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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江山许你》
    作者:白芥子
    文案:
    “想要这江山吗?那便用你自己来换。”
    权臣x帝王。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生子文!生子文!生子文!】
    关键字:古代架空,宫廷斗争,架空,相爱相杀。
    第一章 与虎谋皮
    皇城,启祥殿。
    暮色渐沉,窗外寒风凛冽,不断吹刮着枯黄的草木,枝头积雪簌簌而下,悄无声息地融进漫天雪雾中。
    酉时已过半,太监们端着已经凉了却一动未动的饭菜鱼贯退下,祝云瑄始终立在案前,长久地凝视着面前案上,那铺展开的大衍舆图。案边点了一盏昏黄残灯,烛火映在他黑亮的瞳仁里,明明灭灭。
    突兀的脚步声毫无预兆地在昏暗静谧的大殿中响起,祝云瑄抬眸,淡淡瞥向来人,眉宇间透着疏离:“昭王进来,怎不先叫人通传一声?”
    梁祯笑而不语,摆了摆手,示意守在殿内的宫人都退下,祝云瑄冷了神色,却并未反对。
    梁祯缓步行至案边,目光扫过桌案,顿了一顿,道:“殿下好兴致,竟看起了地舆图。”
    “随便看看罢了。”祝云瑄嗓音漠然,指腹缓缓摩挲着手下的舆图,由南至北、由东向西,大衍的江山尽在这小小的一方舆图上,却如有千斤重。
    “这里是京城,”梁祯靠近祝云瑄,与他并肩而立,几乎是贴在祝云瑄耳边低声呢喃,他的指尖在那特地标红的地方轻轻点了点,停了须臾,又划向西北的边关,声音更沉,“这里,是茕关。”
    祝云瑄的眸光闪了闪,便又听梁祯语中带笑,缓缓道:“贺怀翎是个有本事的,这次终于是彻底把这北部夷人给收拾服帖了,陛下龙心大悦,这两日连药都用得少了。”
    祝云瑄的语气依旧平淡:“陛下若能康泰,那自然是好事。”
    “殿下,”梁祯轻声喊他,吐息间带出的热气让祝云瑄稍感不适,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些,梁祯唇角的笑意愈浓,“您不去陛下寝宫看看吗?宸贵妃带着九皇子可是日日夜夜守在陛下的病榻前,您十天半个月才去请一回安,就不怕陛下责怪您不孝吗?”
    祝云瑄无动于衷:“你也知宸贵妃和九皇子守在那里,哪还有我能插进去的余地,更何况,不还有你在吗?比起我,陛下应当更愿意你去那边守着吧。”
    并不在意祝云瑄言语之间的奚落,梁祯笑容依旧:“那怎能一样,您是他儿子,我不过是个外臣罢了。”
    “呵。”若是普通外臣又怎能得赐王爵,这个时辰又怎能在内宫之中随意走动,他与旁的人,从来便是不同的。
    “太医说,陛下怕是熬不过这个冬日了。”
    祝云瑄正摩挲着舆图的手指顿了住,眼中滑过一抹复杂异色,梁祯更贴近了他一些,别有深意的声音在祝云瑄的耳畔响起:“前几日,张首辅与另两位阁老被召进宫,您猜,他们是去做什么的?”
    祝云瑄的眸色更深:“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殿下就一点不好奇吗?”
    “便是如此,陛下心中怕是已有定论,也改不了了,好奇又有何用?”
    梁祯一声轻笑:“那倒未必,不到最后,一切皆有可能,便是到了那一步,亦是事在人为。”
    祝云瑄冷淡觑向他:“昭王何不直说?”
    梁祯笑望着他:“殿下不如猜猜,那上头的名字是您,还是那九皇子?”
    祝云瑄不动声色反问道:“为何只能是我或九弟?你别忘了陛下尚且有六位皇子在。”
    “可惜、可叹,昔年皇太子被冤赐死,二殿下谋反被诛,若是有他们在,怕也轮不到您,只如今三殿下木讷愚笨,四殿下 身有残疾,六殿下早夭,余下的又都还小,陛下得力的儿子仅剩您一人,这皇位明眼人都知道要么是五殿下您这位嫡子的,要么便是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宸贵妃所出的金贵九皇子的,怎还会做第三人想,再者说,殿下您已入朝堂又是嫡子,那九殿下还是吃奶小娃,依我看,您的胜算可是大得很呐。”
    梁祯慢悠悠地说着,对上祝云瑄戒备的目光还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一般。
    祝云瑄冷笑,几欲咬牙切齿:“梁、祯,你想说什么便直说,何必这样拐弯抹角阴阳怪气?不会做第三人想?那上头若写上你的名字,不就是第三人了吗?”
    梁祯笑着摇头:“殿下莫不是糊涂了,我姓梁,虽说承蒙陛下厚爱,得赐王爵,到底也不是祝家人,怎能坐这祝家的江山?”
