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8节
那个麻姑,又是个怎样的女子呢?肯定不会像是这个额娘一样,蠢成这样。整天给她收拾烂摊子,都够叫人筋疲力尽的了。皇额娘能给自己二十万两,耿额娘把首饰当了给了自己八万两,怎么到了自己的亲额娘这里,自己都抵不上她手里攥着的银钱了吗?
富察氏进来的时候,弘历正咬牙切齿。见富察氏像是哭过的样子就道:“别担心,这十二个爷不要。”
“我还能不知道爷?”富察氏眼泪又下来了,“可欠了那么多的银子,十二家如今成了七十二万两了,别人的银子欠了也就欠了,可这几家,虽说不显赫,但也不容有半点疏忽,那么多人等着看爷的笑话呢。”她抓着弘历的手,“爷,您说额娘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是为咱们好还是害……”话没说完,可是这没说完的话却像是一颗种子,在心底里生根了。
不会害自己,那是自己的亲额娘。要是知道自己不是他亲生的呢?
弘历的心跳的厉害,面色边的冷厉起来,“请太医吧,额娘得了癔症了……”
富察氏吓了一跳,“这么说,万岁爷和皇后娘娘那里……”
“这事她办的不光叫咱们丢人了,皇阿玛和皇额娘难道就不跟着丢人,放心吧,这么说皇阿玛不会管,皇额娘更不会问,咱们说了算……”弘历的声音冷漠的很,像是说陌生人。
于是这天晚上,弘历和富察氏联袂来了永寿宫,不光是自己来了,还带了太医来了。太医连诊脉都没有,就说是癔症,直接给开了药。
钮钴禄氏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发现了什么,厉声道:“弘历!我是亲额娘。”
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
弘历还是那么一副温和阳光的笑脸,“吃一段时间药,过了年身体就慢慢好了,额娘别担心……”
熹嫔认真的看了弘历一眼,“额娘都是为你好,你没银子额娘帮你凑银子……”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弘历的气都往上涌,直接喊道:“桂嬷嬷,扶额娘回房……”
熹嫔哭的不能自已,问桂嬷嬷,“我错了吗?我错了吗?我这到底是为了谁?”
桂嬷嬷是真替熹嫔委屈,熹嫔手里是真的没有多余的银钱。那五万两里还有一半是自己这个嬷嬷的。她本身只是四品官员家的庶女,当时被抬到四爷府里的时候,身上只有二百两银子。一个格格,又不要嫁妆,想要有点活钱都不能。进了府了,每月有月钱,但那连个打赏下人的都不够。这还是当时的四福晋管家管的严,下人不是那等不给好处就不伺候的人。再加上吃穿用度都用定例,哪怕是十年没得宠,但也过下来了。要不是伺疾有功,机缘巧合之下有了四阿哥,主子还是那个全幅身家也就二三百两的小格格。有了四阿哥又养了五阿哥,这待遇就不一样了,主子手里这才有了余钱。可主子好面子啊,以前娘家那些亲眷,见她有了儿子立住脚了,也常不常的托人来打秋风。为了面子好看,为了叫人瞧瞧她不是当初的她了,好东西没少给娘家人。手里如今的两三万俩银子,还是弘昼这两年三不五时的孝敬上来的。身上的首饰,也是生辰的时候,王府大臣家送上来的成例首饰,没瞧见贵重倒是真重,就是没见精巧的吗?再加上主子确实是喜好奢华,这才戴了出来,不信去其他嫔妃那看看,这样的首饰也有,只是不怎么戴罢了。
主子是怕将首饰当了惹人笑话,这才没去。没想到却惹来四阿哥这么一大通脾气。
外面有人在悄悄的翻检娘娘的首饰,桂嬷嬷想出去瞧瞧,钮钴禄氏一把拽住,“别去,叫弘历看看自己这个当娘的过的有多艰难……”
可弘历才不会干这种挑拣亲娘首饰的事呢。富察氏就是傻了也不会这么干,倒是高氏这次出头了,一边挑一边嫌弃,觉得钮钴禄氏对亲儿子都藏奸。将贵重的通通打包叫带走了,弘历连看都没看,就交给富察氏了。
富察氏猛的头晕,连站都站不住,“我是个不中用的,给高妹妹处理吧……”
高氏果然能干,首饰带那五万两银票,凑了八万两给弘历,“……娘娘藏的严实,真找你见了……”
找不到了,可自己还有六十四万两的帐,这该怎么办?
