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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

      回到东宫时天色渐渐黑沉,月色寂静,柳念絮已躺在床上熟睡,沈穆看着她漂亮的脸,没发出半点声响,躺在她身侧一块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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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穆对柳中郎说过,让他来东宫求见,太子妃想见见父亲。一直等到好几天后,十二月初六,柳念絮才等来柳中郎和其母柳老夫人的帖子。
    柳念絮分属内宫,的确不应单独面见外臣,哪怕是亲爹也要女眷陪着,见着那帖子,柳念絮靠在榻上慢悠悠道:“去回话吧,让他们入宫来,别在外头久等。”
    对柳中郎来说,这无疑是一场羞辱。他身为二品官,本就可随意入宫,柳念絮想要见他,传个话便可,何必非要等到这个时候?
    特意等他被停职,等他没有资格入宫面圣的时候,让他递上帖子,如同七品小官一样在宫门口的寒风中等着召见。
    其心之恶毒,人尽皆知。
    老太太年纪一大把,两鬓斑白,柳念絮这般对待她,就不会觉得亏心吗?
    柳念絮自个儿高床软枕的躺着,暖融融的地龙烧的室内温暖如春,穿着单衣赤脚走在地上都不觉得冷,想一想他们吹着冷风瑟瑟发抖的模样,非但没有丝毫亏心,反而还觉得美滋滋。
    终于轮到你们了。
    小时候你们在屋里拥着暖炉狐裘,让我一个人在外头冻着,现在都是报应。这个报应才刚刚开始,来日方长,休想逃脱,不知道我聪慧绝伦的父亲大人,您有没有做好准备。
    柳念絮没在东宫室内见他们,那么温暖的地方,他们不配踏入一步。她只是拥着温暖的貂褂,手中握着暖炉,头上戴着暖帽,脚下踏着温暖的地毯,在临水的凉亭里见了他们。
    柳中郎年轻力壮,看着还算可以。柳老太太一把年纪,最受不得冷,纵然身穿厚实的毛皮,依然冻的浑身颤抖,脸色青白,一阵冷风吹过,便是一下颤抖。
    柳念絮好整以暇看她颤了好几次,心情极好,慢慢开口:“爹爹可算来啦,我等你好几日,还以为您不想见我呢……”
    “并无外人,不必装模作样!”柳中郎冷漠开口,“柳念絮,放印子钱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他回去千思万想,实在想不通那几个穷的一贫如洗的老头子怎敢状告二品中书侍郎,他们不怕被报复吗?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背后有人撑腰。
    这个人,除却柳念絮,不作他想。
    “爹爹疯了吧,那是我后娘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二十万两的嫁妆银子,一辈子吃穿不愁,做什么放印子钱,我有病啊?”柳念絮嗤笑一声,“爹爹别污蔑我,不然我跟你没完!”
    “你不必与我胡搅蛮缠!”柳中郎冷冷瞪着她,“我是问你,是不是你教唆那几个穷鬼来告我的?”
    这次柳念絮承认的飞快,“是我,我为爹爹清理家中败类,爹爹是不是很感激?”
    感激?
    柳中郎皮笑肉不笑,他当然感激,感激到恨不得扒下柳念絮的皮。
    她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为他清理家中败类柳中郎活了一辈子,都未曾见过这般不要脸的说法,分明是她自己要报仇,说着说着竟是为自己好?
    想来,世间最恶心人的事情,就是这样吧。
    柳中郎气的心口疼,只冷笑一声,“你不必气我,就算你百般算计又如何,我不曾做过的事情,谁都别想盖在我我头上。见我因为这件事得到百姓的交口称赞,你是不是心里很难受?”
    柳念絮眨眨眼,平静开口:“我没有难受,我很开心。”
    她弯唇一笑,绝艳的姿容如同一幅画,在阳光下闪着最漂亮的光辉,看的人目眩神迷。
    可惜,这幅画在柳中郎眼中,只让他心里难受,越美越表示柳念絮过得好,越让他心中膈应。若是早知道她有这等运道,就不该为卖惨,一直留着她的性命,一把掐死该多好!
    “我最高兴的事情就是,爹爹被停职留用,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起复。”柳念絮笑眼弯弯,“而且我的夫君太子殿下还因为把爹爹踩下去,得到一个大义灭亲,爱民如子的好名声。”
    “一箭双雕,害了仇人还能得到好名声,我怎么会难受?爹爹怕不是在做梦,梦里觉得我不高兴吧?”柳念絮嗤笑,“全天下都知道我高兴疯了,唯独爹爹不知道,爹爹你真可怜!”
