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一醒来,这位姑娘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女穿男?我最大的雷点啊啊啊!”
这位穿越到鸢觉族弟身体里的姑娘,不管是说话,还是办事,都与修真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但也是她,为修真界带来了无数革命似的巨变,她在试图融入这个社会,也在试图让这个社会变成她熟悉的样子。
“这个世界强者为尊,那是不是说,只要我有本事,哪怕我是个女的,我也可以妻妾成群?”
鸢元仙子点点头:“当然。如果你厉害,自然是你说了算,同尘界的坐忘心斋了解一下,有个很厉害的女修前辈就有无数爱侣,她还带着他们一起飞升了。”
虽然鸢元仙子是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坚持者,但毕竟她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她也不觉得强者有很多后宫有什么问题,不论男女。
那位姑娘听得简直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喊着她一定要努力挣钱、勤奋修炼,将来建立一个广大的后宫。
然后……鸢觉族弟就醒了。
简直两脸尴尬。
再后来,两个灵魂就开始了轮流使用这个身体的状态。
至少,鸢元仙子当初是这么认为的,她的家族也一直这么认定。搬出去的决定是鸢觉族弟自己主动提出来的。鸢元仙子始终记得她的这个族弟,虽然是庶子出生,却性格平和,有时候还有点害羞。他表示,毕竟他的身体里住了一位姑娘,被人以为这个姑娘是他,万一唐突了该如何收场呢?
那个连提起“姑娘”两个字都会红脸的大男孩,就这样带着他体内豪放地要娶个后宫的姑娘搬去了外面独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为了造福巨鲸界而两个人一起去外面努力。
但……
鸢元仙子看着手上,垂钓小人钓上来的两条巨鲸,其中一条残忍地咬住了另外一条,被咬住的那条看上去好像已经奄奄一息,再无活力。
她的族弟,真的还活着吗?
“阿姊?”族弟从客厅推门而进,一脸惊喜地看着坐在上首的鸢元仙子,还是那么熟稔与热情,“你怎么有空来了?这趟去加吉秘境还顺利吗?抱歉,我之前一直在闭关研究,没有来得及去看你。”
鸢元仙子却并没有和对方寒暄的打算,她说话还是这么开门见山,不想周旋:“我来问你,你可知道神秘组织?”
鸢觉族弟一愣。
然后,他就给了鸢元仙子一个不好说是惊喜还是惊吓的回答。
“既然阿姊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不瞒你了。”鸢觉族弟很谨慎地给客厅布下了层层阵法,防窃听、防监视,防一切可以防的内容。
鸢元仙子就等在一边,负责赞叹的鼓掌,原来阵法还可以这么用。
然后,族弟才对鸢元仙子道:“我是知道这个组织的,我还知道他们是异界的人,妄图利用夺舍的方式,侵占修真界。他们从一开始选择一些三不管的偏远地区,到如今已经发展成了掌控各地散修联盟。再不控制,事情就严重了。而我,是一个探子!”
第48章 四十八条咸鱼不翻身:
“你也是探子?”鸢元仙子感觉她都快不认识“探子”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了。
这一天事态发展快得就像是龙卷风, 她的师父、族弟同时对她“出柜”,表示他们都成为了某个看上去能量很大的组织的探子, 并且互相并不知道彼此也是探子。这组织到底怎么回事?会不会太容易混进去人了?还是除了一个光杆司令, 其他都是探子?大家一起哄一个异界灵魂玩?
“还有谁是探子?”鸢觉族弟不禁皱起了一双好看的细眉,与他过去的习惯一模一样。
坦白这种事情,第一个坦白的效果最好, 后面的不免会失去新鲜感,还会有东施效颦之嫌。鸢觉突然觉得有点冤,巨冤。
“你别管是谁了。”鸢元仙子摆了摆手,宽袖甩出优美的弧线,带来暗香。白桃香气混杂着屋内的佛手柑, 如夏季的海风,有极强的穿透感, 还不失清新。鸢元仙子并没有透露太多信息, 她本来谁都想要相信的,如今现实却逼得她不得不谁也不信。
“好吧。”鸢觉族弟理解地点点头,依旧是那个不爱多问的他。
“你说你的部分。你去当了探子,然后呢?你身体里那位姑娘就没意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她应该也是异界之人?”
