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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4节

      林雨桐慢慢的退回去,躺在床上叫自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门被从外面打开了,她装作受惊一般的抬起头,先是迷蒙了一瞬,才眯着眼睛看宁采:“开饭了吗?”
    宁采的脸有些苍白,神色不好:“开了……你去大厅,都在那里吃饭。”
    林雨桐起身:“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宁采手扶着床,要上上铺的样子:“你先去吃吧。”
    林雨桐应着,出了门往大厅去。
    今儿大厅里没人,站在窗口穿着白大褂的大叔,将口罩也取下来,只一头儿挂在左边的耳朵上。林雨桐过去,他才抬起眼睛,看见是个没见过的姑娘就愣了愣,然后扯出一抹笑意:“是新来的吧……想吃什么……”
    林雨桐对着冒着热气的清炒小油菜和红烧豆腐点了点,跟人家搭话:“大叔,没到吃饭时间吧?”
    这大叔‘嗐’了一声,又给饭盒里打了一勺子的红烧肉,一勺子的清蒸鱼块,然后才递过来:“到了,吃吧!今儿大家心情都不好,你不用管这些……”
    林雨桐接了饭,扭身往空位上去,还能听到背后的嘀咕声:“多好的孩子……当年也这么大……”
    这些话听在耳朵里,就更加确定,只怕真有人出事了。
    出事的,应该就是四号。
    林雨桐对‘四’这个数字比别人敏感,心都跟着悬起来了。
    对着一份米饭四个菜,一碗蛋花汤,狼吞虎咽的吃完,本来打算直奔二楼的,但想了想,还是回了宿舍。林雨桐轻轻的推开门,门开的那一瞬间,她还能听到宁采的哽咽声。可紧跟着着,哽咽声消失了,宁采侧着身子面朝里躺着。呼吸很轻,恐怕她是刻意在调整呼吸。
    后半天,没人来找林雨桐,像是大家都把她忘了一般。宁采也没有起身,半夜里,林雨桐又听到细细的抽噎声,她就想,哪怕是同事,宁采也不可能哭成这样。她只怕跟这个四号关系非同一般。
    一晚上因着照顾宁采的情绪,林雨桐躺着就没动一下。快天亮的时候,宁采从上铺轻轻的下来,往卫生间去了,林雨桐见她关了卫生间的门,就轻轻起来,迅速的将宁采的床铺看了一遍,然后在枕头下发现了一个玉坠,坠子上刻着一个名字——司夜。
    她的心咯噔一下,迅速的将玉坠放好,然后一切回归原位,静悄悄的回到床上躺着去了。
    这一次,宁采在卫生间的时间很长,大概得有半个多小时吧,才从里面出来。
    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快到要起床的时间了。
    林雨桐坐起来也准备去洗漱,此时再看宁采,已经完全看不出昨天失控的样子了。她眉眼含笑:“是我把你吵起来了吧。”
    林雨桐摇头:“不是!是我想早起。”她一副慌乱的样子,“我知道错了,带我去见江处长吧。我现在真知道错了……”
    宁采有几分愕然,这怎么话说的?
    她不解:“小林啊,昨儿是因为头儿太忙了……”
    “我明白。江处长那么忙,我还出幺蛾子。从昨儿到现在,我一直都在反省。”林雨桐一副认错的态度:“把我送回去吧,我一定完成考核……”
    掰扯不清楚,宁采也没心情掰扯,还不到上班时间,就把林雨桐带到江处长的办公室,把事情说了:“……我说不通,您说吧……”
    然后直接走人了。
    江社友眼圈还是红的,应该是熬夜熬的,昨儿一晚上,他都没眨一眼。这会子情绪也说不上好,看着林雨桐直皱眉头:“……这里不是你家的菜馆子,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烦躁的摆手:“出去吧,你暂时跟着宁采打杂。”
    林雨桐没有动,而是看向江社友办公桌上摆着的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三个人的合影,两男一女,女子在中间,两男在左右两边,而左边的是江社友。她的嘴唇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然后说了一句差点叫江社友扔了手里茶杯子的话。
    她说:“没想到江处长是个欺朋友妻的人。”
    江社友端着一辈子浓茶,刚抿了一口,就被这句话给呛住了,手一抖,差点没把杯子都扔出去。他一边咳嗽,一边瞪着眼睛看林雨桐,好半天才缓过来,呵斥道:“胡说八道是什么?”
