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聂尹蕊顿住脚步，站定后，扬起小脸，与天空平行，双手覆在耳套上，如同迎接雪的洗礼。
    蓝卫风目光拢聚着她，亦顿住了脚步，看着雪花轻曼，落至她脸颊，顿在鼻尖，甚至晶莹了睫毛。
    竟一时的呆住，此时的她宛若雪中精灵，曼妙的雪景，倒变成了映衬。
    少顷，聂尹蕊缓缓睁开双眼，平视前方后，侧目看向蓝卫风，他的身上已经布了一层雪白，特别是两肩。
    她眉眼弯弯，“蓝，这次你真的成了雪白的天使。”
    蓝卫风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眼自身，嘴角上扬，伸手拍下肩头雪花，“你就这么希望我长翅膀？”
    闻言，她一愣，随即噗嗤笑开，和去年在这里时一样，她的笑声如银铃般，菱悦入耳，感染了他的感官。
    他也轻轻的笑出声来。
    她开始蹦跶起来，像个少女般欢快，蓝卫风跟着她，迈开步伐，缓缓开口，声线轻柔，“慢点，雪天地滑。”
    闻言，她转回身，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手从手套里抽出，一根线连着，挂在脖子上的手套，便静静的挂在身前。
    她弯下腰，捞起一捧雪，还未揉成一团，便向蓝卫风砸去，她动作迅速，而他又根本没有躲避的意思。
    所以雪，自然而然的砸在他胸前，他微微低头，便看见砸在他身上的雪，呈散开状，坠落置地。
    重新融回雪地。
    当他再次抬头，将目光投向她时，便见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笑开了怀，清甜的音质，不断入耳。
    蓝卫风唇角浅弯，一个弯腰，积雪在手，当他起身时，看见的是她转身小跑的背影，清甜的笑声依旧。
    他双手搓着雪球，休闲皮鞋踩踏着积雪，发出吱吱的响声，如星斑斓的眸子，倒映着一片雪白，一个身影在当中蹦跶。
    而她，身后留下的脚印，竟是s形。
    真是调皮，他捏了捏手里的雪球，唇畔始终漾着笑意，雪在手中，手已变红，心却足够温暖。
    突然，前方一个雪球砸来，他身形一闪，这次，他巧妙避开，看着手上还未扔出的雪球，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眼看失了手，聂尹蕊又赶紧向前小跑，然而依旧无法阻止，逐渐拉近的距离，蓝卫风将手上的雪球抛出。
    她轻“啊”一声，稳稳中招，嘟嘴回头，正好看见裂开嘴笑的蓝卫风，那明媚的笑容，如同雪间的一抹阳光。
    雪渐渐变小，聂尹蕊背在后背的手，搓着雪球，收回一只手挠了挠头，就在这不经意间，另一只手将雪球扔出。
    正中蓝卫风的手臂。
    “yes。”聂尹蕊蹦跶一下，比出剪刀手，眉眼弯弯。
    蓝卫风低头拍了拍，刚刚雪球砸下处，残留的雪渍，随即抬头，目光投向前方的聂尹蕊，而她下巴一扬一扬。
    浑身上下，彰显着胜利。
    蓝卫风上扬的唇，又升了一个弧度，他弯下腰，捞起一手积雪，起身时，看着前方的人儿，双手按着毛绒耳套，蜿蜒着前跑。
    这样的画面，让他想起了青海的旅行，那时的他，也曾在心里期盼过，时间定格在这里。
    那时的她问，他和藏族姑娘用藏语说着什么，他答非所问的避开，是因为藏族姑娘表示不收钱，只想和他交个朋友，做他的导游。
    而他的回答却是，“我老婆爱吃醋，不喜欢我和别的女人接触，钱你收下，这是我老婆的意思，她谢谢你们的热情接待。”
    “哇。”
    一声惊奇的感叹，拉回了他的思绪，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到了湖畔边，湖水已凝结成冰。
    聂尹蕊望着，那如镜的凝固湖面，眨巴眨巴着眼睛，凉亭的琉璃瓦上，雪已积了一尺厚。
    蜿蜒的石砌小路上，明显被人打扫过，虽铺着雪，但比起其他地方，明显薄了很多。
    白昼，两旁的仿古灯笼，并未亮起，少了一丝韵味，她会转过身，“蓝，我能踩到湖面上去吗？”
    蓝卫风已与她并肩站立，摇了摇头，“冰并不厚，或许承受不了人的重量。”
    “或许？”她歪着脑袋，那也就是或许也能承受得了。
    这重点抓的，蓝卫风按了按太阳穴，“我这或许，是因为我没有去尝试过，只是凭着常识判断。”
    聂尹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向前迈开步伐，脚尖便在湖的边沿，湖面甚至映出她的倒映。
    她看了一番，脚边向湖伸去，可是还未落到湖面，羽绒服的帽子便被人拽住，她便被拎了回来。
