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书尚点点头，眉头一高一低，薄唇一抿，“妹妹，那什么……那天……你……”
    聂尹蕊放下吸管，抬眼，“我就知道你不只是来谢我，那天两肋插刀的事。”
    话音刚落，催书尚竟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妹妹，就是妹妹，聪明。”
    聂尹蕊白他一眼，眼底溢出鄙视，“就你，都问了我三次在销售部怎么样，最后还断断续续的，只要脑子能转的人都懂。”
    催书尚讪讪一笑。
    她其实不想提他，上次她提出的不见，他虽未同意，但是这半个月过去，他们真的没再遇见。
    他是老板，她是普通员工，要见，其实不易。
    她吐出一口气，吁出心底的堵闷，“他，是我前夫。”
    “前夫？”催书尚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眼睛足足大了两圈，随即一拍大腿道：“你居然是我老板娘！”
    “是前。”聂尹蕊淡定的说着，又重新将吸管放进嘴里。
    其实她何时做过什么老板娘，至少她从未那样想过。
    催书尚一掌拍桌，“我明白了。”
    刚吸到奶茶的她，呛了个满怀，催书尚一脸不好意思，赶紧将纸巾递去，“不好意思，妹妹，这个消息有点震撼，激动了。”
    聂尹蕊挥着手，咳嗽了半天，脸颊都已泛红，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你……咳咳……明白了什么？”
    催书尚一笑，洁白贝齿一露，“我明白，那时其实你不是和闵助理好，闵助理不过是个媒介。”
    随即他眉头一皱，“可是，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呢？”
    聂尹蕊并未回答他，而是站起拿掉吸管，就着奶茶杯猛的喝了口，一手拿起羽绒外套。
    咽下后道：“走了，上班时间快到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八卦。”
    她说着自顾自一摇头，算了，她曾经还以为他是一纯爷们儿呢……
    人不可貌相。
    “你在这公司有股份？”催书尚与她并肩而走。
    店外，冰雪一片，聂尹蕊搓着脸颊，摇了摇头。
    “那你还……”催书尚侧目看她，话到一半住了嘴。
    搓完脸，她嘴对着手哈气，她明白催书尚的意思。
    也是，离婚还能在前夫公司里上班的，能有几个。
    “谁让我签了卖身契。”聂尹蕊用着轻巧的语气。
    催书尚两格子围巾取下，套进聂尹蕊的脖子，“你怎么老不围围巾？”
    他的动作，她心下一暖，咧嘴一笑，抓起发束，扬了扬，“因为我有头发。”
    催书尚:“……”
    他将手重新放回衣兜里，“会难过吗？”
    聂尹蕊低垂下眉眼，看着雪在脚下塌陷，回头，两人的脚印蜿蜒绵延。
    她向前迈开步伐，“说不难过，你信吗？”
    催书尚看着她的背影，眸底却幽深，见她回头，他一步跨上，揽住她的肩，“以后，书书姐的肩膀随时借给你。”
    聂尹蕊随机靠上，吸了吸鼻子，“书书姐，你要罩着我。”
    “好。”催书尚干脆的声音，很快淹没在人群里。
    暗中，一道轻微的咔嚓声，无人注意，却定格了画面。
    沐氏，顶层。
    沐子睿放下手机，嘴抿成一条线，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只是目光依旧落在，已黑屏的手机上，久久未收回。
    良久，才轻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办公室门便被推开，高挑的身影出现。
    来人，在门口静静站立半响，这才迈着轻轻的步伐上前。
    拿起随手搭在一旁的外套，外套刚落下，便惊醒了闭目养神的人。
    “你怎么来了？”沐子睿声音谈谈，听不出悲喜。
    夏欣然拿着外套的手还是攥紧，她咬了咬唇瓣，脸苍白了几寸，在深色的羽绒服映衬下，尤为明显。
    “沐沐，我想你。”他不去见她，她只好自己来见他。
    沐子睿站起，眸光不明亦不暗，拿过她手里的大衣外套，“忙完了，我会去看你的。”
    夏欣然一声轻笑，道尽无数自嘲，“我怕你永远也忙不完。”
    她给他打电话，他不是再开会，就是在开会的路上。
    沐子睿将大衣披在椅背上，收回的手一顿，还未转身，腰上便多了一双手臂。
    “沐沐，你在怪我对吗？”夏欣然将头抵在他宽厚的后背上，头条上的两张照片是她给娱记的，她知道他知道是她做的。
    那是她不安的情绪占居主导时，做出的决定，她其实也矛盾着，也挣扎过，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沐子睿低头，看着交叠在他腰间的手，唇瓣紧抿，眼里划过复杂的情绪，他收回微抬的手。
    半响，静谧的空间里，只有呼吸的声音，伏在他背上的她在轻颤，他的手才又重新抬起，拉开她的手，转身。
