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洛昙深回头看单於蜚,又看了看摊位边的招牌,“不是两张票换一个圈吗?怎么打折了?”
“哎……”摊主摇头,“这不是没人来吗!”
洛昙深笑,用三十张票换了三十个圈。摊主喜出望外,竟又送了三个圈。
别的摊位挤,这边摊位空,倒是更方便发挥。洛昙深转着手里的圈,问:“想要什么?”
隔离线里,一共有七排礼物,越近越便宜,越远价格越高。
单於蜚扫一眼,指着第一排的小皮球,“就这个吧。”
洛昙深嗤笑,贴在他耳边道:“你就这么喜欢‘球’啊?”
单於蜚眉梢挑了挑。
“我的还不够你玩儿?”洛昙深往他身上蹭了蹭,十足亲密,“回头玩我的,包你满意。换一个。”
单於蜚又指着第一排的仙女棒说:“这个也行。”
“你怎么回事?”洛昙深道:“刚才想要‘球’,现在想要‘棒’,你这是光天化日下给我性暗示?”
单於蜚叹气,眼神泛着无奈与纵容,“我没有。”
“还说没有?难道你真心想要仙女棒?”洛昙深调戏道:“宝贝儿,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有个当仙女的梦想呢?”
“我只是觉得,第一排更容易套到。”单於蜚说。
“我是问你想要什么。”洛昙深自信满满,“怎么,你觉得最后一排我就一定套不到?”
单於蜚说:“那就最后一排的修剪工具盒吧。”
那是一个形如文具盒的长盒子,里面装着剪刀、剃刀、梳子、指甲刀、锉刀等居家小工具。
洛昙深“啧啧”两声,“这儿这么多玩具,你就要那个?”
“那个最实用。”
“真不浪漫。好吧,你男朋友现在就套给你。”
五分钟后,三十个圈用完,单於蜚怀里多了一个无心套到的癞皮狗玩偶,工具盒却在原地岿然不动。
“再来四十个圈!”洛昙深本来想要五十个,但手里的票不够了,只得一边换圈一边让单於蜚去换票,“快去快去,这回不听你的了,给我换五百块钱的票。”
单於蜚想将塑料卡车和玩偶放下,又担心弄脏,只得抱着挤去换票的地方。挤回来时,之前生意冷淡的摊子边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人,喝彩声不断。
他连忙赶过去,只见洛昙深脱了外套,正套得起劲。那昂贵的大衣被随意扔在一旁的凳子上,大截衣摆掉落在地。
工具盒仍是没被套到,洛昙深额头上出了汗,脸颊红扑扑的,大概是因为认真专注,眼睛看上去格外明亮。
单於蜚不知不觉牵起唇角,眼中流动着笑意。
围观者越看越起劲,其中不少人也跟摊主换了圈,小孩子尖叫着要变形金刚,摊主喜出望外,见洛昙深使完了换来的圈还没套到工具盒,索性将工具盒拿来,“送给你了!”
洛昙深擦汗,接过来掂了掂,“谢了。”
其实他还想再换几十个圈接着套,但摊子上人越来越多,他不介意成为众人的焦点,却不乐意老被挤来挤去,只好寻找下一个人少的摊子。
单於蜚拿起外套,想给他披上,他轻轻一推,“热。”
单於蜚便将外套搭在手臂上。
玩到中午,洛昙深已经成了整个游园会最受瞩目的大佬。凡是他去的摊,再冷淡也会火——谁不想看土豪“一掷千金”呢?
人一多他就撤退,单於蜚抱着他套来的没用玩意儿,直到后来实在抱不下。
赖皮狗玩偶掉下来了,单於蜚蹲下去捡,然而玩偶没捡起来,卡车火箭小皮球仙女棒掉了一地。
——洛昙深最后还是套到了小皮球和仙女棒,虽然都是瞄准别的礼品时不小心套到的。
见礼品全掉了,洛昙深站在一旁笑,“宝贝儿,你真笨,这点儿东西都拿不稳。”
单於蜚抬眼看他,见他站在正午的阳光下,笑容恣意,好似会发光。
洛昙深笑完蹲下来,邪肆多情,“拿不稳没关系,只要让我爽的时候稳,我就不嫌弃你。”
单於蜚不说话,片刻,在他头上揉了两下。
洛昙深微怔,表情忽然凝滞,眼中的风情被茫然取代,嘴张了张,却没说出话来。
单於蜚察觉到他的异常,收回手,问:“怎么了?”
须臾,洛昙深甩甩头,回神,神色却暗淡下去,“没事,就突然想起我哥了。”
“……因为我揉了你头发吗?”
“嗯。”洛昙深站起来,语气遗憾,“他说我头发很柔软……除了他,你是唯一一个敢揉我头发的人。”
饭点,餐饮摊子很热闹,摊主们热火朝天地叫卖着自家的热狗、肉串、汉堡。
单於蜚问:“你饿不饿?”
