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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轮到双人照时,两人都犯了愁。
    这是龙慕云抽到的口红,画面和动作的重点都应该在龙慕云身上,不论是金鲤真涂或是金鲤真给龙慕云涂显然都不合适,但龙慕云身上的气质和彩妆丁点不沾边,无论她怎么试都和手里的那根口红画风不同,想必抽到膨化食品的健身狂李风绮此时也有同样的烦恼。
    金鲤真直觉觉得,李风绮的家庭装薯片是节目组给她准备的,只可惜她没有抽到,而她手里的塑料鸭子应该是给长相幼齿,身高只有一米五几的唐沫沫准备的,最适合和裴珠的lv包一起拍照的是时尚感最强的李风绮,裴珠的芭蕾舞鞋十之八九都是曲雪融的,曲雪融抽到的丝带则应该是风格甜美的裴珠的,这两人抽反了,而龙慕云的口红就说不准了,有很多选手都适合用口红来当摄影道具。
    金鲤真望着龙慕云手里那根烫手的口红,忽然心生一计。
    “我来涂!”金鲤真说。
    龙慕云吃惊地看向她。
    金鲤真已经飞快地打开了浴室的花洒,她往花洒下闭眼一站,刚换上的干净衣服又全数打湿了。
    她睁开眼,取下花洒,光脚坐进了浴缸,水顺着她的头发和额角流下,她飞快地扯下自己的衣领,露出半个光洁的肩头和纤细的锁骨。
    金鲤真抬起头,对愣住的龙慕云说:“过来,给我涂。”
    花洒翻在浴缸里,淋出一片水花,
    龙慕云忽然明白过来,她的神色沉了下来,浑身气质为之一变。
    她走到金鲤真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看着她那双风云变化的眼睛,金鲤真才明白朱梦朵和丁一龙对她的赞不绝口是为什么,龙慕云的表现力和情绪感染力太过强大,强到连天生冷酷的织尔蒂纳都受到了她情绪的触动。
    《育神》的九十名选手里,除开不可同一而论的金鲤真外,龙慕云才是当之无愧的天赋型选手,同时,她又具备百折不挠的毅力去为自己的目标而为之努力,金鲤真比任何人都更早地知道,这是一个注定会成为天王巨星的人。
    这才是金鲤真答应和她成为盟友的真正原因。
    她比任何人,都更早认识到了龙慕云的价值。
    原本还坐在浴缸里被龙慕云的气场全面碾压的少女,转瞬之间,抬眸轻笑,伸出一只湿淋淋的白皙手臂,勾着短发女生的脖子向她靠近。
    一张很有可能会以“囚禁”为主题的照片,变成了暧昧迷离的“勾引”。
    黑发少女唇红齿白,扬着欲迎还拒的微笑,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专心致志为她涂抹口红的短发女生。
    龙慕云为她涂上了正红色的口红,着迷地看着她饱满欲滴的红唇。
    花洒仍喷洒着水花,水滴从龙慕云的发梢上落下,划过她暗沉的眼眸。
    或许,除开“勾引”以外,“偏执”也是这张照片的重要精神元素,蹲在一旁拍摄的摄影师疯狂按着快门。
    快门声停止后,龙慕云眼中的着迷也消失了,真是可怕的自控力,金鲤真想。
    龙慕云伸手一把拉着金鲤真从浴缸里站了起来:“谢谢你陪我了,快回去换身干净衣服吧。”
    金鲤真看了眼时间,说:“一会直接在客厅见。”
    “好。”龙慕云说。
    第116章
    第二天, 轮到丁一龙考核各位选手的表演水平,和朱梦朵的课一样, 也是抽签决定考题, 几百个完全不同的表演主题以千纸鹤的形式放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箱子里, 由选手们上前抽取她们要即兴表演的题目。
    先抽到的选手争分夺秒地去隔壁服化间准备去了, 轮到金鲤真时, 她走到表演台上, 在签筒里磨磨蹭蹭地翻来翻去。
    她想抽到一个主题和“孤独”或“嫉妒”有关的剧情片段, 只要抽到这两者其一, 她有信心获得丁一龙的s。
    金鲤真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个名堂,只能听天由命随便拿了一张出来。
    展开纸张,上面写着:“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爱情”。
    “去隔壁服化间准备吧。”丁一龙温和地说。
    金鲤真离开活动室,前往隔壁服化间。服化间里已经迎接过了一半多的选手,那些亮眼好看的衣服都被挑得差不多了,还有两个名次靠后的选手一脸纠结地在里面翻翻找找, 想要找到一件令她们艳压四方的战服。
    金鲤真看都没看琳琅满目的衣服架子一眼, 她一屁股坐到角落的小板凳上, 绞尽脑汁想着“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爱情”这几个字。
    这每个字她都认识,怎么连在一起,就看不懂了呢?
    没有开始又哪儿来的结束呢?这真是不是病句?节目组的作家是小学生吧?金鲤真一脑袋问号。
    那两个选手换好服装, 自己改了改妆面也走了,服化间里只剩下金鲤真一人,她的准备时间已经不剩多少了。
    门又开了,龙慕云走了进来, 看见坐着不动的金鲤真,她有些意外:“怎么还没换衣服?没有合适的服装了吗?”
    “你抽到了什么?”金鲤真问。
    “迟到的回答。”
    “什么?”金鲤真瞪大眼。
    “题目就是’迟到的回答’。”龙慕云说。
    就算换了龙慕云的题目,金鲤真依然一头雾水。
    龙慕云笑了起来,她走到衣架面前一边挑选一边问:“你抽到的是什么?”
