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
金鲤真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满心不解,金立稷却已经一屁股坐到最后一排的空位上,一边横躺下来取出衣兜里的眼罩戴上,一边以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嘀咕道:“全飞机里明明他最吵闹。”
三郡主没能耐去惹金邵鸿受宠的小儿子,听见了也只能当没听见,金坤依旧在用电脑,金鲤真看见屏幕上不断切换着各式报表和聊天窗口。
金立茂来吼了一声后,三郡主格外安分,金鲤真故意cue了几次,三人都怒气冲冲但就是不理她,仿佛金立茂的威慑力今天暴涨了数倍。
没人和她斗嘴,金鲤真涌上一阵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只能拿出手机来玩,玩着玩着,她连什么时候在胥乔肩上睡着了都不知道,醒来时,飞机已经降落在珍珠岛的私人停机场上。
金家买下珍珠岛五十年的无居民海岛使用权,岛上的一切基建都是金家出资建设,水电齐全,网络也很畅通,在今后的至少三十几年里,金鲤真都可以大言不惭地说珍珠岛是——
“我的岛!我来啦!”金鲤真张开双臂,朝着不远处已经准备就绪的观光车跳脱地奔了出去,将众人远远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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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年轻人的精力真好。”金立英走在坐着轮椅的金邵鸿身旁, 笑着对金鲤真的背影感叹道:“我现在就只想回别墅好好睡上一觉。”
“瞧二爷说的是什么话,对我们这些上一辈的人来说, 你还年轻着呢, 走到外面去, 谁不称赞一声我们二爷芝兰玉树?”和儿子走在一起的卞敏拍着马屁,她身旁的金立稷翻了个白眼, 搓搓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 压低声音小声 :“妈, 你收敛一点, 丢死人了。”
“你妈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我们娘俩以后不丢人!”卞敏瞪了他一眼, 从嘴皮缝里挤出命令的声音:“想要以后有钱鬼混, 以后就给我多去二房走动!”
金立英的妻子赵妤润推着金邵鸿走在人群中,旁边是扶着婆婆赖芳,脸色不佳的田婉婷。
“二妹现在一定很开心吧, 连素来最心高气傲的卞姨都夸赞二弟了, 以后啊, 这称赞只会多不会少——”田婉婷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太太赖芳沉着脸,一声不吭地拨着手上佛珠。
赵妤润装作没有听见田婉婷的冷嘲, 转头和金坤说话,被无视的田婉婷脸色更差。
“胥乔!快点过来!”已经坐上游览车的金鲤真已经等不及,朝胥乔大声喊道。
走在金立英身边低声汇报金乌会事务的胥乔抬眸朝她看去,她大笑着冲他连连招手。
“去吧。”金立英说。
得到允许后,胥乔快步朝金鲤真走去。
“二舅是不是太纵容金鲤真了?”唐懿冷笑着开口:“小心同样的丑事又再次发生。”
虽然同出大房一脉, 但只要金鲤真不在,三郡主之间就铁定会自相分离。
“你说谁是丑事呢?!”金贞荷沉不住气,怒声道。唐懿才不怕金贞荷,讽刺地说:“呵呵,还用得着我给你遮掩吗?你和焦豫那点破事,连我朋友家的扫地阿姨都知道了。”
金语兰看到一旁脸黑如锅底的金立茂,在大哥发火之前先开口打断女儿继续说话:“行了,你少说两句。”
唐懿知道在母亲开口这一阶段不停嘴的直接后果就是承受大舅的怒火,她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闭上嘴。
二姨太戚嘉佳对金邵鸿关心地问道:“金爷,你感觉怎么样?还晕机吗?我已经吩咐先上岛的佣人熬好香菇鸡丝粥了,一会我给你端来。”
金邵鸿从耸拉的眼皮下看了她一眼,干瘪的嘴唇动了动:“……还是你有心。”
卞敏朝天翻出一个几乎只剩眼白的白眼,要不是看在以后还要靠二房吃饭的份上,她真想像以前一样痛快diss几句这位菩萨面孔,内心不知有多少弯弯绕绕的老女人。
金立英笑着置身于一堆鸡毛蒜皮的争执中,和走上来的金立续说起话来。
在不远处观看的金贞雪看得满肚子不服气,金鲤真行事这么放肆,这一个亲爹,一个胜似亲爹怎么都毫无原则地纵容她?就连爷爷金邵鸿,也对金鲤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凭什么?!不就是一个不受宠的三小姐吗?!
唐懿瞥了金贞雪愤恨的脸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屑地嗤了一声,她也不想想,金鲤真除了金家不受宠的三小姐这个身份,还有上京江家大小姐这个身份呢!如今金家继承之争基本落定,大房野心落空,身价暴跌,她们三个就算加起来,也不够金鲤真大腿重。
五辆电动游览车缓缓驶上山坡,金鲤真坐的这一辆车上除了她和胥乔外,只有金立稷一人。
金立稷以“好叔叔”的身份把胥乔挤到后排,勾着金鲤真的脖子神神秘秘地说道:“侄女,你以后发达了可不能忘记小叔叔。”
“你今天古古怪怪的——”金鲤真从他的胳膊底下钻出来,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有话直说!”
