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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他不仅不会喝酒,简直是不能喝酒。
    一杯……不,一滴酒都可以让他醉倒!
    这样的缺点,简直是太致命了。
    相较而言,她那个对猫毛过敏的弱点都算不上什么了。
    屋内沉静,只有一盏微弱的烛灯亮着。
    傅若鸢站在边上,看着沈容修躺在床上,安静的睡颜,因饮了半碗米酒甜汤而双颊微醺。
    ——莫名的更具吸引力。
    过了好一会儿,傅若鸢倾身,伸手将里边的被子扯过来,给沈容修盖着。
    她和沈容修都才退了高烧,夜里要是再着凉,这病来如山倒,该谁照顾谁呢?
    吹灭了烛灯后,傅若鸢去了另一个屋休息。
    夜里睡觉时,她做了个梦。
    傅若鸢看见梦境中的自己,没成为什么一言堂的首席,反而成了沈容修身边的一个书侍。
    她整日为沈容修磨着墨,心里对于沈容修这人崇拜极了。
    在梦境中沈容修看不见的地方,梦中的她偶尔收藏着沈容修写过的笔墨废稿,视若珍宝一般。
    傅若鸢还看到梦中的她在私底下时,会拿着一个小本本记录着什么内容。
    看见这里时,傅若鸢竟觉得这个梦荒诞无比。
    梦中没有什么一言堂,也没有长公主与萧煜扬,仿佛梦中她的整个世界里,就只有沈容修一人。
    之后,梦境再一转。
    傅若鸢看见隐藏于林荫深处的院子里,那个她半坐在沈容修身边,轻轻抽泣着,声音间似乎带了一丝沙哑与不舍。
    梦境中的沈容修,体弱多病,没迈过而立之年,便去世了。
    梦到这里时,傅若鸢内心深处更是满满的“???”。
    她再怎么想,也不会做这种梦吧?
    把自己想成是沈容修身边的书侍,然后沈容修没到三十岁就英年早逝?
    傅若鸢吐槽了一句,意识似乎飘了过去。
    下一瞬,她便醒了过来。
    夜色正浓。
    傅若鸢醒来之后,坐在床边静思了一会儿,才又默默躺下。
    唉??!
    刚才那个梦碎之前,她好像看到梦中自己日常记录的那个小本本的封面。
    梦中的自己给那个小本本取了个奇奇怪怪的标题——《沈先生观察日记》。
    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
    傅若鸢没多想那个梦境,临睡前,她心想道:做个好梦吧,别做这种奇奇怪怪的梦了。
    ……
    沈容修醒来时,正值夜深人静之际。
    月华入户,柔和而淡亮的光泽将屋内照得隐隐约约。
    他掀了身上的被子,坐起身来,指尖往额上压了压,又想到白日里喝的那碗甜汤。
    自小时,他便知道自己不擅饮酒……或者说不能饮酒才对。
    对于酒这方面,他时时注意着,却没想到会栽在那一碗甜汤上。
    沈容修起身,推开门,走到院子里,意识清醒着。
    随后,他又将目光落到另一处房间门前,脚步微顿了顿,才往回走去。
    屋内,沈容修点了烛灯。
    他注视着微亮的烛光,脑子里却浮现出白日里那人的神情。
    过了好一会儿,沈容修起身吹灭了灯。
    ……
    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昨日那个少年便来到院子前敲着门。
    开门的是沈容修。
    少年见门被打开,还没抬眼,以为还是昨日那个姐姐,便下意识道:“姐姐,姐姐,村里的车已经在准……备了。”
    他抬眼便看见沈容修平静如许的脸,下意识怔了片刻,心里莫名打着鼓。
    对于沈容修,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惧怕之意,明明这个大哥哥说话也不是冷冰冰的,但他就是觉得有种隐约的害怕。
    少年不知道的是,这种惧怕,大抵是寻常人见了身居高位者之后最常见的反应而已。
    身居高位者,气势与威严,都非寻常人能够拥有的气度。
    虽然沈容修收敛了许多,但对于一个稚子少年来说,这种气度却是极为敏感的。
    傅若鸢听见了院子里少年的声音和沈容修去开门的声音,她也没着急,穿戴整齐之后,才推门走了出去。
    见到沈容修挺拔如青松的身形时,傅若鸢难以避免的想到了昨夜的梦境。
    梦境里,沈容修一直以来体弱多病,没熬过三十岁,其身形却始终挺拔如青松,至死未曾松懈。
    君子如松。
    虽然梦醒,傅若鸢却依旧能够感受到梦境里那个自己那种哀伤又悲凄的心境。
    那种隐约的真实感,竟让她有些恍惚。
    傅若鸢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她在心里只纠结了一瞬间,便将这种感觉压了下去。
    看沈容修如今这样子,哪里像是熬不过一年的人?