    “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爱情。”金鲤真说,她没有注意到龙慕云的笑容顿了顿,“节目组的作家是想转行去当诗人吗?能不能出个长一点的剧情片段?”
    “你想好表演什么了吗?”龙慕云说。
    服化间里只有她们两人,因此金鲤真也没有避讳,说:“没想好,我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怎么不理解?”龙慕云停下挑选服装的动作,向她看来。
    “哪里都不理解。”金鲤真说:“什么情况下,爱情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是告白了却被拒绝的情况下吗?”
    “这句话,每个人应该都会有不同的解释。”龙慕云沉吟片刻后,说:“我认为这句话的意思是,连告白都没有就自知结局无望而被迫放弃的爱情。”
    金鲤真仍是一脸懵懂。
    龙慕云安慰道:“别急,还有时间。”
    金鲤真怎么可能不急?她昨天刚对曲雪融放了狠话,今天就输给曲雪融,她不要面子的啊?
    金鲤真干脆闭上了眼睛。龙慕云怕打扰到她,换好衣服后悄悄走了。
    在监控摄像里,金鲤真正在闭目冥想,而实际上,她正化身星芒,在自己的天空里游走。
    天空里飘着乱七八糟的天赋,金鲤真略过它们,只触碰那些象征着情感的星芒。
    除了张逸昀的“孤独”和谢意琛的“嫉妒”,其他感情都是浅薄且流于表面的,远远    没有强烈到可以被金鲤真再次利用的地步。
    而无论是“孤独”还是“嫉妒”,显然都不是适合在这次即兴表演中运用出来的感情。
    随着离表演时间越来越近,一无所获的金鲤真越加焦躁起来。
    连告白都没有就自知无望…
    就在她默默念叨这句话的同时,一个名字忽然闪现在她脑海中。
    金鲤真。
    没错,她自己——金鲤真。
    她怎么把自己给忘了?
    金鲤真没有戏剧天赋是众所皆知的事。
    所有人都觉得,声乐上金鲤真已经逆风翻盘、扶摇直上了,戏剧总不可能也是如此吧?
    穿着蓝白色病号服走进活动室的金鲤真的神色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没有人期待她能拿出什么亮眼的表演,奇迹是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的,这是世间的常理。
    然而,对金鲤真而言,常理就是用来打破的。
    金鲤真抽到的即兴表演主题是“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爱情”,她选择扮演的是一个身患绝症的女孩,这是多么老土的剧情啊?现在的电视剧都不敢这么编了!更何况,以金鲤真那咄咄逼人的性格,怎么可能演好一个自知生命所剩无几的敏感女孩?
    几乎每个选手都在心里嘲笑。
    “你需要什么道具?”丁一龙问。
    金鲤真走到一旁,从堆积的道具中拖出一套塑料桌椅,又拿了一张纸和一根笔回来:“可以了。”
    “那就开始吧。”丁一龙说。
    金鲤真在塑料椅子上坐下,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所有人都发现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金鲤真提起笔,在纸上慢慢地写下遗书两个字,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把镜头推近,可以看见她的字歪歪扭扭,就像一个初学写字不久的孩子一样。
    在织尔蒂纳浩瀚的星海中,她触碰了名为“金鲤真”的星芒。
    残破的记忆和感情一齐从星芒里涌了出来。
    “玛丽……”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大的瘦弱女童抓着白人护士的裙摆,怯生生地用英文问道:“今天下午我看见德斯打了乔,还说……乔已经被珊卖给他了,玛丽……他为什么要欺负乔?”
    “你在哪里看见的?”玛丽脸色一变,马上弯腰握住女童的肩头。
    “庭院里。”女童说:“ 德斯追着乔想要捉住他,最后乔爬到了树上,德斯很生气,骂了很久才离开。”
    玛丽松了一口气,说:“以后看见类似的事就赶紧走开,明白吗,金?”
    “我可以和他做朋友吗?”金鲤真小声地看着玛丽。
    “不行哦。”玛丽严肃地对她说:“乔和珊都生病了,他们身上有很多病菌,如果靠近,你会病得更严重的。”
    金鲤真似懂非懂。
    场景变换,上一个画面里的女童躺在床上,忽然虚弱地叫住了量完体温后正要出去的胥珊。
    女童艰难地起身,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卷用头绳紧紧捆起来的美钞,伸手递给愣住的胥珊。
    “姐姐……拿这个钱去买药,不要把乔卖给其他人好不好……”女童苍白的脸上露出不安,而与此相对的,是胥珊因贪婪而乍然发亮的双眼。
    那些从未被织尔蒂纳注意过的久远记忆,接二连三地被她触碰,在天空中发出夺目的光芒。
    星芒越来越碎,记忆越来越乱,往往是一个片段,一个画面,一句话,或一个声音。
    “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小小的,稚嫩的坚定声音响彻在浩瀚的星海之中。
    凡是被她触碰过的星芒,都化作一缕光芒,投入了织尔蒂纳的心灵之中。
    她已经学会了张逸昀的孤独,谢意琛的嫉妒,如今,她又学会了一种新的感情。
    星海之外,金鲤真握着笔,却写不出任何一个字了。
    她的眼泪,一滴接一滴地落在只有短短两个字的纸上。
    而从星芒中短暂回到世间的金鲤真还在写,瘦弱的小小女童坐在疗养院病房的书桌前,窗外一束阳光照在她书写的纸张上,她生疏地握着一支黑色水性笔,一字一画地写着:
    “金鲤真的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