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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节

      刘仲修端起茶杯抿了抿,轻声道:“爹,都是儿子的错,让您老人家跟着操心。”始进院子,便从刘奎口中得知他爹唤四丫头过来,言语中暗暗教诲四丫头之事。
    老太爷看着飘荡在茶杯里的绿叶,淡笑道:“无妨,不过是让她清醒些,一旦入宫,她的对手不是我们,而是皇宫内院所有的嫔妃,以她小小的心计,怎敢以卵击石?”
    “爹,您不怕四丫头有朝一日报复咱们吗?”
    老太爷玩味道:“她敢吗?难道她不是镇国将军府之人,难道她真要手刃至亲,成为孤家寡人之人,难道她真是石头缝里蹦出来,六亲不认之人?”
    刘仲修轻声道:“爹,儿子倒不是怕她对付我,只不过怕她被人利用对付我们?”
    “她再傻再呆也不会成为旁人对付我们的棋子,现下的她还拎不清权利的重要,待她明白唯有将权利握在自己手心,方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到得那时,她便会明白何为家族,何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刘仲修长叹:“爹,也不知儿子此番做法,是不是过于妇人之仁?”
    “既选择这般做便无需后悔,再者老夫做事岂是那般毫无谋划之人,此举不过是老夫为咱们家留的最后一招棋,遂成与败皆无所谓,”老太爷淡笑道:“老二,只有当她撞得头破血流,方知她所谓的一飞冲天,不过是儿时的戏言,真正的一飞冲天那是要百鸟朝凰,你可懂?”
    “爹……”刘仲修神色大变,惊愕道。
    老太爷端起茶杯,慢慢饮了一口,缓缓道:“谋而后动及三思而后行,虽结果是一样,可到底还是有所区别,这也是老夫为你们谋划的最后一件事。”
    刘仲修神色动容,眼眶微红:“爹……”
    老太爷淡笑道:“老夫活了这把大的岁数,方知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才是人一生之所求。”三十而立时,只知晓去战场上浴血奋战,抵御所有侵犯我朝边疆之敌人,如今垂垂老矣方知日暮天无云,春风扇微和。
    “爹放心,只要儿子在一日,定不会让镇国将军府有一丝差毫。”
    老太爷摇摇头,低笑道:“镇国将军府不过是一个虚名,日后儿孙们争气,还可有其他名号的府邸名称,可懂为父的意思。”
    刘仲修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低声道:“您的苦心,儿子明白。”
    “如今既已这般境地,你也无需再怪四丫头,既是她所选择之路,便让她独自去闯,在怨恨她又不能真的将其亲手扼杀,遂不如只当她是你的远方亲戚,妄她珍之重之。”
    “本来儿子对那孽子心中尚有恨意,听您这么说,儿子心中委实敞亮不少。”
    “不必纠于过往,来日方知对错。”
    刘仲修轻声道:“爹,儿子打算让翊哥,仁哥他们知晓此事,您觉得可稳妥?”
    老太爷缓缓点头:“不经历磨难,如何能成为利刃,他们也到了磨炼心智的年岁。”
    “儿子也这般想。”
    “对了,你家的六丫头倒是很聪慧?”那次她与四丫头在凉亭处打架,恰逢刘奎陪他逛园子,待他们看到纠缠中的二人,刘奎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他拦下,反而兴致盎然的躲在一旁偷看,待看到六丫头早早瞥见老二过来的身影,先用兵不厌诈之计,待老二进去后,再用苦肉计,那般光景下,还能这般机警,真真是鬼机灵。
    刘仲修脸色青白交错:“她不过是……有些小鬼头罢了,”咳了咳,低声道:“如今此子被儿子禁足,罚写女戒两遍。”
    “呵呵……老二,你膝下众多子女,这儿女倒是一个比一个出类拔萃!”
    刘忠修哪里听不出他爹揶揄之色,唯有对其讪讪一笑,磨牙道:这六丫头当真给他长脸!
    第153章 生不如死
    仁哥离家不过七日便匆匆归家, 顾不得去正房请安直接去了四妹的院子, 待看到房梁上的丧幡, 脸色一白,猛地后退几步,眼眶含泪的踱步进去,此处唯有玉兰一人跪在厅中默默的烧纸, 只见其神色冷凝,厉声道:“四姑娘呢?棺材呢?”
    玉兰吓得身子一颤,对其躬了躬身,低泣道:“二少爷,姑娘……姑娘得的传染之症已经殁了, 尸身也已被火葬!”
    什么!
    四妹!
    火葬!
