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在大众眼里,穷人戴奢侈品就是不好的,它的来路一定令人不齿。
赵映晴几乎崩溃,她和胡倩云在办公室里激烈地吵了一架。
胡倩云比赵映晴还先疯掉,她一门心思想拿回视频,早就有了辞职的打算,现在赵映晴对她来说,就算个屁。
赵映晴后知后觉,是蒋兰舟把她卖了。
每个圈子都有自己的潜.规.则,职场里默认一般不能过河拆桥。
赵映晴不管蒋兰舟是否要拿视频告胡倩云,但蒋兰舟不能从她这里拿走证据,反手就把她卖了。
从来没有这么不守规矩的人。
赵映晴当着胡倩云的面删掉视频后,怒气冲冲地出去找蒋兰舟。
蒋兰舟的位置上却空空如也。
蒋兰舟从昨天下午开始,请了两天事假,直接找人事部请假,都没知会赵映晴。
赵映晴酝酿了一肚子的火气,又硬生生憋回去,炙烤着她的五脏六腑。
就在她茫然地站在蒋兰舟办公桌前的时候,封岩随同潘石佑过来了。
潘石佑带着封岩和罗教授,一起到办公室去,他路过赵映晴身边,吩咐了一声:“倒茶来。”
赵映晴强堆一个笑容,声音还算温柔:“就来。”
赵映晴紧握颤抖的手,强自冷静倒茶两杯,冲好咖啡一杯,送到潘石佑的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她的神态和往常没有区别,似乎很好地隔绝了办公室之外的糟心事。
她不得不这样。
赵映晴之所以惊恐这次谣言,她最害怕的还是封岩会听到同事评论她。
她担心在封岩心里,形象太过不堪。
幸好粉底液遮住赵映晴苍白的脸色,鲜艳的红唇让女人显得精神十足。
她先后将茶放在潘石佑和罗教授手边,最后才把咖啡端给封岩,并小心解释说:“封总,您试试合不合口味,不合适我再替您泡茶。”
意思是说,这杯咖啡,是她泡的。
封岩表情里看不出态度,淡淡地问了一句:“我不是说了,你不知道我口味吗?”
赵映晴颤抖的指尖藏在茶盘下,脸上挂着职业的笑容,含着歉意说:“会泡咖啡的助理,从昨天下午开始请了两天事假,您要是不喜欢,我这就……”
“不用了。”
封岩打断赵映晴,挥挥手让她出去。
赵映晴退出去之后,潘石佑想点一根烟,他想到罗教授不抽烟,又收回去,笑着问罗教授:“您徒弟呢?不是说今天一起过来?”
提起这事儿,罗有松有点生气。
技术部员工一般受自己的师父管,上班请假,师父说了算,李博文如果要请假,让罗有松去人事部开假条就行了。
但李博文昨天却先拿上人事部开的假条,再找他打招呼。
他这个当师父的,比人事部的还晚知道徒弟的母亲得了癌症。
纵使生气,罗教授也是真的护短,他轻哼一声,说:“他母亲癌症动手术,昨天找我请了几天假,这孩子家里也没别人,我只好批准了。”
言语里,并没有透露李博文对他隐瞒大事、先斩后奏的问题。
潘石佑微笑着,也就随口一说:“昨天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两个扎堆请假。”
封岩捡起桌面上的文件,往潘石佑跟前一扔,险些砸到他的脸,冷冷地说:“抓紧时间。”
潘石佑往后一躲,饶有深意地扫封岩一眼。
蒋兰舟和李博文同时请假的事,不光是潘石佑一个人觉得碰巧。李博文母亲得癌症的消息从人事部传出去之后,其他员工早就编排出一些恶俗的剧情。
两人这次请假,被同事们定性为“见家长”。
在洗手间闲聊的时候,有员工调侃说:“李博文他/妈见到蒋兰舟这样的儿媳妇,我看手术也不用做了,直接气死得了。”
“那可未必,人阿姨说不定直接催着她给李家抱孙子了。”
半天一夜,能发生的事可太多了。
潘石佑从洗手间出来,瞪了几眼闲聊的员工,吼了一句:“都没事儿干?”
员工们吓得逃散开。
潘石佑擦干净手,叼着根烟,同封岩自嘲:“他/妈的,学历和品格真不能当一回事看。都是正儿八经大学毕业的人,一个个在学校青春洋溢、朝气蓬勃,怎么一到我这儿来,就成了农村里的长舌妇。你说我这地儿是不是风水不好?”
