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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这样想着,许清宛慢慢调整好呼吸,撇开眼去不看司雨,说道:“不好意思,我、我以前见过你一次,可能你不记得了,那就先不打扰了。”
    “等一下,你……”司雨见许清宛态度遮遮掩掩,有点怀疑,正想伸手抓住她,让她说个清楚,但谁料只是做了个抬手的姿势,许清宛就一脸如临大敌,喊了声”别碰我“,啪嗒一下挥开司雨的手,转身就跑。
    “嘶——”司雨吃痛地缩回手,低头一看,白皙的手背上已经多出了一个明显的红印子。
    她的皮肤非常敏感,稍微有点磕磕碰碰,就会留下印痕,之前车祸时背部撞上了栏杆,后背的青紫现在还未完全消退。刚才许清宛那一下是应激反应,完全没有收敛力度,所以此时司雨只觉手背火辣辣的疼。
    “司雨,怎么回事,我刚刚听到这边在吵……你的手怎么了?!”于玲方才去外面收银台结账,这才绕回来,看见司雨揉着手蹙起柳眉的模样,吃了一惊。
    司雨苦笑,她也没搞明白那姑娘什么意思,见了她就跟猫见了耗子似的:“没事,刚才跟别人起了点冲突,人已经走了。”
    于玲赶紧将她带去附近的药店,买了药膏帮她上药,一边批评司雨不该就这么将人放走:“弄伤你就跑,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司雨说:“她好像认识我,不过我没有印象,或许以前有过节吧……”
    于玲在心中冷哼一声,心想司雨就是性子太软了,就她这样又柔弱又白嫩跟只小兔子似的,能跟谁有过节啊?自从司雨救过自己的女儿后,于玲看她的时候就自带八层滤镜,左看右看都觉得司雨好欺负,恨不能处处小心保护着,所以在于玲心中,只有别人欺负司雨的份,断没有司雨欺负他人的道理。
    因此这口锅,于玲毫不犹豫地就扣到了许清宛头上。
    “别管这些烦心事,往后我帮你留意着,别担心。”于玲替司雨上好药,有点惋惜地看着她手背上的红印子,这么漂亮的手,就被这道红痕破坏了美感,弄伤她的人着实可恶,“走走,我带你去做造型,还没完呢。”
    司雨:“……玲姐你就放过我吧……”
    另一边,许清宛冲出商场,被外头的冷风一吹,脑子才逐渐清醒过来。
    她呆呆地站了许久,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般,拨打了存在手机上的一个号码,那头响了几声,很快有人接起了。
    “喂,是我。”许清宛抿着唇,低声道,“你之前是不是说过,可以帮我拿到梁导那部《倾国》的角色?……是,我想好了,我要演那部戏,那个角色决不能让给别人!”
    不知另一头说了些什么,许清宛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但她很快深呼了口气,回答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帮我拿下这个角色,我都听你的。”
    ……
    环艺晚宴的那天,举办宴席的酒店几乎被各路媒体围了个水泄不通,无数长/枪大炮对准了大门,随着一个又一个艺人入场,记者们也越来越兴奋,他们已经可以预计到明天的头条将会被环艺独揽了。
    在环艺横空出世之前,只有少数人听说过这家神秘的新公司,它以雷厉风行的速度收购了几家老牌娱乐公司,许多当红艺人都被招揽至麾下,但这些消息都被捂得严实,直到今天,才正式对外公布。
    不少人纷纷打听这个环艺背后是什么靠山,居然这么牛逼,然而当听到“陆家”这两个字后,这些人都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容城陆家!
    他们居然对娱乐圈出手了,这天是不是要变了?
    许多人心中都在打鼓,但蹲守在酒店外的记者可管不了这么多,疯狂地按着快门,而当纪临从车上走下时,媒体们全都沸腾了。
    “是纪临!”
    “卧槽居然连纪临都签下了,环艺这回是要有大动作了!”
    “快快快,给我让个位置!”
    记者争先恐后地往前挤,但都被纪临身边的保镖给拦下来,一时间混乱的场面令已经习惯了的纪临都皱起了眉。但很快地,纪临的视线往酒店内部扫去,像是瞥见了什么,目光凝住,眼睛唰地亮了起来,两三下推开拥挤的人群,硬生生挤出一条路冲了进去。
    纪临的举动太过明显,嗅觉敏锐的记者们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镜头一转对准了纪临冲去的方向。从没见过纪临如此激动的样子,难不成是看见心上人……哦,原来是看见风尚的副主编于玲了?
