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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节

      似乎聊完了,阿妈转身走,廖医生很自然地跟上去,并搭住阿妈肩膀……
    程心眼睛一眨不眨。
    尤其廖医生的手顺着阿妈肩膀滑过阿妈的后背时……
    阿妈扭着头朝他,什么表情看不见,只看出没有太大的反抗动作。
    程心站在原地等阿妈走远了才重新迈步。
    那个廖医生依依不舍在医院门口目送阿妈,手掌来回搓,好一阵才进去医院。
    回到家,大妹小妹在客厅看电视,程心去厨房门口流连。
    流连久了,阿妈无法当她透明,“曳曳扬扬做什么?要么进来帮手煮饭!”
    程心进去了,站在洗碗盘前择菜。
    心不在焉择了一阵,她开口问:“阿妈,你刚才去哪了?”
    阿妈在厨房另一边炒菜,没好气道:“去了美国英国法国!环游世界了!”
    “……”
    “不是废话吗,除了去街市买菜煮饭,”她弯腰把炉火熄灭,“我还能去哪?”
    她走过来,看了看程心择的菜,火了:“有无搞错?这么好的菜你扔进垃圾里?这是什么?一大朵黄花你看不见?不识择?出去出去!越帮越忙!”
    程心被赶跑了。
    她何尝不想去看电视,你以为她好稀罕入厨房?她不过想跟阿妈谈一谈。
    阿爸这个人怪可怜的,小时候苦头吃尽,事业磕磕碰碰,所交的友情一言难尽,但他很喜欢阿妈。
    阿妈脾气拧巴,说话刻薄带骨,对阿爸又不见温柔,但阿爸对她好时,她又会娇羞难为情。
    这两个人有结婚的基础。
    阿爸阿妈之间的争吵与恩爱,程心能知道的都记住了。
    经过上次,她猜测阿爸知道有“阿飞”的存在,所以有些事有些情感是他俩公婆心照不宣的??
    呵,不懂了,或者贸然指手划脚已经不适用。
    程心想提醒阿妈,婚姻关系是双方共同维护的,责任也是!职业无分贵贱,忠诚无分性别。而阿爸强调过他非常讨厌她跟廖医生来往,廖医生也并非识分寸之人。假如阿妈不与那男人保持距离,阿爸发现后绝逼吃醋发火,到时候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
    程心在校寄宿远离战场无所谓,难为家中大妹小妹眼光光看着父母冷战热战,担心难受,最无辜。
    第64章 第 64 章
    午饭后街外特别闷热,大妹小妹不愿意出去晒,窝在家看电视。
    程心写完作业下楼时已经下午三点,无线台正在重播《婚姻物语》。
    她挤挤两个妹妹,俩妹妹往木沙发另一边挪,给她腾出空位。三姐妹坐一堆,一边看电视一边吃番石榴树今年最后的几颗果实。
    阿妈坐在客厅角落,娴熟地操作那辆旧衣车,不时踩踏板咔嚓咔嚓帮阿爸补裤裆。
    她穿着一件灯笼袖的白底碎花短袖衬衫,长发随意扎个结盘在脑后,看上去家居、自在。
    她的眉毛是旧时的风格,细长弯弯,五官是小家碧玉的精致。
    难怪说她年轻时是数三数四的美女,难怪连绣花厂的少东都乐意亲近她,难怪结婚了当妈了还有廖医生趋近她,阿妈的模样确实比她的脾气强太多了。
    程心胡思乱想,廖医生若知道阿妈当老婆后会是那副硬绑绑的脾性,会不会还惦记着她?当年那位少东又是不是因为了解阿妈的脾气,才故意输给阿爸?不然的话,阿妈现在应该生活在芝加哥了吧,莫讲话廖医生,连阿爸都没有机会见她了。生活在芝加哥的阿妈,也许跟郭宰母亲一样,穿着连衣裙踩着小高跟鞋,在阳光树下恬静地读书,一派悠然自得,然后遇上欺骗阿爸的卢亮,狠甩他三巴掌替阿爸出气……
    “程心,帮我去房间拿卷白色线来!”
