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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9节

      打麻将呢。
    一脸富态,头发卷卷的,带着红光,然后眼眉都画的嘿嘿的,涂着红艳艳的嘴唇,耳朵上是大耳坠,脖子上是金项链,手上沉甸甸的金镯子,一看就‘富贵’逼人的女人,就是刘巧儿。她这会子笑的嘎嘎嘎的,应该是赢了吧,边上大票小票的放着不少。
    “你妈这人……”林三娃咳嗽一声:“行了啊!还没玩了!也不看看谁回来了?”
    “哎呦!”刘巧儿把牌一推:“不打了不打了,我闺女回来了。瞧把我家丫头给瘦的。”
    林雨桐对着刘巧儿的牌友,按照记忆里的这个称呼,该叫大姨的叫大姨,该叫婶子的叫婶子。
    这个说:“变漂亮了。有男朋友没有,我表姐的大姑子的儿子刚从美国回来……”
    那个说:“咋突然回来了?阅兵也能放假吗?”
    林雨桐还没说话呢,林三娃就先嚷嚷:“分配工作回来了,在县公安局的刑侦大队……”
    “哟!刑警啊!可了不得了。”
    “我表妹的堂姐家里生了三个,超生了,上户口的时候找你帮忙……”
    林雨桐带着笑应着,把人从家里送出去。
    刘巧儿却不高兴:“好好的姑娘,干什么不行,干什么警察?在a城多好的,找个好点的对象……”又是絮絮叨叨的,但对闺女的回来表示欢迎。
    母女俩说着话,林三娃就叫店里给送食材来,然后在厨房丁零当啷的给做了起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林大志才回来,上来就摸了摸林雨桐的头:“还说你回来了,咱家就去城里开分店了。我这都张罗的差不多了,你这又不打招呼的回来了。”
    “你不用管我,该怎么张罗怎么张罗呗。说不定以后就又调动了呢。”林雨桐帮着端饭,等坐下吃饭的时候,林三娃就给林雨桐说公安局的事。人家那饭不是白送的,公安局上上下下的,他就没有不认识的。谁跟谁不对付,谁看谁不顺眼,他都能给掰扯清楚。
    “就说你们这个刑侦大队吧。”他抿了一口酒就呲牙:“姥姥!不管是队长老侯,还是指导员老田……”
    老侯人家叫侯代东。老田人家叫田光亮。
    这也就是在家里过过嘴瘾,可能在外面跟那些混子聊天的时候,他也这么给自己涨涨志气。可实际上呢,在人家当面,他连一般的办事员都得敬着。
    林雨桐也不叫破,只含笑听着。
    “反正领导嘛,都不是好相与的。老侯呢,那是有真本事的。不过那人……太直。这种人,上面不喜欢。要不然,以他的履历,随便到哪个派出所当个所长,再往上走,这境界就不一样了。老田呢?他是心思就没在你们队,人家奔着支队去的。想调去支队当副队长,正活动着呢。”说完了这两人,就又说办公室里:“副队长一个李群,一个年三家。李群这人……”他挑起大拇指,“会说话,会办事,下面爱戴,上面喜欢。这要是老田走了,他指定就是指导员了。至于年三家……”他呵呵两声:“他倒是跟老侯对脾气,可他年轻,可没老侯看的看。一张嘴毒的很,也不受待见啊……”
    等第二天去上班了,林雨桐才明白,什么叫做,不受待见。
    办公室是一个占地得有小一百平的大厅,昨儿来没怎么仔细打量,今儿才算是看明白了。
    大厅分为两部分,两个公共区域。
    西边这个呢,就是进门的位置,座位一排一排的,基本都有人。这些人昨儿也基本都见过面。而东边呢?匆匆的来匆匆的走,脸都没看清楚,然后人家走了。
    林雨桐问汤兰兰:“什么情况?”
    “有案子。”汤兰兰笑嘻嘻的:“一组就是吃苦受累的命!你在咱们二组,可是享福咯!”
    正说着,就听到一声咳嗽声,周一帆回头朝汤兰兰瞪眼:“说什么呢?”
    抬眼一看,年三家进来了,黑着一张脸:“羡慕人家吃苦受累,我把你送过去?”
