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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幼枝笑眯眯地答道:“清清闹一些,爹爹便只顾着揍你,自然记不起别的糟心事,打完就睡下了。”
    幼清不干,垮下脸抱怨说:“阿姊总是想着要我挨揍。”
    庄絮照轻声说:“幼老爷那么宠爱小公子,怎么会舍得动手?”
    “他舍得,而且总是喜欢打我脑袋。”幼清回答完,反应过来这个人他不喜欢,又歪着头问道:“你怎么还不走呀?”
    “臣妾的确该走了。”庄絮照一笑,“臣妾本是担心姐姐会……”
    “你走开。”幼清压根儿不等她说完就脆生生地说:“阿姊才不要你担心。”
    他胡搅蛮缠的功夫一流,况且忍了好久,这会儿终于憋不住了,“你不许乱叫阿姊,爹爹和娘亲只生了我和阿姊,只有我才可以这样叫她,别人都不行。”
    “小公子……罢了。”
    庄絮照望着幼清咬了咬唇,似是欲言又止,又带着几分泫然欲泣的委屈,她向着幼枝行了一个礼,而后很轻很轻地说:“贵妃娘娘,臣妾该走了。”
    幼枝视若无睹,“慢走。”
    庄絮照推开门的一刹,面上的柔顺与哀愁尽数褪去,雪生上前来搀扶,她们坐上轿后,庄絮照恨声道:“本宫告诉过陈文翰,除非死无对证,否则陛下定会轻饶她。”
    “……娘娘,小贵子还在受审,奴婢以为现在设法让人以为小贵子畏罪自尽,也还来得及。”
    雪生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既然梅妆能买通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更何况她换了点翠的香囊,那么她现在就和就咱们一条蚂蚱上的人了,只要陈大公子解决掉小贵子,再让梅妆偷拿来贵妃娘娘的簪子,塞进小贵子的房里,就应当万无一失了。”
    庄絮照想了想,垂下眸冷冷地说:“只能如此了。”
    而瑶华宫里,幼清不太开心地说:“阿姊,我不喜欢她。”
    幼枝想着事情,心不在焉地问道:“为什么不喜欢?”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有理由?”幼清认真地想了一下,“说不定是因为她以前也惹过我不开心。”
    说完,幼清又异想天开地说:“以后我要把仇都记到纸上,谁惹我了就写下来,这样再失忆,也不会忘记。”
    “心眼儿这么小。”幼枝捏住他的脸,“大概你写下来的,全部都是爹爹的名字。”
    幼清纠正道:“除了爹爹,从嘉王也讨厌。”
    幼枝笑了笑,侧眸望向点翠,若有所思地问道:“点翠,你说可是她?”
    “奴婢不确定。”点翠斟酌道:“那日小姐的胃口不好,整日只吃了几口点心,喝了些水,早早便睡下了,没有让奴婢伺候。奴婢后来想过,水只经过奴婢一人之手,陈太医也说点心没有问题,但是小姐的确当天格外嗜睡,并且一整天都是昏昏沉沉的,若是往常,定然不会连小贵子躺上床也不知道。”
    “至于走水一事……有几个宫人当日行踪可疑。”
    “你且查着。”幼枝撑着脸,气定神闲道:“若是庄絮照,今日来过这一趟,她肯定会沉不住气。”
    说着,幼枝似笑非笑道:“只是这般的天衣无缝,倘若真是她所设计,便是往日我太小瞧她了。”
    她们两个人说话就和打哑谜一样,幼清听不大懂,不过这不妨碍他捣乱。幼清眨了眨眼睛,“爹爹说我怀孕以后只晓得睡觉,阿姊是不是也怀孕了?”
    点翠的眼神一闪,重新低下了头,幼枝倒是神色不变,只轻轻地摸着幼清的肚子,笑吟吟地说:“爹爹又在逗你。我们家清清不论怀孕没怀孕,都是成日只晓得吃和睡。”
    幼清瞟向幼枝,委屈巴巴地说:“我还会生气!”