    正想着最激奋的片段呢,阿妈的命令就来了。
    程心有气无力地应了声“知啦”,踢着拖鞋拱着背去爸妈房间拿白线。
    线交给阿妈后,她缩回去木沙发又暗中打量母亲。
    帮阿爸补完裤裆,阿妈开始补袜子。
    极度怀疑她是将破衣服攒足一年再集中今天来补的,否则哪来这么多要补啊……
    她双手不停比划,缠线勾线,缝上几针,转动衣车盘,一连串动作流畅熟练。
    或者她的绣花技术也同样出色,可程心自有记忆起,就从未见过阿妈绣花。
    阿妈结婚到现在十多年了吧,曾经引以为傲的手艺却不见她拿出来回味。
    阿妈车衣服时,会微微拱起腰,低头看着落针的位置,眼睛一眨不眨。她腰身纤细,纵然弯着背,也不见有救生圈肉凸出来。
    三十多岁,又生了三个女儿,竟毫无发福松驰的迹像。实情是程心也从未见过阿妈发福,也许是天生体瘦,又也许是来不及……
    程心将脸扭向墙的那一边,拿手轻轻揉按温热的眼窝。
    等到四点,外头的日照收敛了些,大妹小妹便蠢蠢欲动要出去玩。
    恰巧有小伙伴来叫门,她俩就顺理成章跑了。
    客厅剩下程心与阿妈。
    程心下了地,走过去衣车旁边,喊了声:“阿妈。”
    阿妈斜她一眼:“吃完饭就上楼,洗完碗碟就下楼,衣服补完了就过来‘阿妈’,你真是识算时间。”
    程心以前最讨厌阿妈这种单单打打的针对,要么痛痛快快计较,要么大大方方纵容,何必做秋后算帐的小心眼动作?
    不过现在算了,她有更重要的事要谈。
    “阿妈,你有没有去做过身体检查?”
    阿妈皱眉,“检什么查,无病无痛,找地方花钱?”
    “体检,验血,心肝脾肺肾,女人的话还有妇科,男人应该有男科吧。”
    阿妈侧起头看女儿,“你听谁讲的?”
    程心说得淡定:“我们入学时也有简单的体检啊,听医生讲的。你问问阿姨同姨妈,跟她们结个伴去做体检,记得带上阿爸,一年一次就好了。”
    “多余。你阿爸阿妈能吃能睡能走能跑,不用体检。还一年一次,你当清明去拜山抑或过年?”
    程心自言自语般说:“没事就是过年,有事就是拜山……”她忽地提声:“阿爸事业刚刚起步,随时会发达啊,身体是革/命本钱,万一他革着革着,达才发一半就扑倒了,岂不大亏?”
    话是这样说给阿妈听,程心却深谙阿爸应该没有机会发达,毕竟上辈子没有。他目前工作看似顺心,谁知道哪时候又要摊上苏州屎。
    阿妈当真的来听,气得声音发紧:“呸!乌鸦嘴!你就不能讲些好的?!”
    “你别当我是乌鸦嘴来听啊,你当我是算命的,提前帮你们趋吉避凶。”
    阿妈作势要骂,程心抢先一步:“我讲真的,不论阿爸会不会发达,他是一家之柱,身体非常重要。另外你想想,以后阿爸发达了,讲不定很多女人往上倒贴,他要把持得住,你也要对付得了啊。如果你周身病痛,一个18岁的上门来气你,你能怎的?”
    阿妈本就气着,程心以为她听完后一定大怒,将自己骂得狗血淋头。谁知阿妈的气势不明所以地收住了,坐在衣车前望着车面发愣,似在思考但眼神放空。
    程心捏把汗,放低音量,好声好气继续:
    “男人女人都要人关心的,阿爸工作压力会越来越大,讲不定脾气会更差,动不动就发火。我们要多些关心他,多花时间与心思在他身上,”将和廖医生互动的时间都给阿爸吧!一个创伤外科的医生,你无手损脚损,去找他做什么?那个阿飞她不过问了,但这廖医生摆明是阿爸的眼中钉,你就不能避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