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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大堂深处,有一个小小的舞台。
    舞台周围摆着一些乐器,但乐器无人弹奏。很显然,这音乐声不是现场演奏的。
    舞台中央,有一个女人手拿着麦克风,闭着眼睛,身体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扭摆,似乎正准备唱歌。
    苏郁檀看过这个女人的影像,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就是江贝儿的监护人江渺渺。
    一段前奏过后,江渺渺举起麦克风,十分投入地唱起歌来。
    放一盏河灯漂流水面,
    将双手合十竖在心间,
    我闭上双眼,以至诚祈愿。
    愿春风十里,化去人世的孤寒;
    愿桃花开后,不负花下的誓言。
    愿美好晨光,照见成双的笑脸;
    愿繁星明月,记下这爱的诗篇。
    捻一柱清香献于佛前,
    将双手合十竖在心间,
    我闭上双眼,以至诚祈愿。
    愿婴儿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
    愿童年欢趣,比星河更加浩瀚;
    愿少年意气,扎根在幸福乐园;
    愿心中梦想,长大后都能实现。
    冥冥中,是否有神灵听见我的祈愿?
    若我所求太多,那么我只求,心与心之间有灵犀一点。
    尘世间,是否有人在嘲笑我的贪念?
    若我所求太多,那么我只求,人与人之间能相爱到永远。
    ——————
    苏郁檀没有打断江渺渺的兴致。
    她慢慢走到了大堂中间,隔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听江渺渺唱歌。
    舞台上的灯光十分昏暗,江渺渺唱歌时却有一种别样的魅力,似乎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苏郁檀不懂音乐,却越听越觉得:江渺渺唱得不仅是投入,更有一种十分虔诚的感觉,仿佛她不是在对着满堂寂寥唱歌,而是真的在“以至诚祈愿”。
    刹那间,她有一种被这歌声打动了的感觉。
    “她唱的是什么歌?”她问米娅。
    “是乔安娜的代表作《祈愿》。”
    苏郁檀没听过乔安娜这个歌手。不过不出名的小众歌手数不胜数,她对音乐关注得又比较少,不知道很正常。
    “帮我买这首歌,我想听听原唱。”她对米娅说。
    等江渺渺把这首歌唱完,苏郁檀很真诚地鼓掌。
    江渺渺睁开眼睛看着她,妩媚地笑了笑:“这里还没有营业,客人晚上再来吧!”
    苏郁檀没有废话,直接自我介绍:“我叫苏郁檀,是新海市社会事务局未成年人保护处的社工,专门来找你的。”
    “社工?失敬了!”江渺渺将麦克风插回麦架上,姿态妖娆地向她走过来,“苏小姐来找我,是因为贝儿体检的事?”
    苏郁檀平静地看着她:“对!你女儿逾期没有体检,我按程序来问问:为什么?”
    江渺渺撩了撩头发,笑着说:“这件事说来话长。到我办公室去聊吧!”
    她向苏郁檀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郁檀跟着她走。贝斯特同步上传工作视频。
    江渺渺的办公室,在舞台上方的阁楼里。
    办公室不大,墙壁上贴满海报,桌子上、柜子里到处都是电子相框、手办、立牌之类的东西。
    海报、相框、立牌上都是同一个女孩,手办也是这个女孩,只不过有些是生活装打扮,有些是舞台装,还有一些是非常专业的时尚硬照。
    看到苏郁檀打量那些海报和相框,江渺渺说:“这是我最喜欢的歌手乔安娜。这些东西收集不易,放在家里老被我女儿蓄意破坏,干脆就放在办公室了。”
    苏郁檀点点头,没有接乔安娜这个话题,直接进入正题:“贝儿为什么没有按时体检?”
    江渺渺妩媚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因为这孩子现在专门跟我对着干。我提过几次了,还曾经约好了医生,可她死活不肯去。”
    第31章 新任务
    江渺渺对苏郁檀说:“我整理了一些视频,你看看我们母女俩现在是怎么相处的,就知道我们的关系有多恶劣了!”