    汤兰兰赶紧低头,鸟悄的不敢说话。
    老赵打岔:“那什么,厅里下发的文件,都在桌子上放着呢。要求组织学习呢。每人要交学习心得,下个周一得交给我啊。”
    完了,这话一出,几个人就哀嚎出声。
    干警察的,就怕没案子忙,反倒是今儿学习,明儿汇报的。
    林雨桐没事干,打开电脑,先把内部的人事弄清楚再说。汤兰兰是个很简单的姑娘,问什么说什么,她干的就是办公室内勤,跟快退休的老赵一起,负责整个办公室的内勤。但老师二组有案子,他们也跟二组一起行动。
    把老弱放在二组,就知道用到二组的机会多不多。
    这么一天,摸鱼就过去了。四爷打了两通电话来,不过两人说说话。
    偏汤兰兰听见了,问林雨桐是不是有对象。
    “是啊!”林雨桐回答直接,那边周一帆就扭脸:“你们现在这姑娘,找对象也太随便了。像我,像贾强,大好的青年……”
    “什么大好的青年,工资三千,跟爹妈住老房子,看不到前程,还整天装出忙的要死的样儿,谁看的上你们?”汤兰兰吐槽。
    贾强只憨厚的笑笑,他一整天抱着手机就没撒手过。据说是自己考公务员考上来的,本来是政法大学毕业的。不知道为毛来当刑警了。周一帆这人嘴欠,但人家却是正儿八经科班出身,学的是痕迹检验。
    要说大好青年吧,还真是。
    可以说起前程,就都憋气。毕业之后的生活跟想象之后的完全不一样。
    周一帆叹气:“我以为警察就跟电影上的,忍辱负重,打入犯罪团伙内部……”
    呵呵!
    林雨桐不由的笑出声,周一帆回头伸手点她:“笑什么?好歹我还有理想。不像有些人,想上户籍科混吃等死,然后分到刑侦大队跟捡到大元宝似的。可惜啊,姑娘,咱们这大队……”
    说着话呢,人家一组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一回来气氛就不一样了。汤兰兰和老赵忙着给他们倒水,一声声的说辛苦。
    又高又瘦一脸笑意的是李群,他朝林雨桐伸手:“小林啊,欢迎欢迎。今儿早上还说跟新同事见个面的,谁能想到又出现场了。这么着,晚上我请客,就去老街坊。老街坊,熟悉的味道嘛。”
    这种事不能拒绝啊!
    李群很会做人,没分到一组,人家一组的组长请客。分到二组了,二组的组长给了自己一天死人脸。
    谁更得人心,一目了然。
    然后不等林雨桐说话,李群就朝二组喊:“大家一个大队的,一起热闹热闹。”
    周一帆刚喊了一声‘好’,年三家就收拾东西:“你们去吧,我今晚有事,就不去了。”
    然后人家走了。
    那二组的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去了。可林雨桐不去就得罪人了。人家给你办欢迎会,你不露面,几个意思?
    她过去也没坐着,自家的店嘛,帮着做服务。端菜过去停下来说几句话的事。
    顺便也把一组的人给认全了。
    比较会来事,就很得李群的眼缘了。他主动邀请:“要是在二组呆的不愉快,不用你出面,我找大队长把你要来。”
    林雨桐朝后厨指了指,“我爸恨不得我去户籍科。您那边的活,一般人可拿不起来,我就不给您添乱了。”
    哪怕是拒绝,也拒绝的人心里舒坦。
    双方交谈的氛围很友好。
    林雨桐在一边帮着拿个饮料递个杯子的,也听他们说他们手里的案子。
    其实不是什么大案子,就是下沟镇派出所门口,是早年修的排碱渠。深度得有七八米。这是五六十年代修的,当时是改造农田。不过后来,其实都是废弃了。为什么没填起来?一是耗费人力物力,二是这沟渠在雨量充沛的时候能起到排洪的作用。就这么着,给留下来了。
    可就在三天前的早上,一大早的,就发现派出所对面的排碱渠里,死了个人。额头一片血肉模糊,像是被车给撞倒排碱渠给撞死的。
    可排碱渠的沿岸,种着柳树。是五六十年代种下的,没人动过。如今树木之间的间隔都不到一米,歪歪斜斜的,有些朝排碱渠倾斜,有些朝路面倾斜。别说人撞进去,就是车朝着排碱渠开,最多也就是撞到树上,咋就掉下去了?
    更何况派出所两边的里面有减震带,车到这里,自然就减速了。速度快不了,怎么就撞成那样了?
