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9节
林雨桐跟四爷开完会,一起往家这边走。
边走两人还边商量着,说是将来住厂区那边的平房,还是住家里这边。
四爷的意思是住厂区,住在厂区是非少。
怕是非,结果是非就上门。
李月芬来了,在屋里坐着呢。
而四个孩子,都在院子里呆着。
这都深秋了,夜里多凉啊!
林雨桐就皱眉:“怎么不在屋里呆着?”
朝阳朝屋里瞥了一眼,委屈巴巴的:“我奶来的时候我们正吃桃酥呢,她管我们要桃酥了,还把一整包都塞给他那个金疙瘩叫他抱回家了。连骄阳吃了一半的那个也一块收了。”
李月芬也挺尴尬的,她进来的时候看见四个孩子,拿着桃酥在吃。吃的时候还挑挑拣拣的,说是太干了,没有奶喝了。想喝羊奶之类的话。
这些孩子也太娇惯了!
吃桃酥和得配羊奶,你们知道不知道还有孩子几年都没尝到过桃酥的味道了。
既然你们不喜欢吃,那就别吃。惯的这毛病!
她把骄阳手里的桃酥收了,并没有收朝阳的。可谁知道,倒是孙子先告状了。
这会子她从堂屋出来,就说:“不是我说你们两口子,惯孩子也不是这么惯的……”吧嗒吧嗒的说个没完。
四爷和林雨桐耐着性子听完,四爷就问说:“说完了吗?”
李月芬愣了一下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半天才说:“那今儿先不说孩子得到事,先说你三哥的工作……”
“就这事啊……”四爷打断她,然后打发她,“我知道了,你先回吧。”
李月芬看不出来儿子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啥,只道:“那你们先歇着……明天……”
四爷不等她说完,在她一脚踏出门之后,就将门从里面直接给关上了。
骄阳有些不安的拉了拉妈妈的衣角:“……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当然不是你们错了!
这种从孙女手里把吃的抢走塞给孙子的人,林雨桐觉得不需要忍耐。
不是要工作吗?
给他工作!
从灵台车站往矿山的车站已经动工了,两段铁路之间,是有调度站的。当然了,也需要巡路员。
第二天,四爷就问老三说:“铁路工的待遇也不错,如今又正在招工。每天的工作就是在路上巡查,你要是想去……”
“想去。”老三赶紧道,“当然想去。”
自家村里这个说是什么钢铁重工,这个他又不懂。但一开始,还不是挖矿盖房子?
不管是盖房子还是挖矿,都是累死人不偿命的工作。他当然不愿意干了。
如今能当铁路工,他特别愿意。
“那就回去等通知吧。”说着又强调了一句,“可以带家属!”
老三刚想说这么近带啥家属,可抬头跟自己的弟弟眼神一对上,他一瞬间明白了,这个弟弟再不是以前的那个弟弟了。工作可以给自己安排,但前提是,必须带走老娘。他的嘴角动动,一肚子话最终只变成了一声叹息:“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回家去跟刘铃铛商量:“……娘肯定不愿意走,你说这事咋办?咋跟娘说!”
咋说都不成的!
刘铃铛心说:不光是她不想走,我也不想走呢。
但话不这么说,她想了想就道:“就怕咱这一走,跟小叔子这边的关系更远了。我的意思,倒不如我跟疙瘩留在家里。我呢,哪怕是去食堂帮忙呢,总也算是一份差事。至于疙瘩……不是我说,这以后没文化可怎么得了。咱们村以前还有个小学校,这两年也不办了。孩子上学,都得去镇上。可娘呢,舍不得疙瘩,愣了这么大了,一天学都没上过。我不知道你跟娘是咋想的,我只问你,你见朝阳和骄阳了吗?人家那俩孩子不比疙瘩小?可你们人家读书写字,哪怕没有学校,人家在家里也是不用人催,该学就得学。人家那孩子吃的好喝的好,看那样子,是当爹妈的不心疼吗?不是!真要是心疼孩子,就得叫他们学。小叔子如今那级别,都跟县长差不多了吧,人家是没见识的人吗?有见识的人都督促孩子学本事呢?咱不会有样学样吗?你看人家这边的厂子,住宿的平房跟学校是同步盖的。人家抓孩子学习抓的紧。叫疙瘩去上学吧,不能再由着妈娇惯了。这会害了孩子的!”
