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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好孩子,你是个会疼人的。但以后也要记住,往后对那些懂得感恩的,不妨宽容些。对那些不懂感恩的,就不必客气了。否则,人家还只当你好欺负。”
    宁芳默默点头。
    这世上,没有谁有义务永远为谁付出。就算是拿着至亲之间,感情也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处出来的。所以宁芳觉得,有件事自己还是做错了。
    之前,孟保柱大嘴巴坏了事,她觉得给点钱,打发孟家人离开上溪村就算完结,其实是不对的。
    如果亲人之间,都没有绝对的义务。那么对待外人,又怎可如此“心慈手软”?往后要如何服众?
    听孙女说起这事,宁四娘倒是笑了,“这件事,你娘却有个更好的法子。等你去到乡下,自然知道。”
    什么?
    我娘?宁芳瞪大眼睛。
    她那个连看人杀鸡都不敢的胆小娘亲,居然能想出不“心慈手软”的法子?
    可宁四娘执意不说,卖个关子,等孙女自己回下溪村去探究了。
    ※
    京城。腊月二十二。
    赶在过小年的头一天,程家一行终于进了京。
    才入得城门,大嫂裴氏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就操心起家事,“也不知你二嫂年货备得怎么样了。哎,那可是个不当家不理事的千金小姐,这些时只怕给难为坏了。你又不肯打发人先回来说一声,只怕你哥哥嫂子看到咱们,可得吓一跳,到时还不知怎么埋怨我呢!”
    因路途辛苦,又瘦回原形的程三,看着大嫂虽嘴上抱怨,但由衷欢喜的样子,但笑不语。
    直到,听见街上小贩议论纷纷。
    “听说没?英王府前儿悄悄打发下人出来买了一笼肉包子,结果还没到府门前呢,就被御林军给劫下了。然后还特意派人出来街上传了令,说是以后不许卖酒肉食给他家呢,咱们做生意的,可得小心些。”
    “这是为何?堂堂王府难道还稀罕几个肉包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是程家不敬先人,所以圣上罚他家三月不许见荦腥。前儿那一犯事,又加罚了三个月。”
    “哎哟,这大过年的,不许吃肉,可怪造孽的!不过也怪他家,不敬先人,是该罚!”
    “谁说不是呢?”
    ……
    叔嫂二人对视一眼,俱都沉了脸。什么话也没说,只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第53章请罪
    京城。
    偌大的英王府,门前冷冷清清,门后清清冷冷。半点没有过年的喜庆不说,还透着股异样的萧瑟。
    叔嫂二人才下车,就见一个四十出头,身姿清瘦如竹,容貌娟丽的妇人含泪急急奔了出来。
    “你们怎么,怎么偏偏这时候回来了?”
    当看清如此冷天,二嫂谢氏身上竟只穿着件茶青粗布大袄,嘴唇都冻得乌青时,程家三爷的眼,顿时沉得比这天气还可怕。
    什么也不说,先解下自己身上的厚重貂裘,给二嫂披上。
    谢氏却不肯穿,“三郎你身子弱,还是你穿着吧。”
    然后飞快瞟一眼在王府门前探头探脑的暗卫,脸色难看的低声道,“皇上罚了咱家三月荤腥,一应处事,也要按着守孝的规矩来。”
    所以那就不仅是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还住不好了么?可这样天寒地冻的天气,要人怎么熬?
    裴氏强忍着眼泪,低头藏下那满眼悲愤,可程岳却云淡风清道,“二嫂勿怕,虽咱家有错,皇上要罚,但也不至于罚咱们叔嫂之间的手足亲情吧?再说这件貂裘还是我离京前,皇上爱惜,特别赐的。便是告到御前,也无须担心。”
    谢氏一听,再瞟那守在王府门前的探子一眼,却见他的脸色顿时精彩起来。
    这种事,若真那么不开眼的捅到御前,岂不是让皇上为难?自己的恩赐用在自己的责罚身上,怎么做,都是打自己耳光吧?
    暗卫暗下决心,待会的回报里,这样小事就省省了吧。不过心中也暗暗赞服,到底是京城才占八斗的程家小公爷,瞧这一出手,便让人揪不出半点错来。
    说不好英王府的天,又要变一变了。他不过一个小小侍卫,又何必把人得罪死呢?
    暗卫想通,索性也不蹲府门前,招人家讨厌了,蹓蹓跶跶往后门绕去。这前门要看,后门不也要盯着?
    等人识趣的走了,程岳这才冷哼一声,让人把他临时去买的一车东西,从侧车赶进了府里。然后扶着二位嫂嫂,进了家门。
    “……三郎不懂事,你这当嫂子的怎么也不懂事?既在乡下养得好好的,又何必大雪天的赶回京来?”
    英王府后院,轩丽宽敞的正室,却收拾得如雪洞一般,里面只有光秃秃的一床一几,没有生火,连床褥也薄得不及两指阔,简朴得寒酸之极。
    唯一保留的软榻上,卧着一个中年男子,面目英武,却两鬓斑白,颇含风霜。正是英王府近来因“无故暴打”官宦之子,而遭圣上杖责,在家养伤的大爷程峰。
    只可惜他养伤没几日,又因“不敬先人”全家再次遭罚。不仅屋子里撤去了一切摆设,被褥只能用最薄的,还吃了快三个月的清粥小菜,直养得面有菜色,形容憔悴。
    可便是如此,他也没空关心自己,只顾心疼最小的弟弟。
    “家里如今这样,怎生养病?不如老二去求求你岳父,到底把老三挪出去吧!”
    程家老二,程岭也有四十多了,不似大哥的轮廓分明,他却是天生一张圆脸,一笑便有俩浅浅酒窝。
    “方才我也是这么想的,就算我老丈人要把我赶出门来,我只拼着皮厚,赖着不走就是。”
    他说笑着站起身来,只转头之间,才瞧出他有只眼睛似是受过伤,转动得甚不灵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