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斐钰怔了一下，随后又满不在乎地说：“谁的子孙都一样，没你这么做长辈的，简直是为老不尊！”
    老头一听，气得差点跳起来，他暴躁地在屋里来回踱着步，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却是看谁都不顺眼。
    顾斐钰可不吃他这一套，当即下了逐客令，说：“以后我的事你少管，尤其是这种不该管的事，要是你老人家觉得老来无傍想要再找一个，那也无可厚非，只是别拿我来立名目，我可不喜欢这样的。”
    话音刚落，只听得“嘤嘤”一声哭泣，那翠绿衣衫的女子已经掩着面跑出了屋子。
    “你，你还不去追！”老头立刻指着顾斐钰叫道，想要他去把人找回来。
    顾斐钰凉凉一笑，无动于衷地说：“与我何干，你找的人你自己负责，这里又不是什么善堂。”说着他往那椅子上一坐，慢条斯理地喝起茶来。
    老头跺了跺脚，气得想要上前打人，然而昨晚的教训摆在那，他就算拼了老命也未必伤得了对方的筋骨。这么一想他立刻以退为进，唉声叹气地说：“我这一把老骨头，也没几年好活了，你就当了却我和你父母的一个心愿，这都不行吗？”
    顾斐钰稍稍有些动容，然而下一刻就又冷了脸色，他反问道：“你当初不是对我说了，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女人都是绊脚石，难道这话你忘了？”说着他干脆连茶也不喝了，对着张伯说了句“我要去休息一会”，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但顾斐钰的态度摆明了不想受人摆布，他都用了下下之策，可这人就是不肯就范，他还能怎么着呢？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哪里不对，连忙叫来小厮问道：“昨天晚上你们少爷去哪了？”
    小厮一脸迷茫，他抓了抓脑袋说：“昨日少爷不是去神医那里了吗，今早才回来的。”
    听到这话，老头立刻露出了疑惑：“难不成？”
    …………
    清闲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夏天。
    今年的天气比起以往要热得多，一进三伏里，人们就懒得动弹，恨不得每日泡在凉水里才痛快。
    这时，小皇帝让人来通知舒灵，说是要去京郊的皇庄里避暑，让她准备下一起去。
    宫人们一听都高兴坏了，皇庄本就是为了避暑才建，去了那里就不用再担心每日汗津津地难受了。
    舒灵自己倒是没感觉，她体质偏寒，本就不容易出汗，但山庄里肯定比现在舒服，所以她也没拒绝，即刻让人去准备了。
    到了出发的那一天，除了后宫受宠的妃嫔，皇帝还带了一批大臣处理政务，加上护驾的卫队，浩浩荡荡一群人。
    这一路过去大约要四五个时辰，早上出发傍晚到。路程是艰辛的，但一到庄子上感受到那股凉意后，就再没人会抱怨了。
    舒灵一下马车就看到了顾斐钰，她微微诧异道：“顾都督也来了？”
    顾斐钰看起来比之前清瘦了一些，看着满面风尘的样子，像是刚刚从哪里赶来。他欠身行了一礼，说：“微臣有事要禀明皇上，故而匆匆赶来。”
    “哦，那本宫就不耽误你了。”说着她朝旁边一让，示意对方先走。
    顾斐钰道了谢，很快越过众人赶到了皇帝面前。
    舒灵想了想，原本的剧情差不多已经走到尽头，如果后面不出意外，她就可以混吃等死，轻松自在地过这一辈子。而有小皇帝当她的靠山，她只需要负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可以，等哪天她身体好了，或许还可以养上几个小美男……
    “殿下小心着凉。”银珠拿来一件薄的披风给舒灵披上，山上的夜晚有些凉意，别人不觉得，但公主就得仔细着点。
    舒灵白天睡了一路，这会就有些睡不着，她看了看夜空说：“今晚月色不错，你们几个陪本宫赏月？”
    银珠欣然应下，不一会就和几个宫女一起摆了一桌瓜果点心，再配上一壶凉茶，也是惬意得很。
    明月当空，舒灵躺在软榻上看着深邃的夜空，不知不觉间竟看得出了神，一时都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直到一声尖锐的呼啸声传来，她才惊醒过来，她连忙起身问道：“发生了何事？”
    宫女们面面相觑，全都是一脸茫然。银珠摇摇头说：“回殿下，不知是何声音，听着有些渗人，许是山上原来住的鸟兽？”
    舒灵可不这么认为，这里又不是荒山野岭，哪会有什么凶禽猛兽。然而四周一片宁静，除了刚刚那声啸声，完全不见任何异常。
    这时一个宫女突然说：“什么味啊，好香！”说着还用力嗅了嗅。