    她调暗屋子里的灯光,开始播放早就准备好的视频:“这一段视频,只是暑假里很普通的一天,视频也没有经过任何剪辑加工。”
    苏郁檀就跟她一起看视频。
    果然如江渺渺所说,母女俩相处得十分恶劣。
    早上江渺渺叫女儿起床,说已经约好了医生,要带她去体检。
    江贝儿却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没有一点动静。江渺渺叫多了,江贝儿就吼她,说她烦。
    江贝儿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体检的事自然泡汤了。
    起床后,她简单地吃了一点早餐,就打开客厅里的全息投影屏,蹦蹦跳跳、手舞足蹈地开始玩游戏。无论江渺渺在旁边跟她说什么,她都置若罔闻。
    等她玩游戏玩到满头大汗,实在玩不动了,她就瘫倒在沙发上看剧。看的正好是《流浪全星际》。
    午饭做好了,江渺渺叫江贝儿吃饭。
    江贝儿同样不理会。
    江渺渺忍无可忍,数落了江贝儿几句。
    江贝儿就跟她吵起来,语气恶劣地骂江渺渺不要脸,整天就知道勾引男人,没资格管她。
    江渺渺气得眼泪花儿都出来了,愤怒地瞪了江贝儿好一会儿,又克制住了怒气,转身出门了。
    晚上江渺渺回家时,江贝儿已经睡了。
    保姆机器人说:她出门后,江贝儿就没有再看剧,而是跑回房间去躲着了,晚饭也没有出来吃。
    看完视频后,苏郁檀不予置评,而是问江渺渺:“你和贝儿的关系,是逐渐恶劣,还是突然恶劣起来的?”
    江渺渺说:“有点突然。贝儿三岁时,我跟她爸爸就离婚了。那时候贝儿还小,大约还不懂这些事,没什么反应。
    “后来,贝儿上了幼儿园,发现很多小朋友的家庭跟我们家不太一样,她就十分羡慕双亲家庭,也有一点自卑。但那时候,她虽然很盼望见到爸爸,跟我也是很亲密的。
    “大约半年之前,她突然就开始跟我闹别扭,越闹越凶,慢慢地就变成这样了。”
    “你有没有跟贝儿好好谈过?”
    “我想跟她谈,可她不想跟我谈。被我逼急了,她就发脾气乱骂。我实在拿她没辄了。”
    “半年之前,有什么重大变化发生吗?我是指跟贝儿有关的。”
    江渺渺讽刺地笑了笑:“有。那段时间,我前夫对我很殷勤,还暗示想跟我复婚。贝儿也想尽办法制造我和她爸爸见面的机会,很希望我们复婚的样子。”
    “后来呢?”
    “后来,我跟我前夫单独见了一次,他被我狠狠地奚落了一番,恼羞成怒地走了。”
    苏郁檀看了她一眼,心想:江渺渺这是在暗示我,贝儿变成这样是因为她拒绝跟前夫复婚?
    这倒是有可能的。
    她决心把这个案子深入地查下去。
    必须找出贝儿变成这样的原因,将她那些错误的想法纠正过来,否则她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歪,整个人生都可能因此而毁掉。
    如果贝儿不闹别扭的话,这项工作由心理医生来做其实更好,毕竟他们更专业。
    可贝儿连体检都不愿意去,心理医生就很难帮得上忙了,还是社工来开个头比较好。
    “你是社工,应该知道我离婚的详情。”江渺渺突然问苏郁檀,“你认为我出轨了吗?”
    苏郁檀给了她一个客气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你是否出轨,跟我没关系。我只关心贝儿的生活环境是否健康、她的监护人是否失职。”
    江渺渺默了默,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得也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你还有别的视频吗?关于贝儿的。”苏郁檀问。
    “有,挺多的。我一向喜欢记录关于孩子成长的视频,重要的、有趣的时刻都会记录下来。不过这半年,基本上没什么有趣的时刻了……”江渺渺从办公室的抽屉里,拿出很多移动储存器。
    “你把贝儿这半年的视频都传给我,尤其是贝儿开始闹别扭那阵的。”
    “全部吗?”江渺渺拿起两个储存器,“这两个储存器,每一个的容量是60z。那些视频把这两个储存器快要装满了。你的智能手表储存空间够吗?”
    苏郁檀略尴尬。
    1z=1000e=1000000p=1000000000t=1000000000000g。
    她的智能手表配置一般,总共只有100z的储存空间,现在的可用空间只有不到50z。
    “能把这两个储存器借我用一下吗?”她问江渺渺。
    江渺渺笑着一伸手,十分干脆地将两个储存器递给她:“送给你了。我自己另有备份。”
    苏郁檀接过两个储存器,心想:江渺渺早有准备啊!
    “你现在要去看看贝儿吗?”江渺渺问苏郁檀,语气中有点期待的感觉。
    苏郁檀摇摇头:“我先在外围收集一点资料,再去见贝儿。”专案调查不同于日常随访,不能那样直愣愣地冲上去见小案主。
    临走前,她问江渺渺:“我们之前给你发过邮件,也打过电话联系,但都联系不上你。为什么?”
    江渺渺十分无辜地眨了几下眼睛,然后懊恼地拍了拍头,一脸歉疚地说:“喔,对不起!前不久我被人骚扰,把联系方式全换了,忘了去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