    林雨桐指着照片:“这张照片拍摄在十多年前。那时候您是多大?二十六七岁?差不多吧!”
    “我二十五!二十五岁!”他这么强调说。
    好吧!就算是二十五岁。
    林雨桐指了另外两人:“他们是您的同学,要是没猜错,他们是您警校的同学。”
    这不是废话吗?
    二十五岁,大学毕业也就两年。能穿着制服如此亲密的男男女女一起合影的,还一直保留到如今的,肯定是同学,还得是大学同学。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收敛了情绪,倒是想看看这姑娘能说出什么。
    林雨桐指着照片:“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你这两位同学怕已经是恋人的关系或者是已经打算结婚了。”她指了指照片上的女人双腿侧方的方向,“她跟你的这位男同学,明显更近亲,甚至已经亲近的超出了正常的社交范畴。”
    这话叫江社友心里微微酸了一下,又‘嗯’了一声。
    “很遗憾,一对有情人,终究敌不过阴阳相隔。”林雨桐脸上露出几分可惜的神色:“您的男同学应该是牺牲了,他的牺牲只怕跟您是有些关系的……”
    江社友摆摆手,制止林雨桐往下说。
    没错,那两个是自己的同学。男同学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替自己挡了子弹,牺牲了。他当时刚刚新婚。而新婚的妻子就是那位女同学。也一直是自己的暗恋对象。
    这里面的是是非非,说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不过仅凭着一张三人的照片,还有自己选择这张照片摆在办公桌上的行为,就将事情还原了七七八八。这份观察力和察言观色的能力,说实话,跟档案上显示的东西完全是不相符的。
    只能说,这是个特别善于伪装的姑娘。
    连自己都差点看走了眼。
    江社友一时之间没说话,半晌才道:“你露这一手,是叫我看清你的价值。是告诉我,在你身上花费时间和精力,是值得的。”说着,他的眼神锐利起来了:“但我也得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就改了主意了。之前尽力的想逃避,如今却极力的争取,原因呢?”
    林雨桐垂下眼睑:“在您的眼里,我的忠诚度跟我的成绩一样,不怎么值得称道。但人都有长处。我改主意是因为……我父亲。”
    江社友带着审视的眼神看她:“给你家里打电话了?”
    “没有!”林雨桐露出几分苦笑来:“我不知道该跟我爸说什么。”
    江社友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又是良久的沉默,然后摆手:“你先下去,等我通知。”
    等林雨桐一走,江社友就安排人:“把考核六号在西山监狱的所有监控视频都给我发过来……”
    他一整天的时间,什么事都没干,就盯着视频里的林雨桐。
    前半段,可以说是泛善可陈。可等林雨桐似有若无的将余光对准那目标a和b的时候,他不由的‘咦’了一声,坐正了身子。
    等到林雨桐看了监控一眼,然后暴起揍人,利索的将人的胳膊卸下来的时候,他就不由的站起来了。盯着大屏幕不停的在办公室转圈。
    再等看到林雨桐一步一步的从监仓里出来,一路上有意识的观察周围的环境。他就彻底的停下脚步。他注意到:她走的每一步的距离都基本是一样的,那也就是说,每一道门之间的距离在她走过一遍之后,都在她的心里了。
    在看守所,她可能没有安全感。所有她潜意识的在给自己寻找退路。
    这要是看守的不严密的话,要是她真的犯了大事的话,江社友可以断定,她绝对会策划着越狱的。
    从她的行为上判断,她就是这么一个人!骨子里就是。
    规则好似就不在她的眼里,尽管看她上去就是一个极为规矩的好姑娘。
    不过想起她的父亲,这事好像又解释的通。
    你能指着一个混子二流子出身的人多规矩。当然了,也就不能指着一个在这样的父亲的教导熏陶下长大的孩子是个严守规矩的人。
    看完所有的视频,都已经是又一个早晨了。
    这个决心,不好下。