又一轮的为银子奔忙吗?烦都烦死了。
宫里的事,林雨桐听了一个全场。看来弘历不光是对他阿玛不孝顺,对养母亲妈就没有一个孝顺的。看来这孝顺不孝顺不看孝顺的对象,这只跟人的人品有关。
“叫人盯着弘历……”林雨桐一边晃悠怀里的弘暧,一边低声跟董小宛说话,“防着他为了银子干出什么糊涂事来……”
说完了这事,林雨桐就不打算管弘历的那一摊子烂事了。反正就是四爷用一笔钱,把弘历给拖住了,那事处理不完,暂时他蹦跶不到自己眼跟前来。
选秀最后一场,是林雨桐亲自看的。四爷根本就没到场。
这回着重看的就有一个吴扎库氏,是弘昼心心念念的姑娘。到了跟前,林雨桐就把人叫到跟前了,“抬起头来。”
吴扎库氏抬头,然后眼睑下垂微微低下了。十几岁的姑娘,没有丑的。大脸盘白皮肤,眼睛毛嘟嘟,嘴唇一抿,脸蛋上的酒窝若隐若现。难怪弘昼一眼就瞧中了,是挺叫人稀罕的。
林雨桐问了几句话,见说话口齿清晰,条理分明,心里又满意了两分。
叫人下去站着之后,见一姑娘不时的微微抬头朝自己看一眼,林雨桐不由的就被吸引了注意力。董小宛小声道:“那是乌拉那拉家的格格……”
林雨桐又看了一眼,怎么觉得有些别扭呢,她叫人上前,问了两句话,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了。这姑娘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自己的影子,怎么说话怎么走路怎么行礼,都是刻意模仿过的。
不用问,当年放出去的那个紫竹,在这个姑娘身上是下了大工夫的。
她可能不是有意的,只是觉得伺候过皇后是一件荣耀的事,于是常念叨在嘴上。而这个姑娘,该是个有心人。
这么想的,林雨桐也是这么说的,“你有心了。”
这姑娘心里一跳,这位作为家族荣耀的姑姑看起来对自己并没有多少喜欢,这叫她心里慌乱了起来。
这一慌乱,林雨桐倒是瞧出了两分门道。她要是不模仿谁,其实气韵上反倒是更盛了两分。
“退下吧。”对这样的姑娘她没兴趣,留到最后,看着给指婚,她都懒的费那心思。刚要撂牌子,结果董小宛拿着个纸条进来了,是太后写的,说是希望把乌拉那拉家的姑娘指给弘历做侧室。
太后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怎么突然提了这么个要求?
但不管是为什么,这都无所谓。砸林雨桐看来,她对乌拉那拉家的情分,除了觉罗氏老夫人,其他的都断绝了。在他们想方设法的给自己添堵的时候,情分已经耗费干净了。对自己而言,这姑娘顶多就是同姓的陌生人而已。所以说,是给谁还是不指给谁,对自己是没有什么影响的。
于是牌子放一边,外面就在喊:“留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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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1章 重返大清(56)三合一
赐婚的旨意在秀女出宫之后就下来了。
除了吴扎库氏赐婚给了弘昼,另外还有两个小叔子也趁机赐婚了,一个是章佳氏,一个是西林觉罗氏。宗亲林雨桐就没管,各家送上来的名单,董小宛整理的,整理出来直接给礼部拟旨就是了。最后就是乌拉那拉氏赐给弘历做了侧室。
直到赐婚的旨意都下了,林雨桐都没想明白一直什么事都不管的老太后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一下。
“想不明白吧?”太后拉着林雨桐坐在身边,“我就喜欢你这样,有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用人去费心的猜心思。”
“额娘对我如何,我心里知道。”林雨桐坐在太后的身边,“您这样决定必然是有您的考虑,而且都是对我和对四爷好的,我只要照做就是,哪里做的不好,回来问您,何必费心去想。您宠着我们,我们知道。”
