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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人各有志

      一连十余日,张宝天天带着焦挺、杨再兴去大相国寺菜园子跟鲁智深喝酒吃肉,切磋较技。反正春试已经结束,剩下的就是等待结果,张宝闲来无事,至少表面上要像没事人一样,至于私底下那些不能让外人知晓的事情,一点也没耽搁。
    而鲁智深本就是个好热闹的主,有张宝这个一见如故的小友,再加上那几个原先想要教训他反被他教训一顿后心服口服的泼皮相伴,鲁智深觉得这做个和尚倒也不错。对于张宝,鲁智深的观感不错,觉得这人聪慧讲义气,对待朋友真诚,很对自己的脾气。
    三月二十八,张宝如平常一样带着焦挺跟杨再兴来鲁智深这里“报到”,才喝了没几碗,就被树上一只老鸹搅了兴致。老鸹就是乌鸦,虽然乌鸦是孝鸟,但因为颜值低,叫声难听,所以通常不受人待见。尤其是大清晨若是听到老鸹叫,常被人视为不吉之兆。
    惹到鲁智深的那只老鸹其实也不是有心的,就是给鲁智深的酒碗里加了点料,气得鲁智深当即发飙,直接将老鸹所住的那棵垂杨柳给生生拔地而起,丢到了一旁。
    鲁智深倒拔垂杨柳,这可是十分有名的段落,张宝没想到直接竟然有幸亲眼见到,虽然清楚鲁智深力大无穷,但亲眼见证这一幕,还是让人感觉很震撼。
    “贤弟,看愚兄为你演武一番。”鲁智深刚刚爆发了一下,正在兴头上,边说边把大手往旁边一伸,有眼力价的张三、李四立刻合力将鲁智深的禅杖抬了出来,交到鲁智深的手里。鲁智深力大,又从军多年,他的招式也是大开大合,刚猛非常,看得张三、李四一帮泼皮两眼发直,喝彩声不绝于耳。
    “好~!”就在众人正闹得开心时,墙外忽然传来一声张宝听着有点耳熟的喝彩声。循声望去,张宝不由叫道:“二师兄?”
    “师弟?”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林冲本是陪自家娘子前来相国寺上香,只是闲的无聊,这才暂离娘子闲逛到了这里,听到里面人们喝彩声不断,遂好奇的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看就看到了一个胖大和尚正在一帮人面前展示武艺,看到精彩处忍不住便脱口喊了声好。
    经张宝介绍,鲁智深对林冲这位不速之很是气,而张三、李四等一帮泼皮在知道林冲是八十万禁军教头以后则是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张宝也理解这帮人为何会这样,张三、李四这帮人是泼皮,而林冲则是官面上的人,这官兵跟贼碰面了,会觉得不自在是正常的。
    借口让张三、李四去自家酒楼再取一些酒菜过来,张宝让焦挺领着张三、李四等泼皮离开了,留在现场的也就只剩下张宝、林冲、杨再兴、鲁智深四人。见张宝似乎压根就不关心这次春试的结果,林冲好心的提醒道:“师弟,你对这次春试似乎胸有成竹啊?”