    “原因你也清楚。”江社友叹气:“你是个姑娘。一个姑娘掉到狼窝里……”
    “不是被狼给吃了,就是把狼给吃了。这跟是男是女没有关系……”林雨桐这么说着就笑:“我尽量把狼给吃了。”
    “你想的太简单了。”江社友也在笑,好像在笑眼前这姑娘的狂妄自大:“女人……永远都比较吃亏,你要知道……”
    “我懂!”林雨桐笑了笑,“女人之所以吃亏,那是因为她们还不够狠,不够恶。等狠恶到男人都怕的程度,他们就不敢动歪心思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
    江社友还是摇头:“真要是出了事,我跟你家里怎么交代。行了!真要给你爸争气,就留下吧。跟着宁采……”
    “这样吧。”林雨桐笑了笑,“你还是把我送到监仓里去吧。我完成我的考核,而您也再看看,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说着,她咧嘴一笑,还真有几分痞气:“您说的对,最大的问题,就是我是女人。这是我的劣势。可反过来说,这也正是我的优势。你们的人出事了,在你们的人出事之后,谁会想到你们再派去的人会是一个年龄不大,一看就涉世不深的……女人!”
    也不知道是那句话打动了江社友,晚上的时候,林雨桐还是那一身囚服,双手被拷在车顶,送回了看守所。
    到了看守所,先是一系列的检查,确定没有携带任何东西,这才被重新送回了监仓。
    路还是那条路,但心境却不是那个心境了。
    以前,只想着离开,现在却想着,怎么才能叫有些人满意。
    那个疑似出事的四号司夜,林雨桐怕他就是四爷。
    如果是暴露之后换成了四爷,那么他的处境可就有些堪忧了。
    想去找四爷,她就得顺利的通过这次考核,叫江社友认可她,信任她,肯把这样的任务交给她。那么,她就得比别人更出彩才行。
    监仓的门打开了,手铐在要进门的一刻,才被狱警打开:“0007,进去。”
    0007林雨桐一脚迈进监仓,里面的五个人起来四个。而被人拉起来稍微慢了一步的,是那个被卸了胳膊的。
    最好的位置给让出来了,正对着门通风最好的铺位,留给了林雨桐。
    站街女过去给林雨桐把毯子铺上,又留了一条毯子叠好,放在边上:“姑……姑奶奶,您歇着。”
    林雨桐呵的一笑,大喇喇的上去躺着了。
    被占了位置的女人往林雨桐边上一坐:“妹子,做人不能太霸道。”
    林雨桐起都没起:“怎么个意思?不服气?”
    这女人难得的笑了一下:“看妹子也不是犯了大事的人,迟早都是要出去的。这出去了,多个朋友就多个路。在哪不是交朋友,何况是咱们这样的缘分。”
    这听着像是劝人想要和解,但其实更重要的是头一句——不是犯了大事的人。
    这是在盘道啊!
    想盘问自己到底是干啥的,因为啥进来的。
    林雨桐张嘴想把当初最开始的时候,江社友他们给这姑娘准备的履历报出来。可想想不对!
    江社友当初就没打算选原身,所以,这所谓的在某某街上跟谁谁谁混的,跟谁谁谁打架的,这些都是虚构的。一点也经不起查证。就是现安排也来不及,更不要说随后的补救。
    林雨桐暗骂了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冷哼了一声:“多个朋友多条路?姑奶奶寻的就是死路!什么朋友什么路,到头来要走的都是黄泉路。少啰嗦,都闭嘴,给老娘睡!谁敢吵老娘睡觉,老娘活扒了谁的皮……”
    坐在办公室里,透过监视器看着林雨桐一举一动的江社友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她倒是机灵,知道哪里有漏洞。直接将漏洞给绕过去了。
    打从知道疑似四爷的消息,林雨桐心里反倒是踏实了。这原身这段时间累的够惨的,身体上的疲惫,在精神放松以后,就彻底的涌上来了。
    林雨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睡吧!睡她个昏天黑地。
    在这地方,能睡的这么沉的,也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