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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齐敬彦更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老实且愧疚的坐在一旁点头。
    这时,门被敲响,接着又擅自的推开,露出一个脑袋:“顾煜在吗?”
    顾煜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我在。”
    “掌事师兄请前五名到上正演练场。”
    演练场内,其余四名弟子均到场,一个个意气风发,谈笑风生,抑制不住的神情激昂。
    “原来你入门前尊父是背芦前辈,怪不得身手了得,比武场上你那一招”千石落水“用的妙啊。”
    “哪里,哪里,你才是厉害,小我这么多岁就已经有这样的气候,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你挑战的是几腰带。”
    “不才,不才,不过三腰带。”
    “厉害,厉害。”
    几个在入门比试中表现优异的弟子感觉要称霸武林了,吹捧之词满天飞,一会儿说这个有南侠之风,一会儿说这个有火猴神的风采,好像全江湖的精英都一股脑的汇聚到了此地。
    顾煜一来,他们便迎了上来:“顾煜,诶呀呀,你的万斤坠可真是厉害,臀力惊人啊。”
    顾煜向来识时务,跟着们入乡随俗,甚至过犹不及,他微微一笑,嘴一张,连万神门的“神”都在开涮,他道:“多谢谬赞,王麻师兄,我看过你的比试那才叫精彩,火猪神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没有如此矫健的身手,将来,你一定能取而代之。”
    王麻惊恐:“不不不,差的远。”
    “赵四,你只挑战了三腰带么,我到觉得你可以和火猪神一较高下。”
    赵四想一头撞死:“哪里,我也差的远。”
    顾煜:“哪里差的远,就我们这些人将来就是站在万神门顶峰的人,纵横天下,一统江湖,什么火猴神,火猪神,蚍滋神,统统不是对手……“
    很快,顾煜身边就一个人也没有了。
    顾煜独自坐在石阶上,静静地等着掌事韩今的到来。
    第6章 顾煜篇六
    一盏茶后,韩今领着浩浩荡荡的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卷册,站在石台上。
    韩今扫视了一圈底下的人,持起卷册念道:“赵四挑战三腰带刘芳,刘芳使锤,王麻挑战双腰带李强,李强擅使双刀,张龙挑战双腰带百柳,百柳使鞭,郭大挑战三腰带熊冽,熊冽使空手刀,若是各位想了解的更详细些,便来我处问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王麻举手:“请问,为什么没有顾煜。”
    韩今望了一眼顾煜:“顾煜没有挑战意愿,会留在北院。”
    “这是为什么?”其余四人议论纷纷,疑惑不解,因为新人崭露头角是最能引起上面注意的,说不定会被某位“神”看中,挑选为弟子,若是过了这一时间段,就再也弥补不回来这样一个良机。
    顾煜抬起头直视着韩今,一句话也没有说。
    韩今觉得顾煜的眼神似乎要把自己戳的千疮百孔。
    待到其他人散去,韩今依旧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他有点心虚,更有点愧疚,因为他也知道这样一个机会对于新人是多么珍贵。
    顾煜走到他面前深深施礼:“掌事师兄,以前多有得罪,万望见谅。”
    韩今脚尖朝外只想赶紧走:“啊,啊那个没事,没事。”
    顾煜低头:“我知道错了,请掌事再给一次机会。”
    顾煜说的那叫一个可怜巴巴,韩今这个向来不要脸的混蛋生出怜悯之心:“顾煜,不是我为难你,是长云啊,若要赔罪,就去找她罢。”
    顾煜这下真有点惊讶了:“怎么会,她不是那样的人。”
    韩今怒:“你这狼崽子什么意思,把坏人当好人,把好人当坏人,她看着不是那样的人,活该我要背黑锅么。”
    顾煜:“可即便如此,您是掌事,决定权在您手上不是么。”
    韩今:“我,是,是啊,可是,诶呀,你懂什么,行了,有什么委屈去找黑虎潭找长云,好好想想你到底哪里得罪了她,让你天天这么人五人六的,不止收敛,也是活该。”
    顾煜回到了舍内,他的消息比他的人先一步传回来,那些落选的同舍一壁为他不能进上阮院而感到难过,同时也为他不能进上阮院感到高兴。
    高兴大于难过,舍内的气氛又再次活跃了起来:“顾煜,没关系,这不是还有我们呢么,来年一起再考就是了!”
