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躺着的位置正对着一盏灯烛，虽烛火柔和，但依旧有些刺眼。
    纪若晴勉强睁着眼睛，看到夜千辰高大俊拔的身影逆着灯烛的光，静默地立在那，宛如一座完美的冰雕，悄无声息，又冷得出奇。
    绣龙纹的衾衣被他松松散散缠在腰间，露出精瘦劲拔的曲线，镀着一层暖融融的光，多看几眼都是要流鼻血的。
    纪若晴不敢多看，赶紧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他的头顶上。
    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总之他头顶的好感值不断地蹦着【1】的显示，不过十几秒，纪若晴的好感值就已经扣到【233】了。
    “……救命！”纪若晴在脑海里呼唤着系统，“他在想什么啊！为什么我的好感值一直在掉！”
    系统沉默了半晌，最后深思熟虑得出来一个结论。
    【……可能他在回味刚刚发生的不可描述。】
    “？？？”纪若晴满脑子问号，她刚刚表现得有那么差吗？以至于夜千辰一想就减好感值？
    她虽然一直因为干涩和痛在哀嚎，但她起码身娇音软，明明很好听的呀……
    纪若晴越想越不明白，而背对着她的夜千辰头顶上好感值一路降到【250】后，终于停了下来。
    夜千辰缓缓转过身子，目光幽深地盯着她，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纪若晴望着他头顶赫然而立的“250”，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不说话，纪若晴也不敢说话，殿内静得出奇，寒意宛如凝成了实质般，贴在纪若晴大片滑腻如酥的玉肌之上，刺骨的冷。
    “哐当！”殿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碗碟摔碎的声音，许是哪位小太监被这殿内的寒意瘆到，摔碎了东西。
    夜千辰幽幽的视线依旧落在纪若晴身上，薄唇轻启，冰冷地一个字：“杀。”
    随后，便只能听到小太监求饶的声音愈行愈远，被拖拽着砍头去了。
    纪若晴也觉得脖子凉了不少，连忙低头，怂怂地不敢再与夜千辰对视。
    小说里曾描述过，夜千辰最喜杀人，只要身边人一丁点没遂他的意，便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在他眼里，人命如草芥，轻贱得很。便是一瞬下令杀了数十人，他也不会眨一下眼。
    幸好这只是一本小说，纪若晴心底微叹一口气，所以这些被他杀掉的，也不是真正的人。
    只有这样想，纪若晴心里才能好过一些。
    纪若晴低着头，依旧能感觉到夜千辰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
    她不自在地蜷了蜷身子，将那块被撕碎了锦衾捡起来，勉强遮住了一部分的自己。
    一位梳着双环髻穿着浅绿色宫装的宫女走了进来，手上端着红木小盘，放着白玉小碗，至于碗里装的是什么……
    “喝了。”夜千辰深幽的眼瞳里无甚表情，只立在不远处，烛火影影绰绰模糊了他峻冷的面容。
    纪若晴望着那碗黑糊糊的汤怔了怔，她最怕苦，所以最讨厌喝药。
    这药隔了几步远都能闻到的苦味让她情不自禁皱了皱眉，还未喝就有些想吐。
    见她犹疑不决，夜千辰的目光逐渐染了寒意，愈发冰凉。
    纪若晴又觉得一阵凉风刮过她细嫩的脖子间，如果再磨磨蹭蹭，只怕要受的罪比这药还要苦得多……
    为了剧情顺利走完！为了顺几样宝贝回现代！她跟这药拼了！
    纪若晴心一横，端起白玉小碗就仰头将药往嘴里灌。
    只是没想到这药苦成这样，只喝了第一口，她就再也灌不进去，反倒趴在床边干呕起来。
    夜千辰：“……”
    他没料到她竟然娇气成这样，连避子汤都喝不进去么？
    ……还是说，她是故意不想喝这些？
    夜千辰望着她乌黑柔软的发顶，唇角溢出一抹讥讽的笑意，旋即转身离开了殿内，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在殿内扩出低低的回音。
    纪若晴干呕了一会儿，那苦味实在是太浓，难受得她恨不得此刻没有味觉才好。
    即便夜千辰离开，也引不起她的任何注意，缓了不知多久，才觉得嘴里的苦味淡了下去，死里逃生一般歪躺在床边喘着气，也不顾形象如何。
    金玉辉煌的殿内只剩下她一人，偌大而空旷，只能听到她低低的喘气声。
    但很快，又响起了缜密有序的脚步声，是两位宫女，一前一后端着红木小盘走了进来，款步姗姗，聘聘婷婷。
    纪若晴缓着气的同时，不得不感叹，夜千辰真会享受，身边的宫女都一个赛一个的好看，这要放到现代，都能成为大明星的。
    只是看清宫女端的盘子里放的东西后，纪若晴整张脸立马黑了下来。
    竟然是同之前一模一样的汤药！
    夜千辰的意思是，吐完了继续喝，无论如何都要喝完对吧？！
    纪若晴皱着眉，很不乐意地问道：“这是什么药？凭什么我非要喝？”
    现在夜千辰不在，她没了小命不保的恐惧感，当然要借机耍耍原公主的威风，使使小性子才能保住人设。