平嬷嬷心道:要么太后娘娘总说皇后是聪明人呢。瞧瞧这话说的,处处把万岁爷放在头里,这是说不光她念着太后的好,就是万岁爷心里也有数的。不会觉得太后过多的干预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太后就笑,跟林雨桐说话就有些语重心长,“……你这个皇后,一直就做的很好。朝堂上上下下,没有一个能说出你的不好来。如今又生了几个孩子,还有三个都是嫡子。且孩子健康,看老四和你,也都是长寿之相,如此,弘历只怕是……你待弘时和弘昼都好,这两个孩子也知道好歹,就只弘历被先帝给养大了心思。如今是他老子在上面坐着,还能容忍他,可等将来……他这样的就是自寻死路。咱大清这江山,代代有爱新觉罗家的人在流血……”
林雨桐马上明白太后说的是什么了,努尔哈赤杀了他的弟弟,十三副铠甲起的家。皇太极登基,当年的四大贝勒,只有代善得了善终,可子孙却全都死绝了。后来的顺治帝,多尔衮最终落的个被鞭尸的下场。到了先帝的手上,才稍微好点,可大阿哥和先太子差点没被逼死。
太后苦笑:“……当时,我是真怕老四拿老十四祭刀……这江山就是在父子兄弟的相互残杀中建立起来的……”
林雨桐看了平嬷嬷一眼,平嬷嬷就带着人下去了。这话不该叫人听见。
林雨桐从太后颤抖的手上可以看出,这些话是她一辈子都没说过的逾矩的话。
“为什么说这个……”太后轻笑一声,“活到这个岁数,还能活几天,一辈子都不管说的话,今儿咱们娘俩关起门来说一说。弘历是彻底没机会了,要不然,我那三个小孙子就没有活路了。弘历是处处想学先帝,这点倒是跟老八有些像,老八是处处都学先帝的宽和,可却没有真的宽和对地方,弘历学的只是半个先帝,是晚年那个经理明显不济的先帝。看着先帝奢靡,他也想奢靡,看着先帝宠幸女人,他也觉得对于他来说那样没有不对。要真没有背的选择,弘历身上的这些东西都是小毛病,但有了新的人选,他就处处都不对。没错这还是是有很多毛病。但越是在你生了皇子,越是在他处处犯错的时候,才越是需要你这个皇额娘。谁都不是圣人,谁都有好恶的权力。你可以不喜欢他,但是却不能明显的将他割裂在外,不要叫他生出怨怼之心。听说你给了他二十万两银子度过难关,这一点就很好。不是叫你保他,而是想着叫孩子之间的仇恨不要延续下去。弘历比弘暧他们大的多,这将来又很多事情都不好说。这不光是对弘历好,也是对弘暧他们好……”
拉拉杂杂的,有时候逻辑也理不顺,太后向来不说政事,这是这辈子的头一次。说的乱,但林雨桐大致上是理解了。
她想说的是:第一,弘历是个不大的孩子,哪怕不是继承人的人选,哪怕身上的毛病再多,希望自己和四爷能一视同仁,不要有任何偏见。没教好是一回事,不加以管教或是他不听从管教又是另外一回事。只有公平,才能少些怨怼。第二,弘历年长,比弘暧他们哥三都年长,年长的足以当他们阿玛的年纪。前路毕竟是黑的,谁也不知道生命的尽头在什么地方。如果有个万一,国赖长君,弘历真有了什么心思,这几个孩子怎么办?弘历铁定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所以,这是叫自己一边笼络弘历,但另一方面,毕竟是老来得子,得为孩子多想想,多留个后手以防万一。第三,这江山的铸就流的全都是自家人的血,别叫弘历有机会有能力对那几个孩子下手,也别把对弘历的厌恶灌输给几个孩子,以至于将来容不下弘历。不管是为了保全弘历还是为了不叫这些孩子担上杀兄弟的名声,拉进彼此的距离,改善彼此的关系,都是有必要的。所以,将娘家的侄女许配给弘历为侧室,这是告诉世人,哪怕是生了嫡子了,自己看重弘时,疼爱弘昼,但对弘历,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惦记的。将侄女许给弘历,彼此的关系就亲近了几分。这是释放的一种信号。第四,太后是觉得弘历是先帝选出来的,太荒唐了,对先帝的名声也有碍。
太后对先帝的感情,应该是真心的。尤其是最后将皇后给了她生的儿子以后,先帝在她心里那些不好都淡去了,只留下曾经一些好的,时常拿出来品味。先帝赏她的首饰布料,偶尔还会拿出来再瞧瞧,她是靠着回忆在想念先帝。
“等到百年之后,我会去那边……”太后的声音带着飘忽,“等我见了先帝,我好告诉他,他传位给老四,没有传错,大清在老四的手里蒸蒸日上,天下承平,百姓安康。我要告诉先帝,老四的儿子没有为了江山争的头破血流,老四把孩子们教的很好,咱们大清的储君比老四好要能干,他留下来的江山,子孙一定会相传万代……”她攥着林雨桐的手,殷切的看着,“你说对吗?”
