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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节

      谢兰因没参加这次会议,她刚被于波从平城送到这里,她不像谢知那么热爱锻炼,连日奔波让她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到了坞堡就睡了个天昏地暗,谢知去看她时,她刚醒来,由丫鬟伺候着洗漱。听说谢知要带兵去平城,谢兰因一惊,“你又不懂行军打仗,让手下将领去不就行了吗?”
    “阿耶走的时候把大哥、二哥的妻子孩子都留下了。”谢知轻声道:“我担心太皇太后狗急跳墙。”
    “那你更不能去了。”谢兰因脱口而出,太皇太后要是杀了他们,阿菀去了,不是给大郎、二郎心里留隔阂吗?
    “我不去,大哥、二哥恨得就是阿耶。”谢知摇头说:“我不能让阿耶晚年不得清静。”
    “那你怎么办?”谢兰因担心的看着女儿,她担心大哥晚年不得清净,她心里就好受?
    “我有夫婿有孩子,将来大人登顶,您是皇后、我就是太子妃,有什么不得清静?”谢知轻描淡写道:“得了如此好处,总不能一点付出都没有吧?”谢知心中暗想,她身上早背负了无数罪孽,多一点也不算什么。
    “你把于波带走。”谢兰因说,于波是老将,经验丰富,一定能很好的保护谢知。
    “于将军是大人留下保护你的,我不能带走。”谢知一口否决,她见阿娘还要劝自己,她好笑的说:“大人会留下亲信保护你,五哥就不会吗?你放心吧,我手下的人手不比于将军差。”
    谢兰因没好气的瞪了女儿一眼,她并非寻常贵夫人,见女儿坚持要走,也不在这时刻拖延女儿时间,兵贵神速,“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于波不走也好,可以替自己按下所有反对的人。
    谢知见母亲已经反应过来,起身说:“您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就回来了。”
    谢兰因看着快速离开的女儿,心中长叹一声,对要扶着自己躺下的丫鬟说:“给我换衣服。”
    丫鬟一怔,“夫人不再休息一会嘛?”
    谢兰因道:“不了。”阿菀走了,下面的事就归自己了,“你先把于将军叫来。”坞堡安全是首要的,阿生也是主要的,等阿菀回来,就该准备他跟太子长女的婚事了。谢兰因这会在明白秦宗言为何要让自己养郗家的小娘子,他是猜到有这么一天才会如此?
    换别的情况,谢兰因肯定不会让孙子才成亲就纳妾,可现在秦家杀了拓跋曜和太子,跟拓跋家有血海深仇,他跟妻子怎么和睦相处?等他长大纳几个柔顺的妾就很有必要了。谢兰因暗暗磨牙,这老色鬼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看他回来怎么收拾他!
    第253章 乱世起(四)
    将领原以为带上女君会拖慢行军速度, 没想女君骑术十分高超, 跟着他们一路疾驰, 完全没有拖他们后腿。将领心中暗忖不愧是女君,要换了别的贵夫人早不行了。
    谢知在几年前就开始训练自己骑马的耐力,几年下来,不像秦纮那般可以连续几天几夜都骑在马上, 但等闲骑上一两天还是可以的, 不然她也不会坚持要跟他们一起来。他们一路轻骑赶到平城周围, 平城大部分百姓都被勒命待在家中不许外出,城内外一直有骑兵出入, 城门口不时还有马车出城。
    拓跋曜来祭祖时众人皆以跟随为荣,很多官员都是携妻带儿过来,如今撤退时只有少数顶层的官员才能全身而退, 很多人甚至连自己都没资格让禁军保护,何论自家妻儿?很多人都收拾了行李,等着大部队出发,他们跟在大部队附近,好歹有个庇护。
    贺兰英雄这些天始终带兵在附近观望,眼见禁军要护卫太皇太后离开, 故作紧急的赶回, 跪在太皇太后面前说自己有负圣命,没有追到谢氏父子。太皇太后正是需要人保护的时候, 如何会跟贺兰英雄计较这点小事。她本就没准备抓到谢氏父子, 谢灏在平城多年, 想要逃出平城还不易如反掌?太皇太后只恨自己手上兵力不足,不然一定让人攻打建德,也让秦氏父子尝尝妻离子散的滋味。
    “就算有人手,我们也不一定能打下来。”贺兰英雄是见过秦纮建德坞堡的,外表看着不起眼,可绝对坚固,他不知里面到底有多少兵力,但起码不低于万人,这样的坞堡想要快速攻下,起码要五六万以上的兵力。建德只是秦家一个据点,为了一个小据点耗费那么多兵力不划算。
    太皇太后闻言恼道,“留在建德的人都是死的?把坞堡建成如此,他们还不上报?”
