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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唇线深刻,上下两唇瓣最是适合亲吻的厚薄程度,轻掀一点弧度,吐出一个字——
    “你!”
    姜琴娘睁大了双眸,黑圆的眼瞳倒影着他的模样溢满震惊。
    楚辞抬手,屈指轻抚过她柔软的耳廓,微凉的温度,细嫩的手感,他指尖一摘,耳垂小软肉上的素银嵌珍珠耳铛就落入了他手心。
    姜琴娘毫无所觉,她惊措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彼此距离,冷肃着微红的小脸说:“扶风先生,我是守寡之身,今日我可以当没听到,但往后先生莫要再提。”
    听闻这话,楚辞低笑了声,眉心红线褶褶生辉,他扬了扬手里的珍珠耳铛:“你的这个,我是说这个可以当束脩。”
    姜琴娘连忙摸耳朵,果然已经少了一只耳铛,她莫名就有些生气了:“请先生还我!”
    说着,她伸手就要去夺。
    楚辞举高:“你别误会,重华初学书画,兰花等绿植对他来说难了些,他现在只适合画一些线条简单的死物,我观你这副耳铛简洁大方,明日授课恰适合重华观察一番再画。”
    姜琴娘比他矮,踮起脚尖伸手去够都拿不到,她脸红红的,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她咬起唇,卯着劲去够耳铛,人摇晃几下,没站立稳当摇摇欲坠的像是要摔倒。
    “小心。”楚辞长臂一揽,紧紧扣住她细若水蛇的腰身,只觉入手之下,绵软纤细,他一只手都能抱过来。
    两人骤然紧贴在一块,姜琴娘闷哼一声,双手攀在他胸口,长卷的睫羽颤动不休,一如胸腔之中澎湃轰鸣的悸动。
    纵使她嫁过三次,可从未从未跟任何一个男人靠的这样近过。
    她手足无措,面红耳赤,羞得恨不能钻地下去。
    “你……你放开!”她低喝了声,头别开。
    楚辞不慌不忙,他表情坦荡,余光不着痕迹的往胸口瞥了眼,正正感受着紧贴胸前的两团浑圆柔软,宛如洁白的新棉,他适才退开半步,确定姜琴娘站稳当了,光明磊落地松手。
    “大夫人小心些。”他还轻言细语的叮嘱。
    这样正直不阿的坦率模样,反倒衬的姜琴娘小人之心了。
    “既是你不愿,耳铛就还与你,束脩之事我本是随口玩笑,你莫要再放心上,每日过来同重华公子一并上课就是。”楚辞捏着珍珠耳铛递过去,简单的素银圈乳白色的珍珠,在他指尖泛着柔柔点光。
    姜琴娘瞄他一眼,顿了顿,摘下另一只耳铛:“先生有用就拿去。”
    她也不扭捏,收了刚才心头那点不自在,将耳铛丢给他后,提着裙摆转身就走。
    楚辞眸光微动,注视着姜琴娘出了书房离开勤勉楼,他捻起一对耳铛,迎着光眯眼看了会。
    须臾,他找来一张墨灰色的帕子,在有光亮的书案一角展开,然后将一对耳铛摆放上去,重新铺了白纸,三两下就又画了一幅炭条画。
    画好后,他将之搁那也不碰,留待明日授课之时用。
    他摸出起先姜琴娘唇肉含着西瓜瓤,黑眸瞥向这边的那张画,展开来自个细细看了会,指尖点在画上人的嘴角处。
    他蓦地低笑了声:“怎的这样勾人呢……”
    却说姜琴娘一口气跑回自个的汀兰阁,坐在绣架边她才松了口气。
    心跳的厉害,像是奔涌不停的潮水,呼啦啦地掀起波浪涌向满月的幕布苍穹。
    她双手捂脸,哀叹了声:“姜琴娘,你真不要脸,扶风先生端方君子,你在瞎想些什么!”
    好一会心绪稍定,她揉了揉脸,确定不烫了,才轻咳一声,捏起绣花针,心不在焉地刺绣起来。
    她手下是一方朱褐色的细棉布,纹绣的是普通的万寿菊平针。
    每年在收到公输送来的信札之后,等到六月十五,她便会回一趟罗云村,年年如此,风雨无阻。
    今年,也不过没几日了,她得在去之前,赶一身衣裳出来。
    隔日,苏重华上书画课之时,姜琴娘如约而至,为了方面练习画作,她还换了身半旧不新窄袖掐腰的短衫。
    小孩儿得知要和娘亲一起上课,顿时兴奋地跳了起来,在听先生讲学之时,格外地认真。
    姜琴娘这一辈子是没上过学堂的,她认识的字会的术数,都是当初那青梅竹马教的,还有一些买卖上的事,则是进苏府后,苏大公子在世时传授的。
    好在她人不笨,特别是在术数上,几乎是一点就通。
    如今学起书画来,本以为会很难,熟料楚辞讲的浅显易懂,很容易就明白。
    轮到练习之时,楚辞将自个画的那副珍珠耳铛图摆前头,先让两人观察了翻实物,再行照着他画的来临摹。
    苏重华暗自憋着劲,捏着小炭条,要画个更好的出来让母亲大吃一惊。
    姜琴娘用不惯触感太硬的炭条,她瞄了几眼苏重华,学着他的模样,握笔的姿势都变换了好几次,仍旧觉得不顺手。
    “不对,你要这样握。”
    冷不丁耳边响起刻意压低了的嗓音,紧接着手背就覆上了温热干燥的手。
    姜琴娘惊了下,抽了抽手竟然没抽动。
    “这样,拇指和食指捏着炭条,手腕发力。”楚辞神色认真,似乎根本没意识到男女之别,他握着她手,掰开手指头,将炭条放进去,又捏着她指尖,就那样握着在白纸上画下第一根线条。
    他弯着腰,头靠的很近,从肩背垂落的鸦发拂到姜琴娘鬓角,带来酥酥痒痒的感觉。
    姜琴娘浑身僵硬,她抿起红唇,像根木头桩子。
    好在楚辞示意完便飞快放开她:“大夫人,继续。”
    姜琴娘指尖微抖,笔下的线条就歪了,右手背上仿佛还残留着楚辞手心的余温,叫她没法继续下去。
    “重华,这里画错了。”
    她在裙裾上蹭了蹭手背,耳边传来的是楚辞教导苏重华的声音。
    她偏头看过去,就见楚辞像教导她一般,握着苏重华的小手,一点一点帮着改正。
    姜琴娘咬唇,心头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所以,他一贯都是这样对待学生的,不管是男学生还是女学生?