    “呵呵……二师兄说错了,小弟可没什么内幕,之所以不在乎这次春试的结果,那只是因为小弟不在乎。”张宝闻言笑了笑,有些绕口的回答道。
    “若是能够通过春试,你可就能做官了,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官复原职。”
    “二师兄,如今等待朝廷派官的候补人选没有八百,也有一千,凭什么就轮到我了。更何况小弟我对现在当官不怎么感兴趣。”张宝摇头对林冲道。
    “呵呵……你倒是淡泊名利。”林冲闻言笑道。
    “二师兄又说错了,小弟不是淡泊名利,只是洁身自好而已。想必小弟就是不说,二师兄也应该知道如今这大宋官场是什么鸟样。”
    “哎~难得聚在一块,说这些败兴的话作甚,喝酒喝酒。”一旁的鲁智深插嘴对张宝跟林冲道。
    林冲摇头一笑,举起酒碗对鲁智深道:“大师教训的是,来,咱们干了这一碗。”
    ……
    张宝跟林冲对于做官存在分歧,索性便不再聊这个话题,免得伤了和气,转而跟鲁智深说起了武学方面的心得,这个话题倒是也挺合适,四个人里张宝的武艺最差,但那也要看跟谁比不是。
    四个人正边喝边聊,越聊越投机的时候,就见一丫鬟打扮的女子神情着急的跑了过来,不等林冲开口,“老爷,不好了,夫人在进香的时候遇到了登徒子,你快去看看吧。”
    张宝当然知道调戏林冲娘子张氏的是何许人也,不过还没等他说话,林冲已经暴跳如雷,问清楚地点之后如同一头蛮牛一般冲了出去。张宝见状当即叫上杨再兴一同赶过去看看,鲁智深此时对林冲颇有好感,见林冲遇上了麻烦,热心肠的他自然也要管一管这闲事。
    三人丢下腿脚慢的小丫鬟锦儿,飞快赶到了事发现场,与张宝的预料一样,在发现调戏自己老婆的是高衙内后,林冲顿时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怂了,只是护着自己的爱妻,却不敢出手教训那个方才胆敢调戏自己爱妻的登徒子。
    鲁智深不认识高衙内,往常听张三、李四讲述汴梁城里故事的时候倒是对高衙内略有耳闻,此时一见林冲还没出手教训恶徒,他当即就准备上前给高衙内一点颜色看看。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拦住自己的竟然是他本打算为其出头的林冲。
    “大师莫要冲动,此人的父亲乃是高太尉,得罪不起。”林冲低声对鲁智深道。
    “这种鸟人,有什么好怕的?此时是洒家要教训此人,那个高太尉就算怪罪下来,也牵连不到你。”鲁智深向来好打抱不平,想想他能为了仅有一面之缘的金氏父女教训郑屠,此时要教训高俅这个明显不是什么好人的家伙也就没什么好意外的了。
    只是林冲死命拦着,鲁智深又不好跟林冲翻脸,只得怒视高衙内。而这时,也就看出高衙内平时是如何的嚣张了。起初见鲁智深这个面相凶恶的大和尚要对自己不利,高衙内的小心肝还真是被吓得扑通扑通直跳,但等见到林冲拦住了鲁智深后,他就开始作死了,不仅没有趁此时离开,反倒向鲁智深挑衅。或许是因为他笃定林冲会拦住这个大和尚,但他忘了,除了鲁智深外,还有别人想要揍他呢。
    林冲拦得住鲁智深,却不能同时拦住张宝跟杨再兴,也多亏张宝只是想要教训高衙内一顿,而不是要取高衙内的小命,这才叫高衙内没有被一脚踹死。自打认了高俅为父以后,高衙内就一直没吃过亏,而这回,这亏算是吃大了。本就因为酒色被掏空的身体压根就承受不住张宝跟杨再兴的重击,连三拳两脚都没扛住,就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跟着高衙内出来的那些帮闲一见自家衙内被揍,当即就跟祖坟叫人抛了似的,嚎叫着就奔张宝、杨再兴扑了过来。可这些帮闲也就平时欺负欺负老实巴交的人还算凑合,对上了杨再兴这员猛将,那就是寿星老吃砒霜,找死。要不是张宝事先叮嘱过杨再兴,这些帮闲里非出人命不可,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断胳膊断腿。
    “这位爷饶命,小的也就是混口饭吃而已。”看到张宝冲自己走来,富安赶忙告饶道。
    “我叫张宝,你回去转告高俅,他想要利用这个龟孙自污是他的事,但让这龟孙以后离我身边的人远一点,否则他就要另寻他人为他继续排忧解难了。”张宝压根就不理会富安的求饶,伸手将富安扯到身前,冷声吩咐道。
    富安虽不明白张宝所说的意思,但他知道此时最好不要跟对方顶着干,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下还对着干,那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张宝没打算要高衙内的小命,教训过后便由着富安带着人将高衙内抬走,而在高衙内一伙人离开后,林冲有些担忧的对张宝道:“师弟,你闯大祸了。”
    “……二师兄,你是不是担心你的上官会因为我揍了他儿子而迁怒于你?”张宝上下打量了林冲一眼后问道。
    林冲似乎没有想到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张宝会突然问得如此直白,措手不及之下只能讪讪的辩解道:“愚兄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最好,小弟知道二师兄一心仕途,但说实话,若是小弟是二师兄的上官,即便二师兄再有能力,小弟也不会提拔你。”
    “师弟这话何意?”林冲有些不高兴的问道。
    “试想,一个连跟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去关心爱护的人,怎么值得去信任?一心仕途没错,这是有上进心的表现,但为了所谓的仕途便放弃亲情,这种行为并不可取。试想若今日没有我与大师赶来,二师兄是否就打算忍气吞声,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这……当然不会就此罢休。”
    “那师兄打算怎么办?”