    贺兰英雄识趣的没说话,这不关他的事。这是太皇太后在无理取闹,谁知道秦家早有反心?边关的坞堡建得越坚固不是越好吗?
    建德王诚惶诚恐的请罪,“臣该死。”他心中既庆幸又惶恐,庆幸的是自己得知陛下来平城祭祖,连忙乐颠颠的带着长子长孙过来请安,现在长子长孙都在身边,哪怕秦纮把他留下的别的子孙都杀了,他也不愁家里断根;惶恐是他承担了监视秦纮的责任,可偏偏任秦家发展,甚至让他们刺杀陛下,太皇太后不会把他们父子祖孙都杀了吧?
    太皇太后厌烦的看着请罪的建德王,要不是现在人心不稳,真想杀了这蠢货。
    贺兰英雄轻声提醒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我们该走了。”再不走秦家大军就要杀来了。
    太皇太后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焦急的看着窗外,“彭城王怎么还不来?”
    贺兰英雄默然,彭城王去了秦家的老巢怀荒,秦家既然敢造反,就有十足的把握,他怕是凶多吉少了。要是彭城王真死就好了,贺兰英雄暗忖,没了他,自己价值就更大。
    就在贺兰英雄畅想的时候,突然宫外想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现在宫里乱了套,太皇太后带着几个亲近的勋贵子女在外间候着,准备等彭城王一回来就走,是故他们很轻易的听到急报的马蹄声。太皇太后听到马蹄声,心一下揪了起来,她不由捂住了心口。
    “太皇太后,彭城王返回平城时路遇柔然精骑,他力战而亡!”探子还不等自己下马,就仰头高声喊出情况。
    太皇太后身体一晃,郭良娣惊呼一声,赶紧上前扶住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她和秦良媛随太子一起前来,陛下被秦家暗杀,秦良媛惊惶之下投缳自尽,被仆人救了下来,眼下正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没法子起来。太皇太后身边只有郭良娣伺候,要是太子不死,见秦良媛如此,郭氏恐怕做梦都要笑醒。可现在陛下没了,太子也死了,郭良媛心里只有惶恐,她该怎么办?
    秦家是乱臣贼子,她可怜的女儿有这么一个未婚夫,以后该怎么办?太子若活着,他自然会给女儿做主,现在太子没了,上位的是三皇子,他跟太子从来没有交情,他登基后又怎么会看顾他们孤儿寡母?
