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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节

      荷香艰涩地翕了翕唇,伸出的手在眼前颤抖,终究因过度惊吓晕厥了过去。
    寒风怒号,整个神庙山顶被浓浓的血腥味充斥占据,一阵阵惨叫声落下,连火光都好似染成了渗人的红色。
    深坑里不久前才埋好的土还是松软的,一股股的鲜红的血如涓涓细流一点点渗进去,于是,那松软的地方就往下塌了一角。
    一炷香时间都不到,仿若一刹那间,整个神庙山成了一座满是死人的空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曹春花被绑在树上的身子已经僵硬了,她惊恐地睁着眼睛看着那夺命厉鬼出现在自己面前,却是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直到死的时候那双眼睛也端端盯着那人。
    仿佛在问:为什么?
    第二百八十五章 缘灭,弑父之女
    姑娘,”魅夜与道出现在祝繁身后,回头看了看躺在血泊之中的白衣男人。
    “三十一人,”道面无表情地提醒。
    这三十一中包括今夜未上山的祝谏及祝宅的人。
    “你真是……”魅夜蹙眉,想说这个男人未免太过无情,但想想,这个男人比她在死冥待的时间都久,哪里还是会有情的人。
    “弧儿!”突然一道尖叫打断三人,魅夜回头看去,正见那秦氏被丫鬟跌跌撞撞跑向倒在地上的男人。
    祝繁转身,正好对上祝舒朝这头看来的目光,那双曾经面对她时只有慈祥的眼睛此时此刻除了惊惧外再无其他,他身后的所有下人们脸上神情如出一辙。
    “繁……繁?”祝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繁繁,对么?”
    老爷子今夜心中总是不静,便让下人去朝升院寻三弟来下棋,他们都知道今夜的祝家村会发生什么,但他们却都不愿参与。
    饶是老爷子在外多年,结识的高官商贾无数,却也无法改变祝家村千年来的孤镜,也是了,为了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地方引起争斗,实在没必要。
    连月以来发生的各种怪事,一条条人命,已经将这个村落的人逼得风声鹤唳了。
    他们要延续千年来的风俗,要祈求神女庇佑,要将那作恶的人送去神女身边让神女渡化,种种,都不是仅凭他们能阻止得了的。
    老爷子说,几百年前,也曾有人想要阻止过这血腥残忍的祭祀,但那人最终的下场却是不得好死,最后甚至连尸首都被扔到山上让野兽给吃了。
    越是胆小的人便越能做出疯狂的事,那一年,连同想要阻止祭祀的人一起一共十几口人,最后都从这个小村子里消失了,一个不剩。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存方式,一群人即有一群人的生活方式,他们干预不得就只有装聋作哑,然后再离开。
    可让他们未曾料到的是,去寻人的下人同旺生与芳儿一块过来,说到处都找不见三少爷。
    那一刻,老爷子就想到了,要死的人是祝华,他们未来儿媳的妹妹,即便老三跟祝华没有半点关系,这其中的关系却是摆脱不掉的。
    老三,定是来山上了。
    所以,他们都找来了。
    不怪他们兴师动众,实在是老爷子跟老太太今晚一直惴惴不安,仿佛成了一种预示,使得他们不得不将宅子里的人都带出来。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一路上来看到的竟是这番尸横遍野的景象。
    祝佑不敢相信,祝舒不敢相信,秦氏不敢相信,连同同样心绪不宁方才爬上来的祝谏,也一块不敢相信。
    “繁……”他捂住因着急走动而牵扯的伤口位置,每迈出一步都觉得脚上千金重,“繁儿?你是繁儿么……?”
