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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洛昙深说:“也许还需要调试。”
    单於蜚没再摆弄这小玩意儿,却说起另一件事,“前几天你跟我汇报行程,没说过会与你前任未婚夫见面。”
    他瞳孔缩紧,没想到单於蜚连这都知道。
    “先生,酒店马上到了。”秦轩文说。
    “去楠杏别墅区。”单於蜚却道。
    洛昙深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楠杏?”
    单於蜚看着他,“不能去吗?”
    第103章
    楠杏别墅区背靠楠山,多年前是整个原城条件最优越的豪宅区。如今时过境迁,原城金字塔尖的一拨人已经不再居住在这里。
    “我平时不住这儿。”洛昙深将整个一楼的灯都打开,手往沙发方向指了指,“随便坐吧。”
    单於蜚却没有落座,缓慢扫视着四周。
    别墅内外都极其安静,而山里比市中心温度低,落地窗外的花园里,落雪堆了厚厚一层。
    “你想喝什么?”即便是在自己家里,洛昙深仍然感到不自在,“我去准备。”
    单於蜚看他一眼,“你?”
    “嗯?”
    “没人照顾你?”
    洛昙深反应过来,“以前有管家和厨娘,早就遣散了。你喝咖啡吗?还是茶?”
    单於蜚轻笑,“大晚上你拿咖啡和茶招待我?”
    “那水行吗?”他也知道不妥,“没有水果,不然可以榨汁。”
    “红糖冰汤圆。”单於蜚说。
    洛昙深哑然,“啊……”
    “也没有吗?”
    “这还……真没有。”
    单於蜚似乎心情不错,没有刻意刁难,“那就白水吧。”
    说完却补充道:“别的少爷不会。”
    洛昙深轻皱着眉,“只是没有材料。”
    “不高兴?”
    “没有。”
    单於蜚上前,“每次叫你‘少爷’,你都是这个表情。”
    “我说过,我早就不是少爷了。”大约是中午才被贺岳林“教育”了一番,洛昙深比平时硬气几分,“你最好,最好别再这么叫我。”
    “我问过你——以前我是怎么称呼你。但你回答不出来。我记忆出了问题,所以忘了,难道你也忘了。”
    “……你没叫过我。”
    闻言,单於蜚半分情绪都未展现在脸上。
    洛昙深在厨房烧水,忽然有些失落。
    外面又开始下雪,他将水杯放在茶几上,见单於蜚正看着窗外。
    “我想起来了。”他走过去,“你叫我‘哥哥’。”
    说这话时,他眼神有很轻的闪烁。
    是因为撒谎,也是因为心有期盼。
    既然单於蜚记不得,那么他编一个,单於蜚也不会知道,说不定将来还会这样叫他。
    单於蜚凝视着他的眼眸,只用了短短三秒,就将他看穿,“你在撒谎。”
    他本就忐忑,这次更是难堪,视线立即别开,却仍嘴硬着,“是真的。”
    单於蜚扣住他的后脑,让他抬眼,他眼珠转了好几下,终于在那极有侵略性的目光下缴械,“嗯,我开个玩笑而已。”
    单於蜚放开他,转身继续打量宽敞的客厅,“我以前来过这里。”
    明明是个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洛昙深一怔,“你记得?”
    单於蜚摇头,“有种熟悉的感觉。”
    别墅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摆设维持着八年前的样子。
    只是物是人非。
    洛昙深平复着心绪,扯出一个笑容,“我上楼去收拾一下卧房。”
    “等等。”单於蜚道:“我来这里时,都做过什么?”
    “你……”洛昙深抿着唇,视线扫向皮凳,往事历历在目。
    “嗯?”
    “我脚踝受伤了,你坐在那儿帮我涂抹药酒。”洛昙深眼含怀念,“我假装受伤,你没有揭穿我。”
    单於蜚像听别人的故事一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这个意思吗?”
    “算,算是吧。”
    见单於蜚不说话了,洛昙深快步向楼上走去。
    他觉得单於蜚今天有点奇怪,提出住在楠杏已经不太正常,刚才还问了那么多问题。
    可他琢磨不出原因。
    单於蜚心里想着什么,过去他不懂,现在仍是云里雾里。
    将被子从柜子里拿出来时,他突然有种挫败感,出了好半天的神,才将床铺整理好。
    这间是客卧,主卧也要整理。
    在皎城时,他与单於蜚睡过很多次,但从来没有躺在一张床上一起入眠过。
    他明白,单於蜚不喜睡着时身边有旁人。
    但整理主卧时,他愣住,汗水很快从脖颈渗了出来。
    这是他的房间,当年被单於蜚留在原处的照片和玩具被他带了回来,藏在这个房间里。
    单於蜚出现在门口,“你在看什么?”
    他心脏猛跳,慌忙将已经拿出的玩具往柜子里放。
    可柜门还未关闭,单於蜚已经进来了。
    他在害怕,汗水顺着脖颈、锁骨往下流淌。
    既害怕这些旧时的物品触动单於蜚的记忆。
    又害怕单於蜚完全不认识它们。
    单於蜚拿起材质低劣的火箭,又看了看褪色的仙女棒,“你小时候的玩具?”
    他心中重重一坠,花了好几秒才发出声音,“嗯。”
    “这还有张照片。”单於蜚说完将照片拿起来,视线停驻许久,久到像是想起了过去的事。
    洛昙深一直看着他的侧脸,目光如炬。
    这仿佛是一副岁月交错的奇妙画面。
    当年单於蜚用镜头将洛昙深定格,洛昙深不知道有人正渴慕地看着自己,今日却在定格的瞬间外,端详那个注视自己的男人。
    错过的,拥有的,过去的,现在的,已经在冥冥之中连成了一个圆圈。
    他知道自己逃不出这个圆圈。
    “拍得不错。”单於蜚最终放下照片,客观地评价道。
    玩具与照片并未被放回原位,主卧灯光大亮,洛昙深在浪潮般的颠簸中艰难地偏过头,正好看到泛黄照片里的自己。
    难以言喻的鼓胀感在他血脉里震荡。
    单於蜚起身离去,他浑身酸软,费力拉住单於蜚的手指,眼尾是艳丽的红,沙着嗓子道:“你今晚问了我很多问题,我也有问题想问你。”
    单於蜚由上至下看着他,眼中的风暴刚刚平静。
    “想问什么?”
    “为什么来这里?”
    单於蜚俯身,几乎将他整个人笼罩进阴影里,“不愿意。”
    他就像尚未收拾过的战场,浑身都是被征服的证据,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垂眸,“不是这个意思。”
    “想来就来了。”单於蜚揉着他的头发,并不温柔,带着一丝控制的意味,“别忘了你答应过我,帮我找回记忆。”
    “没忘。”他说着翻身,才发现因为没有准备必需品,床单和被子全都脏了。
    无人居住,别墅里没有多余的寝具,收拾好的两间卧房顿时只剩下一间可用。
    他有些着急,挣扎着起来,“我睡楼下的沙发。”
    单於蜚弯起唇角,看不出是嘲笑还是别的意思,“将就一晚吧。”
    他担心自己理解有误,“将就?”
    单於蜚不再搭理,去了浴室,然后进入另一间卧室。
    他犹豫好一阵才跟进去。单於蜚正在看手机,没抬眼,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直到躺下,他都不大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