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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黯狱老祖在鹰眸冷厉之下,又幻化出了一箭,“刚才只是前菜。那这一箭呢?”
    老祖看着这与其说是箭,更像是一道流光的东西,顿感有些可惜。这东西是用魔晶辅佐无数天材地宝,在元婴真人的阳神之中炼化而成的。用来专灭元婴的箭矢。数百年来就只炼成了一支。
    这样的宝物一支过后又或要几百年后,花费多少心血,才能再成功炼成一支呢?老祖自己都无法断言。
    但黯狱老祖清楚,能绝杀含章神君的机会,又岂是花个几百年就能换来的呢?
    老祖不再犹豫,已是凝虚如神,弓如满月,一箭绝式不得不发。
    铮铮一声弓弦回弹的声音过后。
    这一箭无声无息,无静无动。如银河飞泄,恰如一缕琼光,在电光火石的速度下,于迷雾的遮掩中,不偏不倚射向了檀越郎的眉心。木制的傩戏面具,从中间裂开,哐当落地摔成了两半。
    那一道神来之光,钻进了檀越郎额间点落的白色印记中去了。
    这一切是这样的快,又是这样的无从追寻。
    烟尘还未散去,檀越郎的瞳孔当即就骤然一缩,整张脸更是痛苦到狰狞了起来。
    除了檀越郎与玄讹,姜宁与不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姜宁只听到有东西摔落的声音,心下就跟着有了不详之感。
    “檀越……”姜宁神色慌张地在烟尘中,来到了檀越郎的面前,想去看他的情况,确认他的安好。
    却怎么也想不到——
    “别过来!”
    她会被他一臂挥开了。
    这本该是在费解之后会是生气的事情,然而此刻的姜宁无心不在乎这种小事。她的一颗心都悬系在檀越郎身上,见他有如此反常的举动,料定了他肯定是出了很大的状况。
    但姜宁只能静静等待着,等待着烟尘散去,檀越郎能够平复心情。
    咒法施咒成功,烟雾功成身退,就在诡异的同一秒钟之内全都消散无踪了。
    视野恢复,姜宁与乘黄剑没能等来檀越郎的情况好转。
    在惊愕之下,只能更加清楚地见到了檀越郎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
    姜宁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檀越郎,或者说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眼前之人,在苍白如纸的脸上,有一抹格外冶艳的红唇。邪眼深邃中,幽暗的不见一丝清明。本是羽衣儒衫的书生打扮,被他穿来,竟感煞气盎然。
    那点白雪印记,变成了一点妖异殷红。
    檀越郎的周身透着一股有如实质的血腥冷酷,如同极致压抑的魔气,随时都可以肆意澎湃。
    此情此景,直令人想退避三舍,避之不及。唯恐避让开来。
    姜宁的心脏不知道被什么狠狠地一直揪着在,她颤声问道,“他这是入魔了吗?”姜宁本不想说出这句话的。
    玄讹的回答给了姜宁一丝希望的可能,“没有。”
    可下一秒又让姜宁的心,如坠深渊。
    “比这个更糟糕。他的元婴就快消亡了。”玄讹接着道,“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刚才那一箭应该是黯狱那个老家伙手中的灭婴箭。箭如其名,被炼化过后的外道元婴,正在啃噬他体内自身的元婴。他撑不了多久了。”
    而玄讹没说的是,檀越郎的道心开始跟着松动了,在自愿入魔与被侵蚀入魔的双重夹击下。最好的结果就是他自己当断则断,把道心元婴灭去,重生一颗彻底的魔心来。反过来吞噬了这颗外来元婴。
    “我有办法能救他。”玄讹有意不说出这个,就是为了此刻。
    “那代价呢?玄讹魔王子?”姜宁的双眸直视着玄讹。
    她也不是小孩子。此人能一眼看出檀越郎此时的状况,还说出檀越郎所中的招式来历。又在前一刻,只身就下不咎。身份也就昭然若揭了。
    魔王子玄讹帮忙,会不计回报吗?姜宁想在心中冷笑。
    玄讹也不意外破姜宁识破了身份,他指了指姜宁手上握住的东西,“我要你手中的乘黄剑。”
    “这并非是我的东西。”乘黄剑所代表意义,不仅仅是一把剑。更何况,这并非是姜宁自己的佩剑。她很想用它来救檀越郎,但她做不到。
    玄讹看了一眼应该是神志不清的檀越郎,他又笑了,“但此刻,剑就在姑娘的手上。姑娘,完全可以做主。”
    然而姜宁居然断然拒绝了玄讹,“你的好意,你自个儿留着吧。我跟他就不用了。”
    “哦?你要不管他吗?”玄讹觉得有意思了起来。
    今日种种,皆因我而起。他会有如此因果,都是因为我。我怎么会不去管他,我怎能不去救他!