“你是不知道今天早上有多精彩——”金立稷啧啧几声:“老头子今天早上在餐桌上放了一个重磅□□,宣布金立英是下一任的唯一继承人,今后我们都要看着金立英和金坤的脸色吃法啦——当然,你肯定就不用了,谁不知道二哥疼你胜过亲儿子呢!”
“这么突然?”金鲤真吃惊了,也顾不得金立稷再次勾上她的脖子。
“可不是吗?!老妖婆……咳,赖芳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生日变忌日,大房现在哪有庆生的心思?问题是老头子就要他们全部人出席,不来的话就要扣造反的大帽子——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他知不知道?我刚勾上一个西班牙籍的拉丁——咳,扯远了扯远了,总之,侄女,你发达了,以后二房从手指缝里漏点汤出来都够你挥霍一辈子了。”
“我是那种看得上一点汤汤水水的人吗?!”金鲤真不屑地说。
“是是是,江家的大小姐本来就身价不菲,你只要别忘记留点汤汤水水给你可怜的小叔叔就好啦!”金立稷说。
游览车们开了近三十分钟后,来到半山腰上一片独栋别墅前,金家人纷纷从车上走下,二房的人和早已列队等候的佣人们一起七手八脚地把金邵鸿坐着的轮椅从无障碍通道上慢慢滑下。
金立续朝金鲤真和胥乔走了过来:“乖女,你恐怕不记得路了,来,跟着答滴走。”
金鲤真看了眼其他人,差不多都以房为单位分散开了,她跟着金立续朝一条小路走去:“我们不住在一起吗?”
“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已经够难受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谁还愿意住在一起?”金立续睁大眼睛,一脸“你这是什么傻问题”的表情。
金鲤真沿着这条羊肠小路向上走去,最后停在了一栋宽敞的木制别墅前,临近别墅的路口前有一个路牌,上面写着“续缘路”三个字。
金鲤真开始好奇其他房的路名是什么了。
她跟着金立续走进别墅,纯美式乡村风格的房子内部比外观上看起来的还要宽敞,金鲤真先去了她的卧室观看,她的行李已经被收拾进主卧,每件衣服都熨得齐齐整整的挂在衣柜,窗台上还有一束生长在野外的可爱小花,她又去别的房间看了看,风格大多类似,粗略估计整个别墅有七八百平米宽,别说住三人,就是住十人也绰绰有余。
连人丁稀少的三房都如此,其他房就更不必说了,想必三房的别墅面积还是最小的一个。
“我们什么时候吃午饭?”金鲤真走到主卧,问瘫倒在床上休息的金立续。
“根据我以往的经验,大概是在一点钟的时候。”金立续眼都不睁地说。
“那我去其他人那里看看。”金鲤真说。
“吃饭的地点在你爷爷的别墅,你看着时间直接过去。”
金鲤真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她和等在客厅的胥乔结伴走出别墅,把路上从金立稷那里听来的消息告诉他。
胥乔点了点头:“我刚刚也得到消息了,金邵鸿选择金立英作为唯一继承人。”
“你摸清楚珍珠岛上的结构了吗?要不要我去找金立稷要份地图?”金鲤真问。
“我拿到了当时的建筑地图,但是和我掌握的建筑工人上岛的记录对不上来。岛上肯定还有地图上没有记录的秘密建筑。”
“珍珠岛这么大,我们要上哪儿去找秘密建筑?万一金邵鸿的床板底下有个密室,我们怎么想办法进去?”
胥乔沉着冷静地说道:“我派人暗地里检查了岛上的水电系统,发现有一条水电通道通向无人的山巅,那里只有一座早已废弃的灯塔,我怀疑在灯塔下面有着什么。”
“老鼠成精吗?这么爱打洞。”金鲤真嘀咕道。
她正要往山顶上走,胥乔把她拉住:“现在人多眼杂,我们等夜深的时候再去。”
金鲤真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肚子,觉得现在的确不是展开冒险的好时候。
她决定按照原本的计划,去其他几房那里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们三房的居住条件居然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四房中最差的一个。
四房所在的社稷路边山花烂漫,别墅旁的小花园里还有秋千,金鲤真进屋的时候,卞敏正在颐气指使地呵斥佣人弄脏了她的珍珠耳环,金立稷窝在卧室里和他刚勾搭上的墨西哥美女煲电话粥,金鲤真随便听了一下,车速直逼火箭发射。
二房的居住条件就更好了,院子外居然还有一个清澈的小池塘,里面长满了盛开的荷花,一眼望去,粉白色一片,随风摇曳。金鲤真去串门的时候,金立英和金坤都去金邵鸿那儿了,二姨太戚嘉佳友善地接待了她和胥乔,请他们喝茶吃点心,临走时还塞了一把刚采下来的莲子给她路上吃,她没说二夫人赵妤润跟着金立英一起去了,但赵妤润依旧从头到尾不见踪影。
虽然赵妤润在金家如同透明人一般没什么存在感,但金鲤真直觉她对自己有股厌恶。
大概是对丈夫白月光的女儿连带的敌意吧,毕竟金立英的确是爱屋及乌了,她不喜欢自己也说得通。
金鲤真把手中莲子分给胥乔一半,一边吃一边继续参观。
二房、四房的别墅环境都尚且如此优雅,大房就更不必说了。但是鉴于金立茂的心情恶劣,金鲤真没有进屋参观,只是在外面转了一圈,就向着山坡上的鸿鹄路走了过去。
金邵鸿的别墅从外观上来看,简直就是莲界金家大宅的缩小版,虽然更窄,但也更精致,金鲤真走进大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十九世纪的某个欧洲小型宫殿。
……对比一下自己住的美式乡村别墅,金鲤真想唾弃躺在床上的金立续,他这些年装疯卖傻就换来一个破木屋吗?!