鸢觉与那位姑娘掌控身体的时间是一人一天,十分精准,谁也没有办法改变,还记忆共享。至少最开始是这样。鸢觉想要做成此事, 是绕不开他体内另外一个灵魂的。而这个属于异界的灵魂,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鸢觉损害他们界的利益, 而毫无作为呢?
鸢觉族弟抬手,用灵力催发了更多的香气,帮助他们保持清醒,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他表示,同一个世界没错,但这个异界也有鸽派、鹰派之分,不是所有人都有一样的主张。
“阿诶所在的世界末日了,出现了一种名为丧尸——但我觉得应该是僵尸——的怪物,以食人脑为生,还能在咬伤人后,将其也变成毫无理智的丧尸,它们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肆虐、蚕食着生者的生活空间……”
阿诶就是生活在鸢觉族弟身体里的那位姑娘,准确的读音应该是a,但鸢觉乃至鸢元仙子整个家族都已经习惯了叫“阿诶”,她只能入乡随俗。
阿诶所在的世界曾经的人口众多,大概是巨鲸界的十倍左右,但因为环境的破坏以及生物研究的滥用,这些人最终遭到了报应。他们不仅创造出了无数可怕的怪物,连种植的食物也被污染,再没有办法被生者吸收。就在活下来的人哪怕紧密团结在一起也没有办法解决末日,仿佛只能剩下等死或者转换种族这一个选择的时候,修真界出现了。
准确地说,应该是有之前死去的人,穿越到了修真界,并得到了一件可以撕裂空间的特殊宝具,再次回到了末日世界,把修真界的存在告诉了所有还活着的同胞。
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是不同的,简单解释就是相对静止。
在修真界的时候,会觉得末日世界完全没有变化;身处末日世界的时候,也会很难感受到修真界的日推月移。
而这人穿越的是一个魂师,研究出了可以帮助末日的同伴通过灵魂的方式来到修真界。
可惜,末日的灵魂完全没有办法独立在修真界存活,他们没有办法转变成鬼修,必须找到一个寄托灵魂的匹配载物。
而对于接下来的发展就是,这些本来已经团结起来的人,再一次分裂成了两派。一派想要通过特殊的夺舍方式,让自己的人民全部来到修真界,更好地活下去;一派则觉得总会有其他办法帮助他们来到修真界,并不一定是需要牺牲修真界修士的灵魂。
两派谁也没有办法说服谁,最终选择了各行其事,其中主张夺舍的鹰派建立了神秘组织,一意孤行,并已经帮助不少人取代了修真界原有的修士。
而主张用其他方式的鸽派,也不得已用夺舍的方式派了一部分人来修真界,想要寻找合作对象,或者是不用牺牲修士作为载体的办法。阿诶原来是鹰派,后来为了与鸢觉和平相处下去,暗中转投了鸽派。
“那鸽派想到了什么办法吗?”鸢元仙子觉得这才是关键,若办法有效,鹰派大概也会收手。
提出并执行了这个以牺牲修士为代价的夺舍计划的人,鸢元仙子一定不会让对方好过,但无辜迁徙的人也不该被迁怒。毕竟确实有人不知道他们是在生生夺去修士的躯体,只以为是修士死了,他们在这个身体上得以延续。大部分清醒的人,在知道真相后,都选择了站在鸽派一边。
“如果没有办法,是不是最后还是不得不妥协于鹰派?”毕竟不妥协,就是死在隔壁的丧尸之口。人为了活下去,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我们已经得到了解决办法。”
“!!!”鸢元仙子发现她好像特别会卡点,在她师父口中,她正好赶上他知道了幕后真凶是谁;在她族弟这里,她又正好赶上鸽派找到了解决办法,但一个新问题也随之而来,“那你们为什么没有和鹰派达成谅解?还要互相安插探子?”