    本来不是大事,可人死在派出所门口,群众就议论纷纷。说你们派出所连个值班的都没有,不说抓住肇事司机吧,你们要是能及时发现,及时送医院,这人说不定还有救。
    越传越是不像样,才两天工夫,就传成派出所的值班民警见死不救了。
    那边苦主的家人倒是没闹,眼看都要下葬了。派出所所长不知从哪听了传言,心说得端正视听啊。亲自上门去了,结果没见死者,只见了死者的家人,见死者的丈夫有些惊慌。做警察的,疑心都重,试探着说要看看死者,结果人家家里人是百般推诿。
    然后事情就到了刑侦大队手里了。
    “就是女人在外面打牌,动辄几百上千的输。彻夜的打麻将不回家,男人又是气女人输了钱,又是怀疑女人晚上不回家不光是打麻将,怕是还跟跟她打麻将的男人有染。然后两口子呛呛起来了,最后大打出手,男人失手了,扔出去的铁盆里有一把锤子,铁盆没砸到人,结果锤子先飞出去,砸到女人的脑袋上。然后人当场就没了。不敢叫人知道,想伪装成车祸。骑着摩托车带着人想往过道上去,结果在过派出所门口的减震带的时候,把人给颠簸下去了。他想把人扶上来,可压根就抱不起来。派出所值班室的灯又刚好亮了,他一害怕,把人推到排碱渠里去了。自己骑车跑了……”
    很简单的一个案子。
    今儿人都没送到看守所了。
    人家这又结了一桩人命案,即便是不说给林雨桐接风,人家自己组里肯定也会聚餐的。这个月,人家一组的奖金是少不了的。
    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周一帆就问呢:“……没说会发多少奖金?”
    估计是不少。
    连贾强都唉声叹气:“咱说起来是刑警,可都不如人家治安管理大队。人家光是查赌博一项,奖金都比工资高了。”
    是!查上来的赌资,上缴一部分,剩下的就进了小金库。发奖金,发福利,全从小金库出。
    没案子没差事不要紧啊,一个个也不是有什么大理想的人。现实生活将人打磨的,早就没那么多的热血了。
    可是人都得吃饭不是。
    年三家始终都是黑着脸,人家越是得意,他越是阴沉。偶尔还能见到在楼道尽头的吸烟区,一个人狠劲的抽烟。
    林雨桐从厕所出去就走过去:“头儿?”
    年三家的眼皮子撩起来:“有事?”
    “不是!”林雨桐试探着问:“我看咱们刑侦大队,还挂着禁du委员会的牌子。”
    年三家的捏着烟的手一顿:“你想说什么?”
    “其实……整天说黄赌毒的,黄和赌,其实都是治安管理大队盘里的菜。一个县,也没多少刑事案件,咱们就是跟一组抢,这吃相未免难看了些。所以,我觉得,咱们得给咱们找点别人不干,也干不了的活。既然挂着jindu的牌子,咱们不跟一组抢,咱们干咱们的去。只要有收获,这就是功劳。您说呢?”
    “du这东西……你懂?”他看林雨桐:“这东西,有些人见了都未必认识。”
    林雨桐就说:“您没看我的档案吗?我是江社友处长推荐来的。他主要是干什么的,您该清楚。我跟着实习了一段时间,不管说对du多精通吧,但肯定是认识,会辨别。”
    年三家眼睛一亮,继而又沉默:“这事先不要跟任何人说。叫我想想。”
    林雨桐应了,她倒是也不着急。
    缩回县上,不是说就不出头了。雁过留声,人过留影,干过的事,人家想查肯定查的出来。一个小人物,人家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可要是一个出人头地,站在人群中央的人,那藏在暗处的人想再捏吧,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所以,林雨桐的目的,还是得出头。得打响自己的名头。叫人说起来的时候,都会说,那也是个人物。
    她并不想这么快又跟dupin 打交道,但是如今,这么一个小小的县城,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切入点。
    如此在单位混了一周的日子,周末的时候,年三家给林雨桐打电话:“我叫了周一帆和贾强,你也一起来吧。在东郊水库……”
    天慢慢冷了,上水库这边的农家乐来的人就少了。
    林三娃给闺女新买了一辆越野,本来说好的一家人出去试试新车的,如今是不成了。有公事!
    公安局的公事,在林三娃心里那是特别神圣的。
    赶紧送闺女出门,一遍再一遍的叮嘱注意安全。
    哪里有那么多的危险案件?
    到地方的时候,那三个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