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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说完执笔在宣纸上把两个字工工整整的写了下来,一本正经道:“你看, 草, 莓,草字头,和树没有关系的。”
    什么?没有草莓树!在她心里公公说的话永远是对的, 萧珞此言无疑颠覆了她的认知,迷迷糊糊沉浸在草莓是结于树上的还是长在草里的无法自拔,深思略显恍惚。
    萧璟手中红茶飞射而出,不偏不倚堪堪插在她的鬓角,她回神下意思摸了摸。
    “人丑就要多读书。”
    晚上回到院子里,对于草莓事件她耿耿于怀了一天,她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今晚她不要主动找他说话了。
    坐在书桌前抄写佛经平心静气,写着写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触目所及皆是草莓二字。
    李成忱推门而入,初雪跟着也从门缝中挤了进来,自觉的去软榻旁扒拉鱼干,在看到他的那一瞬,绷在心里的弦啪的一声便断了,她要怎么生气来着?
    他手里拿着一包用荷叶包裹的物什缓步走到书案旁,她心虚的把桌子上写满字的宣纸一点一点抽了下去团成了一团不停的在手中揉捏,“我……我在抄写佛经……”
    话刚刚出口连忙止住,真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巴掌,记性呢?刚刚说完不要同他讲话以示自己十分生气。
    怎么表现来着?后知后觉的扬了扬下巴,白眼一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李成忱把荷叶放在桌案上自顾自宽衣洗漱,然后……然后她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打开了荷叶,然后……然后她没有掩饰住自己欢呼雀跃的情绪开心的跳了起来,然后……然后她很没有骨气的把生气这件事给忘了。
    “哇!草莓!”她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咬了一口,酸酸甜甜,和她想象中一样好吃,“公公,你为何骗我说草莓是树上结的?”
    “我从未说过。”
    她蹙眉思忖了一下竟是无语反驳,他是从未亲口说过,可他明明白白暗示她草莓就是树上结的啊!
    敢怒不敢言抱着一本诗词选集一边吃草莓一边背,“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呀!原来红袖招的出处是在此啊?以前在青楼做杂役时我还在奇怪好端端的花楼为何与袖子扯上关系。”
    李成忱拆开一封密信借着烛光快速浏览,有的批注两笔放在红木匣子里,有的直接点燃丢在火盆中化为灰烬,有的则需重新誊录批注。
    她伸手再去摸草莓只摸到一片干枯的荷叶,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重新默背了一遍菩萨蛮方问道:“公公,你经常随皇上微服私访吗?”
    “偶尔。”
    “那你去过闵舟吗?”
    “嗯。”
    琯夷一下子兴奋起来,身子前倾道:“我对闵舟的秦楼楚馆可熟了呢?红袖招、柳色馆、桃花坞……”
    她掰着手指头在一旁如数家珍,李成忱蓦然把笔搁置在砚台上,面色阴沉的望向她,“说完了?”
    “说……说完了。”琯夷脑中灵光一亮,公公应该不会去那些地方,她竟然当着他的面说什么青楼柳色馆,“其实我对那些地方并不熟悉,并不熟悉,我只是听别人说的,不熟悉的。”
    他神色略有缓和,执笔继续写字,“以后不可对旁人言此,于你清誉有损。”
    “哦。”她乖觉的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笑嘻嘻道:“公公,微服私访是不是会惩恶扬善,砍那些贪官污吏的脑袋,关键时刻拿出一道金牌,众人齐齐下跪,山呼万岁,身后一排排禁卫军暗卫齐齐现身,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
    说到兴起处她也不知道摸到一个什么东西,总之是吃的,放在口中嚼了嚼,有点好吃?
    “那是雪儿的鱼干。”
    她吐了吐舌头,讪讪丢到了初雪面前,“我以前听戏,还有最近看得话本子都是这样写得。”
    “你想多了。”他精确无误的抽出一本夹在古籍中的话本子扔到她面前道:“谁给你的话本子?”
    “这个……那个……天色不早了,我有点头疼先睡啦!公公你也早点歇息。”
    千万不能把小松子供出来,她明明藏得很好的,怎么可能被发现,偷偷瞄了一眼,还好没有把那本《狐女传》给烧了,联想到书中某些词句,什么罗裳半解,芙蓉帐暖,春宵一度,共赴巫山……似懂非懂却又隐约明白什么意思,脸颊滚烫,公公,你还是烧了吧!
    次日清晨,刚刚收拾打理妥当,房门吱啦一声被打开,探出两个小脑袋,竟然是萧璟、萧珞,琯夷诚惶诚恐的迎了上去“太子殿下,二皇子,你们怎么能来这里?”