    这话彻底戳中柳中郎内心的仇恨,让他眼中恨意迸发,恶狠狠瞪着柳念絮。
    若是眼神能吐血,他已经吐满一地。
    第138章
    柳中郎攥紧拳头, 冷漠开口:“你找我来,是为羞辱我吗?”
    “我没那么闲。”柳念絮轻轻叹口气,“爹爹别拿我当坏人, 您的女儿温柔善良举世无双, 您不要总把我往坏处想。”
    柳中郎漠然看着她。
    寒风瑟瑟刺骨,从水面上拂过, 寒意带着水汽扑到脸上, 柳念絮全副武装依旧觉得有些凉意, 不禁叹口气缩了缩身子,“好冷啊, 爹爹你冷不冷?”
    “不冷……”
    他冷不冷的不重要, 反正柳老太太很冷,冻得从见面至今, 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老人家吃的虚胖,十分肥硕,偏偏年纪大了肉松,根本不挡风,只能一阵冷风一阵颤抖,一直吹风一直颤抖, 颤的像是得了重病。
    她的死活,根本无人在意, 连柳念絮都只关心柳中郎一个。
    “你瞧瞧我这个记性, 怎么就忘了爹爹从来都不怕冷, 您以前还说过, 年轻人冻一冻对身体好,今儿可算找到机会让爹爹身体更好一点。”柳念絮感慨不已,“果然爹爹没有骗我,小时候说过的话,一件一件都实现了。”
    这种话她不是第一次说。可不知为何,就在此刻,柳中郎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很强烈的预感,说不清道不明,只是总能感觉到不是一件好事。
    他闭了闭眼,稳住心神冷冷看向柳念絮,“你有事就直说,不必与我绕弯子。”
    “我不想直说,我就是想绕弯子。”柳念絮笑语嫣然,“多绕一绕弯子,才能让爹爹多凉快一会儿,不是吗?”
    她悠悠然叹口气,漂亮的脸蛋在阳光下闪着明丽的光彩。
    一阵寂静,柳中郎依旧死死瞪着柳念絮,一旁的柳老太太早已冻得撑不住,颤抖着身子倒下去,肥硕的身体倒向柳中郎。
    柳中郎吓了一跳,伸手去接。这老娘要是在东宫摔死,三年孝期后太子掌控朝局,更没有他立足之地。谁死都行,老娘不能死。
    怀着这样的心情,柳中郎将人接了个严严实实。
    电光火石之间,柳念絮的大脑来不及思考,脚先伸出去,绊在柳中郎跟前,她脚上穿着漂亮的鞋子,珍珠宝石无数。那么贵的脚,绊人的效果也非常好。
    “轰”一声巨响。
    柳老太太支撑不住,倒在柳中郎身上,柳中郎被绊住脚,一下子没站稳,两人双双砸在地上。
    柳老太太年纪大身子沉,养尊处优吃的极为肥胖,这一下砸上去,柳中郎只觉得自己将要断气。在柳念絮跟前跌倒的羞辱和来自于身体上的疼痛齐齐涌到脑海中,斩断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躺在地上,柳中郎眼中冒火,怒喝道:“贱人,你敢绊我?”
    木质的地板砸上去不会受重伤,但疼是免不了的,柳念絮笑眯眯地摸着下巴,根本不搭理他,只是笑容越发畅快,快乐的像是天上的飞鸟,甚至笑出“嘎嘎嘎嘎嘎”的迷惑声音。
    这笑声迷惑又难听,更像是一种嘲笑。
    柳中郎此生未曾丢过这样的脸面,只恨得牙都咬碎,在地上躺着又发不出脾气,只能带着恨意,死死瞪着柳念絮。
    柳念絮根本不可能回答柳中郎。真是笑话,要是理会他,岂不是承认自己是他口中的贱人?柳中郎自己渐成那样,世间再也寻不到比他更贱的人,谁会搭理他的辱骂?