    看清了那边站着的人后,记者大失所望,于玲的年纪都能当纪临的妈了,肯定不是他们想的那样,难道纪临跟风尚又有新合作?没有劲爆消息,记者们就失去了动力,对准纪临的镜头又百无聊赖地挪开。
    因此,没有人注意到,纪临冲过来站定后,只朝着于玲问了声好,眼神就立马溜达到了于玲背后的司雨身上。
    这是纪临头一次看见司雨盛装打扮,贴身的雪白长裙勾勒出纤瘦的身体线条,越发衬得腰肢细软,盈盈不堪一握,长发被妥帖地盘起,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因为是参加晚宴,司雨上了点淡妆,擦上胭脂后,一向苍白的面上多了一抹嫣红,望上去比平时有生气多了,端的是难得的美人。
    纪临心中的小人几乎要忍不住呐喊了:他姐姐真好看!衣服也好看!怎么样都漂亮!
    司雨注意到纪临灼灼的目光,侧过头对他笑了笑,这一笑,纪临也立马回了个笑容,只是那表情怎么看都有点傻兮兮的,弄得一旁的小艾不忍直视地别过头去。
    纪哥啊,你好歹收敛一点,大庭广众之下呢……
    然而纪临并没有听到小艾的祈祷,他掏出手机就塞进小艾手里,指挥道:“帮我跟……咳咳,帮我跟玲姐她们合个影。”
    小艾麻木地打开摄像头,望着镜头里的心机婊·纪临不动声色地挤开于玲,一个大男人硬是插在中间,身体还刻意往司雨那边偏过去,自觉他们的纪哥已经没救了。
    拍完后,小艾瞄到纪临飞快地将照片里的于玲p掉,只剩下他跟司雨的合照,并且还将这张照片设为背景后,更是证实了这个猜想。
    小艾:……纪哥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只敢背着人家偷偷摸摸做,是不是男人!
    “我怂我快乐”的纪临还是很有分寸的,这里人来人往的,确实不适合说话,因此合影之后,他也没继续缠着,乖乖地放司雨两人离开,只是望着司雨背影的眼神透着依依不舍。
    要是能认回自己姐姐就好了……纪临想,他其实曾旁敲侧击地问过母亲段茹兰,可一旦稍微提及到这个姐姐,段茹兰就讳莫如深地喝止他,那态度岂止是不想提,简直就是厌恶,纪临怕段茹兰多想,也就没敢再说。至于他父亲纪文翰,怎么可能认回一个不是自己的种?
    因此,哪怕纪临多么想光明正大地叫司雨一声“姐姐”,他还是不得不抑制这股冲动。如果因为他的私心连累到司雨,他一定会后悔死的。
    目送着司雨离开,纪临正想往另一边走,背后突然响起一个惊喜的女声:“纪哥!”
    纪临回头一看,看见许清宛提着裙子,眼里带着羞涩地望着自己,不由头疼。
    这个许清宛不知什么毛病,他们俩也就是那次拍摄mv合作过一次,以前完全不认识,但许清宛总是拿那种仿佛他们早就恋爱结婚了的眼神盯着他,只要他跟异性说上一句话,许清宛的眼神就会浮现谴责,好像纪临背叛了自己似的,弄得纪临不胜其烦。
    甚至私底下,纪临还怀疑过许清宛是不是有妄想症,否则他怎么老觉得,许清宛是把自己当成她的所有物来看待呢?
    现在一碰面,纪临压根不想跟许清宛多说,敷衍地点点头,转身就想走。谁知,许清宛见状立刻小跑拦在纪临身前,甚至还试图抓住他的手,被纪临敏捷地一侧身给躲开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纪临的耐心濒临告罄。
    “纪哥,你听我说,我只是、只是想提醒一下你……”许清宛失落地望着自己的手,觉得十分委屈,但她依然不放弃,“纪哥,那个叫周司雨的女人不怀好意!她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你千万别被骗了,她这个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够了!”纪临本以为许清宛能说出些什么,一听这话,怒极反笑,眼神倏地冰冷下来,“这次我就当你是胡言乱语,要是再被我听见你污蔑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周司雨不怀好意接近他?他求之不得!姐姐要是有这个心思,他早就烧香拜佛谢天谢地了,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吗?