    郭良娣跟秦家没关系就如此惊惶,身为秦氏女的秦良媛就更惶恐了。她祖父怂恿大皇子杀了陛下,不管是太皇太后,还是大皇子的母族都不会放过自己的。她两个孩儿虽不是太子嫡子,却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子嗣,登基的三皇子会放过她两个可怜的孩子吗?秦良媛呜咽一声,埋头钻进了被褥中,要不是舍不下两个孩子,她真想再寻死一次。秦良媛心里不是没怨,祖父向来漠视父亲,对他们一房从不关心,她没得过秦家半分好处,却要承担秦家所有的罪孽。
    太皇太后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没缓过气来,待医女给她按摩后便缓过气来。她睁开眼睛,看着痛哭流涕的后宫女眷,她闭了闭眼睛,对贺兰英雄道:“我们立刻回京。”彭城王说是被柔然突袭,可事实如何谁知道?说不准杀死太子的那些柔然人也是秦家假扮的。太皇太后恨得咬牙切齿,真恨不得把谢家那些小崽子和秦良媛都杀了。
    可谢灏留下的那封信让她不敢轻举妄动,他说太子的子嗣在秦家手中。太子也就三个儿子,哪怕她不顾秦良媛生的那两个孩子,还有嵇良娣所出的次子,这是太子仅剩的血脉,她怎么忍心放手?太皇太后暗暗将怒火压下,待回了京城看她怎么对付秦家。
    贺兰英雄没想秦家居然真把彭城王杀了,他眉头皱了皱,恭声应道:“臣这就去安排。”
    太皇太后对身边女官道:“把谢家的、还有秦氏都捆上马车。”
    女官应了,她是太皇太后的心腹,自然明白太皇太后为何要留他们一命。
    贺兰英雄动作很迅速,很快就把一切打点整齐,还给太皇太后备了一辆宽大的马车,太皇太后累了可以躺着休息。太皇太后换了便装登上马车,但上了马车后就同女官换了装束,趁着中途休息的时候,太皇太后下了马车,去了侍女们的马车。虽然侍女的马车不舒服,可没随时被人袭击的风险。拓跋曜和太子的连续遇害让太皇太后草木皆兵,秦家下一个目标肯定是自己,她不得不防。
    太皇太后举动虽小心,可到底是在路上,人多眼杂,行事时难免露了痕迹。贺兰英雄很快就知道她躲到了侍女马车,贺兰英雄哂笑,她此番行事倒是低调了,可一旦有人攻击就很容易跟大军失散。但他也没派人提醒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性情多疑,贸然提醒她,只会让她忌惮自己。何况——贺兰英雄轻笑一声,太皇太后生死与自己何干?她死了反而对自己更有利,魏国越乱对自己越有利。
    谢知和将领骑着马站在平城外的一座小山丘上,她手中拿着望远镜看着乱糟糟出城的大队人马,微微一笑,她就知道太皇太后会紧急撤离的。五哥这会应该也把彭城王收拾了吧?彭城王是拓跋曜的死忠,有他在,他们很多事都不能做。
    将领看着绵延不绝的大队人马,低头思忖了一会,“女君,我今夜带人突袭他们。”不然他们无法确定太皇太后到底在何处。将领暗暗叹息,可惜他们人手不够,不然这么多勋贵都在平城,他们只要将平城围住,将这些人都困死在平城即可。
    谢知说:“不用。”
    将领闻言欣喜问:“女君在宫廷有内线?”可以确定太皇太后在何处?有具体目标,他们行事就容易多了。
    谢知微微颔首,“等到了晚上,她们差不多就能把消息传来了。”拓跋曜往他们这里安插了不少细作,谢知也在魏宫安插了好些暗探。这些暗探不需要有多高的地位,只要将每天见到的事都报上来,就足够谢知分析出很多情报。
    谢知这种手段是这个时代别人无法拥有的,不是古人不聪明,而是他们跟谢知差了两千年的知识储备。现在这情况更不要暗探们费太大劲,只要她们确定太皇太后在何处就够了。太皇太后再细心,在这种人多眼杂的情况下,也没法完全隐藏自己行踪。
    将领和谢知就在小山丘的小树林里休息,一行人也没生火,就着干粮喝了几口凉水,勉强填饱肚子就算。这些事亲兵们干惯了,可看到女君也跟他们一样,他们就浑身不自在,将领只觉自己脖子凉凉的,等郎君回来,他肯定会被郎君军法处置的。
    贺兰英雄是个很谨慎的人,他带着大队人马一路行军,速度不快但也不慢,人马看似散乱,实则外送内紧,处在中心圈的勋贵们被将士们严严实实的保护起来,说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有些夸张,但也等闲人也不能轻易靠近,当然里面的人也无法轻易外出。
    谢知早猜到这种情况,她一开始就没想让人把消息送出来,写在纸上的消息太容易泄露,她等到晚上看到某个燃起的火堆时偏头对将领说:“太皇太后在那里。”
    将领看了半天都没看出那火堆跟别的火堆有何不同,可女君的话肯定不会错,他拱手道:“我已经让人搭了帐篷,女君暂时休息。”
    谢知微微颔首,突袭她可帮不上什么忙。谢知进帐篷休息,亲卫们抱着武器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待半夜时分突袭。
    大军营地中太皇太后躺在马车上辗转反侧,她养尊处优多年,何曾受过这种苦?且她心头也压着事,儿子死了、孙子也死了,要不是她心性坚定,她早崩溃了。
    “太皇太后可要起夜?”女官也不曾睡着,听到太皇太后数次翻身,起身小声问太皇太后。
    “没事。”太皇太后淡淡道,“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女官心中暗叹,也不知她们什么时候能回京?她悄声道:“您可要喝水?我去给你到点水?”