能不能相传万代这个有点难,但是,“万岁爷会为天下百姓打造一份铁打铜铸的基业来。”
这话跟太后的意思不一样,这点林雨桐知道。但听在太后的耳朵里,却是一样的。
她浑身的劲都像是松了一样,“这样好!就该这样!这样我去见先帝,就能放心了。”
这话有些不祥,林雨桐有些担心,但是拉着太后的手摸了脉,觉得还算是平稳,短期内不该又什么大症候才对。
服侍太后歇下,出门就拉了平嬷嬷问,“……可是最近遇上什么事了?”是十四?四爷忙着呢,十四福晋跟着九福晋打下手呢。谁来叨扰过太后什么。
平嬷嬷摇头,“真没有!”她压低声音,“这几天晚上常常梦见先帝……”
难怪呢?
回去跟四爷说了太后的事,四爷能怎么办呢?还能变出先帝来?
“叫十四进宫,没事接老人家回他那边住段时间去。”四爷直接将球给踢走了。
十四进宫的时候还莫名其妙,他是真忙着呢。如今这京城,各种的厂子,一天能接到好几起所谓的盗窃商业机密的案子,忙死个球了。
心说我最近也没惹祸,差事也妥当,怎么还找自己谈话?他其实不是很喜欢进宫的。尤其是发现对他四哥那是拍马屁与不拍马屁一个样,常进宫联络感情与不常进宫走动一个样,反正不管你怎么着,干好差事怎么都好说,干不好差事你就是天天赖在他跟前马屁话连轴转的说,那也不顶用。既然这样,我干嘛浪费感情和唾沫星子?老老实实办差就行了呗。
别说,这还真行。反正好事也没忘了他,这就行了。
进了宫耷拉个脸,反正好脸也换不了一点好处,就是那么一副谁见了都想踹一脚的死德行。
四爷也不爱看他,直接道:“额娘最近有点闷,你接回去住住,没事带额娘出去转悠转悠,过年的时候再送回来。”
啊?
叫我接额娘回去?
我额娘是太后!要我奉养?
四爷瞥了他一眼,“怎么?不应该啊?”
“不是!”十四有点懵,“不是不应该,是这样不太好吧。”
“那朕带着额娘在外面遛弯,你觉得好吗?”四爷反问了这么一句。
那当然是不现实了。
十四这个为难啊,“我府里就没有给额娘专门留地方……”人家都修府邸接太妃出宫的时候,他压根就没管。额娘在宫里呢,费那个劲干嘛。
结果现在说叫自己接回去,虽然原来也说过,但那不是一句客气话吗?
“谁跟你客气话了?”四爷白眼翻他,“朕就是没时间,才想着你有空闲,把那听戏唱曲的时间腾出来陪陪额娘,就什么都有了。”
我什么时候听戏唱曲了?没有的事。
好吧!反正就是非接不可呗。我接就是了。
先回家,跟福晋说一声。再不用收拾,住的屋子总得收拾两间出来吧。
“要接额娘回家?”完颜氏愣住了,“为什么啊?”
为什么?为什么?爷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他不无恶意的猜测,“估计是心疼他家老婆要养孩子还要伺候婆婆,所以把额娘给踢过来了。”
有这么说话的吗?
胡说八道!
完颜氏不理他,“那怎么办?我搬去你那边住,把我这边腾出来。大冬天的新屋子再收拾也都是没人气,住着不好。”
十四看了看完颜氏的屋子,“还行,凑活吧。”
你也知道我跟着你过日子啥都是凑活的呀。
指挥着人将里面的陈设铺盖都换成新的,这才起身去了畅春园接太后。被请进去的时候,正听见四爷说话,“……您就当是心疼心疼您的大儿媳妇,您看桐桐要顾着您这边,那边还有几个孩子要照看,忙不过来,您跟老十四住一段时间,也享受享受您小儿子的服侍,成不成?”
十四:“……”我就真只是随口说说,您怎么还当着太后的面说实话呢。
太后反而笑了,打了四爷一下,“胡说八道,桐桐才不是你说的那样,你嫌弃我她都不会嫌弃我。”
四爷赔笑,“是是是!桐桐孝顺……就是想叫您出去透透气……”这里都是先帝的影子,老这么做梦,心里老想着这么点事,长期下去可不要命了。十四府上鸡飞狗跳的,那多又烟火气啊,“您跟老十四住,一天被他气两回,包您百病全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