让封岩见到他公司员工都是这种素质,着实丢人。
封岩没接话,到走廊上静静抽了根烟,俯瞰楼下川流不息的轿车。
车流里,有一辆卡宴在一堆大众和两本里甚为显眼。
封岩以前没太注意路上的车,今天才发现,豪车和一般家用车,外形区别就挺明显的。
李博文的家庭背景他简单调查过,寡母加没成年的妹妹,一家三口挤在贷款买的房子里,他本人也没有特别亮眼的地方。
就这种家世,给蒋文忠提鞋都不配。
一根烟抽完,人也精神了,封岩不知疲倦地说:“走吧。”
潘石佑连吸两根烟解足瘾,伸个懒腰,跟着进了办公室。
封岩在珍品待了大半天,下午回了一趟岩威,晚上跟着员工一起下班。
他离开公司前,给蒋文忠打了个电话,说要过去吃饭。
蒋文忠让吴阿姨做了封岩爱吃的菜。
封岩到蒋家的时候,饭菜刚刚上桌,两双筷子两只碗。
蒋文忠怕封岩还在介意生日的事,解释说:“兰舟朋友家里有点事,她昨天就出去了,说最迟明早回来。”
封岩拉开椅子坐下。
蒋文忠口吻温和:“她还是小孩子脾气,你别跟她计较。”
封岩笑道:“怎么会。”
在蒋家吃完饭,蒋文忠留封岩下象棋,封岩不太有兴致,推说有事,直接回了御江公寓。
或许是晚饭吃得太早,也有可能是没吃饱,封岩凌晨两点饿了。
这个点不好叫外卖,开车出去又有点没劲儿,封岩打开冰箱,想看看有什么吃的,却发现冷藏室里,还有几两肉,这是半个月之前,他找员工借的半斤肉。
到现在还没吃完,到现在还没还。
封岩又失去饥饿感,他走到书房抽了本书看,真就是随手一抽,却正好是蒋兰舟看过的书,一翻开,中间折了一道痕迹,她上次就只看到这里。
他抹了把脸,在书房的沙发上躺下,紧闭双眼,看样子是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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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高悬,明净如白玉盘。
蒋兰舟请完假当天就坐快铁到了聊城,孙誉衡开车过来接她,把她送到当地的五星级酒店,随后就匆匆赶去疗养院。
她一个人在酒店里,一直等到第二天晚上。
孙誉衡的母亲发病了,他赶来陪伴了好几天,蒋兰舟给他发消息的那天,他手机没电了,就没回复,等他充满电之后,蒋兰舟的消息早就被工作消息压到最后面。
直到他想起跟蒋兰舟聊一聊,才发现蒋兰舟找过他。
他当即打了个电话过去,得知蒋兰舟是想请他吃饭,就问:“是不是诚心想请我吃饭啊?我在我妈这儿呢。”
蒋兰舟就去了。
孙母的状况很糟糕,孙誉衡晚上八点才赶到酒店里,邀请蒋兰舟吃晚饭。
俩人一见面,孙誉衡顶着被风吹乱的头发,忙不迭问蒋兰舟:“饿坏了吧?”
蒋兰舟指指房间里服务员送来的小零食,说:“还好,你饿坏了吧?”
孙誉衡靠在墙上灿烂地笑说:“特意留着肚子等你请我吃饭。”
蒋兰舟锁屏手机,起身往外走,“这儿我不熟,你挑位置。”
孙誉衡开着一辆大g,带蒋兰舟去了聊城一个山顶上的餐厅。
私密性很高的餐厅,味道谈不上多好,环境很不错,山林冷月微风,比食物更让人满足。
蒋兰舟吃个七八分饱,想提前去买单,服务员却告知她:“您和我们老板吃饭,不用付费。”
孙誉衡眯着眼笑,细细观察着无功而返的蒋兰舟,捕捉到她微微嗔目的表情,温声说:“你大老远来一趟,再让你破费,太过意不去了。”
蒋兰舟没好气坐下,“我请你吃顿饭可真难。”
孙誉衡在她面前格外愉悦,音调都轻轻往上扬,说:“心意到了就好。外面风景不错,出去走走?”
蒋兰舟点点头。
出了餐厅,有风拂面,夹杂着碧草绿树的清香,精神上很放松。
孙誉衡见蒋兰舟享受,问她:“要不要坐车到处去看看?这次开的车正合适。”
孙母病发得急,从h市到聊城也没有多久,孙誉衡等不了买票,自己开车来的,毕竟有小路要走,他就开了越野车过来。
蒋兰舟深吸一口山里的好空气,问道:“阿姨现在怎么样?”
孙誉衡陪着蒋兰舟走过月亮照到的地方,说:“现在好点儿了,我刚来的头两天,她总说见到鬼。”他轻笑,“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鬼。”
蒋兰舟没见过孙母,但她似乎能理解她的感觉,就说:“要不还是把阿姨接到身边来?”
孙誉衡摇摇头,“她坚决不回去。”话锋一转,又坏坏地笑说:“兴许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她松口。”
“什么办法?”
孙誉衡的桃花眼似在泛水光,启唇说:“我给她娶个儿媳妇。”
蒋兰舟瞥他一眼,说:“这谁都帮不了你。”
两人走得有点远,蒋兰舟转身往回走,孙誉衡也跟回去,他问她:“请假来的?打算留几天?”
“就请了两天,明天上午就回去。”
“明天我还得去我妈那儿,总没时间招待你,要不,你跟我一起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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