    祝云瑄哂然:“好,你既然这般说,我便当你是不想要的,你今日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告诉我那上头写的人究竟是谁?你说的事在人为又是何意?这一次你又要我给你什么?”
    梁祯轻眯起眼睛,深深望着祝云瑄,眸色渐沉,手指在案上轻轻叩了叩,似有所思,片刻之后,他忽然抬手,揽过祝云瑄的腰,将他拉至身前。祝云瑄面色一变,尚来不及反应,便被梁祯按倒在了桌案上,压在舆图上的镇纸被扫下地,噼啪一声脆响,四分五裂。
    祝云瑄愤恨瞪向梁祯:“你做什么?!”
    对方高大的身躯压下来,顺势解下了他的腰带,温热的吐息喷薄在他白皙的脖颈边,祝云瑄难堪地别开了头,瞬间便红了眼眶:“……你又要这般折辱于我吗?”
    梁祯在祝云瑄的颈侧印上一个轻吻,湿热的唇贴到他耳边,抬手钳住了他的下巴,不让他避开:“殿下,这怎能叫折辱?明明是人间极乐之事,每一回您都得趣了不是吗?”
    顿了一顿,他又道:“殿下,您想要这江山吗?我帮您,就用您自己来换,可好?”
    大殿之内安静得针落可闻,冗长的沉寂后,祝云瑄闭上眼睛,哑声道:“别在这里。”
    带着情 欲的吻一个接着一个落在祝云瑄的面上、颈间,梁祯并未听他的,不疾不徐地抬手,将他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剥下。
    那一瞬间,即便早已不是第一回 ,祝云瑄依旧疼得面无血色,狠狠咬住了唇才不至于失声喊出来。
    烛火颤颤巍巍,祝云瑄浑身颤抖,泪如雨下,断线的泪珠不断滑落至披散开来的漆黑发间,滴至他压在身下的江山舆图上。
    那是大衍的江山,是他触手可得却又遥不可及的大衍江山。
    梁祯弯下腰,唇舌扫过他紧闭着的双眼、颤颤悠悠被泪水濡湿的眼睫,落在了那已咬出血痕的红唇之上。
    舌尖蛮横地撬开了祝云瑄紧咬住的唇齿,长驱直入,在他柔软的口腔内来回扫动,强硬地追逐着他的勾绕缠绵。唾液交融,梁祯尝到了祝云瑄唇舌间血腥的味道,却更加激起了他心头压抑着的施虐欲。
    夜色已深,大殿内的最后一星烛火也灭了,祝云瑄的双腿无力地垂落下去,雪白的身体上绽开一朵朵艳如血的花,发丝盖住了他的大半边脸,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在桌案上,仿佛没了气息一般。
    梁祯整理好自己并不曾脱下的衣衫,望向这样的祝云瑄,瞳孔微微一缩。再次欺身上去,撩开了他的头发,将人抱起,放进座椅里,帮他披上外衣,末了轻捏了捏他的手,放缓了声音:“殿下叫人进来伺候沐浴更衣,早些歇了吧。”
    祝云瑄始终未有再睁开眼睛,泛红的眼角全是湿意。
    殿门开了又阖,带进阵阵寒意,脚步声渐渐远去,祝云瑄滑坐到地上,手掌撑在碎开的镇纸上,划出一大道血口子,他似无所觉,就这么呆愣愣地躺倒在了那里。
    殿门再次开了一小道缝隙,太监高安佝着背哆哆嗦嗦地进来,见祝云瑄衣衫凌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手掌还在流血,顿时腿软跪倒了下去,扶住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殿下……”
    祝云瑄缓缓睁开眼睛,通红的双眼里只余一片刻骨的恨意,望着面前手足无措哭哭啼啼的贴身太监,沾了血的手抬起来,用力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殿、殿下……”
    “今日之事,你若是敢说出去,”祝云瑄紧咬着牙根,一字一顿道,“我最恨的就是背主的下人,你最好给我记清楚了。”
    “奴婢不敢……咳,奴婢真的……不敢……咳……”
    当年祝云瑄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废太子祝云璟因被贴身内官出卖而身陷囹圄被赐死,启祥殿谁人不知祝云瑄最忌讳的便是这个。
    半晌之后,祝云瑄闭了闭眼睛,终是松开了手。
    高安抹掉眼泪,爬起身将祝云瑄扶进内殿安置,又去外头叫人打了热水来,没有假手他人,他自个将水提进内殿,倒进浴桶里,伺候祝云瑄沐浴。
    看着祝云瑄身上斑驳的痕迹,高安再次低声呜咽了起来:“殿下,您是嫡皇子,何必如此……”
    祝云瑄靠在浴桶里,闭起眼睛,眉宇却不得舒展。
    何必如此、何必如此……从一开始他便知道,与梁祯交易等同与虎谋皮,可他没有别的选择,他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便只能一直走下去,再回不了头。
    第二章 人之将死
    甘霖宫,皇帝寝殿。