    她旁边的同伴一听，不由跟着闻了起来，然而就在下一刻，她们不约而同地纷纷倒地，同时一个个没了知觉。
    “殿下小心——”银珠刚要站起，但随即身形一晃，跟着倒在了地上。
    舒灵立刻拿出帕子捂住了嘴，不得不说，这回连她都大意了。这皇庄上种了不少花木，现在又是夏日里花草繁茂的时候，她起先只当是附近的花香随着风传了过来，但显然是有人利用了这一点。
    她看了眼地上的宫女，发现她们只是中了迷药，暂时没有性命危险。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道破空声传来，随着她往旁边一避，一支铁箭深深地插在了她刚刚所待的地方。
    她抬头看去，只见几个黑衣蒙面人突然从天而降，一下将她包围其中。她心道不好，立刻想到了小皇帝。
    “尔等何人，为何行凶！”
    黑衣人并没有回答她，回应她的是一柄柄泛着寒光的利剑，转眼间那几把剑全都朝着她刺了过来。
    舒灵捏紧了袖子，就在她抬起手的时候，一道剑光忽然而至，随即眼前的黑衣人纷纷倒地，而她则被人揽住快速退后了几步。
    “你——”一看到来人是谁，舒灵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顾斐钰连忙松手并告罪说：“微臣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说着他微微低下了头，像是一副自责的样子。
    舒灵眼神一眯，当即开口说：“你抬起头来。”
    顾斐钰不疑有他，立刻抬头看向了面前之人：“殿下有何吩咐？”
    舒灵心里憋着一口气，没有丝毫犹豫就伸手挥了出去，只听得一声脆响，顾斐钰脸上重重地挨了一下。
    “你该死！”说完这话，舒灵转身就走，她这会唯一担心的就是小皇帝，来人身份不明，但绝不可能是为她而来，那就只能是小皇帝了。
    顾斐钰刚才完全没有防备，这会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从未想过那双看似柔弱无力的手也能使出这么大的劲，还是毫不留情的那种。
    他苦笑了一声，随即快步跟了上去。
    第178章 不做垫脚石女配
    舒灵心急火燎地往小皇帝处赶去, 她真的很担心小皇帝已经出事。
    贼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这其中定然还有她不知道的奸细，至于是谁，她现在有很多怀疑，一时间也无法确定，唯一肯定的是，那人一定藏得很深，毕竟上一世倒向尉廷章的那些人都已经被处理干净，即便有漏网之鱼，也不可能将手伸到这里。
    这一路上到处都是黑衣人，抵抗的侍卫们已经落了下风，形势看得人愈发焦急。
    顾斐钰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挡路的黑衣人除去, 然而看到那个跑得飞快的身影，他的一颗心也跟着紧紧地提了起来。
    而舒灵这会已经顾不得许多, 一旦小皇帝出事，整个朝堂就会乱成一片, 到时候会是什么光景, 还真是没法说。
    当她匆匆赶到小皇帝的寝宫，正好看到一个黑衣人正手执利剑指向小皇帝, 然而小皇帝面不改色, 竟是站在那里丝毫没有退避。
    “皇上——”舒灵一颗心快要跳到嗓子眼，可就在黑衣人将要得手之际，小皇帝身后突然射出一箭，恰好射中了黑衣人的胸腹, 而后一旁的小太监一拥而上，全力将那黑衣人给制服了。
    这时，小皇帝也看到了舒灵，他微微一愣，随即大声喊道：“瑞福，你怎么来了？”
    舒灵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有点抱怨地说：“皇上差点把瑞福吓死，这到底怎么回事？”
    小皇帝眉眼一笑，朝着舒灵身后看了看说：“还是顾都督的主意好，这下总算可以将那些贼子一网打尽。”
    “什么？”舒灵一听这是事先设下的计，不由回头看向了顾斐钰，只是对方却垂着头没有看她。
    小皇帝走上几步说：“顾都督得知了歹人的计谋，和朕商议后就设下了这出瓮中捉鳖的计谋，你呀白担心了。”说着他朝顾斐钰点了点头，又朝外头喝令了一声，让那些侍卫不用再留力。
    舒灵虽然放了心，但对小皇帝的举动还是有些不赞同，她说：“皇上何必以身犯险，刚刚真的太危险了，若是射箭之人晚上片刻……”
    小皇帝“哈哈”一笑，就想敷衍过去，他对舒灵说：“皇姐不用担心了，事情已经过去，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说着他转向身后说，“李德子快拿热茶来。皇姐小心身子，早知道让你受累，朕就先通知你一声了。”
    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那顾斐钰说：“朕让你好生照顾皇姐，你怎么能让她一路跑来，知道有多危险吗？”