“因为这种办法也有风险。”
鸽派来到修真界的人,设法和一个黄级毒师取得了联系,对方经过这么多年的潜心研究,终于制造出了人造躯体,这种躯体会由全植物打造,绿色环保,安全快捷。
唯一的风险是,拥有植物躯体的人,没有办法修炼。虽然他们寿命,会相对普通人的百年来说更长一些,但他们却没有办法拥有内丹,变成修士,乃至更进一步。
鹰派觉得这种没有办法修炼的躯体,就如手无寸铁的妇孺,哪怕来到修真界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最重要的是,突破寿数、追求长生一直是人类的愿望,当他们知道有一种方式可以让他们变得更好,但他们却没有办法使用的时候,他们又怎么会甘心呢?就是这样的近在咫尺啊。
最重要的是,其实大部分鹰派反而是被丧尸吓破了胆子的那一群,他们觉得,谁也没有办法保证这种研究出来的人造躯体,不会再变成什么可怕的东西。
总之,鹰派宁可和修士斗,也不愿意再去碰丧尸。并且,随着神秘组织的壮大,他们能够接近的大能也越来越多,只要夺舍成功,就能坐享别人几百年、上千年的努力,天上掉馅饼都没有这么容易的。
“已经有渡劫期的大能成功被夺舍的例子。”
鸢觉族弟紧张地搓着手,他觉得那太过不寒而栗了。就像是阿诶给他讲过的恐怖故事,主角在最后才惊觉,全世界都已经被外星人入侵,他熟悉的亲人、爱人只是披了一层熟悉面容的怪物。鸢觉理解不了什么叫外星人,但他觉得那些外星人应该就和如今的异界人差不多,他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别人的身体、别人的财富,以及别人的人际关系。
这是绝对没有办法忍让的!
“被夺舍的渡劫期大能……不会是我师父吧?”鸢元仙子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好吧,也不算多么大胆,也不突然,她早就有了这样的怀疑。
鸢觉一惊,睁大了眼睛,带来噩耗:“阿姊,你是怎么知道的?”
鸢元仙子给了族弟一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笑容,她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因为她师父刚刚才和他坦白,那人去世夺舍失败了。当然,她已经不能确定这种说法到底是真是假了。
“我最不能理解的是,竟然还有修真界的修士要帮助这些疯了的鹰派,阿诶一定要阻止他们。我也觉得义不容辞。”鸢觉族弟说得热血沸腾的,他想要保护他的家园,他根本没有办法想象如他阿姊这般,哪天突然发现自己的师父换了个芯。
至于修真界的人为什么要帮助别人入侵自己,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就只有天道知道了。
“你告诉我这些是……”鸢元仙子试探着再问。
鸢觉一下子握住了鸢元仙子的手:“我们需要帮助,阿姊!”
鸢元仙子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甚至有点“果然如此”的感觉,因为她在离开她师父的宫殿之前,也被这么“需要”了一回。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知道了鹰派的计划之一,他们想要夺舍颜尊者。”鸢觉也没有磨叽,直接说出了他想要说的,“我已经设法去接触过颜尊者了,却连话都没有搭上。”
那日在书阁,他很努力地想要去引起颜君陶的注意了,但颜君陶却不为所动。
甚至他都不太能够肯定,那个一身腱子肉的壮汉,一定是颜君陶幻化出来的。这审美真的是……不好说。
“你想让我提醒颜尊者注意安全?”鸢元仙子觉得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她还是能够办到的。
“不,”当然不可能那么容易,鸢觉真诚地看着鸢元仙子,“我希望您能够安排一下,设法让我和颜尊者见一面。私下里,就我们两个人,没有别人,我们谁也信不过。”
“你要见颜尊者干什么?”鸢元仙子皱眉,立刻拉高了警惕。
“我希望能够说服他帮助我们,”鸢觉不假思索道,“但这是我们的事情,我如果拜托阿姊去说,就是在拉阿姊下水,让阿姊你承担我的风险。我知道你不一定会彻底相信我如今的这一席话,我也不会让你为难,事实上,我希望你能够与这件事毫无关系。我只求一个机会,一个让我见到颜尊者的机会。不管能不能说服他,至少我努力过了。”
鸢元仙子却在想着,颜君陶,又是颜君陶,怎么又是颜君陶呢?一方说颜君陶被夺舍了,一方又希望颜君陶能站出来主持公道,她到底该相信谁?