    “闻只有这里还有红梅盛放,本王特来折上几枝给母妃插瓶。”萧璟打量了一眼房内布置,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窗前的软榻,“原不是鸳鸯合衾呀!”
    琯夷云里雾里索性自动忽略,沏了一壶热茶,笼了笼火炉里的炭火,“今儿奴婢还要去宸元殿帮太子殿下打点行装,不宜在此久留。”
    “不急。”
    萧璟拎起一个素瓷梅瓶看了看,她心惊胆战的看着他漫不经心的动作提醒道:“太子殿下,你当心些,这个梅瓶可值三千两银子呢。”
    “哦?”
    “初雪前段时间就打碎一个,再打碎一个,奴婢可担待不起。”
    他敲敲瓷壁发出清脆的响声,摸了摸鼻子道:“不止,起码六千两。”
    琯夷猛然抬头,六千两!一个瓶子!怕不是疯了吧!她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听哗啦一声梅瓶摔到地上瓷片四溅,萧璟略显惊愕,“抱歉,手滑了。”
    “六千两……”她颤抖的不敢去看碎瓷片,欲哭无泪。
    萧珞捡起一片碎瓷片翻看了一下,看着她歪头笑了:“琯夷姑姑,没事,普通的花瓶而已。”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惊一乍搞得有点精神错乱,萧璟朗声一笑:“约莫十几两银子,李总管素喜简朴,品味却不凡,宸元殿里的梅瓶倒值三千两。走,本王带你见识一番。”
    临行之前,萧璟抱着萧珞折了几枝残存不多的红梅花,琯夷则认真思考着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她就这样被傻傻骗了那么久?所以她每天紧张兮兮的盯着那些瓶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其实仔细想想十几两银子也很多啊!
    回宸元殿的路上恰好碰到了李成忱,“太子殿下先行随我去趟腾龙阁吧!”
    “好。”
    琯夷悄悄挪了过去,迟疑的问道:“太子殿下说那个梅瓶只值十几两银子。”
    “嗯。”
    “你明明告诉我它三千两银子!”
    李成忱淡淡道:“心仪之物,无价。”
    瞧他郑重其事的表情让她感觉三千两还说少了呢,木木点了点头,没什么错,可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第三十章
    阳春三月, 风清气和, 琯夷身穿月白齐腰襦裙, 边缘绣了考究的缠枝番莲花纹饰,帷帽边缘的薄纱垂至腰际, 影影绰绰看不分明样貌。
    李成忱扶着她上了马车, 相对无言, 行了一段时间她绞着手中的帕子试探性的掀开白纱对视上他平静无波的眼睛。
    “我给你的软猬甲穿上了?”
    清亮的黑眸认真的望着他点了点头,他伸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 “怕吗?”
    “和你在一块, 我不怕。”
    萧赭微服私访一事尽管妥善安排依旧走露了消息, 索性将计就计放出不同的风声意图混淆视听, 彻查背后势力,目前他与琯夷所行的路线是筹谋最为详尽最为引人注目的一条。
    他摊开手掌把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郑重其事道:“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 不要松开我的手。”
    琯夷眉眼弯了弯, 紧紧攥住了他的手掌,她身形与魏泠徽相仿, 又在灵徽宫内殿侍奉熟悉熹贵妃的言行举止,短时间内应不会露出太大破绽,尽管李成忱持反对意见,但不可否认她无疑是最佳人选。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她蹙了蹙眉放下薄纱, 握着他的手指略微有些颤抖,李成忱眸光冷冽听着外面的动静,紧紧反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
    刀剑相接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他双指夹住刺进车厢的长剑,手腕反转长剑叮的一声断裂成两截。
    蓦然骏马一声长鸣,马车剧烈晃动往前飞驰而去,他眼疾手快赶在她撞上车壁之前伸手把她揽入怀中,琯夷抚了抚头上的帷帽费力的从他怀中爬了起来,“怎么办?”
    “走!”