    当然，她本来就很不想喝这药，若能发发脾气不吃药，那便更好了。
    “纪美人，这是避子汤，王吩咐过，侍寝后美人一定要喝的。”端着汤药的宫女笑盈盈的，说出的话却那么的不近人情。
    纪若晴来时还是纪姑娘，但一旦侍了寝，她就是王宫里的美人了。
    这本小说是架空的，不属于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这宫里的规矩也是作者胡乱捏造的。
    比如夜国的王宫之中，夜千辰后宫佳丽三千，统统成为美人。
    地位最高的便是一等美人，其次是二等美人，以此类推，地位最末的就是九等美人。
    至于夜千辰的正妻，只有一位，那就是王后，也就是还流落在外并未出现的白月光。
    也不知为什么，夜千辰掌管夜国已有两年了，但是后宫却一直空着，从未召过美人。
    纪若晴是夜千辰第一个宠幸的人，也是他后宫中的第一位美人，只不过还未定等阶，要到今晚过了，才会有封号和等阶赐下来。
    这些信息都是小说里提到过的。
    纪若晴想到自己现在是宫里唯一一位美人，虽然明天夜千辰就会有一大帮美人进宫，但是现在，她的底气依旧格外足。
    她明媚的杏眸微挑，娇泼地哼了一声：“我若是不喝呢？”
    “……”两位宫女为难地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笑意有些凝固，“王吩咐过……若是美人不从，便……只能由我们伺候美人喝下了……”
    说得十分好听，实则意思就是——“你不喝我们就动手灌下去！”
    纪若晴紧紧皱着秀眉，发愁地望着那碗黑黢黢散发着浓烈苦味的汤药。
    她也怕怀孕，更不想给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暴君生孩子，可是这药忒苦了些。
    个子稍矮一些的宫女似乎看穿了纪若晴的心思，连忙端着红木小盘往前走了几步，将盘里托着的四四方方的乳白色饴糖呈给她看。
    “美人不必担心，这糖极甜，喝完药含一口，苦味便都压下去了。”
    纪若晴苦着脸，将那碗避子汤重新端了起来。
    怎么不早些给她准备糖，那之前喝的那一口避子汤就不会白喝了……
    纪若晴闭着眼睛捏着鼻子将避子汤悉数往喉咙里灌下，然后像吃极速救心丸一样连忙把那块糖含在了口中。
    还是好苦。
    嘴里苦，身下疼，心里慌。
    唉，她太难了。
    ……
    来的时候是被纪若余扛着来的，回去的时候，纪若晴却只能像个残疾人一样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她住的纤云殿。
    没办法啊，疼得走不了路啊！
    夜千辰那个大猪蹄子，口口声声说寻了她许多年，等了她许多年，实际上连个送她回纤云殿的步辇都没有！
    对她完全是漠不关心，这装也不装得像一点的么……
    想到这里，纪若晴开始和系统算账了。
    纪若晴：小说里面不是说现在的夜千辰以为我是他的白月光吗？！为什么他对我一点也不好！
    【系统：温馨提示，小说并不是男主视角！】
    纪若晴：？？？如果我不是有好感值显示，我现在都被蒙在鼓里是吧？
    【系统：本系统也仅仅能从原著小说中获得信息，其他一无所知（摊手状）。】
    纪若晴：夜千辰早就知道了我不是他的白月光，所以才那么厌恶我？
    但是，他既然不喜欢她，甚至好感值都负成那样了，又为何要召她侍寝并且把第一次给她，还要顺着她和纪若余的骗局往下演，他到底又在图谋什么呢？
    【系统：再次温馨提示，原著中作者留下了很多伏笔和信息，都是暗线，并未挑明。这种推理并发现书中秘密的感觉，不是很美妙么？（享受星星眼），这本小说的作者相信以她读者的智商都能看懂呢~】
    纪若晴：……所以我就是那些智商不太够的读者吗？！这只是一本狗血言情小说啊！怎么还搞这些抽丝剥茧推理小游戏！
    【系统：叮咚！发布短期任务——再次侍寝。限时完成。最后时限：明晚。】
    纪若晴：？？？你的意思是，让我拖着这残破不堪的身体，明天再去夜千辰那里找死，并且死去活来好几次？！原著里面的纪若晴可躺了七天啊！
    虽然她今晚没有像原著里面那样被夜千辰折腾七次，身体和心灵都没有受那么严重的伤，但是她现在依旧疼得龇牙咧嘴的路都走不稳好么？
    【系统：没关系，多来几次，就学会享受了（挤眉弄眼坏笑）】
    听听，这是人话吗？
    哦，忘了，系统根本不是人。
    第5章 急不可耐
    正是暮春时节，昨儿夜里下了阵雨，纤云殿前院里种的梨花打落了一地，染得满庭芬芳。
    宫人们起了大早，一溜儿提着扫帚和小簸箕，鱼贯而入涌到前院里，各人分了一小片扫洒。
    纪若晴还未完全睡醒，便听到寝殿外熙熙攘攘的脚步声，还有宫人们笑言笑语的嬉闹声，虽隔得远，但也索索细细的传来，睡得不□□生。
    她啧了一声，烦躁地翻身，却不料扯动了身下的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睡意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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