    太皇太后刚想颔首,突然一阵尖锐的呼啸声划破了深夜的寂静,她跟女官愕然对视,两人还没搞清发生何事,便听有人大喊,“有敌袭!”
    第254章 乱世起(五)
    “敌袭?”太皇太后和女官面面相觑, 太皇太后第一反应是秦家人偷袭,他们想要杀了自己。
    女官赶紧伺候太皇太后穿衣服,两人慌忙的下车,就见四处火光冲天、哭喊声、叫唤声此起彼伏,同时还有无数战马嘶鸣。太皇太后眯眼望着四周, 只见他们营地附近扬满柔然的敌旗。她跟女官骇然的面面相觑, 难道真是柔然敌袭?他真壮大至此?
    “太皇太后!”军士焦急的呼声响起,寻来的军士两人都有些面熟, 似乎是贺兰英雄的亲兵。
    太皇太后眯了眯眼睛不吭声, 女官让太皇太后暂时躲在暗处,自己迎上军士,“你们是贺兰将军派来的?”
    “将军派我等来接太皇太后,我们现在要突出重围。”军士说。
    女官道:“你且等会,我去禀告太皇太后。”
    军士见女官在这种情况下还端着架子, 心中冷哼, 难怪将军对保护这些人不上心,一个个都是自己作死。
    女官也知时间紧急,转身奔到太皇太后身边, 太皇太后没多考虑便应了,比起身份不明的敌人,贺兰英雄显然更可靠, 他再狼子野心也会护着自己回京, 等回了京她就不怕了。
    秦宗言和秦纮很早就让亲卫们学说柔然语, 又备下一套柔然军服, 就是方便亲卫们在必要时冒充柔然骑兵。他们做的事很多都是不能见光的,不能以真实身份出场。秦家这些年在琢磨出了火器,但火器特征太明显,亲卫们一用就暴露身份了,故他们只用了酒|精燃|烧|弹引起人群混乱。
    谢知这些年一直在用各种水果提炼高度酒精,提炼完后她也没有卖,都存着当军用物资。秦家的亲卫只要是外出征战,基本是人手一袋酒精。这种酒精用途很广,是他们战场上的保命利器之一。亲卫们手中酒精远远的掷入魏国营地,然后将火箭射入营帐中。酒精沾了火,火势立刻蔓延起来。
    酒精引起的火势不能用水灭火,且魏国营地目前在野外,一时也找不到这么大量的水,众人只能惊慌失措的各自逃命。贺兰英雄的亲卫们也算训练有素,遇到险情也不慌乱,还能听从指挥铲土灭火。可他们再沉稳也架不住慌乱的勋贵侍从们,贺兰英雄眼见情况不好,果断命令军士们护着几个重要官员撤退,他首要保护是几个老臣,这些老臣都是拓跋曜的死忠,拓跋曜死后坚决拥护三皇子。
    贺兰英雄目前的利益跟三皇子是绑在一起的,他还有身为汝南王侧妃的妹妹。拓跋曜不放心年轻的儿子登基,想要让崔老太辅佐,而汝南王肯定不会乐意头顶压着人,所以贺兰英雄对太皇太后的保护只是面子情,对几个重臣才是花了心思的。
    魏国是少数民族当政,即便是年迈的老臣,也不是全然的弱不禁风,他们在侍卫们的护卫下,不慌不忙的骑上马,看着眼前的乱象,有人困惑道:“柔然何时壮大至此?”如果柔然有那么强的兵力,早在陛下南征时就该趁乱入境,而不是等到现在。
    “那时不有秦宗言在吗?”另一人含糊的说,现在秦家被陛下收拾了一半,柔然不趁机过来咬一口才怪。
    “你这么说是认为秦家比我们大军还厉害?”先前疑惑的人反问。
    “这时候你跟我争这个作甚?”另一人没好气道,“我们要先回京再说。”他四处张望,“太皇太后在何处?”