    一脸要人哄的表情。
    他的肚皮软,幼枝摸了几下,爱不释手,又顺手喂给幼清吃了两颗葡萄,当真是在哄小狸奴似的。幼枝说:”清清肚子里的这个都已经两个月了,自己却还是一副长不大的模样。”
    幼清振振有词地说:“我失忆了!”
    “你只不记得这两年的事情罢了,往前还有十七年呢。”幼枝慢悠悠地问道:“说起来你失忆和怀孕的事,爹和娘应当还瞒着王爷?”
    当然得瞒着了!
    幼清忙不迭地点头。
    幼枝盯着少年打量了几眼,轻飘飘地提议道:“若是你们瞒得住王爷,不如生下来以后,过继给我。”
    幼清狐疑地问道:“阿姊为什么不自己生?”
    幼枝笑眼弯弯,“当然是因为生不出来你这么好玩的。一逗就跳脚,成日就爱蹭在怀里撒娇,吃一口你的零嘴儿,能抽抽噎噎地哭上半天。”
    幼清低下头戳了戳自己的肚子,小声地咕哝:“说不定他根本就和我不一样,和那个王爷像一点。”
    稍微想了想,幼清决定下来了,“要是他以后像从嘉王,我就把他过继给阿姊,和我一样的话,还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本王不在,本王的王妃连儿子都敢往外送:)
    第24章
    幼枝忍不住笑,“和你一样,岂不是要烦死人了?”
    “阿姊方才还说我好玩儿。”幼清鼓起脸,不满地说:“阿姊和娘亲一样,嘴巴都是骗人的鬼,说完就反悔。”
    幼枝瞟他一眼,“这么不老实,看来还是揍得少了。”
    幼清得意洋洋地说:“爹爹才不敢揍我,他就只能想一想。”
    他在幼枝这边待了大半天,又是蹭吃蹭喝,又是欺负幼枝的小狸奴,薛白都还没有来接人。幼枝见他上蹿下跳,甚至蹲到门口跟一只猫吵架,头疼不已地唤来点翠把幼清带出去逛一逛,说不定回来就蔫巴了。
    结果才踏出去一步,幼清就皱起了脸,“阿姊,好热。”
    “出去。”幼枝躺回美人榻上,安抚着被幼清气坏的小狸奴,“吵得我头疼,让我清静一会儿。”
    幼清不情不愿地说,“那我要把你的莲子全部都吃完!”
    幼枝凉凉地说:“你把池塘吃干净都行。”
    幼清眨了眨眼睛,突然记起来自己好久都没有吃鱼,立即美滋滋地说:“阿姊,今晚我要吃烤鱼!”
    “……”
    他说完就溜,生怕幼枝不肯留自己,幼枝轻轻揉着波斯猫的肚皮,笑眯眯地说:“真是一个小无赖,对不对?”
    “喵。”
    幼枝把小狸奴从怀里放下来,“去玩。”
    波斯猫仰头看了她几眼,从美人榻的一侧踱步到另一侧,趴下来接着打盹儿了。
    幼枝失笑,“你们还真是一模一样。”
    而让她赶了出去的幼清,自然也是一步路都不肯多走的。少年耍赖要坐轿,点翠吩咐下去以后,又笑嘻嘻地说:“小公子再这样偷懒,往后到了五六个月肚子显怀的时候,就省了想一个理由给王爷,可以直接告诉他是胖了。”
    幼清赶紧捂住自己的肚子,脆生生地说:“这才不是肉,是娘亲和爹爹的银两!”
    点翠捂着嘴笑,“原来小公子也知道自己是吃银两的呀。”
    幼清自小就挑嘴,春时要吃桑葚,春末得吃樱桃,夏时要岭南来的荔枝,秋季又喜欢石榴,冬季便咬着山楂想桑葚。他爱吃的,大多是些皮薄汁多的花果,只能采摘以后尽快送来金陵,是以沈栖鹤时常打趣说要不是养了一个幼清,幼家大概就不仅仅只是江南首富了。
    完了他还给幼清算了一笔账,大概是把幼清卖了,都不够他这些年吃下的钱。
    道理幼清都懂,他瞪着沈栖鹤问道:“为什么我是按斤卖的?”