    只见仁哥身子因暴怒而微微发颤,目眦尽裂:“谁?谁敢?”
    “二少爷节哀, 姑娘已然……已然逝世,还妄您莫要做傻事。”
    仁哥瞋目切齿:“闭嘴!到底是谁!”
    玉兰低泣道:“是老爷……老爷吩咐这么做!”
    爹!他好狠的心!
    仁哥身子踉跄下, 还好贴身小厮及时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抬脚走进去跪在玉兰身旁,拿起手旁的冥纸将其放入铜盆里,看着一蹿一蹿的火苗, 哽咽道:“四妹走的痛苦吗?”
    “回二少爷,姑娘走的很安详!”
    大约半个时辰,仁哥蹒跚的起身走进四妹的内室,望着里面的摆设, 泪水再次溢满他的眼眶,慢慢走至她的梳妆台,轻轻抚摸她用过的物件,神色悲戚道:“四妹,您怎这么傻?”
    “放心,二哥定会替你报仇!”
    “二哥不会让你白白死去!”
    仁哥卷起袖子摸了一把脸,转身飞快离开,任玉兰如何阻止也未将其劝住,满面寒霜的去寻他爹,四妹再不得爹爹喜爱也是他的骨肉,何至于让他如此心狠,非要置四妹于死地。
    不行!他非要弄明白!
    仁哥带着满腔愤恨,怒火中烧的走去他爹的书房,未料,碰到立在拐角处一直静候他的大哥,匆匆行礼后便要离开,却被翊哥一把拦住,轻声道:“二弟,你不要意气用事!”
    “意气用事?”闻言,仁哥双目一瞪,咄咄逼人道:“大哥,如今死的是四妹,是我嫡亲的妹妹。”
    翊哥淡淡道:“莽撞解决不了任何事,有些事尚需要仔细斟酌,待你听完事情始末后,方决定它到底是对还是错!”
    “大哥说的好听,如今不是你失了幼妹,”仁哥满脸悲戚之色,眼泪顺着眼角无声落下,狠狠捶打自己的胸口,狰狞道:“是我亲妹妹,我离开时亲自送我出府的妹妹,为我熬了整夜只为绣一荷包的妹妹,离家时她言笑晏晏的面容尚刻在我脑里,如今再回来却已阴阳两隔,事到如今,你让弟弟作何敢想!”
    翊哥轻声道:“二弟,四妹虽是你嫡亲妹妹,焉何不是我的手足,从小我与你一同看她长大,焉何不痛心,可有些事不是我们可随意置喙。”
    仁哥铁青着脸,目光如炬:“大哥,此话是何意?”
    “你一回府,爹便派人唤我去书房,而我得知你要来此,便在此处候你,其中缘由你可曾想过?”
    “在多缘由也抵不过四妹骤然逝世,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殁了,大哥,你我都是至亲手足,难道你不心疼,四妹便是犯滔天大错也悔不该被爹爹亲手……”‘弑子’二字到底没说出来。
    “若你这般不听劝阻,一意孤行,为兄无甚可说,”翊哥瞥见刘铁过来的身影,敛了敛神色,淡淡道:“咱们走吧!”
    仁哥一脸的不置可否,甩袖离开,见此,翊哥看着他的背影长叹一声。
    刘铁行至半路见两位少爷联袂而来,躬身道:“大少爷,二少爷。”
    翊哥轻声道:“爹可是在书房等着我们。”
    “自打老爷知晓二少爷归家,便一直在书房等候两位少爷。”
    仁哥冷冷道:“既如此,咱们快些过去吧!免得让爹等的着急。”甩开他二人,大步离开。
    “我爹心情可还好?”
    刘铁低声道:“适才老爷脸色不虞,不过从老太爷处回来后,脸上冷意缓和不少。”
    翊哥淡淡道:“咱们走吧!”
    书房,刘仲修坐在上首,看着一脸兴师问罪的仁哥,冷冷道:“好大一副怨气!”
    仁哥到底畏惧他爹,身子不由瑟了瑟,可想到骤然离世的四妹,满腔怨恨堵得他胸口好似要裂开,对其躬身行礼,方木声道:“爹,妹妹到底因何而亡,您就告诉儿子实情吧!”
    刘仲修端起手中的茶杯抿了抿,淡笑道:“可是猜想为父亲手弑了她?”