    再说,她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有关于沈相从小体弱多病、身患体疾之类的传言。
    脚步微顿了下,傅若鸢面上平静的走了过去。
    少年见了傅若鸢,脸上露出笑容来。
    他更愿意同傅若鸢相处着。
    据少年所说,村头处每日清晨时分便会有去往附近城镇的车等着。
    “姐姐,今日乘车的好像只有你们两人,昨夜林叔回来得晚,我就没带他去见你们。我跟他说了今日你们要用车,林叔已经在村头等着你们了。”
    少年解释着,带着傅若鸢和沈容修来到了村头。
    村头处,一辆简陋的木板车被一匹马拉着,木板上垫上了一层厚厚的枯草,不至于坐着太磕。
    见到那木板车时,傅若鸢下意识将目光转向沈容修,随即又反应过过来,心里暗骂着。
    她又把沈容修的形象看得太高了,总觉得他在面对这样的木板车时,会露出一丝不太适应的神色。
    明明昨日才被点醒过的,怎么又犯这种错误了?
    傅若鸢心里嘀咕了一句,这才将目光落到木板车旁边站着的那个男人看去。
    男人约莫三十五六岁,面容黝黑,虎目微瞪,体型看起来挺强壮着。
    少年跑上前,喊了一声:“林叔,这就是那两个要乘车去镇上的客人。”
    被喊作林叔的那人闻言,将目光落到傅若鸢与沈容修身上,仔细打量之后,目光微闪,点了点头,道:“两位客人请上车。”
    “我这车驾太简陋,还望客人稍微忍耐些。”
    傅若鸢点点头,笑道:“麻烦你了。”
    坐上木板之后,傅若鸢回头望了一眼少年。
    少年立在村头,挥动着手,还跳了两步,像是在向她告别一般。
    木板车被那匹马“咔啦咔啦”的拉着前进,路上颠簸着。
    傅若鸢终于知道为什么坐着车去城镇也需要半天的时间了。
    一辆木板车,加上一匹算不上什么名种的马,再怎么奋力去跑,也只能比人的两条腿儿走路快上那么一些罢了。
    “路途上还有些远,两位客人若是需要休息,就将就着躺在木板上吧。”
    路上,林叔回头看了看两人一眼,笑露牙齿,炫耀道:“这条路,我走过许多次了,从来不会出差错的。”
    傅若鸢闻言,心里微动,随意问道:“林叔,我在村里歇脚的时候,没看见村碑,你们村叫什么名啊?”
    村碑是每一个村都会有的一块石碑,立在村头处。
    上面刻写着这个村的名字。
    林叔没回头,一拉缰绳,解释了一句:“我们村叫莲花村,村碑坏了有些时日,还没等到县官派人修。”
    之后的路途中,那个林叔时不时同傅若鸢和沈容修交谈着,又哼起了不知名的歌。
    傅若鸢望着周遭的风景,身体稍微放松下来,一转眼却看见沈容修神色微凝,薄唇微抿,沉思着什么。
    傅若鸢倾了倾身体,正打算开口时,木板车一阵哐当,她整个人刷拉一声朝沈容修的方向倒去。
    沈容修回神的瞬间,伸手接住了傅若鸢,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肩。
    听见响动,林叔回了下头,脸上抱以歉意,道:“对不起啊,妹子。刚才车轮子往石块上磕了去,没摔疼你吧?”
    傅若鸢被沈容修接住,缓缓摇了摇头,道:“没事儿。”
    林叔又转头,视线注视着路前方,声音传了过来:“妹子和这位郎君的感情真好啊……”
    傅若鸢伸手,往木板上一撑,掌心却被什么磕着。
    她神色有些奇怪,就连林叔说了些什么也没太注意。
    慢慢坐起来后,傅若鸢移了移位置。
    原本她与沈容修对立而坐,现在傅若鸢移到了沈容修斜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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