    沈栖鹤一本正经地回答:“活的买回去,没人养得起啊。”
    幼清怕热,再者宫里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去处,点翠便交待轿夫把他们送到池塘边,只是幼清才坐上轿,途经御花园时,却让宫人给拦住了。
    点翠稍微掀开帘子望了一眼,“是太后娘娘。”
    既然遇见了自然得打声招呼,不然会落人口实,她便又回头来哄着幼清说:“小公子,我们得下轿向他们问好。”
    幼清点了点头。
    御花园里,薛剪萝亲昵地挽住太后的胳膊,撒着娇说:“皇祖母,剪萝才进宫呢,您就别数落我了。”
    这样的大夏天,她身着一身红色的裙衫,烈烈似火,同来的宣王妃笑道:“剪萝又在瞎说。母后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上赶着数落你?若非这回你实在是过分……”
    “是那姓庄的背信弃义在先。”
    薛剪萝瞥了宣王妃一眼,“本郡主一早就告诉过他,倘若同本郡主定了亲,往后休想再在外拈花惹草,否则绝不会轻易饶过他。”
    “你这倔脾气也该改一改了。”宣王妃似是不知晓薛剪萝素来对自己不满,苦口婆心道:“你可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你?堂堂明善郡主,善嫉又骄纵,如同山野泼妇一样,当街把自己的未婚夫打得鲜血横流。”
    薛剪萝道:“他该打。”
    “母后,您劝一劝剪萝。”宣王妃“噗通”一声,跪到太后的面前,言辞诚恳道:“姐姐与王爷去得早,剪萝只同您一人亲近,臣妾说得再多,她也听不进去一句话。再这样闹下去,即使贵为郡主,有哪一家人敢娶她进门?”
    “要她静下心来读女四书,她偷偷读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本,未出阁的姑娘整日在街头抛头露面,简直不成体统,甚至连那花街柳巷都敢去。”宣王妃无奈道:“再说那庄家的少爷,相貌与家世都一等一的好,他现下不肯收心,完婚后只要剪萝贤良淑德些,自会晓得她的好,她却只道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否则宁愿不出阁。”
    “当真是糊涂!”
    宣王妃皱眉道:“臣妾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管教她,有愧于母后的托付。”
    薛剪萝憋不住火,却又碍于太后,不得已只能翻几个白眼。
    太后听罢,缓声问她:“剪萝,可有此事?”
    “有是有,不过……”
    宣王妃太过迂腐这等话,自然是说不得的,薛剪萝正绞尽脑汁地想理由,清清亮亮的少年音已然响起:“见、见过母后。”
    此刻走得近了,点翠才看见还有明善郡主与宣王妃,她捂住嘴小声地提醒幼清:“还有宣王妃。”
    幼清没有听清楚,忙不迭地追问:“什么王妃?”
    “宣王妃。”
    幼清依葫芦画瓢地说:“薛王妃!”
    点翠低下了头,只得暗自庆幸太后向来懒得搭理他们。
    “弟媳呀。”见到幼清,宣王妃缓了缓语气,起身笑了笑,“有些时日未曾见过了。”
    太后不冷不热地扫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幼清自以为蒙混过关,悄悄松了一口气。
    倒是站在旁边的薛剪萝听得一清二楚,只觉得有趣,再加上她又看见幼清吐了吐舌头,这会儿终于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来。
    幼清茫然地抬起头。
    薛剪萝对着他眨了眨眼睛,打算走近一些时,淡淡的茶香味倏然入鼻,认得这个味道的薛剪萝蹙了蹙眉。
    那是十年红的味道。
    十年方才开花,色泽艳丽,磨制成粉可做香囊,如有不慎洒出,遇水即溶,饮下便会沉睡不醒。
    作者有话要说:  幼清清:说出来你们不信,我能以一己之力吃穷我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