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不然,轮着用一遍?
——想也知道狗尾巴草不会有用啊!
在此刻,她忽然回想起了蔺如霜的话。
“天下万物相生相克,凡为生灵,便都有克星。”
长孙仪抬杠道:“那非生灵呢?”
“……也有。”蔺如霜慢悠悠道。
那一句话为什么要分成两句说啊?
长孙仪想到这里,摸了摸鼻子——血雾能够蚕食修士体内的灵力,这必然不是无灵之物,那魔修到底是炼了个什么怪物?
干想无益,长孙仪说动手就动手,催动体内仅有的灵力,掐动指诀。
不管召出什么火,都好歹来一朵吧!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毫无声息……
长孙仪盯着指尖沉默片刻:“……啊,念错了。”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指尖蹿起的一朵紫色火苗惊了一惊。
她方才真只是调节心态而已!根本没有念对法咒!
毕竟从一剑破万法的天才剑修落到个普通炼气修士都不如的地步,面对以往轻而易举就能解决的困窘无可奈何,长孙仪心里的落差感不肖说,她也做好了面对失败的打算。
这火到底是哪来的?好生霸道,硬生生抽空了她体内的灵力,害的她的丹田都开始隐隐作痛。
也罢,既然被她招来,也是缘分。
长孙仪信手一弹,指尖紫火便顷刻间飞出,落到血雾之中。
下一刻,星火疾燃,“唰”地点亮了血雾,一片烤灼的炙热感烧的血液不住翻滚,颜色猩深的血雾被烧的“嘎吱”作响,竟开始凄厉的尖叫!
初时弱小的火焰几乎呈现燎原之势,鲜亮的紫色虚影在血海中漂浮,似乎在撕扯着不住尖啸的血雾,流溢出极为美丽的华光。
然而,紫色火焰纵有这么大的能量,却像有意识般护着召它而来的长孙仪,在一血一火激烈的缠斗之后,那血雾似乎终于罢休认输,狠狠地裹住看戏的长孙仪,“砰”的一声把她扔出了自己的范围。
夜林人寂,莽莽群山深处,一片连绵的血雾像是如同深红色的海洋,被群山相拥,血色的浪花拂过之处,草木尽为凋零!
突然,这一片翻涌不息的血海竟从中部乍然裂开了一道缺口,像一张大开的嘴,吐出了自己无法消化的食物。
被吐出来的“食物”反应极快,她迅速地在半空翻了个身,稳稳落到了地面。
紧接着,一朵暴涨了一圈的紫火也被血海扔了出来。
这紫火似乎也有灵智一般,极为依恋地蹭了蹭长孙仪的手指尖,绕着她飞了一圈,在她面前停下。
长孙仪:“……”
她微微挑眉,试探着问:“吃饱了?”
紫火整个跳了跳,似乎在点头。
长孙仪:“下次有吃的能再叫你吗?”
紫火欢快地蹭了蹭她,长孙仪也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那么……这就是我们的暗号了。”
紫火绕她再转一圈,欢快的点点头,飘走了。
原来这个火球术真的是召火术啊……
原来蔺如霜教的真的不是那些小宗门弟子学习的火球术啊……
第11章 魔修
深觉误会了蔺如霜的长孙仪弯起嘴角,笑了笑。
显然她没把蔺如霜的话全听进去,当然换做谁被这么一个美人授课,都未必能全神投入的。
当时他说的是——
“法咒乃是延请外物的媒介,法修修炼对敌往往靠的不是自身,而是诚心请天地之间有灵之物为己所用,借一物克制一物。”
“依照你现在的状况,恐怕也不会诚心,因而这些法咒在你手中施展出来,也不过是最为基础的术法,没什么大用。”
“你要记住,修为越高的法修,就越不受法咒的束缚,他们往往是调动体内灵气与天地五行灵气沟通,感召五行之灵为己所用……”
修仙讲究资质,区分有无修仙资质的最基础要求是有否五行天灵根,当然,除了金木水火土的五行灵根之外,还有二种或三种五行属性混在一起,被异变和升华的变异灵根如雷、冰等,修炼速度不下于天灵根。
但还有一些人,没有灵根也可以修炼——比如鬼修、比如天生剑体,身具剑府之人,这类人和其他修士的修炼之道截然不同,沟通天地灵气的法门也不一样。
长孙仪一入仙途便是剑修,她并不十分清楚身具灵根之人是怎么样修炼的。
有灵根的修士依照自己的灵根属性收纳属性相同的灵气,按理说,这些人才应当更适合修炼法咒,成为法修。
然而,他们似乎并不清楚……或者说,清楚但不重视法咒的运用。
许多法咒需要各种灵气相互配合,而往往属性越单一,他们所能用的法咒便越少,于是威力便越小。
剑府被废的长孙仪是一个毫无灵根之人,却能在短短时间内自发掌握沟通五行灵气,掌握法修之道,这一点若是让莲华界内的大能知道了,恐怕又是一桩腥风血雨。
蔺如霜说她是天生的法修,这点并不是骗她的。
他说长孙仪无法再修剑,更非无稽之谈。
长孙仪并不是天生剑府,她的剑府乃是后天强行开发,在此过程中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莲华界之中,无灵根而后天开剑府的人不是没有,但是那些人往往在结丹之后就再无寸进,只不过是想凭着金丹修为再多活千年罢了。
长孙仪在离开昆山之前,修为已几乎是半步元婴,只待碎丹成婴——可以说,她是后天开剑府必止步金丹这个说法的例外。
而在法修一道上,她更是个例外。
长孙仪不知道,召来紫火并不是法咒的作用——按照她那种乱来的念法,根本不可能召出什么东西,能恰巧召来紫火,纯粹是撞了大运。
她所掐指诀自发引动体内灵气寻找五行之中的火源,而刚好附近就有刚刚生出灵智的奇火,好奇地跟着召唤而来,长孙仪这才能逃过一劫,不至于被血海吞噬。
好歹有了张保命的底牌,长孙仪心情轻松了许多,她看了一眼盘踞在头顶上方不住翻滚的血雾,伸出手——
血雾飞快地缩了三丈远,下一刻,“咻”地消失在她眼前!