    “我已经派人去接太皇太后了。”贺兰英雄说,他明面上的事做的一向圆滑,派去接太皇太后的人是自己的心腹,谨慎沉稳、身手也好。
    臣子们心头微松,正等着太皇太后前来后便一起离开,没想又异变突起。突袭他们的柔然骑兵突然蓦地冲入他们营地,同时手中利箭齐发,众人脸色大变,急急的往后退去。贺兰英雄正想着要反击,却不想从他们西北面又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贺兰英雄脸色咋变,“撤!”他对敌经验丰富,光听这马蹄声就知赶来的部队怕有数千人,再加上这敌袭的人数,他手上这些亲卫全折上了也扛不住这么多人。
    魏国的臣子们也大多上过战场,对敌经验不一定有贺兰英雄那么丰富,可大概的情况还是能判断出来的。一人焦急道:“太皇太后还没有找到。”
    贺兰英雄咬牙,“你们先走,我派人去找太皇太后。”这点忠心他还是要表露的。
    臣子们逃得很狼狈,因为这些敌军对他们紧追不舍。这些臣子养尊处优多年,马上功夫早拉下了,即使有贺兰英雄的侍卫保护,他们不少人也都受伤了。贺兰英雄起先还想装模作样的找太皇太后,可看到敌军攻势越来越猛,他也顾不上太皇太后了,只带着亲卫们奋力抵抗。他也不是纯然的怕死,只是觉得太皇太后还不够格让他这么拼命。
    谢知派去的亲卫将领已经顺利擒下太皇太后,他正满意的想要撤离,却没料突然多出了一队人,他脸色大变,正想带着兄弟们撤离,可是突然听到三声响箭声和熟悉的吆喝声,再看到领头那些人的身影,他脸上露出了笑容,也对着众人大声吆喝了几声。
    亲卫们且战且退,装模作样的同来人抵挡,打斗了一会便装成抵挡不住攻势,且战且退,很快就顺利脱身了。营地形势混乱,流箭到处都是,所有人都疲于逃命,无暇他顾,也看不出亲卫们是在演戏。有些明眼人心有疑惑,可当下情况实在太危险,他们庆幸逃出生天都来不及,也没心思细究其中破绽。
    “来者何人?”逃出生天的魏国臣子勋贵们惊魂未定的问着穿着魏国军服的援兵,为首的将领长相实在出众,仪容俊伟、身手出众,一看就不是池中物,这是何人?为何他们从来没见过?