    许清宛见纪临不信,慌乱中连掩饰都忘了,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阿临,我说的是真的!周司雨对你不是真心的,她只是想……”
    纪临半点也不想听下去,直接打断:“许小姐,首先我跟你不熟,麻烦请不要直呼我的姓名。另外,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的私事如何,你还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许清宛哪里见过纪临对她说重话,眼中当即蓄起了泪,看起来颇有点可怜。她还不死心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纪临的衣角:“阿临……”
    这一次,是小艾挡在了前头:“许清宛!纪哥好说话,不代表我也好说话,你再敢乱说,是不是不想混了?”
    面对小艾,许清宛收起眼泪,怒瞪了她一眼。这是哪里来的女人,居然敢靠近纪临!
    扔下警告后,小艾赶紧推着纪临离开了这里,这个疯女人有病吧,她以为自己是谁!
    许清宛本想跟上去,但纪临的保镖不动声色地挡住去路,她只好悻悻然地放弃,恨恨地想:都怪周司雨!不行的,她一定要阻止,否则阿临还是会被那个恶毒女人欺骗的!
    正被许清宛怒骂的司雨此刻却心情舒畅,她走近宴会厅,放眼望去,几乎所有人的气运都是粉色或者红色的,不过也对,能参与这种级别的晚宴,肯定都是有相当地位,气运怎么可能不好?
    对于司雨而言,身处这种环境,就如同从闹市来到了森林,空气都清新了好几倍,她感觉着源源不断的气运涌入自己的身体,病痛一扫而空,整个人从未有过的轻松,几乎要喜极而泣。
    啊,这旺盛的气运,这回真是来对了!
    第14章
    宴席上衣香鬓影,热闹非凡,一些相熟的艺人聚到一块闲聊,于玲身为风尚的副主编,自然也是许多人争相攀谈的对象,早就被别人拉去应酬,她只来得及叮嘱了司雨别乱跑,就被人堆给淹没了。
    司雨本就是来凑数的,她一个无名小卒,又是生面孔,并没有什么人上前攀谈,因此乐得自在,躲在一个角落里喝着手中的红枣姜茶,享受着满堂的福运滋润,惬意得很。
    她身子骨弱,天生体寒,而姜茶暖胃,一杯下去浑身暖融融的,司雨眯着眼小口小口啜饮,补充了热量后,两颊染上血色,神态像足了一只因为晒饱太阳而显得懒洋洋的猫儿。
    她兀自乐得清闲,却不知这副神态已经落到了一旁偷偷观察的纪临眼中。纪临一边应付着前来客套的人,一边借着酒杯的遮挡偷偷摸摸地朝司雨投去视线,纪临见过自家姐姐苍白虚弱的模样,也见过她镜头下震撼人心的样子,唯独没见过这种慵懒安静的神情。
    她坐在角落里,小小一只,乖乖的,不由地就让纪临想起了那个叫锦鲤的画手给他画的同人图中,他怀里抱着的那只猫。
    果然还是养一只猫比较好吧……
    司雨没留意到某人暗搓搓的目光,她无聊地扫视着整个大厅,忽然间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顿时凝住:咦,那个人不是……在商场中见到的那个指着她尖叫的女孩吗?
    司雨远远地看见许清宛站在纪临身后,左顾右盼似乎想要穿过人群挤到纪临面前,不禁挑了挑眉。
    之前没多加注意,但现在司雨发现,这个女人身上的气运不比纪临差。
    据她观察,气运好的人一般分两种,一种是本身身居高位,另外一种是暂时处于微末,但会遇到特别多的天降机会,只要抓得住,就能一朝翻身,许清宛应该就是属于后者。
    不知是不是司雨看的时间太久,许清宛忽然回过头来,两个人的目光猛地撞上,司雨发觉她眼里又露出了那种恐惧中带着一点憎恶的神色。
    这种像是在看仇人一样的眼神令司雨很是不解,不对啊,按理来说原身这时候还没化身恶毒女配,应该没什么机会跟别人结仇才对,为什么这人一见到她总是摆出受到惊吓的样子?