    “……我会告诉高太尉,请他严加管教。”林冲想了想,回答道。
    张宝闻言不由一声冷笑,“呵~严加管教?若不是高俅纵容,那高衙内能如此肆无忌惮?你请高俅管教他儿子,这跟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
    “那你说怎么办?”
    “此事与我何干?二师兄,你小心了,那高衙内人称花花太岁,今日既叫他看上了二嫂,那在未得手之前,他必不会善罢甘休。”
    “……实在不行,就只能请高太尉出面说项。”
    “哈哈……二师兄,敢问王进王教头与你相比如何?”张宝闻言哈哈一笑,跟林冲提到了一人。
    林冲不由一愣,“王教头不是想要投军才离开汴梁的吗?”
    “哼……好端端的八十万禁军总教头不当,非要跑去边关从头开始,还带着自己年迈的老娘一起出走。这是投军?分明就是避祸。”
    “张宝兄弟,你要不提这事我还真忘了问了。你那可有王教头的下落?”鲁智深一拍脑门,问张宝道。
    张宝知道鲁智深是好意,想要借此转移话题,避免自己跟林冲的关系闹僵,不过林冲是属于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他不吃个大亏,他就不晓得后悔。想要让他对仕途绝望,唯有让他亲身体会一下家破人亡的滋味,自己说再多也是无用。
    “大师,王教头的下落没有,不过王教头的老娘被我的人找到了,如今就安置在梁山,由安神医负责诊治。至于王教头的下落,我也正加派人手四处查找。”
    “怎么会?史进兄弟不是说王教头是去投军的吗?你是在哪找到的王教头老娘?”
    “延安府街头,找到时老太太神志不清,一身邋遢,若不是恰好有人曾经见过老太太,差点就此错过。”
    “莫非王教头出了事?”
    “出事是肯定的,只是眼下麻烦的是王老太太神志不清醒,我们也就无法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王教头的生死也就没办法断定。”
    “……张宝兄弟,若是王教头已经不在人世,你打算怎么办?”鲁智深忽然盯着张宝问道。
    “还能怎么办?赡养他的老娘,查找害他的凶手。”张宝毫不犹豫的答道。
    “好,洒家果然没看错你。兄弟,若是王教头真的已经遇到了不测,待你寻到仇人的时候记得通知洒家一声,洒家别的本事没有,杀个把人还是没问题的。”
    “好,一言为定,到时小弟通知大师。”张宝笑着应道。
    张宝与林冲虽算不上不欢而散,但实际上也好不了多少。林冲也是有脾气的,对于张宝的质问,林冲隐隐有些不爽,就仿佛是被人看穿内心想法时的恼羞成怒。等回到了家中,对于张宝的不满犹自未平,也就在这时,有下人前来禀报,“老爷,陆谦大人前来拜访。”
    “快请。”林冲不敢怠慢,连忙吩咐道。虽然陆谦的身份不过是一家将,但他是高俅府上的家将,他的到访,也有可能是高俅的授意。
    “林兄,小弟冒昧前来,还请赎罪。”陆谦冲林冲抱拳一礼道。
    “陆兄言重了,请坐。不知陆兄此来有何贵干?”林冲赶忙还礼,问道。
    陆谦闻言答道:“唉~说来惭愧,陆某此次前来乃是奉太尉之命前来表示歉意。太尉大人说,这次是他教子不严,以至于惊扰了尊夫人,还请你多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