    秦纮拱手对众人道:“在下秦纮,柱国秦将军之子。”
    秦纮?秦宗言的儿子?众人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这位就是被秦宗言逐出家族的嫡子吧?拓跋曜收拾秦家是暗地里进行的,除了少数心腹重臣外没人知道,众人听说是秦家人赶来救了他们,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秦家镇守边关多年,都没让柔然入侵。秦宗言带兵一走,柔然就来了,显然秦家才是边关的定海神针。
    在场众人都是混官场的,都能看出这秦家和柔然之间必有猫腻,可眼下这情况是他们还要靠秦家保护,他们自然是有什么好话都往秦纮身上说。秦纮面对众人的恭维只微微一笑,他下马客气的询问众人可有什么损伤,有什么地方需要他们帮忙的尽管提出。他甚至还让随行军医给众人看病,他容貌俊美,待人处事又温和,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很快众人就不自觉的以他为中心,对他言听计从。
    贺兰英雄冷眼看着出来摘桃子的秦纮,别人被秦纮蒙蔽,他可不会。营地的敌袭分明就是秦纮带人演得一场好戏,那些所谓的柔然骑兵肯定是秦家亲卫假扮的!贺兰英雄手一松一握的抓着腰间佩刀,在看到秦家装备精良的武士后还是缓缓松开。形势比人强,现在这情况他胆敢说一声,秦纮肯定能杀了自己。他还没有重要到让魏国重臣甘冒生命危险还支持自己。
    “太皇太后!”女官凄厉的痛哭声引起了众人注意,大家这会才想起太皇太后,顿时脸色一白,纷纷朝哭声处望去,只见太皇太后的女官俯在地上失声痛哭,她面前还躺着一个人,众人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难道太皇太后也跟太子一样,被流箭伤了?
    秦纮见状立刻让军医过去,军医提着医箱赶来,女官抹着眼泪起身让开,太皇太后身上并无伤口,但是身上有血迹,脸色苍白、双目紧闭,显然是昏迷了。军医是男子,不好贸然翻动太皇太后,只能问女官:“你可知太皇太后伤在何处?”
    女官哽咽道:“太皇太后是从马上摔下来的。”其实她也不清楚太皇太后到底是怎么受伤的。那会兵荒马乱,她虽忠心,可到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一乱自己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又怎么能处处守护着太皇太后?等她找到太皇太后时太皇太后已经成这样了,看着像是从马上摔下来的。
    军医用手帕垫着太皇太后的手腕给她把脉,片刻说:“太皇太后好像伤了骨头,你再去找几个力气大些的女眷来。”
    众人听说太皇太后伤了骨头,不禁面面相觑,他们刚从平城出来,难道又要回平城?底下人不知道,可那些被拓跋曜托孤的重臣都听拓跋曜说过,秦家和谢家造反了。
    秦纮对崔远道:“崔尚书,我看太皇太后贵体有恙,不如先回平城再说?”
    崔远眉头紧皱,“此事重大,崔某不敢擅专。”
    秦纮微微颔首,也不催崔远,示意军士们给搭建帐篷,给太皇太后临时开辟了一个养伤之地。太皇太后的女官侍女们蜂拥入内,争着照顾太皇太后。人多眼杂,崔远料想秦纮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害太皇太后,便放心的同臣子们商量接下来应该如何。
    秦纮避嫌的远远离开,但也没有走远,而是站在帐篷不远处,似乎在守护他们。这忠心耿耿的模样,让众人心中起了疑虑,这样的人真是陛下说的乱臣贼子吗?他们心里也明白,魏国几个柱国大将军都换了陛下的心腹,只剩一个秦家,不管秦家有没有反心,陛下是肯定要收拾秦家的。
    可现在陛下驾崩了,秦宗言领兵在外,他们又靠秦纮保护,这种情况下他们想要收拾秦家也有心无力,只要秦纮有心,完全可以把他们全部杀死……众人沉默良久,“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们必须马上让汝南王登基。”
    除了崔远,所有的臣子都点头附和,这才是重中之重,他们望向崔远,崔远苦笑的说:“不知太皇太后伤势如何?”他是最关注太皇太后伤势的人,崔家能有今天的势力全仰仗太皇太后,汝南王登基,如果太皇太后不死,崔家依然可以屹立不倒,若太皇太后有什么三长两短,崔家将来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