老三就不说话了,抽了一袋旱烟这才道:“你的意思,是想叫我带着妈走,把你跟孩子留下。”
没这个样的!
见老三不像是能答应的样子,刘铃铛又说:“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你准不准。要不是你说是去铁路上,我还想不到这上头去……这也是为了你好。”
“啥事啊?”老三不解。
刘铃铛将窗户关了,声音更低了,“……娘的那个表弟,不是在车站那个职工食堂干活嘛……娘给疙瘩淘换细粮的时候,去找过你那表舅……这事你记得不?”
老三点头:“嗯呢。咋不记得,好些年不联系了,过年还过来了一趟。来也没吃饭,留了半袋子白菜叶子走了。”
“对!”刘铃铛就道:“我都偷听了。人家为啥来的?那话是咋说的,无事不登三宝殿。人家那是有事!他想给他儿子安排工作,就得巴结他们那站长。咋巴结呢?他想出来了,老站长六十了,死了老婆了。他过来是想着把咱娘说给那老站长……”
“胡……”话没说出口,被刘铃铛一把给捂住了嘴。
“你别出声。听我把话说完。”刘铃铛瞪了老三一眼,“你瞎喊啥?!当时妈可是说了,要是那边愿意给你安排个工作,哪怕是临时工,她都愿意。”
老三‘啊’了一声:“娘她……想改嫁?”
不是想改嫁?!
是如果给你安置工作,就不排斥改嫁。
但刘铃铛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只是含混的道:“……这两年咱们的日子也难过,娘肯定是得想办法吧。要是你有个工作了,一家子就能过的好些。再说了,爹没了。娘又是一个人。那边那个老站长怎么说也是当官的。手里管着人管着事,这条件别说娘这样的,就是再年轻个二十岁的,都不是不能找来。当时我觉得这事成不了,娘这条件人家要是答应都算是咱们占便宜了。可等来等去,没见那边有动作,估计是人家还不乐意呢。不过如今又不一样了,我想着那边八成能答应。而这事对你对咱们,肯定是有好处的。你说,你总不能事事都回来求小叔子吧。小叔子又不直接管铁路……可这个站长再怎么着,想提拔一下你,也是容易的事。哪怕只提拔你一次,当个小领导,咱这辈子,疙瘩这辈子,都跟着受益了。”
老三就有几分为难:“娘……只怕如今未必会答应。”
有个能干的儿子,谁会走改嫁那条道。
刘铃铛低头笑了一下:“那你去问问表舅,咱们是做儿女的,不好跟娘说这事。但是表舅他……跟娘到底是姐弟,许是娘有些啥话,愿意跟他说呢……”
心里却想着,表舅只要不蠢,就会促成此事。
果然,老三跑到灵台车站,找到表舅,就问了:“您跟我妈提改嫁,我妈当时是咋说的……”
提了一堆条件,其实就是婉拒呗。
这表舅刚想这么说,一想不对,表外甥不会这么平白无故的来问这话。
就说:“你妈……孤零零的,也是可怜……”
这不算是回答,但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承认。承认李月芬确实是有要改嫁的想法的。
这叫老三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别的话也没提,直接到工地上的临时指挥部找四爷:“老四……找你说点事……”
这么多人呢,只能到离大家稍微远点的地方。
林雨桐正在组织人给前来报名的发报名表呢,就看见四爷跟老三走了。她还以为李月芬又出啥幺蛾子呢,结果追过去才发现不是。
老三一脸要哭的架势说:“咱娘也不知道是咋想的。这把年纪了还想着改嫁。之前你嫂子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今儿我专程去问了一下表舅。表舅那意思……娘就是想嫁人。”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了。
四爷的意思,是把老三这一支另外安排到外处。
铁路那工作是真心不错。像是刘铃铛跟过去,都是可以给安排的。什么售票员之类的,绝对可以。铁路这样的大单位,又有自己的学校,孩子上学很方便。将来孩子就是长大了,他们那个也是优先安排内部子弟的。李月芬离不开孙子,自然就跟着去了。灵台是离村子不远,可这哪怕是不远,想要经常见面也不容易。要不然这进进出出的,总见到。她对孩子又是那么一个态度,偏又是亲娘。能怎么安排呢。
林雨桐也觉得四爷这个安排就挺好的。
远香近臭。
不想相处,那就支远一点。
可这绝对没有想过相处不来就把当娘的推出家门叫她改嫁。
这是绝对没有的事。
林雨桐也不信啊,儿子出息了,谁都得奉承着,干啥非得嫁人啊!