    决心已下,姜宁心中倒是只剩下了然一片了。
    谁都没有想到。姜宁的眼眶里泛着微红,就在其余两人惊愕的眼神中——
    她踮起了脚尖,牢牢抱住了檀越郎的双肩。
    闭上了双眼,吻了上去。
    第24章
    她的脸庞慢慢靠近,将柔软的樱唇贴向了他冰冷的薄唇,翕翕一动,吐出一点舌尖来,轻轻地辗转反侧,想叩开齿间。
    姜宁希望这是有用的。
    这是姜宁的第一次接吻,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她闭上了双眼。闭目后的黑暗,一切都在不安中微微颤抖着,是意料之中的沾湿浸润,也是意料之外的冰凉寒冷。惊得她想退却。现在的她,还有心思在想。嗯,他的身体这样的冷,肯定是身体很不好。
    又不得不再进。
    因为这不是一个吻,这是要救他的命。
    方才被她一直偷偷压在舌根下掖着的那一粒金刚菩提子,终于被姜宁勾了出来,又推了出去。
    佛门圣物就伴随着呼吸,被檀越郎吞服了下去。
    眼看目的达成,姜宁就想赶紧退出来。
    然而就在她微微睁眼后所得见是,四目相对下的震撼。
    惊得姜宁下意识地就想逃。檀越郎那应该恢复神采的眼眸,开始变得更加晦暗不明了,瞳孔内欲望与戾气交织,正在暗潮汹涌。
    这下可是真的退不开了。
    他锁住了想要逃跑的人,如同猛兽攫住猎物一般得寸进尺。
    温柔不复存在,姜宁想去舌头去抵挡,根本就是白费功夫。
    救人的想法功亏于溃了,只剩下情绪波动下的呼吸交缠。
    慢慢地那颗菩提子流转到了檀越郎的紫府之中,种子破壳而出。结出的须弥芥子,流淌着清圣之气,灌溉着檀越郎的四肢百骸乃至每一寸经脉。
    心魔徐徐将熄,被正主的元婴吞噬殆尽。而找回神智的檀越郎终归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他满意极了。
    戾气褪去,檀越郎开始放慢节奏,将那片娇嫩如花的唇瓣压向自己更深一些,享受着早该属于他的旖旎缱绻。
    直到姜宁都快不能呼吸的时候,檀越郎才放开她让她呼呼喘气。
    姜宁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脸颊定是通红到有如火烧的地步了。她把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开始极为不好意思了起来。
    这时候偏偏,檀越郎还要厚颜无耻极了,“多谢,姜姑娘的救命之恩。”
    还想不错过姜宁的羞态。还嫌不够似得,更像是有意赔罪。非得低头在在姜宁的眼帘上,落下了最后结束的一吻。
    不咎是又惊又羡。玄讹则是在原地连连称奇,“这姑娘真是活神仙。一个吻而已,不光把你救活了过来。还把你变成了一个佛修。满身的佛门腌臜气息。”
    檀越郎噙着笑意,“多谢。”现下的他心情大好。
    致谢后檀越郎还对着玄讹眨了下眼睛,把这个笑容深化了一下。
    这就是赶客的意思了。玄讹只好抱起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便宜弟弟,回魔宫验一验货。
    不咎当然不干,“我不走!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我应该是你兄长,你得跟我走。”兄弟俩没必要在这里争执这个问题,容易让外人看笑话。
    谁知不咎并非在意血统亲生问题,“如果你是我哥的话。那你的帮我把姜宁姐姐抢过来!我要和姜宁姐姐一起回魔宫!”
    姜宁已经是很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了,哪知此时还会被人点名。
    可惜身为大王子的玄讹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直接把不咎这个小萝卜头给扛了起来。不咎自是不肯老实的。玄讹直接把不咎拍晕了,还对他教导道,“我修几千年的都还没说这个话。你自己先修个几百年后,自己去试试吧。”
    然后兄弟俩就头也不回的强行走掉了。
    等二人走远,兔起乌沉,朦胧的月在天边有了一层淡淡的轮廓。
    檀越郎摸着姜宁的发梢,以为她还在害羞在,就贴心的宽慰着说,“他们走啦。”
    岂知姜宁的心思,早就与羞愧二字毫无瓜葛了。她从檀越郎身上下来。他都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脸色。
    陡然声音传来,从姜宁口中说出的是一句凶巴巴的,“乘黄,起剑了!”
    乘黄剑得令,它听从指令悬于姜宁面前一侧,但并没能出剑。乘黄无奈于姜宁没有灵力修为,那自己又怎么能起剑呢?
    能听见乘黄剑心声的檀越郎,想笑却又不敢笑。
    姜宁见乘黄剑只是悬于自己面前一直没个动静,还以为是自己的指令下达的不够清楚。
    遂指明了攻击对象,“乘黄,别愣着。给我打这个男人!”
    什么?我去打檀越郎?乘黄剑转过身来,用那单眼的兽瞳来盯着姜宁,好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
    乘黄剑进退两难,只好扑到了姜宁的身上,趁趁姜宁,讨好她。
    “他刚才那样欺负我,你都不帮我的吗?”姜宁心里有委屈,指责着乘黄剑。
    檀越郎只好把她搂在了怀里,“好啦,好啦。千错万错,都是我的过失。你何必跟一把剑置气呢?”
    姜宁还不习惯这样,只能低着头一面却却着,一面埋怨,“你老实交代,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姜宁不敢把后面的话问出来,怕这一问就又要被檀越郎得了便宜。
    她想问他,是不是借着入魔来多占她便宜的。
    檀越郎哪敢交代,这一交代下来,事情发展不就没了好结果嘛。他把姜宁的小脸,端正来看,两人面面相觑下。
    他没去接姜宁的话,反过来一问,“姜姑娘把这以后保命的东西,如今都给了我。那你以后怎么办呢?”檀越郎心里知道,他的姑娘怎可能会有差池。
    但今天的他就是有点坏心眼,想问一问自家的姑娘。看她是个什么态度来。
    果然就见姜宁眸子里漾开一丝得意,嘴角笑着说道,“你不是在半面法师面前下了保证吗?”
    “下了什么保证?”他继续坏了心。
    她也接着笑,“你不是保证我会性命无虞的嘛。我姜宁,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