    顾煜坐在床榻上,脸沉在暗暗的阴影里:“单长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可以在北院一手遮天,仅仅因为她是三腰带么。”
    夏朔道:“是啊。”
    顾煜道:“那如果我是四腰带了,在北院也可以压她一头,一手遮天么。”
    夏朔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应该吧,不知道,毕竟她在这里很多年了,顾煜,我早就提醒过你了,她在北院的地位,你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
    顾煜:“我真的不知道。”
    夏朔以小人之心度他人之腹:“那我就明白了,她是嫉妒,嫉妒是万恶之源,她嫉妒你的光芒早晚会盖过她,所以先一步把你浇灭咯。”
    顾煜拍大腿:“我去找她。”
    一路上,顾煜不断的想,自己与她无冤无仇,为什么她要为难自己,难道是因为他认错了她的性别,她在生气?生气是应该的,但是若因此公报私仇,也是在有点小肚鸡肠了吧。
    黑虎潭之所以叫黑虎潭,是因为背水处有一面巨大的形似黑虎的岩石,黑虎张口,流下涎液,形成一汪浅浅的潭水,色碧石褐,周围围一圈斑竹。
    三间连起来的石屋坐在黑虎潭上,僻静幽寂,到了晚上鬼气森然。
    顾煜刚踏足这里,就觉受到了潭水逼人的冷气。
    长云天天那么厚是有原因的,与寒潭为伴,难免落下个痛风关节病什么的。
    顾煜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无人应。
    莫非不在。
    顾煜往后退了几步,环视着周遭的景色,看见灌从深处有人影绰约。
    顾煜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去看了。
    万一看见什么不雅的事情,多伤同门友谊。
    这时,一声闷叫从灌木处传来,这闷叫绝对不是什么欢愉的叫声,而是类似于痛苦的,绝望的濒死的叫声,从喉咙里爆发而出,又被外力所制止。
    顾煜必须得去看看了。
    他悄悄靠了过去,躲在一棵树后向声源处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都瞬间凝固。
    十几个弟子围在一起,有北院的,也有其他院的,他们的占位像一排牙一样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半包围,而半包围的中间则是几个如困兽的衣衫不整的男人。
    有一个男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其他的人则空着双手瑟瑟发抖。
    顾煜要寻找的长云就站在圈子的中央,她的手上持着一段细长的柳条,那极柔弱又极易折断的柳条却被当成了最凶险的杀人工具。
    她将柳条在挣扎男人的脖子里迅速的绕一个圈,手指发力,那男人的脖子上就被勒出一条怪异的红线,从红线处流出涓涓的红色液体,长云的手一松,男人的尸体就怦然倒地。
    柳条还是完损五缺的,立刻有弟子端上来一盆水,长云将染了血的柳条放到水里涮洗,再捞出来的时候,又是簇绿。
    她洗柳条的时间甚至比割脖子的时间还长。
    接下来,柳条又套在了另一个人的脖子上。
    也许是被点了哑穴,除了顾煜听到那唯一的一声闷叫之外,再没有一点声音。
    就连尸体倒地的声音都是软绵绵的,被软和杂乱的长草温柔的拖住。
    一场杀人的盛宴持续了没有多长时间就已经结束,长云的手熟练而精确,就像是一个惯杀的屠夫在做一次毫无意外又无波澜的屠杀。
    稀稀落落的道谢声响起:“多谢师姐,谢师姐。”
    长云在盆子里缓缓的洗着双手,每一根指头都洗的很干净,然后她柳条再次绕在手腕上道:“行了,你们可以走了,这些尸体交给猫儿他们处理。”
    几个弟子再三道谢,结伴离开,剩下几个人负责抬尸体。
    短短一天内,长云的形象在顾煜心中彻底崩塌,只剩下一个“恶”字。
    长云朝这里走过来,顾煜并不逃走反而从树后走了出来,静静的等着她。
    长云看见顾煜迎在那里等着她,脚步缓了缓,脸上倒是毫无愧色。
    顾煜行礼,响亮的喊道:“拜见师……兄。”
    长云愣了。
    这一声师兄叫的,可真是地崩山摧,挑衅味十足,像是故意要把对方气个半死不活。
    长云的神色果然又古怪了起来。
    顾煜眯眼笑道:“师兄,原来您竟然如此厉害,是顾煜有眼不识泰山了。”
    长云皱眉:“你找我没有别的事了么。”
    顾煜道:“师姐,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了您,为什么把我的名字抹去,还望告知。”
    长云:“倒也没什么特殊原因,就是不想让你去。”
    尼玛,居然连个敷衍的理由都懒的给,太他娘的气人了。
    顾煜咬牙:“出于您个人原因?”
    长云仰了仰下巴:“嗯啊。”
    顾煜:“你这未免有点太自专了吧,一手遮天,我等凡人还真是生存艰难。”
    长云笑:“正是,师弟。”
    顾煜正色道:“我不想为难你”
    长云聋了:“谁为难谁?”
    空气中弥漫起危险的味道,这味道类似与铁锈的腥气,从皮肤渗出来,在空中相互融合后再一次融进皮肤里,连带着血液都凝滞起来。
    顾煜先回过神来,施施然笑道:“您好自为之,愿您长安。”
    单长云看着他,心中咀嚼着那句长安,心中好笑,好一个阴阳怪气,居然敢威胁自己。
    顾煜威胁后转身离去,他不能坐以待毙,他的时间从来不多,可经不起被这个丫头片子祸害,在北院蹉跎一年的时光。
    被破布包住的利剑总要刺破这柔软的障碍物,露出锋芒。
    三天后的挑战万众瞩目,比升级考试还有看头。
    比试的场所就在上阮院的离月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