洛昙深长吸一口气,“我想吃糖人。”
城市边缘地带的工厂,模仿得来游园会,却学不来真正的民间手艺。原城曾经的游园会有花灯有糖人,可以猜灯谜,但摩托厂的游园会只有套圈之类的娱乐活动,整个餐饮区卖的全是速食,缺少旧时游园会的精髓。
“只有糖葫芦。”单於蜚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卖糖人的摊,连棉花糖都没有。
洛昙深接过糖葫芦,“小孩儿才吃这种东西。”
单於蜚说:“糖人也是小孩儿才吃的。”
“糖人漂亮。”洛昙深说着咬下一颗糖葫芦,腮帮子立即鼓了起来。
单於蜚迟疑一会儿,说:“你想要糖人的话,我可以给你做。”
洛昙深不信,“你会?”
“嗯。”
两人匆匆回到家,单山海不在,和厂里的孤寡老人聚餐去了。
洛昙深有些激动,“你在找什么?”
单於蜚蹲在阳台的储物柜边翻找,“炉具和石板。”
洛昙深见他搬出工具,惊讶,“你家怎么会有这些?”
单於蜚不答,只说:“蔗糖厨房里有,麦芽糖得出去买。”
大年初一,绝大多数店铺都关着门,最后还是洛昙深一个电话打到鉴枢,让人送了一包麦芽糖过来。
单於蜚把工具挪到楼下,将糖熬化,用勺子勾着,开始在抹有食用油的石板上作画。
午后的阳光照得人发懒,放鞭炮的小孩围了过来。洛昙深睁大双眼,“你真会啊?”
单於蜚浅笑,握着勺子的手很稳,“嗯。”
很快,一只金黄色的小狗出现在石板上。
接着,他用铲刀一拨,小心翼翼地将小狗与石板分离,“竹签。”
洛昙深看呆了,半天才将竹签递上去。
竹签黏在小狗上,一个小巧的糖人就做好了。
洛昙深接过糖人,对着阳光,任糖人的光彩倒映在眼中。
小孩们吵了起来,都想要小狗糖人。
“给他们吧。”单於蜚说:“那个只是练手,我给你做个更好看的。”
小孩们得到了小狗、鸭子、汽车……闹闹嚷嚷跑去游园会,空坝里安静下来,洛昙深蹲在地上看单於蜚,饶有兴致道:“你怎么会做糖人?”
“学的。”单於蜚答了等于没答。
洛昙深笑:“敷衍我呢?”
“练完手了。”单於蜚还是不正面回答,“想要什么?”
洛昙深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随便吧。”
“随便?”
“你自由发挥,做你最擅长的。”
单於蜚点头,“好。”
日光和时间融进糖液,在石板上安静地流动。洛昙深凝视着细致而精美的线条,瞳孔忽而微缩,忽而张开。
好似过了很久,单於蜚将终于完成的糖人铲了起来,黏上竹签,递到洛昙深眼前,温声笑问:“喜欢吗?”
洛昙深眸光闪烁,盯着金灿灿的凤凰。
这只凤凰,与他记忆里洛宵聿在游园会上买给他的那一只,几乎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看到有读者对攻的态度转变有疑问,内心剖析是后面一个阶段的内容,会详细写的。
第57章
洛昙深记得,那一年的春节来得很迟,腊月未过,春意就悄悄铺陈开来。
洛宵聿刚回国,才十七岁,因为打算报考国内大学的事和家里闹了很多不愉快。大年初一,洛家气氛压抑尴尬,活像一个没有锁链的牢笼。
“哥哥。”洛昙深九岁,自幼在外祖母家生活,对洛家的一切都感到不适。
他扯了扯洛宵聿的衣角,细声细气地说:“我们不要待在这里好不好?我们回外婆家去。”
与同龄小孩相比,洛昙深更加乖巧,并不闹腾。外祖母出自旧时的书香之家,温温婉婉的,知书达理,他耳濡目染,便也有学有样。
多年后原城上流圈子将安玉心戏称为“小王子”,其实年幼时的洛昙深才是真正的“小王子”——贵气、可爱、骄傲而不失礼仪。
“哥哥带你出去透气。”洛宵聿给他穿上新制的羊绒外套,围上围巾,笑道:“对了,今天寻珊公园有游园会,想不想去瞧瞧?”
“想!”他扬起脸笑。
十几年前,人们的娱乐活动远不如现在丰富。
春节,除了最富有的那一小撮人,绝大部分市民不是走亲访友打麻将,就是出来参加游园会。
原城每个社区都有游园会,规模最大的当属寻珊公园的游园会。
洛昙深此前从未参加过,十分新奇,一到公园大门口,一双漂亮的眼睛就睁得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