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吗?她就说:“肯定是弄错了!”
这事说起来还真不是小事,两人就跟老三往回走,别整的到时候叫人家说,儿子出息了,反倒逼的老娘改嫁了。
三个人到家的时候,门口停着一辆偏斗摩托车。
还没进家门,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特别爽朗的笑声。站在门口,能看见站在院子里的身影。一身不怎么新的军装,身子挺拔魁梧,一头的银发倒一点也没显得年纪老,反倒是有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长相嘛,浓眉大眼四方脸面。一看这长相,就属于那种老帅老帅的老男人。
林雨桐和四爷就同时止步了,没进去,只给老三说了一声:“想起来有点急事,就不进去了。”
然后直接转回来了。
这种的男人,要是想哄一个女人,那真是怎么哄都能哄到。
要是李月芬没见到之前,这事就拦了。可是显然,对方很积极,也极力的在讨好李月芬。只看李月芬站在屋檐下笑的那样,这边两口子就啥都明白了。
金大山那样的男人,一辈子窝窝囊囊。要不是旧社会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月芬这样的人是看不上他的。如今老来了,遇上个各方面都不错的男人。她会干脆的拒绝吗?
难了。
可这男方呢,这么积极的一种态度。四爷和林雨桐就觉得,这麻烦就跟滚雪团似的越滚越大了。
对方是冲着李月芬来的吗?
不是!
那是冲着李月芬有个能干的儿子来的!
可这冲着我来,我就得拉拔你吗?
林雨桐突然有点怀念计寒梅了,她觉得或许可以把这位老大姐请来当门神用的!
第1238章 旧日光阴(50)三合一
计寒梅那里,林雨桐是亲自请的。
当然了,也能想办法不打招呼就将这个人给调过来。可对于这么一位从革命年代走过来见多识广的人来说,自己这点小心思根本就瞒不了人家。
所以,她亲自去了。见了人之后,把自己的难处之类的,什么都坦荡的说了:“……三林屯那地方,本就是林氏宗族聚集的地方。一个村子七成的人,都姓林。跟我都是沾亲带故的。林家人在三林屯繁衍生息十几代,这么多年了,嫁进来多少外姓的媳妇,嫁出去多少本家的林家姑娘。十里八村的,满个镇上,我敢说,每个村上都有能被我叫姑姑、姑婆、老姑婆的人,那更是表叔表婶表哥表姐的一大堆。除了这些,还有转着弯儿能拉上关系的。这个一张嘴说我是你三族婶的兄弟,那个一张嘴说我是你堂哥的老丈人。姻亲故旧遍布,这话真不是一句假话。更何况,我们这还是夫妻两个。真要是枝枝蔓蔓的各种亲戚都来说人情,真是招架不住。不是怕得罪人!如今的日子艰难,大部分亲戚其实都是好些年不联系了。说是沾亲带故的,但跟陌生人也没啥区别。可这农村的问题,是个很复杂的问题,不是你说是陌生人就是陌生人的。当然也可以公事公办……可是……您也该明白,咱们厂子初立,咱们是外来的龙,他们才是地头的蛇……这种说法可能不好听,那就换个说法……或者能说成是咱们需要群众基础。我们两人不能站在这么多人的对立面上。我们不是不能处理,但是却不想浪费那个时间只为了捋顺这些事情。咱们想明年就开始正式生产,时间紧之又紧……所以,我今儿坦白的跟您说,我来请您,就是去当门神的,就是去得罪人的……”
这才说完话,林雨桐第一次在计寒梅的眼里看出了对自己的满意。
她说:“等我十分钟,这就走。”
就这么着,重工机械总厂,多了这么一个人。
这个人一来,林雨桐就彻底把手里招工的那一套交给她了。
人事科可不光是在当地招工这些工作,这些人可都是生手。而厂里需要的是熟手,是技术骨干,而这些技术骨干,却需要其他单位的支持,也就是从其他单位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