去迪拜装疯卖傻,说不定也能挣得比这多呢!
第239章
别墅宽广的客厅里, 虽然不算热闹,但人也不少, 金邵鸿如众星捧月般坐在沙发中间, 身旁坐着金坤,金立英坐在不远处的单人休闲椅上,正轻声和金邵鸿说着什么。四个女佣各自分布在房间一角,随时恭候着吩咐。
见到金鲤真和身后的胥乔,金邵鸿那双古井无波的眼只是在他们身上瞄了一眼就离开了,金鲤真不想参与他们无聊的对话,直接去厨房偷吃东西了。
金鲤真和胥乔的身影在客厅消失后,金邵鸿开口了。
“柳启翰接触过胥乔的事你知道吗?”他的声音平直又刻板, 冷冰冰的, 像是不带感情的机器人说话一样。
“我知道, 两方接触过两次。”金立英说。
“是什么原因?”
金立英冲四周的佣人摆了摆手,四名女佣垂下头颅, 默默鱼贯而出。
清理了闲杂人等后,金立英说:“柳启翰私下调查了胥乔, 又咨询过医院做亲子鉴定的要求, 再加上俞璧偷跑出家, 独自前往胥乔所住的公寓——”金立英说。:“十之八九, 他们认为胥乔就是当年他们被绑架的孩子。”
“事实呢?他是不是?”金邵鸿瞥了一眼金立英。
“得知消息后, 我就去调查了。”金立英说:“dna鉴定的结果的确是亲子关系,胥乔本人还不知情,他被绑架的时候太小, 只知道自己是被人贩子拐卖,卖给了身在美国的养父母,后来他回国后阴差阳错入黑帮,几经辗转加入了金乌会。”
“消息可靠吗?”金邵鸿问。
“可靠。”
“那就留着。”金邵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阴冷的嘲笑:“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只是,两方的接触要中断,免得柳启翰说动胥乔,或者胥乔自己想起什么。”
“说到这里,当初绑架柳择非的人还是没有找到。”金邵鸿讽刺地说:“沙铭也是可怜,在台上的时候一呼百应,下台了马上就被当成挡箭的靶子。如果真的是沙铭的支持者在搞鬼,过了这么多年,他的党羽都被剪得干净,落网的每个人犯什么罪的都有,但就是找不到人对这起绑架案负责,显然当初绑架柳择非的人就是在借着沙铭的幌子报复柳启翰和俞璧。”
“爷爷,您觉得背后的人会是谁?”金坤看着他。
金邵鸿没有立即说话,他伸出颤巍巍的右手后,金坤心有灵犀地将茶杯送到他手上,他就着喝了一口,冷冷地说:“看过《水浒传》吗?”
“读过四遍。”金坤规规矩矩地说。
“梁山的贼,只是小贼。真正的大贼,在庙堂之上。”金邵鸿冷笑一声,推开茶杯。
“阿坤,人们总说我莲界金家是中国最大的毒瘤,真是无知又可笑。”金邵鸿狭长而锋利的眼睛虽然因年老而浑浊,但被他的目光注视到的人,依然会感到一阵被钢针刺上的寒意和恐惧:“任何一个毒瘤的滋养壮大都离不开养料和适宜生长的环境,烛台下,往往是最阴暗的地方。”
“堂堂大检察官的独子在光天化日之日的上京街道被绑架,绑匪是如何带着一个四岁的孩子插翅飞走的?”金邵鸿顿了顿,想到绑匪,又是一笑:“自杀……呵,一个好不容易跑出包围圈却要偷偷回港岛看望刚出生的孩子的人,你信他会自杀吗?历史……都是当权者书写的。”
“您的意思是……”金坤说到一半,沉默了。
他想起沙铭巨贪案发生的那一年,正好是换届的一年。
“要怪就只能怪柳启翰当年站错了队,这个孩子,不管他当年怎么选,都是一个死字。他的公正廉明让他失去了孩子,又让他避免了背信弃义还身败名裂的阴谋,两相比较,现在的结果也不错了,他当年支持的那个人,现在不就上去了么,他也政途一片光明,还有什么不满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