    四目相对间，他看见她眸底的泪光，微张的唇瓣，重新闭上，伸手轻柔她柔软的发顶。轻声开口，“别胡思乱想。”
    沐子睿温情的动作，摇摇欲坠的泪滴，从她眸眶里滴落，与此同时，她嘴角上扬，会心的笑在脸上绽放。
    此时，她的心如同吃了蜜一般，她就知道他心里还是有她的，他对聂尹蕊的必定是内疚。
    否则，他怎么会在美国，得知她的脚痊愈的几率很小后，出现那样消沉的情绪，她甚至看见他眼底弥漫着难过。
    他说她忙，她应该相信的，此时的他容颜疲惫，这么大的公司，他忙才是正常的，只是她心里的那抹不安再作祟。
    夏欣然收回思绪，正想说点什么，办公桌上内部电话响起，沐子睿回身，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闵谦沉稳的声音。
    “总裁，齐总监……”
    闵谦的话还在嘴边，沐子睿便开口，“让她进来。”
    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夏欣然，示意了一下旁边黑皮沙发，夏欣然会意的向沙发走去，而沐子睿重新坐回了办公椅上。
    齐岚细高的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沐子睿，你和聂尹蕊是什么关系？”
    其实在那天，他要求亲自去签约时，她就想问她，奈何那天被其他事给岔开，而后又出差，一来二去，拖到现在。
    她的话音刚落，目光落在一旁的沙发上，瞳孔不断放大，嘴微张开，彰显着她惊讶的程度不小。
    她回来了？
    正在她惊讶之际，沐子睿的声音淡淡响起，没带上任何情绪，“她是我员工。”
    闻言，齐岚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回沐子睿冷硬的脸上，她嗤笑一声，“你们的回答还真是相似。”
    余光却瞟向旁边沙发上的人，夏欣然脸上轻微的变化，她尽收眼底，唇畔浅勾，今天的问话，难道会有一种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夏欣然当年不辞而别，一走好几年，回来居然依旧被他如此接待，而她自己……他沐子睿给她的，永远都是不冷不热的疏离。
    齐岚的手在身侧攥紧，即使沐子睿和聂尹蕊真没什么，这样的问话，说不定也会成为两人间的一根刺。
    “哦……”沐子睿微眯了眼，显得事不关己，却拖长了尾音。
    齐岚唇畔浅勾，“沐总既然有，那我下次再来，本来也不是什么公事。”她说着转身，暧昧的看了夏欣然一眼，转身离开。
    夏欣然紧抿着唇，那抹不安，在心里不断放大，她不断捏着自己的手腕，越捏越紧，直至泛红。
    沐子睿掏出烟盒，安静的氛围，打火机的声音，特别的明亮，“欣然，除了跳舞，你还有其他的梦想吗？”
    夏欣然闻言，站起去到他身边，拉着他椅子扶手，转动而过，与自己面对面，“有，和你在一起，这是我所有梦想的终结点。”
    沐子睿夹着烟的手，一颤，烟灰掉落至地，“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如果你不离开，我们是在一起的。”
    夏欣然的脸苍白了几分，紧咬着唇瓣，“现在……我们……”没在一起吗？他始终是没有勇气说出。
    他和她确实没有明确过什么。
    三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这份凝重，“进。”沐子睿声音轻淡，却透露着威严。
    门推开，闵倩拿着文件，站在门口，“沐总，四点十分的会议，你……”
    沐子睿抬起手腕，四点零三分，他拿起桌上的文件，起身，“欣然，你在这里休息，我先去开会。”
    夏欣然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目送着沐子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耳廓还是沐子睿刚刚的话语。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如果你不离开，我们是在一起的。”
    夏欣然自嘲一笑，当初的她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等她在舞蹈界成功后，带着光环回来时，他还在原地等她。
    门再度被打开，她欣喜的转身，明亮的眸光一沉，“他去开会了，不在。”
    齐岚将门关上，走进，“我不找他，找你。”
    夏欣然站起，眉目微敛，脸上是温和的笑，“我们之间，好像没什么交集。”
    齐岚点了点头，拢了拢微敞的大衣，低低一笑，“确实，自从你走后，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走后？夏欣然脸上血色失了几分，笑容滞了几秒，随后重新堆上，“那你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