    “爹无需跟孩儿打太极,儿子虽于诗书不精,却也从未听过七日内便会让人致死的急症,再说咱们这等人家,若真得了这般严重之病症,焉能不去宫里请太医过府,更甚至去药铺寻大夫坐诊,可是……”
    “没想到仁哥如此心细……”刘仲修眸光一顿,看向缓缓而来的翊哥,淡淡道:“在外偷听这么久,可有听出什么细枝末节。”
    翊哥垂着头,轻声道:“恕儿子愚笨,猜不出爹心中所想。”
    刘仲修放下手中的茶杯,揶揄道:“不是想不出,而是不愿想吧!”
    翊哥垂着头立在一侧,不言不语。
    仁哥恼怒道:“爹,儿子已然回来,定要将此事调查清清楚楚,否则儿子绝不会善罢甘休。”妹妹死的如此蹊跷,为何爹如此无动于衷。
    刘仲修冷哼:“怎么?你怀疑为父? ”
    “儿子不敢,儿子只是觉得四妹死的太冤,她毕竟是儿子的幼妹,焉能看她无辜枉死。”
    闻言,刘仲修拂袖大怒,手边的茶杯应声落地,指着他怒声道:“枉死?身在自家府邸,周遭都是骨肉至亲,你之言无非有人谋害她,而害她之人便是为父!”
    仁哥承受不住他爹阴霾的眼神,脸色发白,瑟瑟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到底是亲兄妹,这脾性倒是一模一样。”刘仲修猛然起身,冷冷道:“既你如此想要知晓实情,便跟为父过来,望你不要后悔现下这般决绝。”
    仁哥皱了皱眉,弯腰拱手:“多谢爹爹成全儿子。”
    刘仲修甩袖离开后,站在他身后的翊哥低叹一声,缓缓道:“二弟,若我是你怕是不会跟过去。”
    “大哥为何这么说,”仁哥沉着脸,低声道:“还是你知晓些什么,却故意不告诉弟弟。”
    翊哥对其摇了摇头,淡淡道:“为兄尚不知晓其中缘由,但四妹骤然离世,定不是简单之事,以我们现下的身份知晓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仁哥眸光微冷,冷声:“到底不是大哥的亲妹妹,方能说出这般无情之言。”
    “你……”翊哥铁青着脸,面无表情道:“既你如此想,我们之间多说无益。”转身跟随他爹的脚步离开。
    此话一出,仁哥满脸痛苦之色,知晓适才脱口而出之言伤了大哥的心,可……可四妹太过可怜,不过十三岁的豆蔻年华便从这世间消失,让他如何不伤心,不愤恨,不恼怒!
    仁哥跟在父兄身后行至老太爷的院子,刘仲修眸光阴冷的瞥向他,淡淡道:“记住,无论今日看到什么,发生过什么,都要把此事给我赖在肚子里,一辈子不能说出去,知道吗?”
    翊哥仁哥身子一震,方缓缓点头。
    刘仲修带他们走到四丫头的院子,指着门口对仁哥道:“你进去吧!”
    “爹?”不知为何仁哥脚步顿了顿,脸上带着些许忐忑之色,身子颤了颤,低声道:“您不陪儿子进去吗?”
    刘仲修冷冷道:“适才你一副大义凛然的口气质问为父,怎事到临头竟不敢往前迈一步。”
    仁哥不由看向大哥,只见其垂着头站在爹爹身后,脸色白了白,但为了给四妹讨公道,即便屋中有何了不得的人物,他也要进去一探究竟,想及此,敛了敛脸上的神色,决然的走进去。
    刘仲修淡淡道:“翊哥,你是不是知晓什么?”
    “儿子不知。”
    “你自来见微知著,而你四妹骤然离世却是有很多疑点,若你细细推敲定能从中窥探出什么,但你却一直置若罔闻,装作不知,心中到底作何打算!”
    翊哥垂着头,并未言语。
    只听屋里传来仁哥惊恐的大喝声:“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兼之又传来女人的低泣声。
    刘仲修冷笑:“走吧,我们也该进去瞧瞧。”
    父子二人进去后,只见四姐跪在仁哥面前,拉着他的衣袍哭泣道:“二哥,妹妹也是没了法子,没了法子……”
    仁哥眼神呆滞,木木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好端端的出现在我面前?”
    刘仲修淡淡道:“四丫头骤然离世,你怀疑乃为父所为,如今人好生生在你面前,你大可好好询问她,这其中的隐情,”走到一旁的矮凳处坐下,轻声道:“四丫头,此事还是由你一字一句告知仁哥为好,若不然他定要因此埋怨为父,埋怨众人。”
    四姐看着她爹,泪雨婆娑道:“爹爹,您为何要告诉二哥,就让他认为女儿死了不是更好,为何如此狠心对待我们兄妹!”