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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节

      “你若是练剑也要走神,就不必学了。”他背过身去,语气冷若冰霜。
    她从未见过他对她情绪波动至此,浑身上下如坠冰窟,像是被人打了耳光似的,脸上火辣辣地发烧:“是我不好……我保证……下次不会了,绝不会。”
    他背对着她,看不见表情,许久才缓和道:“算了,不早了,你先回去罢。”
    她央求道:“凤君……”
    他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愠怒:“贪杯误事,要是再滥觞,休怪本君再也不见你。”
    凉玉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揉着太阳穴,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我……我记得了。”
    他回身看着远处,似乎是在出神,许久,轻叹道,“你瞧,来了。”
    凉玉顺着他的目光回过头。
    “殿下?”林子里影影绰绰闪过一个人影,转眼一闪便到了眼前,疏风的袍子不胜狼狈,手上还拎着她的鞋子,一路小跑过来,“殿下跑得这样远,教小仙好找。”
    脚踝上一阵暖风拂过,像是情人的手,温柔摩挲,凉玉回过头去,凤桐已经不见了,草地上孤零零地站在她一个人,像是做了一场梦。
    疏风舒了口气,擦了擦汗,蹲了下来:“殿下,把鞋子穿上吧。”
    她像木偶人似的依言坐下,低头一看,脚踝光洁,没有一处伤口,她慢吞吞地穿上鞋子,哑着嗓子道:“疏风,对不住。”
    疏风愣了一愣,怜惜地笑着:“殿下说什么呢?”
    “我闹了这大半个月,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她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回走,疏风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她走着,慢慢回头望了一眼,“往后,都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月光照着空荡荡的草地,她鸦翅般的睫羽缓缓地低垂下来,回过头去。
    第79章 出关之际(上)
    大殿门口足有十多个着浅黄麻衣的少年,衣袖宽大,但不见丝毫褶皱,毕恭毕敬地分列两路,垂首站着。
    缥缈的云气在他们脚下翻腾,其中一个少年眉心动了动,玩心大起,抬起脚撩了一下。
    “仲秋——” 耳边是压低声音的、无奈的警告。
    他立即收回脚去,尴尬地笑了笑:“师兄。”
    黄衣师兄曾巽伸长脖子往门内看了一眼,眉宇间露出一丝克制的焦躁,“奇怪,时辰过了,先生怎么还不出来?”
    此言一出,周围站着的少年都趁机骚动起来,有人扭了扭脖子,有人嘟囔着锤了锤后背。
    黄衣少年刚想呵斥,视野中却走来了两个人,前面的白衣少年拱袖而来,头上带着高高的纱帽,如云般轻盈的纱帽上悬垂闪烁的细银链。
    “接引使?”他暗暗疑问。
    后面跟着的少女单薄的一袭白衣,乌发如雪,低着头快步跟着,脚步轻得像只猫。
    “等一下。”他快步迎上去挡在少年前面,“先生还未出关,请问这是……”
    少年抬起头来,曾巽愣了愣,“玄风大人?”
    这玄风乃是御文的徒弟之一,现任文渊阁神官疏风的师弟,按辈分来说,这群前来迎接的黄衣少年都是小辈,万万不敢阻拦。只是,玄风为什么作接引使的打扮呢?
    玄风温和地笑了笑,将手中玉牌摊开,道:“陛下密令,我与师妹前来接引玉郎出关。”
    “噢……”黄衣师兄心中疑惑,玉郎一家大都低调,出关不过是小辈弟子在门口迎一迎作罢,倒没听说过天宫会派接引使专门来接。但玉郎此次闭关二百年,这群小辈年岁尚小,都是第一次来迎,前面的规矩如何,他们也实在不敢妄断。
    玄风拱手:“那小仙就先进去了?”
    黄衣师兄急忙退至一边回礼:“不敢不敢,玄风大人请。”肩膀上忽然温温热热的一团,原来是站在身旁的那个叫仲秋的少年凑了上来,贴在他肩膀上,好奇地看着。
    仲秋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玄风紧随身后的师妹,她脚步很轻,走过他面前时,竟然掀开面纱,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的面颊白皙,睫毛卷翘,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看上去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们的眼神一路对接,回头之前,她勾起嘴角,冲他露出一个有些诡秘的笑。
    仲秋眨了眨眼睛。
    “师兄。”有人叫了,“天宫已派人来接先生了,我们还需再等吗?”
    虽口称先生,这帮小弟子实在是小辈中的小辈,连玉郎都面儿都没见过,更别说受他指导。他们对玉郎,尊敬有余,感情却不足。这会儿蠢蠢欲动,都巴望着早点回去。
    “那……”曾巽举棋不定,许久才无奈道,“那我们退到山下恭候先生吧。”
    司矩娴熟地挽起凉玉的发丝,在顶上梳了个髻,俯身叹道:“殿下,现下没有星冠,只能先这样了。”
    凉玉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满意道:“玉郎那老头子讲究多,没有那一身行头正好。”
    司矩莞尔。凉玉的小手攀上她放在肩膀上的手,看着镜子里的倒影:“阿矩,你记不记得,从前你也是这样为我梳头。”司矩微微笑道:“臣怎么会不记得?殿下年岁不大,话说得倒像是老人回忆人生一样。”
    凉玉嗤地笑了,拉着她的手甩一甩,目露狡黠,“哎?阿矩学会开玩笑了。”司矩嘴角勾了勾,立即垂目敛容:“不敢——殿下,臣的兄长已安排妥当,若是好了,我们便走罢。”
    “啊。”凉玉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又对镜整了整额前的头发,手心全是冷汗,赧然地跟在司矩身后,“说真的,虽说已两百多年没被老头子的棍子打过了,一想到要去见他,还是觉得紧张。”
    司矩贴心地为她开门,“殿下不妨想想别的事。”
    “……嗯,棍子打得屁股疼。”
    司矩:“……”
    庭院里阳光灿烂,照得疏风一身云梭织就的白袍熠熠生辉,他远远便挥手叫道:“殿下。”
    凉玉提起裙摆快步走到他面前,“仙友怎么亲自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