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苗平静道：“那就继续让她改，直到她听进去为止。如果她三次返工都没给你合格结果，就可以让人事劝退, 不用留下了。她的工作无法创造价值，就没有呆在公司的理由。”
    陈蔷薇一愣，欲言又止：“这是不是有点……”残忍？冷血？
    陈蔷薇不是很明白，楚苗在公司里跟实习生们相处得很好，为什么私下却能如此果断地决定辞人？
    楚苗看她还有些懵懂，心平气和道：“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独自创作的时候了，未来公司会是一个庞大的团队。我们每个人就像一个小细胞，包含公司最初的基因。公司的扩张就像细胞分裂，优秀的基因会传承下去，但倘若刚开始就混入坏基因，就会埋下隐患。”
    “你怀着善意去包容她，但未来很可能给我们的团队带来危机，因为坏基因也会继承下去。”楚苗轻声道，“倘若你真想对她好，就该更加严格地要求她，别让我从她身上找到劝退的理由。”
    陈蔷薇似懂非懂。
    楚苗继续道：“这不是残酷，而是我们想实现的梦想需要团队来支撑，而这个团队必须是优秀的。我并不是非逼着你压榨谁，或者苛待谁。大家当然可以合家欢般混下去，但平心而论，你觉得这样的公司能做出好作品么？那可真是白日做梦了。”
    楚苗深知，想要一朝一夕改变陈蔷薇老好人的想法不容易。她只能以大义压小义，用公司荣誉感、团队感激发陈蔷薇的领导力。
    楚苗固然可以直接劝退吴瑛，但这还是在保护陈蔷薇，解决不了根本问题。随着公司的扩大，楚苗不可能有心力时时紧盯，她必须推着陈蔷薇独立起来。
    陈蔷薇被思想教育完，还真燃起集体感，觉得楚苗说得合情合理。她心里松下那根紧绷的弦，忍不住挠挠头，语气也轻松起来：“其实你真得适合做讲座，就算胡说八道，听上去也好有道理……”
    楚苗：“……我本来就说得很有道理。”
    楚苗给陈蔷薇完成突击教育，便奔赴刘宁工作室讨论剧本。刘宁这回似乎有了些头绪，将一堆书推到楚苗面前，直言道：“你先读读这些，看看能不能解决问题。”
    楚苗看着桌上将近一米的一沓书，迟疑道：“您不是在开玩笑？”
    刘宁挠头：“当然不是在开玩笑，你要是看完感觉还不对，我得逼着你继续看。看书有什么不好？你没有积累，永远写不出来的。”
    楚苗心想风水轮流转，她刚教育完陈蔷薇，转头就被刘宁教育？
    楚苗小心翼翼地说道：“刘老师，可是马上就得交剧本了，咱们签了合同的……”
    “那也没办法，这不是突然出意外了吗？你抓紧看，我再找找别的书。”刘宁右手还吊着绷带，别扭地继续在书架边翻书，似乎打定主意要用书海淹没楚苗。
    楚苗总不能当面违逆大师，她坐在桌前翻开书目，花两小时强迫自己看了大半本。在她看书的时间中，刘宁已经将新书目堆在桌上，源源不断地输送养料。
    楚苗疯狂读书一下午，深感事情不能这样继续下去，提醒道：“刘老师，我们今天不写剧本了？”
    “不写了，你现在写也是浪费时间，赶紧看。”刘宁直白道。
    楚苗听到“浪费时间”四字，自尊心小小受挫，但想到《徽魂》可能是s级故事，又觉得自己没必要矫情。刘宁是大师，她照着指导做就好了，毕竟人家的创作经验多。
    楚苗万万没想到，刘宁押着她读了三天书，而实际写剧本的日子还遥遥无期。
    楚苗好奇道：“刘老师，您为什么非让我读这些书呢？”
    “我就是读完这些，才构思出《徽魂》。你放心，我稍微给你画画重点，咱们节约时间赶剧本，就不细读全本了。”刘宁理所当然道。
    楚苗无力吐槽“节约时间”的说法，她偷偷使用[快乐滴眼液]，尽快完成这些书单。她手里积攒不少[快乐滴眼液]，没想到还有库存快清空的一天。
    【快乐滴眼液：快乐的时间，减少眼疲劳，帮助你一目十行理解书中内容，持续4小时，消耗品。】
    楚苗耐得下性子读书，有人却处于崩溃边缘。
    程青山直接给楚苗打电话道：“剧本出什么事了？刘宁老师为什么突然说没法按时交剧本？”
    楚苗解释道：“刘老师的右手骨折，目前不太方便写剧本……”
    程青山在剧组中奋力拍戏，眼看通告单快赶上剧本进度，焦头烂额道：“不是只差最后五集剧本吗？你代替刘老师写，让他提提意见不行吗？”
    楚苗既无奈，又无辜地说道：“我写了一集，刘老师觉得不满意，让我读完书再写，不然就是浪费时间。”
    “读书？读什么书？现在最要紧不是写剧本么，到底哪边是浪费时间？”程青山每天面对剧组几百号人，简直要被压力击垮，颇有些口不择言。
    楚苗也没办法，她又不能左右刘宁的意志，只等程青山询问完情况，便挂了电话。