    顾斐钰忙告罪说：“臣失职，请皇上恕罪！”
    “得了，也别恕罪了，就功过相抵，如何？”小皇帝说着转向了舒灵，后面那句也是问的她。
    舒灵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她扯了扯嘴角说：“瑞福是自己要跑来的，和顾都督无关，皇上若是要罚他，岂不成了瑞福的不是？”
    小皇帝也就这么一说，无非是拿顾斐钰来给自己转移话题，他点点头说：“皇姐说的是，来，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一旁的李德子递过茶盏，小皇帝转身给了舒灵。
    舒灵刚要低头喝下，突然听得身后顾斐钰一声惊呼：“小心！”
    她猛然抬头，下一刻血液仿佛一下凝住，她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小皇帝脸上的笑还来不及收敛，一柄尖锐的利器从他背后直透他的胸前，他整个人仿佛僵住一样呆在了那里。
    “李、李德子——”他难以置信地想要回头，却看到李德子已经口吐黑血，脸上还带着一抹恍惚的笑容。
    “皇上！”舒灵立刻上前扶住了他，而周围的侍卫也立刻戒备起来，这情形已经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顾斐钰跑上前帮着舒灵将小皇帝扶住，随后对那侍卫大声喊道：“还不快去叫御医！”
    舒灵一颗心仿佛被紧紧地拽了起来，刚刚的变故发生的太突然，她根本连反应都来不及。她颤着手想要去碰那利器，一旁的顾斐钰连忙拦住了她：“小心，上面有毒！”
    “毒？”舒灵突然恍惚了一下，她定神一看，尖头处果真带着一点淡淡的荧光，这真是歹毒至极。
    小皇帝此刻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他皱着一张脸，双手紧紧地抓着舒灵，然后用口型说道：“皇姐不用担心。”
    舒灵眼眶一热，她拼命让自己冷静，随后对着顾斐钰说：“顾都督帮我把它□□。”
    “这……还是等御医来？”顾斐钰迟疑了一下，他不希望公主殿下为此担责。
    舒灵闭了闭眼，下一刻就准备自己动手，她之所以让顾斐钰帮忙，实在是这会手上无力，怕弄巧成拙。
    顾斐钰一看，立刻阻止道：“让微臣来。”说着他把皇帝小心扶住，准备从背后拔出那柄利器。
    舒灵一眼不眨地盯着顾斐钰的动作，等他向后一拔，她紧跟着将几根银针刺入了小皇帝身上的穴位，那是给他止血用的。不是她不想等御医，但这种伤耽搁得越久失血越多，加上还有毒，更是一刻也等不了。
    顾斐钰惊讶地看着舒灵，随即他提醒说：“血里有毒，光止血是不行的。”
    舒灵怎会不知道，但这毒她并不认得，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只能这么做。她抬头对顾斐钰说：“麻烦顾都督亲自取点清水来。”
    顾斐钰愣了愣，明白了舒灵的顾虑后，他没有迟疑立刻出门去找水。
    舒灵看着已经昏过去的小皇帝，心里完全无法平静下来。她先前还怀疑过顾斐钰，可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个隐藏在背后的黑手会是李德子。
    要知道他一进宫就开始伺候小皇帝，这十多年来说句无微不至也不为过，可这么一个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为什么呢？
    “殿下，水来了！”顾斐钰端着一碗清水小心翼翼地跑了进来。
    舒灵接过水，喝了一口后，小心地给小皇帝灌了一点下去。当然她刚刚已经将碗里面的水换成了空间里的露水，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还是可以起一点缓解的作用。
    过了这么会时间，御医们才匆匆赶来。
    等他们一到，舒灵就把地方让了出来，同时让侍卫将皇帝搬到了床上去。
    这时候她才感到背后传来的阵阵凉意，之前的担心加上刚刚的惊吓，她这会感觉整个人都有点虚脱。
    旁边的顾斐钰见她面色不好，立刻找来一把椅子给她坐下，说：“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舒灵摆摆手，她这会恨不得整个人睡过去，但小皇帝生死不明，她根本一刻都没法放松下来。
    过了好一会，几个御医一同过来回话说：“启禀长公主殿下，皇上像是中了毒，这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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