“最后一个问题。”鸢元仙子把桃塑小人摆在了明面上,一头巨鲸还在死死地咬着另外一头,本就已经奄奄一息的巨鲸,莫名和如今看上去有些病弱的鸢觉更加相似了起来,“这两条巨鲸是怎么回事?”
鸢觉垂头:“没想到阿姊你连这个检测灵魂的法器都有……”
鸢元仙子已经暗中准备好了法器,只待对方翻脸,她随时都可以反击。
“……阿诶快要死了。”鸢觉却很消沉地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什么?”鸢元仙子怎么都没想到,她一向安静的族弟,原来这么厉害的,“快死的是阿诶,不是你?”
鸢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夺舍计划哪里出了问题,我已经越来越没有办法感受到阿诶了,她现在甚至没有办法独立操控这具身体。鸽派正在积极想办法,把她和我分离,移到植物躯体里。”
鸢元仙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她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生死有命,你不要太责怪自己。”
鸢觉暗暗握紧了自己的拳头,面上却还是那副听话的小白兔模样。
然后,大概是气氛太过沉重,桃子的香气也挽救不了的那种,鸢元仙子就早早地告辞了。她离开族弟家的时候,外面的天甚至还没有黑。鸢元仙子飞去断崖海,和看上去始终无忧无虑的巨鲸们一直玩到了天黑,这才恢复了一些好心情。
等鸢元仙子终于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方舫已经快要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
王异看鸢元仙子就像是在看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他烦死了。哦,对了,这是颜尊者送来的海螺护身符,咱们一人一个哈,我选择了一个我喜欢的颜色,剩下的你们夫妻分,我就不留下打扰了,再见!”
王异这话说得有多快,溜得就有多快。方舫真的太烦人了!
面对一开嗓就要哭的方舫,鸢元仙子的应对方式,就是把她一天的奇遇,都一股脑地说给对方听,争取让爆炸的信息量让对方闭嘴。结果也十分喜人,夫妻俩就这样坐在鸢觉族弟研究出来的可以一直长明的白灯下,两脸懵逼。
“这到底什么和什么啊?”方舫的大脑简直要转不动了,他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就是这么茂密,并不怕秃,“到底谁说了真话?骗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鸢元仙子在桌子上写了一个“颜”字。
很显然的,不管是鸽派还是鹰派,他们的中心目标都绕不开一个颜君陶。虽然鸢元仙子始终没有想通颜君陶为什么会这么“受欢迎”,但至少她能够分辨出他们话里话外的深意。人人都想要得到颜君陶。
方舫却更想知道另外一个答案:“所以,到底谁才是真探子?”
鸢元仙子摇了摇头,不是她分辨不出来,而是都不是。
这就是一个针对她设的局,从她师父的坦白到族弟的推心,前后对比,故意在语言的漏洞上试图把两者区别开来,好给鸢元仙子造成一种“师父也许有问题,但族弟肯定没有问题”的印象。这也算是一种心理上的暗示了,在仅有的两个选择中,会下意识地选择一个。
但事实上,为什么不能两个都不选呢?
鸢元仙子从林盟主那里得到的桃塑小人,一共可以检测三次灵魂,一次鸢元仙子用在了自己身上,一次用在了族弟身上,而另外一次……她并没有等着用在颜君陶身上,而是选择了用在她师父身上。
方舫:“=口=用、用在林盟主身上?”
鸢元仙子耸肩:“是啊,他不是说我也可以用在他身上吗?我就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