    楚苗带着看完的书，像往常一样去刘宁工作室报到读书。她由于提前接到程青山的电话，颇有种风雨欲来的预感。果不其然，刘宁没过多久也接到程青山的电话，而且两人还发生激烈争执，刘宁的声音越拔越高。
    “写什么写？你说怎么写！？我让你写好不好？我当时就说时间太赶，你们非赶着进度要开机，又要速度，又要质量，怎么什么便宜事儿都让你遇到了？”刘宁一改往日的和蔼可亲，简直是雷霆大怒，一番话如暴风骤雨。
    楚苗恨不得把脸埋进书里，只想缩到小角落里。她顿时庆幸当初没违背刘宁的意愿，别看大师平日走亲民路线，发起火那也是大师级别。
    “我们合同上跟您约定的时间是……”
    “合同上的时间到了么？你自己看看日历，还有的是时间？你们非要提前开机，现在跟我聊时间？我告诉你，别说合同时间没到，就算是快到了，剧本不够好，我也不会交……不就是违约金嘛，你让老宋告我啊，我立刻掏钱！”刘宁说到最后，竟有种财大气粗的气势。
    老宋是程青山所在影视公司的老板，属于整个项目最大的领导。
    程青山觉得刘宁简直是无赖言论，他提议道：“您让楚苗写最后五集不行吗？或者我们再联系枪手，您提些意见……”
    “你怎么听不明白话呢！？我让她写着呢，只是要打磨得足够好才能交……咳咳……”刘宁怒火攻心，竟是扶着墙咳嗽起来。
    楚苗见状，立刻担忧起身，上前查看道：“刘老师，您没事！？”
    刘宁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顺势坐在沙发上，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楚苗忧心忡忡地过去，差点想跑出去叫刘夫人，生怕是突发性脑溢血。
    电话那头的程青山也慌张起来，追问道：“怎么了？刘老师没事？”
    楚苗顾不上手机，扭头就想喊人，却被“虚弱痛苦”的刘宁拦住。刘宁一边咳嗽出声，一边对她挤眉弄眼，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
    楚苗：“……”
    楚苗：姜还是老得辣，她实在太年轻，比不过戏精。
    楚苗顺理成章地接手手机，她发挥毕生的演技，尽量冷静道：“我先去叫人过来，待会儿给你回电话。”
    楚苗嘴上说着，还假模假式地往门外走去，脚步急促。
    程青山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一时气弱而惊慌道：“好的好的，刘老师没事？你让他别生气，咱们都还能谈，身体最重要……”
    程青山可不想成为千古罪人，由于威逼编剧提前交剧本，竟将一代大师气病，那他着实太没人性，以后不用混了。
    楚苗顺利挂断电话，又转身回屋。
    房间内，刘宁正慢悠悠地喝茶，估计是刚才咳嗽太多导致口渴。
    楚苗很想告诉程青山：你的刘老师不但没事，而且有媲美奥斯卡影帝的演技，光写剧本真是大材小用。
    第九十章
    楚苗简直要为刘宁的风骚操作拍案叫绝。大师为什么能做大师？因为他能做常人所不能做之事，花式碰瓷制片人, 换其他编剧谁敢？
    楚苗在内心感慨一番, 小心问道：“刘老师, 您不会真打算赔违约金？”
    “不会不会, 我算着时间呢，肯定能写完，我对你有信心！”刘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还宽慰楚苗, “你别被程青山蒙骗, 剧组肯定也留有余地，督促进度只是他的日常工作。”
    “编剧要学会卖惨，谁还拼死拼活写烂戏啊, 反正不是他署名, 他当然不在乎了。”刘宁解释道。剧本最后出问题, 必然是编剧背锅。程青山到时候拍拍手就走了, 甚至可能倒打一耙，刘宁找谁说理去？
    楚苗觉得刘宁逻辑惊人，又挑不出毛病, 毕竟合同日期确实还早。程青山是想在剧组消耗完剧本前，抓紧时间拿到完稿，确保万无一失。大家各有各的主意, 楚苗看刘宁心中有谱，便没再多说。
    楚苗因为有[快乐滴眼液]，速度是可以保证的。同时, 她也确实从书中得到不少想法，开始逐渐理解刘宁为何如此构架故事。楚苗原来看分集大纲，只是主观认为这是个好故事，但她现在慢慢琢磨出这个好故事是如何形成的。
    刘宁让她看书，其实就是逼她重走一遍自己的思考过程，让她有意识地理解情节，而不是做个拿到大纲就写戏的枪手。
    等楚苗终于读完资料，刘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她修改第56集剧本。
    楚苗回头再看那集剧本，这才意识到很多细节上的疏漏。这集剧本确实是合格的作品，但还不够优秀，看上去只是照着大纲顺下来而已。她倘若没有宏观的构思过程，确实只是照猫画虎，失了□□。