    进门之前梁祯解下了身上的大氅扔给身后的随从,大太监冯生恭敬立在一旁,小声与他道:“陛下今日又不大好了,方才还晕了一回,宸贵妃娘娘与九殿下也在。”
    梁祯淡淡点了点头,进了里头去。
    一屋子的太医,正聚在一块小声商议着治疗之法,各个愁眉不展,病榻之上的昭阳帝双眼紧闭着,满面病容,两颊深凹下去,明明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却已是钟鸣漏尽,行将就木。
    宸贵妃倚在榻边,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将药喂到昭阳帝嘴边,手里捏着帕子不断地擦拭着皇帝的嘴角,她虽眼眶泛红疲惫不堪,但生得美貌无双又才双十年华,比之老态龙钟病入膏肓的皇帝,却不知好了多少。一旁才三岁多点的九皇子祝云琼乖乖跪坐在地上,懵懵懂懂地望着他的父皇和母妃,不敢多发一言。
    梁祯缓步行至榻边,宸贵妃坐直了身,与他点了点头:“昭王。”
    梁祯望向病榻之上的昭阳帝,神色并未有半分动容,倒是一直昏昏沉沉的皇帝听到宸贵妃喊他,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哑声念道:“祯儿……咳……是祯儿来了吗……咳……咳……”
    宸贵妃起身,让位给了梁祯,梁祯在榻边坐下,轻拍了拍昭阳帝的手背:“陛下,臣在此。”
    昭阳帝艰难转过头来,浑浊的双眼望向梁祯,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彩:“你叫他们都……咳……都下去,朕有话……与你说。”
    太医们去了偏殿候着,冯生领着满殿的宫人鱼贯退了下去,宸贵妃牵着祝云琼是最后一个走的,离开之前她神色复杂地看了梁祯一眼,梁祯只做不知,并未搭理她。
    寝殿之中已没了旁的人,昭阳帝示意梁祯将自己扶起来,他靠坐在床头,定定望着面前朗眉星目、俊秀挺拔的梁祯,逐渐红了双目:“朕自知时日无多了,祯儿,你能否,喊朕一句……父皇?”
    梁祯淡道:“陛下糊涂了,臣是安乐侯之子,怎可喊陛下父皇。”
    “你明知道……咳……明知道你是朕的儿子,是朕生了你啊!”
    梁祯道:“陛下的话臣不明白,臣父母俱在,又怎会是陛下所生?”
    昭阳帝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你出生之后朕只见了你一面,你爹便把你给抱走了,这么多年来朕一直以为你早就没了,不曾想你终究还是回到了朕身边来,朕封你为王,将帝号给你做封号,你又怎会不明白……朕知道你不肯认朕,是朕对不住你和你爹,朕可以把最好的都补偿给你,朕身下的这个位置本也是要给你的,你若是想要,朕现在便能给你恢复身份改遗诏。”
    “臣惶恐,”梁祯神色冷淡,至高无上的权力拱手送至他面前,他却不为所动,“陛下还是莫要折煞了臣,让臣成为那众矢之的的好。”
    “你就当真……一点都不想要吗?”
    梁祯淡笑道:“陛下多虑了,臣要不起。”
    长久的沉默后,昭阳帝深深一叹:“罢了,朕不逼你。”
    他从床头的暗格里抽出了一道早就拟好的圣旨,递给梁祯:“这道密旨,你收着吧,遗诏朕已经给了几位阁老,传位给你九弟,他是你名义上的堂妹所出,本就是朕为你准备着的,你既不要皇位,那便做摄政王,有朝一日你若是后悔了,便拿出这道密旨来,将皇位拿回去。”
    梁祯顺手将圣旨展开,这道密旨上不但恢复了他帝子的身份,还明确他随时可以废新帝取而代之。
    看罢梁祯挑了挑眉,淡定地将圣旨收进了袖中,微微一笑:“陛下这么做,就不担心天下大乱,大衍江山不保吗?”
    昭阳帝呐呐道:“朕这辈子前头为了皇位汲汲营营做了许多的错事,连最爱的人都没能留住,后头大半辈子都在为这大衍的江山操劳,临到终了,只想弥补遗憾,哪还顾得了那许多……”
    “是吗?”
    梁祯低声呢喃,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并不明显的哂意,一直长吁短叹陷在自己的情绪当中的昭阳帝再次望向他,蓦地怔愣了一瞬。
    梁祯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恭顺的,即便因为心有埋怨不肯亲近他,却一直对他言听计从,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很合他的心意,从来不会像今日这样,眼中不再是谨慎和恭敬,冷淡之外竟还多了嘲弄与厌恶。
    “祯儿……”
    “陛下还是别这么喊臣了,”梁祯站起了身,双手交拢进宽大的衣袖中,居高临下地望着昭阳帝,神色愈发的淡漠,“臣只怕会伤了陛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