    病弱的书生从一干惊恐失措的下人中间走出来,疼痛让他微佝偻了身子,长至脚踝的长衫在来的途中被路上的血水给打湿了,连同脚上的白袜子也一并红了。
    他朝一身黑裙的小姑娘走去,脚下每经过一个了无生息的人,他就感觉自己的伤口越发的痛。
    道眯了眯眼,跟魅夜分开站在祝繁的两边,虽看着走过来的祝谏,但余光却一直注意着边上人的举动。
    祝繁没有动,只用那双无神的眸子看着过来的人,直到那病弱书生来到面前。
    “为……为何……”祝谏缓缓抬手,颤抖的手摸上了面前这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入手冰凉一片,“繁儿,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这些人……都是你杀的?他们,是谁?”
    一个时辰前他就一直心慌得很,以为是因为祝华的缘故,便强迫自己喝了先前蒲先生开的安神茶,然半个时辰过去,这心慌的感觉只增不减,担心之下还是决定上来一趟。
    可是为何……为何变成了这样?他的女儿……为何会……
    不经意转眼,正好见不远处躺着一动不动的荷香、周老太、祝芙……
    祝谏只觉体内血气翻涌,一个不慎,身子摇摇晃晃后退两步,竟是平白咳出血来。
    不远处蒲老头正在查看祝家三子的伤势,一宅子的人张罗着要把人抬下去。
    祝谏面露痛色,强忍着身子的不适看着祝繁,想从那双眼里看到一点熟悉的光。
    然而,除了流转的红,他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他感觉喉咙再次升起一股浓郁的甜腥之气时,他的女儿动了,就跟一阵风似的,突然地很快地便闪到了他面前。
    他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左胸膛处便一阵剧痛侵袭,嘴角血水流的更汹涌了。
    他低头看去,露在黑袖外的是一截白皙的手臂,而那白日里方才抱过他的手,此时此刻正穿透他整个胸腔,鲜红的血顺着她的手臂流下来,刺得眼生疼。
    “繁……儿……”
    倒下的那一刻,祝谏好似看到了她秀眉微蹙,像极了平日里她深感不耐时的样子,却也只是转瞬即逝,像是他看错了一般。
    “弧儿!我的弧儿啊!”秦氏哭天抢地,跟在担架边任人扶着,一遍遍喊着儿子的名字。
    就在一行人抬着人走到石阶边时,原本站在祝谏尸首边的人却忽然抬了眼,衣袖翻飞,身上的红好似更耀眼了。
    她如一只隐藏在黑夜里的鹰鹫,锁定猎物后便急冲而去,宽大的衣袖扫过那些人的脸,如刀片刮过,所到之处无一处皮肉是好的。
    “啊——”
    尖叫声再次在山顶响起,被染了一身红的男人从落下的担架上滚落。
    “姑娘!”魅夜上前。
    “你做什么?”道伸手将其拽住,冷眼看她。
    魅夜急得胸前上下起伏,说:“你知道什么?!你没见她是要从那些人手中将那个男人抢过来么?!”
    闻言,道神色一变,却是冷然道:“不会,狐之亦有不得不成全血姬复仇的理由。”
    堕入三十三层炼狱的厉鬼不会再有自己的名字,道口中的血姬就是祝繁。
    魅夜却很是不喜这个名字,所以一直将她唤姑娘,她有些气结地甩开道的手,“不想跟你说!”
    话落,衣袖一甩转身就朝祝繁那头飞过去。
    “繁……”继二老之后,祝佑咽下最后一口气,抓着小姑娘裙摆的手也在这一刻松开。
    祝繁站在原地,空洞地看着脚边躺着一片尸身,缓缓扫过,最后将双目转向担架边的男人。
    魅夜压根还未来得及任何阻止,便见她忽然闪身到那男人旁边弯腰一把将其抱了起来。
    “姑娘不可!”魅夜飞身上前,不想还未近身便被祝繁一挥衣袖震开。
    不好!
