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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

      今日他正在犬戎皇帝和皇后面前议事之时。
    太后派人前来宣旨,说在宫中设宴,邀皇帝携皇后同去。
    张馥当即察觉情况不妙,极力劝阻。
    但前来宣旨的女官,是皇帝儿时的奶嬷嬷,软言软语说了不少好话。
    只说太后年纪大了,从今往后就少管国事,打算还政于皇帝,只求不要母子失和。
    于是那位犬戎的皇帝不再听他的劝告,只道了句:太后毕竟是朕的亲娘,难道还能加害于朕吗?
    携着皇后同去赴宴。
    张馥当机立断找了个借口,溜出宫来,直奔城门这处宅院。
    他和没藏太后相处了数月,深知这是一个狠得下心的女人。那位愚蠢的皇帝这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这一次,犬戎的皇帝算是完了。”张馥对萧秀说,“可惜了。虽然犬戎可能会动荡一时,但只要没藏珍珠这个女人还在,犬戎就还不会倒。”
    萧秀劝慰道:“先生已然尽力,如今的结果比我们当初预料的还要好,先生应当高兴才对。”
    张馥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掀开车帘,忧心忡忡的看着车外的滚滚红尘。
    不多时,车后隐隐传来杂乱的马蹄和呵斥之声。
    张馥闭了一下眼,“还是追来了。”
    他冷静的对着萧秀道:“小秀,你听我说。”
    “立刻停下马车,让我留在车上。你们几人迅速下车从小道走。”
    “什么?怎么……怎么可以!”
    “这是命令,你们立刻走!”
    萧秀跟在张馥身边这么久,第一看见先生向他露出了严厉的神色。
    先生拽住了他的手:“只有你回去了,找到主公禀明一切,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你若是留在这里,不过白白陪我一死而已。”
    萧秀的双眼一下被泪水蒙住了。
    张馥一个人驾着马车奔驰在道路之上。
    不多时,身后的犬戎骑兵追了上来,拦下了马车。
    张馥平静的下车,束手就擒。
    他也许不知道,此刻的萧秀还藏身在草丛之中看着这一切。
    萧秀紧紧咬住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最为尊敬,最为爱戴的先生,被那些凶恶的犬戎士兵,粗鲁拽下马车,按在了尘土之中。
    直接到张馥被人五花大绑,押上马匹,一路绝尘而去。
    萧秀才用被咬出血的手,抹了一把泪,同两个逃出来的两个护卫顺着小道一路逃亡。
    向着郑州的方向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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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发
    仲春时节, 长亭古道,隔叶莺啼。
    程千叶带着周子溪,程凤等人, 领着万余人的军队, 行进在前往郑州的路上。
    晋国主君的马车宽敞而舒适,
    程千叶在车中掀起窗帘,
    看着道路两侧,松柏森森, 碧草春色,心中十分惬意。
    她的将军们刚刚攻占了郑州城,她率领着后续部队从汴州出发, 去往郑州。
    去看看她的新领地, 顺便见一下那个人。
    程千叶美滋滋的想着。
    汴州,郑州,和犬戎所占据的镐京, 三地其实基本在同一纬度上。
    郑州所处的地里位置正夹于汴州和镐京之间,离汴州相对较近,只有不到二百里地而已。
    她们从汴州出发,行军了四日, 眼见着就快到郑州城了。
    大军开至郑州城外二十余里地, 前方远远见着数骑红尘, 策马而来。
    不多时,守在队伍前列的程凤领着一人来到程千叶的车驾之前。
    那人一撩下摆,跪地接驾。
    “末将见过主公。”
    程千叶高兴起来, 从车上跳了下来,扶起了墨桥生。
    墨桥生却没有露出她想象中的喜悦之情。
    他站起身来,面上带着一股凝重之色。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程千叶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墨桥生微微拧着眉,斟酌了一下开口道,
    “昨夜里,萧秀抵达郑州,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张馥在镐京失手被擒。”
    郑州城的军民们迎来了他们的新主公。
    然而程千叶无暇和前来迎接她的人马打招呼,她在墨桥生的护卫下,策马从城门长驱而入。
    抵达城主府的大门,她翻身下马,快步前行。
    “萧秀在哪里?叫他来见我。”程千叶边走边沉声下令。
    萧秀分开人群,一下跪倒在程千叶的面前。
    “主公!主公!”他抬起头来,神情焦虑万分,以至于失控的拽住了程千叶衣袍下摆,“您救救张先生,求您想办法救救张先生!”