    站定的她，狠狠的瞪着蓝卫风。
    蓝卫风干咳两声，看着孩子心性的她，又好气又好笑，想了半天，开口解释，“我常识的判断一般不会出错。”
    “是吗？”聂尹蕊说着转身，“那我去验证一下。”
    蓝卫风：“……”
    他只好跟着她上前，“这样，你拉着我，但是只能在边沿，轻轻的踩上去，一破冰你马上收回脚。”
    闻言，聂尹蕊微笑着点点头，拉起他的手臂，迈出右脚踏在冰湖面上，见没有什么变化，她便试着将重心转移。
    重心渐渐落到右脚上，当她提起左脚时，重心全置右脚，冰面便开始变化，甚至听见龟裂声。
    她一个怔楞，腰间多了一个力道，她便双脚离地，当蓝卫风将她放置地上时，她沉声开口，“事实证明，你是对的。”
    蓝卫风一愣，随即轻笑开。
    聂尹蕊再度向湖面走去，在刚刚落脚的地方，缓缓蹲下，看着龟裂的湖面，她莫名开口，“你说，破镜还能重圆吗？”
    蓝卫风脸上的笑凝结，伸手摸出烟盒，想了想又放回衣兜，迈开步伐，扯着裤腿挨着她蹲下，“你爱他？”
    聂尹蕊也不扭拧，目光依旧落在裂痕上，点了点头。
    蓝卫风微垂下头，冷硬的五官紧绷，虽然他本就知道，但是看见她的点头，她的承认，心口依旧难受。
    “那你想和他破镜重圆吗？”他声音轻轻，带着空灵。
    聂尹蕊摇着头，“他不会舍弃夏欣然的。”
    她唇边挂着一抹自嘲。
    “那如果他舍弃夏欣然呢？”蓝卫风侧目，直勾勾的看着她。
    聂尹蕊双手环臂，紧紧抱住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顿了片刻后，继续道：“看见他们，我会想起那个孩子，就会恨他，更恨自己。”
    她指甲嵌进手臂，紧咬唇瓣，眸底幽深。
    “其实刚开始，我接触你，确实是为了欣然，我怕子睿对你动心，负了欣然，也怕你对他动心，到时便会纠缠不清。”
    闻言，聂尹蕊缓缓扭头，目光落在他的侧脸，棱角分明。
    “但后来，我更怕你动心，怕到时你知道了一切，会无法接受，也怕你恨我……们。”他说着手伸进衣兜，拽着烟盒，却始终没有拿出。
    因为她不喜烟味。
    “可是你对我的好，是实实在在的。”她突然的开口，他侧目，四目相对间，他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给我一个机会。”
    聂尹蕊并没挣扎，她其实想恨他们，可是，这场婚姻，刚开始本就各怀心思，她当初不也是带着绝望的心，仅仅是要一个婚姻而已。
    本属协议，他也没有用什么谎言来骗她，步入这个局盘，所以怎么生恨？难道就因为后来，很多东西变了，比如感情。
    “蓝，和你在一起我是开心的，甚至带着分肆意，所以我们别破坏了这份……”兄妹之情。
    蓝卫风缓缓松开她，两人平视，他打断她的话，“给我一个机会。”语气里带着份祈求。
    这样放低自己的他，她甚至说不出拒绝的话，“蓝，我是你兄弟的前妻，这样不合适。”
    蓝卫风拉着她站起，两人的腿都已有些微麻，“不是现任妻子，就合适。”
    聂尹蕊瞳孔微放，她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她，有些语塞，半响后，再度开口。
    “一个嫁过人还怀过孩子的女人，怎么可能进得了蓝家，而且这对你也不公平，你适合更好的。”
    蓝卫风拉起她的手，将它放进手套里，“这些是我该操心的事，而你，操心的只有接不接受我，或者尝试接受我。”
    他说着一顿，“至于我适合谁，我自己最清楚。”
    他炙热的眸光，聂尹蕊别开眼，“可是，我对你……”没有爱情。
    “我知道，但是你不讨厌我，也不抗拒和我在一起，对吗？”蓝卫风说着，脚移动半分，目光落在她的眸子里。
    顷刻，聂尹蕊点了点头。
    蓝卫风嘴角上扬，“这就足够，其他的我们交给时间，我不会强迫你，只是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
    聂尹蕊垂下眼睑，卷长的睫毛落下阴影。
    沐氏，顶层。
    宁树踏出办公室，伸手拉过实木门，轻轻掩上，眉头紧皱，刚一转身，便遇见上前的闵谦。
    毕恭毕敬的欠身，“闵特助。”
    毕竟闵谦才是他们五人的顶头上司，而且他也是得到闵倩的赏识，才能直接为总裁工作，而且还教会了他很多的事，相当于他的师傅。
    “怎么，又被骂了？”闵谦关切的问，眉头轻皱，“按道理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