    道暗道,飞身上前将魅夜接住,抬眼却已然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道紧抿着唇,眸光冷光乍现,未曾想过在这等情况下她竟是还有自己的意识。
    魅夜气得嘴角抽抽,说:“能让人对自己所在意的人再次痛下杀手的,怕是只有你们这种人才做得出来。”
    闻言,道蹙紧眉头,只当没听到她说的,冷静道:“我去追人,你回报阎鬼大人。”
    说着就要走,魅夜及时拉住他,“我去追人,你去回报。”
    说完也不给道说话的机会,提气一跃便消失在夜色下。
    “魅夜!”道沉声一呵,然而那人已经走远,气极之下,道只得放出冥蝶将要回报的情况注入冥蝶之中再行去追人。
    忽而,就在几人离去后,一阵狂风将落在地上的火把卷到了边上的林子里,霎时间点燃地上的枯枝落叶。
    火光蔓延火势渐长,很快便照亮了神庙山上空,自始至终,无人知晓此处发生了什么。
    漆黑山林,伸手不见五指,冬风刺骨,所经之处皆为一片寂静,在这漆黑诡异的寂静中,一抹红色流光忽地闪过,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从林间掠过。
    对于身量不过四尺的祝繁来说,要抱着一个近六尺的男子这放在平时绝对是很难做到的,然眼下却是真真实实的,若是有人在场,定然会目瞪口呆。
    祝繁抱着怀中男人没有丝毫吃力,漆黑中,那双赤红的眸子隐隐流转,与黑裙上的那一朵朵曼陀罗如出一辙。
    在快速地闪过不知几个山林后,她抱着人忽地从空中落下,然后手一松,身上的人就这么直直地落到了地上。
    祝繁就像是没看到一样,任由男人落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便站在那处垂眸看着。
    但她没有做过多停顿,看了片刻后她扭头看向边上的一棵大树,抬手一指,那大树竟是连根拔起,却偏偏浮在空中不落下,甚至连一点声响都不曾发出。
    随即,她伸手朝躺着的男人一指,男人的身体立马就飘了起来,并直接砸向那树根底下。
    依旧是没有丝毫声音的,待男人被她弄到那树根底下之后,她那只手猛地一个向下,那棵大树便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一切看上去就像是没有任何变化。
    方才做完这件事,魅夜与道便先后赶到。
    第二百八十六章 开始,相隔阴阳
    姑娘,”魅夜落到她面前,先是看了看她的情况,见她看上去的确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狐之亦呢?”道一来在看到祝繁手里没有男人的时候就开始在四周搜寻,然而却没有嗅到一丁点儿狐王的气息,便走到祝繁跟前问。
    经他这么一问魅夜也才反应过来,是啊,狐之亦人呢?方才不是被她带出来了么?
    想当然的,祝繁自然是不会回答他的话,那双红色流光的眸子甚至看都不曾看两人一眼便毫无预兆地突然消失在两人眼前。
    道满脸冰霜,已经不悦到了极点,为防止她乱跑,当即旋身,猛地就见一团黑气炸开,一道黑色的冰冷大锁现身于空中,浓浓的铁锈味瞬间弥漫开。
    魅夜还来不及阻止便见道化身后快速朝那道极快的身影去,紧接着就见本只剩下一个红色的点的身影停下来了。
    “啧!”魅夜气急,追上去道:“她分明便朝着死冥的方向去,她晓得回去,你为何一定要锁住她?”
    灌注在血姬体内的阎鬼之力虽强大,但在死冥真正的强者却只有阎鬼一人,阎鬼往血姬身上注入阴力之时,同样也赋予了他人管束她的能力,那人便是道。
    万年来,道这个名字之下的人换了又换,但他所做的事却只有那一件,那便是舒服每一个如血姬一样的恶鬼的行为,尽管这样的鬼几百年都难得出一个,但道要做的却只有这件事。
    祝繁身上被一道道铁锁禁锢,但她却并没有挣扎,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由道将她锁着浮于半空之中。
    道冷冷的声音从铁锁里传出来,他道:“魅夜,你的话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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