    若是如此,也难免引来女学生的误会,不见上回就有女学生同他倾诉慕艾之情。
    她放下炭条,用帕子擦了手,端起茶盏,垂眸呷了口。
    舌尖感受到茶茗带涩回甘的幽香,她静了静,这才重新捏起炭条,钻心画画。
    一连几日,姜琴娘只在书画课时才上勤勉楼,从画最简单的死物到绿植,最后试着画人,姜琴娘的进步远超苏重华。
    虽不曾学过书画,但刺绣之时常描花样,故而她学起来颇为容易。
    且她原本是想着学懂了能描花样就成,没想到,这一学居然生了兴趣,每日不画上一幅手指头就痒。
    楚辞并不意外,他甚至还鼓励她,想画就一直画下去,指不定哪天炭条画法的流派就在她手里光大起来。
    身为女子,还是一个寡妇,姜琴娘哪里会想那么多,她笑笑,也没将楚辞的话放心上。
    就在姜琴娘一心学书画的同时,苏家在外头的买卖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苏家并不是纯粹只做丝绸买卖,在罗云村,苏家有自己的桑园,村里的百姓养蚕喂蚕,蚕结茧后缫丝织布,织成的布料是为苏家独有的月华锦。
    月华锦才是苏家屹立安仁县的根本,盖因月华锦的产量很少,故而价也高,每年都供不应求。
    除此之外,苏家绸缎庄里头,自然也卖普通的布料,不过这些布料都是直接从其他织工作坊里进的货,并无多少特别。
    丝绸买卖,是苏家最大的进项,庄子里头的绣坊则要次一些。
    原本姜琴娘正准备着招雇一些女红不错的绣娘,或寻那等擅长改制衣袍样式的裁缝,将绣坊盘活起来。
    她始终觉得,绣坊若是活了,苏家每年的进账起码还要再翻上一翻。
    然,不等她有所动作,古氏便将印收了回去。
    印如今给苏二爷苏航管着,古氏交代他理着丝绸买卖,至于绣坊那边,则丢给了苏三爷苏武。
    苏二爷野心勃勃,拿着印就准备大干一场暂且不论,苏三爷如何的不满,又如何的对绣坊绣娘见色起意,也可按下不表。
    总归,姜琴娘都不曾再过问,古氏也不会让她知晓。
    六月十四日,姜琴娘同古氏支会了声,第二日要去罗云村的事,苏重华晓得后闹着也要去。
    楚辞允了假,顺带提议带上学具,乡野也颇有一番风光,恰可照着模样画下来。
    姜琴娘遂加了一辆马车,她收拾了一些细软,还有几件新做的衣裳,皆是细棉布的面料,不贵重,可缝制精细,十分体面。
    一行两辆乌蓬平头马车十五日这一大早就从苏府出发,于旭日初升之时出了城,径直往南郊去。
    车轮轱辘,摇摇晃晃,姜琴娘摩挲着手里的钱袋,将里头的银子来回数了好几遍。
    赤朱笑道:“大夫人,你再多数一遍,银子也不会多出一两来。”
    姜琴娘嗔怪一眼:“你懂甚,公输大伯每年都送一百一十四两回来,已很是不易,这银子分发给到户后,剩余的我都要好生存起来,等大伯从沙场上回来,再退还给他,他那般大的年纪,也总要安家置业的。”
    赤朱道:“大夫人想的真周到。”
    姜琴娘装好银子:“我如今不缺银子花,都跟他说过很多次了,他还每年都送,你说这人莫不然是个傻子?”
    第20章 掉马边缘
    罗云村位于安仁县以南,来回不过半日功夫。
    盖因村里黑土肥沃,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一年四季光照充足,特别适合桑树种植,故而整个罗云村都坐落在桑园之中。
    又因着一条南北纵向的沱河,将村落一分为二,在河头的是罗村,居住的多半都是姓罗的百姓,居河尾的,则是云村,云村是白姓大家。
    其实从族谱上来算,罗、白姓所出同源。
    罗云村的人擅种桑养蚕,每年养出的蚕茧苏家直接全部买下,不仅如此,苏家还对村里每户人家每年一两银子给付辛苦费。
    所以罗云村算是周边村落中日子比较好过的,想嫁进村的姑娘不知多许。
    姜琴娘出身在罗村,她第二任亡夫则是云村的人。
    每年的六月十五,她都要回云村一趟,虽然亡夫战死沙场,她也另嫁,可亡夫的父母手足皆还在。
    巳时分,马车驶进云村,还没停稳当,村里头就响起小孩儿的欢呼声来——
    “姜姨回来啦!”
    “姜姨,姜姨,苏小公子有没有一起来?”
    姜琴娘从马车上下来,面前就围了一圈高矮不一的萝卜头,各个都仰起头眼巴巴地望着她。
    苏重华和楚辞一辆马车,他率先跳下来,高喊了声:“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