    程千叶喘着气,抑制了一下烦躁的情绪:“你站起来,细细说给我听。”
    镐京,
    秋官衙署内,有一座防御森严的牢狱。
    这座监牢本是前朝用来专门关押犯了罪的王族人员。
    如今被占据了镐京的犬戎人用来关押重犯。
    一个在此地被关押多时的老囚犯,闻着隔壁牢房内飘来的阵阵饭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隔壁那新来的年轻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伙食竟然是白面馍馍和浓稠的羹汤。
    虽然这种伙食在外面算不了什么,但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就是御膳一般的美味佳肴了。
    老囚犯看了看自己手中比泔水还馊的食物,忍不住凑到了二人牢房相隔的栏杆处。
    他捡起一块小石头,丢向了那个浑身是伤,趴在草堆上一动不动的身躯。
    那个年轻人从杂草从中微微抬起脸,撇了他一眼。
    “诶。”老囚犯冲着那碗白馍抬了抬下巴,“老弟你吃不吃?不吃的话均一点给俺行吗?”
    老囚犯在此地待得久了,已经对牢狱生活十分有经验。
    一般初到此地的人,常因心中义愤难平,或是因为刑伤过重,基本都是吃不下饭的。
    然而他们新犯了事,狱卒们摸不准上面的态度,怕人死了不好交代,给的他们的伙食往往都是最好的。
    这个时候,只要自己放下身段,伸手讨要,往往都能得逞。
    对面牢房的老吴,初来的时候,气得几日不吃饭,每天都把自己的白馍从对面滚到自己面前来。
    如今倒是学得乖了,一分到伙食,抱得死紧,再不肯轻易分自己半点。
    现在好了,隔壁又来了一个年轻人。老囚徒不禁对那白面馍馍又充满了希望。
    那个年轻的男子,慢慢撑起了身,呸出了口中一口污血。
    他新近受过刑,几乎坐不起身来,但却坚定的伸出苍白的手,抓过一个白馍,在老囚犯的羡慕的目光中,一点一点的吃了起来。
    “喂喂,你悠着点啊,你伤得那么重,吃得了那许多么?均老夫一点啊。”
    那年轻男子向前挪动了一下,背靠着栏杆坐起一点来。随后他把手中的白馍掰了一半,从栏杆的缝隙中递了过来。
    “诶,诶,谢了啊,兄弟。”那老囚徒伸出一只乌漆墨黑的手,一把将那个白面馍馍接了过来,一面生怕被人抢走似的大口吞咽,一面道谢。
    “老夫姓李,大家都叫我老李。后生你叫啥名字?”
    “在下姓张。”
    年轻人靠着圆木制成的栏杆,将手中的馍馍掰成小块,一点点的塞进口中。
    狱卒巡视路过,敲了敲门上的铁锁。
    “李老头你可别抢他的食物。这个人可是张馥,上头交代过还要留着他的命。”
    “张馥?欺骗太后的那个张馥?”老李吓了一跳,待狱卒走远,他拍了一下栏杆,
    “你的大名连我们这里都晓得啊。”
    牢中起了一阵骚动,
    “张馥?”
    “那个张馥?”
    不少囚徒扒到牢房门口,想要看一看这个传闻中连没藏太后都敢哄骗的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