    许清宛望了望被人群包围的纪临,又看了看孤零零一人坐着的司雨,最终下定决心,迈开脚步快速朝着司雨这边走来。
    一看穿许清宛的意图,司雨眉心一跳,想也没想,随手将杯子放到一旁,起身就从侧门溜出了大厅。许清宛一看就来者不善,司雨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下跟她掰扯,之前许清宛打出的红印还留在她手背上呢。
    许清宛见她要躲开,心中一急,也顾不上会不会惹人注目,喊了声:“站住!”
    谁理你呀!司雨更加确定许清宛是来找茬的,假装听不见,继续闷头往外走。
    尽管在大厅中待着很舒服,但为了不被缠上,司雨只能快步走出去,穿过走廊一直来到了中庭的花园里。
    今晚整间酒店都被环艺财大气粗给包圆了,此时人们都聚在大厅里,花园中静悄悄的,唯有错落在草丛间的仿古灯笼亮着光,颇有情调。
    可司雨此时没心情欣赏景致,她刚刚出来的门只有一条路直通花园,许清宛要是不死心追过来,一下子就能找到她,司雨可不想再撞见这个神经病,于是继续往更深处走去。
    不知是不是司雨的错觉,她总觉得来到庭院里后,心里闷得发慌,像是有块巨石压在上面似的,刚刚才被捂暖一点的手脚又开始发凉,如果现在有面镜子放在面前,司雨一定会看到她的脸色重新变得苍白。
    不过她并未多想,因为以前病中也是这么难受的,可能是离开了福气充裕的大厅,一下子有点不适应吧。
    这样说服自己,司雨穿过弯弯绕绕的石径小路,不知不觉走到园子中心时,才发现树丛掩映下竟隐藏着一座亭子,亭子里似乎坐着人,隔着一段距离,司雨能闻见从那边飘来的淡淡茶香。
    然而吸引司雨注意力的不是这个,而是聚集在亭子上方的一大片乌云——不,不对,应该说是宛如黑云压顶般的、庞大的深黑色气运。
    挂在亭子四角的灯笼散发着明亮的暖黄色光芒,而在这光芒的映衬下,这股异常庞大的黑色气运显得那样阴冷可怖,司雨光是看上一眼,就不自觉地瑟缩起来。
    卧槽!这是哪里来的大煞星!浓郁庞大到这种程度的黑色气运,她从未见过,平常人的气运都是头顶上飘着一缕,就连纪临那样气运旺盛的,也只不过是略微大了一圈,可是……可是那边的煞气几乎快要把整座亭子笼罩起来了!
    下一秒,司雨就感觉胸腔中翻江倒海,气血不断上涌,福气可以滋养她的身体,帮她减轻病痛,可煞气完全相反啊!是跟她犯冲的!
    司雨倒是想立刻就逃,但已经晚了,她额上不停渗出涔涔冷汗,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刚要转身,迈出去的步子却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一脚落空,差点崴到,幸好司雨扶住了身旁的假山,不然就要一头栽进草丛里去了。
    头重脚轻的感觉非常不好受,再加之喉咙里涌上血腥味,司雨赶紧抬手捂住唇,但仍是没控制住从指缝间露出一点呜咽声。
    这点动静立时引起了亭子里的人的警觉。
    陆星洲本来正老老实实地陪着陆家这尊大佛爷煮水烹茶,看了一会忍不住问:“五爷,您不进去吗?”
    陆五爷垂眸,淡淡道:“太吵了。”
    这不是您自己要求来的么……陆星洲只敢在心里这么说,嘴上应和道:“对对对,我也不大喜欢那种场合。说起来,之前车祸那件事,我查出点眉目来了,对我那个司机下药的,应该是陆家一个旁系分支的人,那人早先犯了错,被我父亲责罚了一通,不服气,所以就想到对我下手了。”
    陆五爷似乎并不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只道:“陆家不养废物,该怎么办,你照做就好。”
    尽管他说得平淡,但陆星洲仍然听出了隐藏在话语中的杀机,不由地轻轻打了个寒颤,恭敬道:“五爷,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陆星洲表完态,正绞尽脑汁想着词,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呜咽,立即抬起头,皱着眉问:“谁在哪儿?”
    这话一问出来,呜咽声立刻低了下去,就像是那人发现自己暴露了,于是强行掐断了声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