候安争多看了一眼,曹胭脂瞪着他,眼睛里的寒气让人不寒而栗。安争总觉得这次看到曹胭脂,和上次看到的不太一样。
    山洞很大,一进去就看到几条软梯从洞口垂下去,只能蹬着软梯往下爬。安争在前面,夏侯长舒在后面,软梯来回摇摆,安争抬头说了一声小心,可是这一抬头恰好看到了那短裙内不该看到的东西,他话也没敢说,连忙把头低了下去。夏侯长舒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脸立刻就红了起来。
    顺着软梯往下爬了至少至少有两三百米才落地,下来的时候山洞里都是往外担土的士兵,一个个脸色发白,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累的。这些士兵挑着土从另外一个通道出去,安争特意留心了一下方向。
    “所有人将法器都交出来!”
    守在下面的一群廷尉将安争他们拦住,凶神恶煞一般。众人立刻就炸了窝,有人喊凭什么。安争倒是不担心什么,血培珠手串空间隐秘之极,没有人可以察觉那是个空间法器。
    曹胭脂从上面下来,扫了那些不服气的人一眼:“不听号令的,直接杀了。”
    廷尉府的人往前一冲,那些人立刻就怂了。一群人身上带着的各种法器都被搜走,随便丢在一边角落里。安争注意到那边已经堆积了不少法器,显然他们不是第一批被召集来的人。
    从那堆法器上覆盖的尘土来分析,上一批人已经进去的时间不短了。而这些法器还扔在这没有取走,只能说明这些人还没有出来过。安争猛的想起半路上遇到的运送尸体的马队,心里一震。
    曹胭脂走到安争身边,看了安争一眼:“把你的东西也都交出来。”
    安争耸了耸肩膀:“杀了我。”
    曹胭脂微微一愣,表情顿时狰狞起来:“你说的?成全你。”
    她刚要动手,夏侯长舒连忙说道:“胭脂妹妹,这个人是我朋友。”
    曹胭脂沉默了一下后说道:“谁也不行,我负责陛下的安全,这是我的职责。”
    安争道:“我负责我自己的安全,谁也不行。”
    曹胭脂一怒,刚要动手,张远从上面下来脸色阴沉的看了安争一眼,然后把曹胭脂叫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曹胭脂哼了一声,狠狠的瞪了安争一眼后说道:“你们都给我听着,进去之后,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让你们做的,什么都不许做。没有命令,不许交谈,不许说话,自言自语也不行。不许乱看,不让看的地方谁看就挖了谁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