长孙仪:“……”
血雾离开,冰凉的夜风重新聚拢吹拂,山林深处灵气乍然一清,长孙仪吐出一口气,目光在四下一转。
离开。
此时的长孙仪并不知道,在她被血海吐出之时,百里外的高峰上,一个左手持金钵、右手握禅杖,身披袈裟的青年僧人,赫然睁开了眼。
那双血红的眼珠里似有黑气缠绕,透着阴鸷和冰冷的气息。
“什么人——竟敢破坏善信的大计!”
他似乎是怒极,托在手里的金钵倏然放大,倏然变小,不住地嗡鸣,蠢蠢欲动着要将冒犯主人威严的蝼蚁绞杀。
他身边,一道清冷悦耳的声音讽刺地响,起:“呵,邪魔歪道,注定天地不容,你们佛家不是最信因果?你欠下如此血债,就不要怕报应。”
僧人阴森森地盯着身前长发悉垂,遮住半张容颜的女修:“好个伶牙俐齿的第一美人,萧秋水,你难道还指望被我放走的那两个小虫子来救你不成?”
他想到这里,眯起邪气横生的双眼,咧嘴一笑,话语从白森森的齿间透出,带着无尽的血腥之气:“你不必紧张,现在时机还没到,等时机一到,我自然会让他们在黄泉路上,与你相伴!”
话音一落,他扬起金钵,口中颂念着《大悲咒》,并将禅杖一抛数尺——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伴随着庄严圣洁的一道佛咒,两人头顶上方遮天血海几乎将月色掩埋,魔僧召回禅杖,扔出金钵,金钵在半空止住,从钵中发出一道金色的华光。
下一刻,血海竟悉数被它收入钵内!
萧秋水冷眼注视着他的举动,再次尝试着运转体内被封禁的灵力,却依旧是徒劳无功。
魔僧收回了血海,怒火渐渐平息下来,他看着对面的女修,冷笑道:“白费功夫,你若安安分分呆着,善信可以考虑留你一分神智。”
萧秋水冷冷道:“然后被你炼成傀儡?”
她顿了顿,想到之前此人诡谲莫测的手段,还有被他收入钵中的血雾,心中十分凝重,语气不由自主地讽刺起来:“既然你不怕他们找回来,又为什么像只过街老鼠一般躲躲藏藏?”
“啪!”
禅杖一挥,萧秋水赫然被他一耳光打飞数尺远,魔僧眼里浮起阴冷的血丝,一步一步走到萧秋水面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试图激怒我——愚蠢的行为。”
他伸出手,捏着女修的下颔,强制抬起她的脸,冰刀一样的目光从她脸上寸寸刮过。
“第一美人啊……”
被握在他手里的那张脸,被清而透的月色一映,竟染出凄艳的颜色。即使右边半张脸上留下了鲜红掌印,也依旧显得肌肤莹白如玉。
最为动人的,还是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
一双瞳人剪秋水,不愧秋水之名。
“这么美的一张脸,做成傀儡该有多浪费呢?”青年僧人仔细注视着眼前这张脸,眼神中几乎透露出迷离一般的幻梦:“你说,我留着你的神智,借你的身体去帮我做事——”
月光,越发的明亮了起来,然而这明亮并不像寻常的月华之色,反而夹杂着一段深红的,血一般的颜色。
僧人感受着这诡异的光影,怒气渐渐平复下来。
“阿弥陀佛,激怒善信能给你什么好处?——罢了,左右时机将到,我便拿你祭旗,铺我成婴之路!”
他扬起法杖,就要动手。
然而这一刻,一道道青翠的碧影从四面八方划来。
“刷!”
无尽的碧色汇聚成一道薄纱,决然隔绝了萧秋水与对面之人,而被钳制的女修乘此机会,竭力挣脱控制,周身灵力急速运转,皆汇聚于脚下……
走!
“该死!是萧家的天水碧澄诀!”僧人勃然大怒,一道禅杖毫不留情地重重挥出,直击御空而行的女修!
他小看了这女人,竟然还叫她找到机会积蓄灵力施展萧家的天水碧澄诀!
萧秋水……当真敬酒不吃吃罚酒,找死!
萧家数千年来庞然不倒,所依仗的就是这部直指大道的天阶功法,天水碧澄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