    楚苗重新修改剧本，感觉思路清晰很多。她改完后让刘宁过目，刘宁这回只是略微调整指点一番，便让她继续写下一集。
    《徽魂》总算是回到正常的生产进度上，完成全稿时跟刘宁预测的时间差不多，确实没超过合同时间。
    白日梦影业内，陈蔷薇最近对吴瑛严格很多。吴瑛刚开始还是磨洋工的态度，即使收到意见也不动手，陈蔷薇却没有过去好说话，反而让她继续回去改。
    吴瑛有次故意拖延，不按时交工，就想看看陈蔷薇能怎么样。陈蔷薇见催她没结果，干脆直接找了其他实习生完成工作，绕过吴瑛。
    自从楚苗暴风教育后，陈蔷薇不太亲力亲为做这些小事。因为用楚苗的话来说，陈蔷薇的价值应该体现在更重要的工作内容上，而不是天天帮实习生擦屁股，做奶妈。
    这个实习生不好用，那就换下一个，这些工作又不是专业到非得让谁做。
    吴瑛因此收敛不少，面对陈蔷薇也老实很多。不过她心中有些隐念仍没消失，还曾经拐弯抹角地在楚苗面前提起此事，有种暗地里上眼药的意思。吴瑛当然不会傻到说陈蔷薇不好，她言语间暗指的是替代自己工作的另一名实习生。
    楚苗和气地翻过此页，佯装听不懂她的话：“你们都跟着蔷薇姐好好努力，她身上有很多值得你们学习的地方。”
    吴瑛闻言，略有点失望。她算是跟楚苗搭话最多的实习生，楚苗对她态度不错，甚至记住她的名字，但现在看来也就到此为止。楚苗似乎并不是会关注太多实习生事务的人，或许想留下还是得看陈蔷薇的意见？
    吴瑛觉得自己的战略要做出调整，光对大老板使劲可能不太可靠。
    楚苗一眼就看出她的小心思，只是觉得都是些幼儿园级别的伎俩，不想搭理而已。如果陈蔷薇能磨掉吴瑛的性子，那她就还能用，如果不行，那就只能让她离开。
    《迷宫晚宴》经历漫长的拍摄过程，终于顺利杀青。剧组刚刚返京，陈博格又要带人马不停蹄地进驻机房剪辑。电影剧组的归来，让公司内一下热闹起来，白日梦影业头一回有这么多人同时出现。
    陈博格离开前，公司里还空空荡荡的。随着招聘的开展，公司员工不断增多，再加上剧组临时驻扎的团队，放眼望去颇具规模。
    人员壮大随之而来的就是开支的增加，虽然剧组人员可以走项目费用，但坐班员工都是实打实的支出。
    陈博格归来后，楚苗找他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财务对账。
    因为白日梦影业参投《迷宫晚宴》，部分资金目前锁死在项目里，需要等待电影上映后才能逐渐回款。按照制作成本三千万来计算，电影只要获得2~3亿票房，就能拿到不错的回报率。
    “应该没问题，这次主要是压低演员的价格，而且大部分费用都投入制作。”陈博格看完财务上的情况，解释道。
    成单当时给黄志武让出几个点的票房收入，这才压低他的片酬价格。陈博格和楚苗的酬劳则计入白日梦影业的投入中，可以说大头的钱都用在实打实的制作上，没有半点虚的东西。
    “如果电影延后上映，可能有段时间的资金会周转不开。”楚苗没法抱着完全乐观的心态，总得考虑各个因素。
    “我一会儿跟成单盯一下档期的事，还有院线排播的问题。”陈博格想了想，调侃道，“实在不行就辛苦师姐再写个剧本，救公司于水火之中。”
    楚苗：“还可以把陈导卖出去拍戏赚劳务，别成天惦记着公司里的项目。”
    陈博格：“……”
    楚苗话虽这么说，但她知道陈博格一时动不了。如果想要保证影片的质量，导演最好盯完后期。行业内确实有导演能一年拍三四个项目，但在后期制作上必然是放手不管，否则根本分身乏术。
    常规拍摄基本就需要三个月，后期又是几个月，再加上审批上线等环节，一般项目都要走一年的流程。陈博格不只是导演，还是项目的主要负责人，需要管理的地方很多。
    楚苗比他自由得多，她写完《徽魂》后，手上一时没有新工作，便惦记起黄志武想要的武侠电影。楚苗倒不是非要写剧本卖给黄志武，只是《徽魂》的创作最近让她有了些新灵感。这次倘若没有抓住感觉，似乎再等下回又要很久。
    《徽魂》完成后，楚苗便迫不及待地将其放到系统评价。
    【评价：快将新鲜出炉的作品摆上来！我早已等得饥渴难耐！优秀的作品会得到文艺之神的嘉奖哦~】
    【系统：loading……】
    【系统：自动读取玩家近期剧作，请选择想要进行评价的作品。】
    楚苗这回走正规流程，《徽魂》下方的创作比重是37%，显然系统认为刘宁是剧本的主要出力者，
    蓝色小球听话地将《徽魂》一口吞下，细嚼慢咽一番，兴奋道：“传世精品，巧夺天工，历史长诗，文艺精魄！”
    【系统：s级评分，玩家经验值+9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