    飞身跃下马车时,她方才看清面前是望不到尽头的苍翠竹林,数十个黑衣人正与锦衣侍卫刀剑厮杀,鲜血四溅,血肉淋漓,尸体横七竖八躺了满地。
    琯夷对于死人并不陌生,但从未面对过如此狠厉的暗杀,那种生死一线之间的可怖让她冷汗涔涔几欲魂飞魄散。
    黑衣人慢慢往他们的方向聚拢靠近,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李成忱握着长剑黑眸中噙满嗜血的阴冷,带头人借着竹竿力道一招风卷残云携着大片纷飞的竹叶直击而来,他手中的剑旋了一个圈划破屏障,竹叶四散,齐齐往四面八方飞射而出。
    阖目凝聚内力掌风带起地上的几把短剑,一招平沙落雁剑若骏马疾驰脱手而出,剑招无形之中齐刷刷划破前锋五人的右腕回旋一招收回手中。
    长剑坠地的声响清晰可闻,带头人足尖点过竹枝,剑招瞬间凌厉不少,琯夷隔着薄薄的轻纱朦朦胧胧可看清那些杀招大多都是针对她一个人的,他们的目标是贵妃娘娘?
    剑锋刺破薄纱从耳边划过,李成忱用剑格挡护着她往后退了一步,半截白纱坠在厚厚的竹叶上分外显眼,她偏了偏头掩住样貌在他略显震惊的目光中往前走了两步,“放肆!我可知道你们是谁派来的人,若我不死可知你们的主子是何下场?”
    黑衣人僵持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印证了她心中的想法,这些黑衣人的目标果然是魏泠徽,琯夷手心潮湿,勉力维持着清醒唯恐自己被吓晕过去,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告诫自己,公公在,公公在,不要怕。
    “一个不留!”带头人冷声喝道。
    双方势均力敌,不相上下,琯夷吸引了绝大部分的注意力,李成忱一边护着她一边反击,势单力薄,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带头人虚晃一招刺向她,实招却在他防御之时反刺他的胸口。
    她想也不想松开了他的手挡在了他的身前,剑尖挑起她的帷帽,乌发簌簌垂落,带头人眸光暗了暗,手间一滞,他反手一剑刺入了那人的右肘。
    “撤!”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锦衣暗卫负剑阻住了四面八方的去路,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眼睛上,琯夷依稀可以听到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面色苍白,贝齿死死咬着嘴唇抑制不住的开始颤抖。
    竹林复归一片寂静:“大人,被他给跑了。”
    “不用追了,他死了怎么回去通风报信。”
    “是。”
    “结……结束了吗?”琯夷伸手拉下他覆在她眼睛上的大手心有余悸的问道。
    他点了点头,手臂箍着她的身子不让她看到身后的的血流成河,结束了?结束了她就可以放心的晕倒了。
    “琯儿……”
    再次醒来时依旧是在行驶的马车里,身上盖着薄薄的羊毛毯子,怀中还放置着一个手炉,李成忱把她扶了起来,她顺势就倒在了他的怀中,见他没有推拒,变本加厉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往他身上蹭了蹭。
    “吓到你了?”
    她阖目嗅着他身上清冽的草香气,感觉自己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死了好多好多人,铺天盖地都是鲜血,可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明明白白告诉她,那不是梦,那样残酷的杀戮是她所想象不到的狠辣。
    琯夷略带哭腔的闷闷道:“你说呢?”
    说完眼泪便留了下来,眨了眨眼睛努力多挤出一些眼泪,让自己看上去更惨一些,公公出于愧疚或者心疼总归是要来哄一哄的吧?
    “我说过你并不适合参与行动。”
    “我连累你了吗?”
    李成忱面容清冷淡淡道:“你不该如此意气用事松开我的手,我能应付。”
    琯夷抬眸望着他,巴掌大的小脸满是泪痕,委屈的细细抽泣:“我给你添麻烦了吗?我明明做得很好,一直到我醒来之前我都把自己当做是贵妃娘娘,他们最终的目标就是置贵妃娘娘于死地,后宫独宠的局面便可消除,还可削弱魏府的权力,我说的对不对?”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渐渐发现其实她远不是看上去的粗枝大叶冒冒失失,在宫中谨言慎行,做事干净利落,大事之上粗中有细,说过的事情看过的书信看似儿戏其实都默默记在了心上。
    “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更不想让你死。”她抹了抹眼泪低垂着头,“成忱,江蓠告诉我,爱上一个人便是因他喜而喜,因他忧而忧,日日思量全系他一人,为了他你什么事情都甘愿去做,哪怕舍了这条命。我想为了你我可以的。”
    记得彼时刚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想为了一个人放弃所有,不要性命,约莫是疯了,此时方体会到生死一念之间,所能想到的就是尽力护他周全。
    他忽然长臂一伸把她紧紧揽入了怀中,那么大的力道似乎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附在她耳边低声道:“软猬甲并非万无一失,你若出事我……”
    清淡的声音虚无缥缈,她眨了眨眼睛,咧嘴而笑,公公竟然主动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