    她只是笑着,疯狂笑着,嚣张无比,“嘎嘎嘎嘎嘎”的难听笑声穿刺着耳膜,传入脑海中,在脑海中留下的难忘的印记。
    受她影响,四周侍奉的东宫侍女一边将人扶起来,一边偷偷发笑。
    “嘎嘎嘎嘎嘎爹爹您疼不疼,快起来啊……”
    “嘎嘎嘎嘎嘎祖母还没有摔醒,她老人家太能睡了……”
    “哎哟我不行了嘎嘎嘎嘎……”
    柳中郎面带怒色,阴沉沉的,像是下雪时候的天色那么阴沉。
    两人被侍女扶起来,柳念絮的笑声陡然停住,一本正经沉下脸怒斥,“爹爹怎么把祖母摔了?您可真是不孝,自己的母亲都接不住,要你有什么用?”
    “还有祖母,真真是不讲究,这把年纪不说好好保养身子,求个长命百岁祸害爹爹,非要吃成一只狗熊,闹的身体虚弱无比,这就受不住,真是让人不知该从何处训斥!”
    “你们柳家就不能做一点好事,有一个好人吗?”
    柳中郎即将脱口而出的指责噎在喉咙里,被她连珠炮倒打一耙的行为惊住,一时没想起来自己准备好的怒骂。
    只指着她,手指都在颤抖:“你……”
    “我怎么了?”
    “柳念絮,你别太过分!”
    柳念絮带笑的脸上,笑容更加盛大几分,带着挑衅的意味,慢悠悠推开柳中郎的手指。
    “我过分?爹爹傻了吧,我若是不过分还找你来干嘛?找你闲话家常联络感情?你是不是脑子摔傻了,有毛病啊?”柳念絮笑盈盈地看着他,说出的话剧毒无比,“真是难为爹爹,作为一个傻子还要当官,太辛苦了,女儿好心疼啊。”
    柳中郎攥紧拳头,一言不发。
    柳念絮才不管他的反应,自顾自叹息,“不如这样吧,爹爹继续回家歇息,养好脑子再说,十年八年不要出门,或许我能考虑放过你。”
    “你做梦!”
    “是我做梦还是爹爹做梦,拭目以待喽。”柳念絮耸肩,平静开口,“爹爹做了那么多年官,难道不曾听闻一句话叫,官大一级压死人,我作为太子妃不是官大一级,是君臣有别,我要对付爹爹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爹爹别嘴硬。”
    柳念絮莞尔浅笑,“爹爹知道的,被人打脸的滋味,比刚才跌那一脚疼多了。”
    “柳念絮,我是你爹。”柳中郎找回自己的理智,慢慢沉静下来,“你记着,父母之恩大于天,你胆敢对付我,就休怪世人看不起你。”
    “哦。”
    “太子妃娘娘,祝您一切安好,臣告退。”柳中郎冷笑一声,甩袖离去。
    至于依旧晕倒在地上的柳老太太,他像是没看到一样,毫不关心。
    今日丢了脸面,他早已无心关注别的,脑海中只剩下柳念絮难听的笑声,以及对她铺天盖地的仇恨。真可惜,怎么就没在她小时候,直接将她掐死呢?
    一把掐死在摇篮里,怎么都不会有如今的恶心事发生。
    现在就是非常后悔,悔恨到只能当场跑路。
    柳念絮啧啧两声,在背后喊道,“爹爹要走,记得把你的拖油瓶带回去,皇宫大内的,不是阿猫阿狗能随意走动的地方,给人瞧见还当爹爹是故意的呢?”
    柳中郎脚步一顿,回头目光落在柳老太太身上,深深吸口气,踏步走回去。
    柳念絮假惺惺地问:“爹爹,要不要我派个轿子给您?”
    “不劳太子妃娘娘厚爱……”
    “那就好,是爹爹自己不要的,不是我不给哦。”柳念絮听见他拒绝,立刻温柔一笑摘清楚关系,又关切地看着他,“那就辛苦爹爹,把祖母给背回去吧,祖母沉是沉了些,不过爹爹年轻力壮,应当可以的。”
    柳中郎又被她算计一次,再懒得理会她,冷漠扶着柳老太太,直接朝前走。
    柳念絮像个孝顺的女儿那样在身后高喊:“爹爹慢走,一路小心。”
    “别把自己和祖母给摔死!”
    柳中郎的背影滞了一滞,随即便一路往前走,再没回头。
    柳念絮在背后拍拍手,笑得眉毛都飞舞起来,指着脚下的地板道:“让人多打扫几遍,把讨厌的味道都清扫干净,本宫以后还要来玩。”
    侍女恭敬道:“是。”
    柳念絮伸了个懒腰,一阵冷风拂过,她站起身裹紧自己的貂褂,慢悠悠道:“咱们回屋去吧,你们回头都喝碗姜汤,别着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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